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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呵呵笑着,宛如一尊庙里的弥勒佛。
长孙弘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陈文一眼,只觉这个知州官,胖胖的样子弥足可爱,好像憨厚老实,其实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是个官场混出油来了的老手啊。
贾似道和王夔听了,都是眉头微皱。
贾似道微微回头,看了看身后林立的兵,再回头时已是满脸寒霜,他也听出来了陈文的意思,让他别在这惹事。
不过心头的火,不发出来就不是贾似道了。
他把目光一扫,在王夔身侧的众人里一一看过,嘴里不咸不淡的道:“陈大人的美意,贾某倒是心领了,放心,我过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把牙齿咬一咬,接着道:“贾某是有一件事,想借王大人过来的机会,向西川一位大人问个明白。”
未等王夔接话,贾似道就目光一拧,脸上的肉抽搐着嘶声道:“荣州团练使长孙弘!听说你也在这里,可否出来与贾某说几句话!”
第251章 结仇()
贾似道的这一声喊,音调嘶哑,面如凝霜,全无起初那般镇定的意味,任何人一看,就明白贾大人发飙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贾似道不阴不阳的来堵王夔,是因为两人是不是在仕途上有什么冤仇,朝廷官多,林子大了什么事都有,虽然大家都是天子门生,不过暗地里门徒学生都是结党抱团的,利益纠葛错综复杂,里面的水很深,指不定那件事就会得罪人。
官员之间关系不好上门找茬的,也不是没见过,不过王夔和贾似道两人之间又是怎么回事,旁人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贾似道一定是来找王夔麻烦的,这是在场众人的一致意见。常人寻仇都讲究个兵对兵将对将,身份匹配,大人物也不会跟小人物一般见识,这里能和贾似道身份相当的,也只有王夔了。
但是谁也想不到,贾似道撕破脸皮发难的对象,居然是个团练使。
贾大人多少是个直学士、当知州的人物,怎么会跟川中一个团练使有联系?
连陈文都不由得怔了怔,眨巴眨巴眼睛,目光瞄向了王夔。
王夔面色阴沉下来,抚着胡须冷笑。
贾似道也没瞧他,王夔虽然位高,但却是个外臣,制置使在宋朝一抓就是几十个,能够在理宗皇帝心中占据地位的并不多,他们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比起有个姐姐当贵妃的自己,当然有些及不上的。
本事再大,也抵不过枕头风。
贾似道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敢带兵过来,毫不畏惧的挡路拦道,虽然未必敢做出什么事来,但这种举动本身就是极为嚣张的。
仗着的就是一条,你王夔我不怕得罪。
把话喊出去,贾似道就恶狠狠的盯着王夔身后,在一张张面孔中搜索,看谁会站出来。
王夔身后,都是些军官打扮的人物,身高体健,武夫纠纠,事先得到的消息说得很笃定,荣州团练使长孙弘就在这些人中间。
团练使是武官,贾似道想当然的认为,长孙弘必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武人。
“我就是长孙弘,贾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
不料大汉堆里无人应声,一个就站在王夔身边的身影,却施施然的站出来,踏前一步,泰然站定。
月朗星稀,火光照亮了天空,在无数火炬的辉映下,长孙弘身着一身青衫道袍,腰悬一把带鞘的手刀,头顶白色软角幞头,身材瘦削,背负双手,面露微笑,站在两帮人中间,镇定自若。
“你?”
不止是贾似道,空地上的鄂州人马,都愣了一下。
没有料到,一直站在王夔身边仿佛幕僚一样的年轻人,正是荣州团练使。
贾似道眯起眼,上下打量,只觉这个长孙弘,年纪轻轻,最多二十来岁,比自己起码小上十岁,皮肤有些黑,有蛮人的特征,态度却不卑不亢,两眼平视,一点没有畏惧的神情。
“你就是长孙弘?”贾似道冷冷的问,深吸了一口气。
“正是。”长孙弘依旧背着手,没有施礼的意思。
贾似道皱眉,没有说话。
“大胆!”贾似道身后的一个魁梧武将大喝一声,闪身过来:“小小团练使,见了制置使大人竟然如此无礼!”
