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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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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

    乃仁台调转马头,领头朝隆庆城冲去,身后一片尘埃滔天,直抵天际。

    隆庆府城在几年前,第一次破城的时候,就被拆了个稀烂,黄土夯就的城墙被烧得崩塌,一段段的巨大缺口仿佛一道道敞开的大门,任由进出。

    乃仁台之所以敢喊出冲进去的口号,原因就在于此,没有了城墙的城池,跟旷野有什么区别?

    城本就不远,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两千人从一个口子进去是不明智的,乃仁台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一个成熟的将领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他知道城里的宋军会选择这里据守,不过是因为畏惧蒙古骑兵来去如风的冲击力和泼雨一样的弓箭,他们是想借着城内复杂的地形来抵消蒙古兵的优势。

    乃仁台看透了这一点,却丝毫不以为意,蒙古国的勇士,会害怕白刃肉搏?

    骑上战马的大蒙古国勇士可以横扫天下,下了马也一样不是羸弱的宋人可以匹敌的。

    “分四队,分别从四个方向进去,各自为战,杀到城中心的府衙处集合!”

    乃仁台的命令很清晰,也很干脆,洪流一样的蒙古兵很自然的在奔跑中分成四股,跟着各自的头领,沿着不同的岔口冲进了城。

    城内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满目疮痍的街道上都是残砖败瓦,石板缝里长出了野草,被大火撩烤过的墙头黑乎乎的都是灰,路边破了大洞的屋顶、死去的枯木、随处可见的累累白骨,无一不在告诉人们,这是一座死城。

    蒙古兵或纵马奔驰,或下马步行,如水漫金山,漫进隆庆城。

    战斗首先在最左侧的一股蒙古兵跟前打响。

    一处伪装成平地的大坑,把跑得最快的几匹马吞了进去,那坑极大,装个百来人都没有问题,下面都是削尖的树桩,人马落下去,没有活路。

    后继的骑兵骑术精湛,眼见前面的同伴中了陷坑,勒缰回旋,战马在疾奔中止住去势,嘶鸣着人立而起。

    两侧的破房子里,射出的弓箭,正好命中战马的肚皮,马儿吃痛,侧翻打滚,把背上的兵丁掀了下来。

    蒙古兵大乱,挤作一团,

    持刀拿枪的宋兵从破屋瓦砾中跃出,呐喊着冲向蒙古兵,巷战乍起。

第317章 重建关山二() 
巷战即近战,刺刀见红,血肉相博。

    宋兵都是披甲,鬼卒自不必说,他们是纯粹的重步兵,从头顶到小腿骨,都被铁叶甲块所覆盖,手持陌刀挡在街道的最中央,他们即是一道铁墙,长满了刀刃的铁墙。

    而寻常的宋兵,也是前后两片胸腹甲,头戴红缨铁盔,对身体的重要部位,有所防护,别看他们的甲胄跟鬼卒比起来要轻而少,却在实战中能起到巨大的效果。

    反观蒙古兵,就不一样了。

    蒙古骑兵,以轻骑兵居多,乃仁台带的,基本全是轻骑兵,轻骑兵顾名思义,是没有重甲的,为了追求超快的机动速度,适应骑射的作战方式,他们基本都是皮甲,戴皮帽,携带大量弓箭和长矛长刀,胯下的战马也无寸缕甲叶防身。

    在冲入隆庆城的蒙古兵中,甚至大多数连皮甲都没有,只是一身皮袍。

    在城市巷战里,这样的穿着和装备,是要人老命的。

    宋兵都是长枪大刀攒刺削砍,乱戳一番后,左手盾右手手刀的刀盾手开始发威,他们突入蒙古兵群里,用盾面撞击,用手刀突刺,灵活而又使拿着长刀长枪的蒙古兵无法抵御,寻常开阔地武器一寸长一寸强的定律,在巷战中并不适用。

    长孙弘在城里设下的局,就是瞅准了蒙古人的软肋,就地设计的。

    以陷坑分割堵塞蒙古人之间的联系,将散布在城里的大股蒙古兵,生生的割裂开,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左右不能相连,鬼卒堵在各处主要街道的中央,让他们无法向城市中央前进,也就无法汇合,把残破的城区,打造成为一个巨大的棋盘,蒙古兵就是棋盘中纵横的棋子,一颗颗的成为散沙。

