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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这是对重臣的礼遇,骨子里,却是不放心啊。
皇帝是天子,臣子都是帮他照顾天下的仆人,主人对仆人特别的上心,没事就请吃饭给东西的,只有两种原因。
一是离不开,二是不放心。
无论哪一种原因,这样的臣子得善终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套在此时此刻,理宗对孟珙的心思,大概两种都有,后者占的比重,应该还要大一些。
毕竟手握重兵的武将,皇帝对待他的态度,都是有些矛盾的。既想武将替他卖命,又怕武将卖命卖着想明白了,掉过头来也想当皇帝。
叹口气,长孙弘拿了早已准备好的名帖,跟着王夔一道,出门上马,望着城南凤凰山下宫城外的枢密院衙门,并骑而去。
第263章 熟人()
从孟家出来,沿着昨夜进来的横街走着,转过几个弯,就上了御街。
夜晚和白天,看到的御街,孑然两种风貌。
夜晚的御街,在黑夜的掩饰下,宛如泼辣的艺伎,风姿卓越却又欲拒还休,灯光烛影里尽是欢声浪语,繁华中透着无边的放纵,来往都是欢客,迎送皆是浪子,瓦子勾栏在夜晚都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光,灯笼燃烧得炙热,好比凭栏而坐的姑娘们单薄的衣裳下那奔放的热情。
而白天的御街,则回归了常态,熙熙攘攘的人流依然沿着御街不断的从这头流到了那头,但做买卖的客商明显占据了主流,瓦子欢场门前却清静了不少,毕竟一大早就起来嫖妓的人,还是很少。
杨小磊和九龙昂德,看着一个个从瓦子里扣着儒衫的扣子钻出来的男人们,脚下发虚面色发白,于是露出不屑的笑,指指点点极尽嘲弄。
石门蕃的人,哪里明白江南把夜宿青楼当作一件很有风情的雅事这种情怀,在蛮人眼里,有多余的钱,为什么不用在正道上,外面的世道那么困苦,外面的威胁那么巨大,难道狎妓比国家的命运还要重要?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长孙弘也没有带他们去瓦子勾栏中玩乐鉴赏的意思,在人流中缓缓打马而行,朝着城池南边行去。
越往南走,街道上人流就越少,渐渐的,过了城内架在一条河流上的众安桥,在经过高高耸立的鼓楼之后,路上行人愈发的少了。
“这一带都是朝廷的官署居多,两侧基本都是衙门,所以寻常百姓很少过来。”导游李庭芝介绍道,他指着两侧高头大脸的衙门门面和两侧比寻常巷子要宽上一些的横街:“这后面,都是勋爵贵人们的住宅,这里靠近皇城和宫城,天子脚下,出入要方便些,也便于一早上朝。而且住在这边,跟老百姓们隔离开来,图的也是一个清静。”
“不过大家也看到了,这里也有一些店铺,看上去跟南边的差不多,但是里面可大不一样,装修豪华不说,里面的东西全是好货,金楼银楼琉璃玛瑙,应有尽有,价格也高得离谱,反正我每次上京,基本就只能看看,买不起。”
“各个衙门的官署,是按照一定的规制来排列的。枢密院是朝廷中枢,掌军事大权,所以在最里面,挨着皇城的边了,一来官家有事,可以极快的进去,二来背靠着皇城,很有面子。”
一路闲话说着,不长的功夫,就到了地方,众人下马,自有下人牵马去照顾。
南宋枢密院,很大的名声,落在地上,却不过一排看上去很平常的院子,不过门头确实威武,五间开间的门楣,大门钉着铜钉,门环都有寻常人脑袋那么大,兽面虎头面目狰狞,两排威武的殿前禁军站在两侧,护着顶上巨大的匾额,“枢密院”三个规整的黑字分外庄重。
李庭芝上去递帖子,有门吏接了,往里面送进去,另有小吏过来,接着众人,安排在一间屋子里休息等候。
第一次进入大宋最为神秘的中枢机关,长孙弘还是觉得很新奇,进了大门,绕过影壁,里面就是几条回廊,通往不同的有司,放眼看去,一重院子套着一重院子,层层叠叠占地极大,来往穿着圆领公服的吏员过上过下,不注意的看一眼,竟然有置身后世大公司写字楼里的错觉。
这间屋子里还有几个人已经在等着了,一水的朱色官服,正襟危坐,看王夔等人进来,就拿眼去瞥。
官员相见,既然不认识,就要打个招呼,不过要看服色级别,级别相当的,才能够资格说上话,否则一个低级别的官儿溴着脸去找高出好几级的官员攀谈,那是很失礼的。
不过双方照面,还未交谈,那边已经有人交出来了。
“长孙兄?是你吗长孙兄?”