他手指着长孙弘的脸,身子欺近,一脸横肉加上穿着亮银色的锁子甲,将健壮如牛的身躯衬托得无比的强大,此人身高与长孙弘相仿,仗着力大,伸右手就去拉长孙弘的领子。
他要趁其不备,将长孙弘拉个跟头,出个臭,跪在地上。
王夔面色一变,想要拦阻,但那武将动作太快,长孙弘又挡在他身前,根本伸不出手去。
至于后头的九龙昂德等人,则因为距离的原因,更无法指望了。
长孙弘看着他的手,眼神很直,仿佛吓傻了一样动也不动,武将心中暗喜,化掌为爪,迅捷的伸向长孙弘的胸口。
手带劲风,眼看就要勾到衣领的时候,长孙弘动了。
脚下一错,身子微仰,躲开武将的爪子,两手后发先至,准确的拧住武将的右手手腕,身子旋转,腰板发力,一个顺手牵羊,人熊一般的武将,就被身不由己的扣着腕,一跤摔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泥,千人踩万人踏,早已松软无比,武将的脸朝下,一头栽进了泥巴里。
“呸!”
他恼羞成怒的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泥,首先看到的是王夔的膝盖。
“免礼。”王夔微笑着扶着他的肩,拉着他的胳膊道:“贾大人的手下都这么多礼吗?”
贾似道面如沉水,牙齿都要咬碎了。
长孙弘是怎么把壮汉武将摔到地上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看清,但自己的统制被摔在王夔脚底下吃土,却是全场的人都看到的。
陈文等鄂州官员,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似乎有人在憋着笑。
贾似道看看仍然站在原地,好像动都没动的长孙弘,深呼吸一下,冲王夔淡然道:“沿江制置使司的人不懂事,王大人切莫在意,请大人恕他无礼之罪,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此人。”
王夔大笑一声,道声“不必!”随手一抛,将武将推得老远,武将羞愤难当,低着头悻悻的退下了。
“长孙大人果然好武艺,身怀绝技,武可定国。”贾似道幽幽的盯着长孙弘,从牙缝里蹦着字:“文武不分家,想必大人在治国一途,也有高见吧?”
长孙弘耸耸肩:“没有。”
贾似道哼一声,又道:“我看未必,大人在西川,断了盐路,一家独大,这等手段,铁腕无双,岂是平庸之人做的到的?”
长孙弘看着他,只是微笑,摊摊手,什么也不回应。
那样子好像在说,你说是就是吧。
他这几个动作,西川众人倒是习以为常,但鄂州群官和贾似道一边的人看来,却是头一回见到。
无礼啊,大胆啊!
一个团练使,面对高好几级的制置副使的问话,连回应都懒得回应,这不是嚣张跋扈是什么?
贾似道后面的人,开始鼓噪起来,有人在叫骂,有人跃跃欲试。
王夔没有动,不过九龙昂德等人,却向前迈步,靠近了一些。
陈文处在两帮人中间,紧张莫名,一会朝左看一会朝右笑,额头冒汗,生怕一个不留神,两边就打了起来。
王夔和贾似道,随便一个被打坏了,他都吃罪不起。
气氛如同灌了火药的竹筒,一点就炸。
不过终究是打不起来的。
这不是贾似道来这里的初衷,跟王夔闹翻,用打架的方式结怨,并不是本意。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朝后面做了个住手的动作。
沿江制置使司的人,顿时消停下来了。
对面的人不动,九龙昂德等人也停下了脚步。
“长孙弘,本官过来,其实就想问一件事。”贾似道压低了声音,两眼变得有些红,把腿朝前迈了一步,跟长孙弘面对面的站着,两人相距不过一个脚尖的距离:“我贾家的那几百人,是不是你杀的?”
他把嘴凑近长孙弘的耳边:“你是大理一字并肩王,是蛮族鬼王,我都知道,但如果是你杀的,我必有办法杀你!”