    蒙古兵射箭,重甲宋兵借着盾牌,毫不畏惧,长枪长刀对戳,被分割的蒙古人也不是人数占优的宋兵对手,巷战近斗,短刀圆盾的宋兵更是拿着长枪长刀的蒙古兵克星。

    而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射箭挥舞长柄斧头的宋兵,更是时时夺人性命的意外礼物,蒙古人想爬上去,没有梯子很困难,这个爬行的过程本身就是送命的举动,宋兵们好整以待露头就砍。

    于是等到乃仁台觉察不对,想要退出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成建制的蒙古兵几乎不复存在,在城内各处大街巷口,到处都是惨叫和厮杀,人们在红着眼睛彼此追杀,一团团一处处,血流成河。

    乃仁台身边,有两个百人队,战到一个时辰后,就只剩下二十来个人了。

    他本人也披头散发,肩头中了一箭,差点连刀都拿不稳了。

    “退出去,那个坑填好了没有?”他的身侧左右,都是房屋围墙,屋顶上的宋兵时不时的露头,朝地下丢砖头瓦片,砸得他很狼狈,而正面前方,一列玄甲重步兵拿着从未见过的巨大长刀,步步相逼,刀砍不动箭射不透,那刀却无比的锐利,一刺过来,身上的皮甲皮袍就跟纸糊的一样被刺个通透。

    乃仁台已经绝望的意识到,要想实现杀到城中央,汇合其他部下屠尽全城宋兵的想法,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再不退出去,就是团灭的下场。

    一想到必勒格插在矛杆上的人头,乃仁台就打了个寒颤。

    但是退路上,一个巨大的陷坑堵住了去向,那个坑很诡异,初初几百人一拥而入的时候,坑没有塌陷,等到想退出去的时候,坑就塌了,埋了十来个急着跑出去的蒙古兵下去,很诡异。

    不过乃仁台知道,这不是诡异,是人为的,是宋兵设下的局。

    不过要活命的人,怎么能让一个坑挡住呢。

    他当即下令,朝左右房屋突击,但左右的宋兵用长枪大斧把他的人挡了回来,房屋里的战斗,实在艰难,蒙古兵并不是习惯小范围搏杀的宋兵对手。

    一计不成,乃仁台立刻变通,他下令抬起路上的尸体,捡起路边的砖瓦,发疯似的朝陷坑里填,要填出一条生路来。

    坑不大,也不是很深,毕竟长孙弘的时间不多,挖出来的坑又多,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无法逾越的。

    砖瓦丢下去,死人填进去,坑填了个半平,乃仁台就在部下皮盾防护下,顶着箭矢石头,踩着血肉堆,跑出了城。

    回首望望,废墟般的隆庆城里,到处都是烽火喊杀,烟尘漫天,直到此刻,乃仁台才明白过来,宋兵进城不是畏战,而是故意示弱引诱,要把他引进宋兵设好的战场里去荼毒。

    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的上了当?

    乃仁台又气又急,两千多人啊,其中有不少是西征下来的老兵,他的底子啊,就这么没了。

    看看身边个个带血的十来个人,乃仁台不觉悲从中来,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

    “大人,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一个部下急切的道,眼望着另一边。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群宋兵,气势汹汹的绕城而来,喊叫着冲向这群撕破重围的人。

    “走!”

    乃仁台咬着牙,把手一挥:“去取马,只要上了马,宋兵两条腿就追不上来!”

    部下拥着他,快步离去,马匹放在城外,有人看着。

    跑过一个坡,来到预料中的放马地,乃仁台的心,一下子跌倒了冰谷。

    山坡下,上千匹马已经不翼而飞,空有一地戍卒的尸体残留,尸体多是残缺不全的,可以想象这里一定也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

    “宋军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乃仁台牙齿都快咬碎了,站在这里,举目四顾,天地苍茫,竟然有一种无处容身的错觉。

    “大人怎么办?”部下在问,乃仁台握着刀,手都在发抖,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骑兵过来了!”

    “是宋兵!”