一个身材壮实个头高高的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惊喜的喊着,走了过来。
长孙弘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枢密院的屋子里,居然有人认出了自己来,还叫得这么亲热,实在出人意料。
他孤疑的看过去,只见说话的人年纪轻轻,一身的圆领官服极为合身,贴在身上显得身材挺拔、虎背熊腰,精神炯烁举手投足间虎虎带风,很有一股子朝气和冲劲。
好像是个武将。
“这位是”长孙弘不敢贸然相认,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位是谁。
“长孙兄不记得了?”年轻人也有些意外,赶紧道:“我是陈禹啊,合州宗知州府上,我们说过话的。”
陈禹?
长孙弘一拍脑门,顿时想起来了。
不就是那个在合州剽窃了自己锦堂春的莽撞小子吗?
还有个姐姐,叫什么来着?忘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长孙弘还是个屁孩,混在合州城里当学生,跟周夫子学孔孟之道,天天之乎者也的吟诗作对。
转眼一过,已经十几年了。
周夫子已然作古,过往物是人非。
当时跟自己一样大小的小屁孩,现在已经穿上了绯色官袍,堂堂正正的做官为将了。
“记得的、记得的。”长孙弘笑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我送你一箩筐的礼物呢。”
“对的,对的,那些礼物,我带回来后我父亲眼睛都直了,愣了好久才问起缘由,我给他说了,是合州一位才子长孙弘送的,寓意深厚。他听了连连夸你,说你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今日得见,长孙兄果然不负盛名啊。”陈禹看到了长孙弘身上的官袍,神情更兴奋了,一副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长孙弘越发尴尬起来,有些后悔怎么把那筐农具腊肉提起了,那件事是个误会啊。
第264章 宰相()
拉着长孙弘的手,陈禹如同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兴奋得眉毛都飘了起来,他指着身上跟长孙弘官服颜色相同的绿色官服,笑呵呵的道:“多年前蜀中一别后,我就回来临安府,在武学读书,宝佑年间,朝廷开科取士,设有武科,我参加了,中了武进士,天子垂见。投在两淮赵葵赵大人麾下,经年积功,现在已经升为副将。”
他的胸脯挺得高高的,意气风发,初生牛犊的豪情壮志溢于言表,青春朝气几乎将屋里沉闷的空气都一冲而散。
“恭喜陈小哥了。”长孙弘由衷的拱手道贺,国临危难,正是少年者出人头地展露峥嵘的好时机,陈禹这样有胆魄的大有一展拳脚青云直上的机会。
“哪里及得上长孙兄啊,你才气过人,文武双全,成就定然在我之上,不知长孙兄现在何处高就?”陈禹打量着长孙弘身上的官服,高兴的笑着:“能来枢密院面见宰执的,想来定是一方诸侯了!”
长孙弘笑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官位。
“荣州?”陈禹微微错愕,荣州这地方他知道,并非什么大州,也不是节骨眼上的战略要地,在那里任团练使,不会是朝廷将要重用的人。
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枢密院这次召长孙弘过来,定然是有深意的,寻常一个团练使,天下那么多,为何单单召长孙弘一个?荣州这看似并不出彩的小州,必然有特殊的地方。
想通这一点,他心里对长孙弘的印象,反而更加的尊敬了,于是神秘的凑过来,悄声道:“长孙兄可知等下见我们的,都是哪几位大人?”