语气无比的怨毒,就像一只毒蛇在长孙弘的耳边吐着信子。
他的手就搭在腰间的玉剑上,手轻轻颤抖,捏着剑柄,似乎下一秒,这把天子御赐的装饰品,就可以成为杀人的凶器。
“不是我。”长孙弘以同样的音调,悄声答道。
接着,他像贾似道一样,把嘴凑近贾似道的耳边,用一种低沉而决绝的语气,轻轻说道:“我没有杀你家的人,也没有必要杀你家的人,你信不信都可以。我无所谓。”
“因为你想错了,你杀我也许做得到,但我死了,你全家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包括你姐姐!”
第252章 潜藏的危险()
贾似道的身子,抖了一下。
然后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动了动,跟长孙弘在极近的距离上,四目相对。
因为刚才用唯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的缘故,两人的脸,只不过隔了几根手指头的空间。
长孙弘鼻子上有几个痘痘,贾似道都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的,贾似道瞳孔里流露出来的愤怒、阴毒、惊慌和可能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害怕,长孙弘也敏锐的感知到了。
长孙弘刚才的那两句话,语气之狠、用词之毒、底气之深,哪怕贾似道这样后台很硬的人物,也情不自禁的感到了从耳朵里传来的丝丝凉意。
他能够体会,这不是威胁,如果长孙弘死了,贾家真会有这样的下场。
怒极反笑,贾似道冷哼一声,继续低声道:“你好大的口气!我姐是当朝贵妃,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你只是个大理王,巴掌大的小国,有什么能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长孙弘没有回答,只是把身子抬起来,端正了腰板,扭了一下脖子,仿佛弯着腰跟贾似道咬耳朵是件很累人的事,口中洪亮的道:“下官所言,皆是实话,请贾大人斟酌!”
贾似道仰头盯着他,看了几眼,慢慢的起身,慢慢的退后,走得很慢。
这个过程里,他一直盯着长孙弘的眼睛,没有挪开。
长孙弘坦然的与之对视,目光荡荡。
直到退到自己人的前面,贾似道方才停下脚步,眼神从长孙弘脸上移开,看向他的身后。
西川众将黑压压的聚在后面,剑拔弩张,人人脸上都漠然一片,面无表情,身子蓄势待发,像一群紧盯着猎物的豹子,随时准备厮杀。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刻,有这样的神情。
置生死于度外,将杀戮作本能。
贾似道扫了一遍,复又看了看长孙弘,脸皮一抽,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既然长孙弘大人言之戳戳,那此事容后在谈。”他收回盯着长孙弘的眼睛,朝王夔的方向拱拱手:“王大人远来是客,鄂州本地几位大人为大人设下接风宴席,贾某就不奉陪了,此去京城,山高水长,我们路上再聚。贾某告辞了!”
不待王夔说话,贾似道就朝鄂州陈文等人稍一拱手,权且打过招呼,转过身去,扭头就走。
他后面,几个带兵的将官,怔了一下,大概贾似道的行为跟来时的吩咐,有些不大一样。
不过无人异议,他们大声的发出号令。
大队的沿江制置使司官兵,鱼贯而行,掉头离去,皮革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齐整整的踏地声,没有人号令,整军有序规制的离去。
王夔眯着眼看着,砸砸嘴。
“跋扈的衙内,却是有几分本事!”他随口道,不知是对身后的众人说,还是对长孙弘说的:“这兵练得有点意思。”
他对贾似道的无礼不怎么上心,却对沿江制置司的兵马很感兴趣,一直望着看。
长孙弘点点头,站到王夔身边,一样的望着黑暗夜色中踩着步点走远的兵队若有所感:“确实有一套,这样的人马,比许多地方的兵马都要强!”
“用银子喂出来的,不过练兵的手段也不错,起码模子有了,跟前些年能打的禁军,也差不多了。”王夔习惯的摸了摸胡须。
他瞥了长孙弘一眼,貌似随意的问:“刚刚他和你咬耳朵说什么了?”
“贾家那几百条人命的事。”长孙弘言简意赅。
“果然是这事。”王夔抽了鼻子:“小人之心呐!”
长孙弘只是一笑:“不知道他信不信。”
“由他、由他。”王夔眯眼不屑:“反正这锅我们也背了,案子也破不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