    又有部下在惊叫,乃仁台扭头一看,果然一群宋人骑兵从远处奔袭而至,大概是专门候在城外,游猎逃出来的蒙古兵的。

    眼看乃仁台无计可施,几个蒙古兵竟然不管不顾,脱队而出,朝相反的方向狂奔逃走,有部下怒不可遏的要追上去杀掉他们,被乃仁台伸手拦住了。

    “让他们走吧,把后背留给敌人,只会死得更快。”乃仁台赤红着眼睛,沉声道:“结阵!把刀子都给我挥起来!草原上的汉子,即使战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不多的几个部下,应声结成圆阵,后背相依,把带血的长刀举起,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兵,齐声怒吼。

    刘整骑在马上,很满意。

    蒙古马比起川马来,要强壮许多,无论负重还是冲刺速度跟耐力,都不是一个档次的,这让他甚至有飞一般的感觉。

    马的速度快,冲击力就强,骑士在奔驰中不必挥刀,只需将刀刃平平的伸出,就可以收割生命,刘整用这种方法,已经杀了十来个蒙古兵了。

    眼前的这一小撮,当然更不用担心他们会跑掉了。

    他瞅瞅远处跑开的几个零散的,嗤笑一声,冲身旁的百余骑意气风发的大喝:“先收拾结阵的,再去兜兔子!”

    骑兵中,管追击逃跑的敌人叫做兜兔子。

    身边的宋兵答应一声,控马跟随刘整身后,朝着乃仁台的方向,冲了过去。

    天空中的云,比起早上的时候,似乎厚了很多,低低的云层,似乎也在配合着地面上惨烈的厮杀,而有些发暗。

    烽火连天,狼烟遍野。

    一场大雨,也许就要来到了。

第318章 重建关山三() 
京湖重地襄阳,京湖制置使的行辕,就在城内。

    贾似道上任之后,就在第一时间,把行辕遣了过来。

    襄阳的重要性,贾似道很清楚,这里挨着汉江,与樊城隔河对望,两城唇齿相依,互为屏障,如两个亲密的战友,牢牢的锁住南北东西的江汉要冲。

    孟珙把这里经营得无比的厚重,两城里面的粮仓堆积成山,戍卒不下十万,牢不可破,尽可入河南退可保江南,是大宋抵御北面敌人的一处极重要的要塞和兵城。

    贾似道镇守这里,责任很大,所以他很上心。

    毕竟对他来说,今后回归中枢,能不能更进一步,京湖任上的成绩,非常重要。

    同样的,对于长江上游的动静,他也很重视,京湖控长江,上游有所闪失,京湖就很被动了。

    所以当四川来的消息递到他手中时,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种喜悦之中带着无穷酸味的感觉,令他坐立难安。

    于是他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那张纸,来屋里走来走去,最后站在窗前,定住了。

    窗外春光灿烂,一棵小树恰好立在窗前,树枝上新发的嫩芽俏生生的在生长,翠绿如少女穿着的比甲罗裙,鲜艳美丽。

    纸是上好川西赛文魁,朝廷中公文的惯用纸张,上面墨迹淋漓,写了不少字。用详尽的语言,描绘了川西收复隆庆府、重筑剑门关的大胜仗。

    贾似道完全可以想象,这封信递到各地和京中后,所能掀起的滔天喜庆和如潮赞誉。

    大宋积弱多年,在北方强敌的肆虐下,很久没有得到好消息了。

    “哼!”贾似道把纸看了又看,最后鼻孔里发出了声音:“微末小胜,就夸夸其谈,弥足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很诚实,他有些慌。

    被人抢了先机,他如何不慌。

    贾似道过来京湖,守陈有余、进取不足,他来了大半年了,除了在樊城外构筑了不少外围戍堡之外,没有别的成绩,报上去也没有亮点,实在不好意思跟人比。

    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孟珙太出色了,他把荆襄之地已经经营得万无一失,后来者除了在他的基础上修修补补,还能做什么?

    除非彻底的动员力量,卯足力气,出兵北上,把河南的地盘收回来,才能称得上是亮闪闪的功绩。

    但是贾似道怎么敢呢?

    且不说他个人愿不愿意这么干,在他上任离京的时候,理宗和两个宰铺,亲自跟他谈过话,言辞之间,要求他不要擅动兵戈、固守静观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

    朝廷要守和,难得的和平,千万不要破坏了,大家好好过日子,北伐的事,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说吧。

    上面是这个意思,贾似道难道敢步孟珙的后尘,动北伐的心思?自然是不能的。

    原本好好守着襄阳,等得几年,就太太平平的进京接班,做个平章事或者枢密副使,资历上去了,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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