这件事,这两天在船上的时候,孟珙就已经对王夔和孟珙提起过,王夔还好,读书人出身知书达理,又多次进过京城,心里有谱。不过长孙弘就不一样了,草莽出身又是烙上了蛮族的印记,让孟珙对他及不放心,着重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是两位宰执大人。”长孙弘道。
“不对,范大人和钟大人日理万机,军国大事件件都要他二位拿主意,怎么会有功夫见我们这样的小人物?”陈禹朝王夔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只有像王大人这样的大吏,才有资格得到两位宰执的节见。”
“那会是谁?”长孙弘有些讶然,他一直以为,会跟两个白胡子老人家见见面。
“今日当值的,是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赵葵赵大人,按照常理,应该是他见我们。”陈禹笑起来,面露得色:“他也是小弟以前的上官。”
“哦!”长孙弘动容道:“赵葵!他是你上官?”
“正是!”陈禹笑道:“他在淮东制置使任上八年,正逢我中了武进士,外放淮东,投入他麾下,蒙他照顾。纵然几年后他入朝拜为枢密同知,也时时惦记着我,如不是他赏识提携,也没有我的今日。”
长孙弘“哦”了一声,露出怪不得这样的神情,心道原来有赵葵这尊大神罩着,无名小卒陈禹难怪会如此神速的从武进士在短短几年里升到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副将位置。
赵葵一门勋贵,从曾祖父起,就入朝为官,父亲赵方也是宋朝名将,官至京湖制置使,抗击金国功勋无数。虎父无犬子,赵葵和他的哥哥赵范,历经百战也成为了南宋栋梁。
而计斩李全,招降红巾军,将山东全境重新纳入大宋版图,正是赵葵军事生涯中最为出彩的一笔辉煌,而后经略淮东,镇守淮东八年,将两淮防线守得如铁桶一般,培养的悍将无数,成为他登堂入室、以武夫身份拜相入阁的阶梯。
赵葵的声望,在此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然哥哥赵范已经于三年前病死,但赵葵一人就撑起了赵家的天,长孙弘隐约记得,一年多之后,杜范和范钟先后病亡之后,理宗还有让赵葵当宰相的意思,却被群臣以“宰相应当由读书人来做”、反对武夫执相印的理由而作罢。
这样的人,是陈禹的后台,他当个副将还是轻的。
“长孙兄不必担心,赵大人久经行伍,喜欢直来直去,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像秀才那样弯来拐去,他反而反感。”陈禹趁机对长孙弘传授经验,毫不吝啬:“这次朝廷召你我这样的军将入朝,我看一定有深意在里面,北虏退去,各地都是一片大好局面,多半是朝廷有意要调整禁军和各地镇军,有大变动了。如果能入枢密院各位大人的法眼,我们今后的前程,弥足平坦!”
他扭头看看屋里另外几人,把嘴巴凑近长孙弘的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道:“我听说朝中诸位大人,甚至还有官家,对几位重臣手握重兵很不放心,要借着这次机会,做出一番调整,有人下有人上,牵涉很广。”
长孙弘听在耳中,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看来猜测得不错啊,连陈禹这层次的将领都听说了,想来放出来的风已经刮得不小了。
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吗?
长孙弘抬起头,看看窗框外的天空,本是蓝天白云的净空,不知何时来了一片乌泱泱的云,黑沉沉的压在屋顶上,令人的心里,无端的产生了一阵阵的压抑感。
“要下雨了。”长孙弘答非所问:“不知大不大,陈小哥带伞了吗?”
陈禹微愣,正要说话,却听外面脚步声响,只见一个吏员快步走了进来,恭声向众人道:“哪一位是四川制置使王大人?请随我来,两位宰执正在等你。”
王夔赶忙起身,向长孙弘看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那吏员却没有马上动,而是又问:“还有一位是荣州团练使长孙大人,也请随我来。”
“嗯?”长孙弘听是找王夔的,以为轮到自己还有会儿功夫,正欲坐下休息,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抬头回应。
吏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孙弘连忙跟着出去,陈禹留在屋里,张着嘴巴错愕不已,他没有想到,枢密使和左右丞相,竟然会在面见王夔的同时,把长孙弘也叫了去。
长孙弘也是奇怪,跟在王夔后面,随着吏员一路行走,在枢密院中弯弯拐拐,直入后堂,一路费解。
团练使跟制置使比起来,级别差太多了,好比科级干部跟部级干部一样,一个天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