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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皮肤很黑,粗手大脚的,不像兵丁更像农夫,闻声拱手道:“我是大宋叙州防御副使长孙弘麾下伏路军人,见过王知府。”
“叙州防御副使长孙弘?”王夔大喜,原来是友军啊!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人怎么没听说过?
第174章 荒山中初见石门蕃()
“正是!”那伏路军人答道:“我家主将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山坳中设下营寨,这位知府大人可过去相会。如无意相会,可从此路离开,附近近来没有蒙古人活动,大可安心。”
王夔孤疑的打量着这人,半信半疑,什么时候大宋官军开始配备的皮甲?由来在川峡四路,无论禁军还是厢军,不是铁甲就是布甲,从未见过装备皮甲的部队。
而且这人孤身一人鬼鬼祟祟的藏身在草丛里,隐蔽身形,实在可疑,王夔大意不得,手中的大刀没有放下,皱着眉头没有搭话。
散开的宋兵有人过来,低声禀报:“大人,附近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应该只有这人一个。”
王夔点点头,这才把大刀放下来,问道:“这位兄弟,你家主将,为何潜藏于此间?须知周边蒙古游骑肆虐,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招来蚂蟥一样多的蒙古兵,到时徒叹奈何。”
那军人笑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抱拳拱手。
王夔看他没有搭话,以为是自己问的唐突了,这位叙州防御副使,也许是从成都破城时逃出来的,跟自己一样是溃兵败卒,躲在这里安身,问这句话有些让人难堪。
于是王夔也不再问,就欲转身离去,但一眼看到自己兵丁脸上疲意中带着的菜色,顿时就站住了脚跟。
想一想,他还是厚着脸皮转过脸来,问那个重新往身上扎草的伏路军人:“兄弟,你们营中,可有余粮?”
他拱拱手,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又道:“我们从汉州一路奔波,沿途拼杀,干粮吃完了,断顿好几天,确实有些窘迫,不知你家主将,可否借一些粮食救急?”
那军人手上没停,笑容满面:“大人自去与我家主将说道,这等事情,小人不便说话。”
“也好,你家主将身在何处?可头前引路。”
军人却摆摆手,道:“小的职司在此,不能擅离,不过可以遣一同伴为大人带路。”
王夔左右看看,又瞧瞧军人藏身的草堆,没发现还有人在,正在奇怪,却听军人伸手拢在嘴边,发出了几声类似鸟鸣的叫声。
从不远处一株极高的树上,应声跳下来一个人,惊了王夔一跳,他不由得朝那边看去,只见跳下来的人身上绑着不少的树叶,把整个人都包在里面,这样子藏在树上,只要不动,树下过去千军万马也无法发觉。
扎草的军人对树上跳下来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就点点头,说了一句:“是,队长。”就拱手领命,来到王夔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跟我来。”
这人身上的树叶下面,也是皮甲长刀的打扮,跟扎草的军人相同的装备,面目黝黑,更像一个农夫。
王夔沉稳,回头对身边的副将道:“你们留在这里,仔细戒备着,万事小心!我带几个人跟他过去。”
副将点头:“大人小心,我看这些人不大对头,军不军民不民的,跟我们大宋官军差别很大。”
王夔冷笑:“大不了是群散兵马贼,我们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他们?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提着大刀,带了几个亲兵,大步跟着前面领路的人就走。
一路往前,都是丘陵山坡,树木茂密。前面的人尽是走在没有路的草丛灌木之间,却身法灵活,荆棘刺丛里闪个身就钻过去了,却苦了后面跟着的王夔等人,被刮得手脚血痕破烂,到处都是血口子,如果不是穿了甲,护住了身子,恐怕等到了地方,就像个叫花子一样了。
好容易走到一段较为平坦的地方,王夔方才追上走得轻松自在的带路兵丁,跟他并肩行走,他惊讶的发现,这段路并不好走,自己走得气喘吁吁,对方却脸都没红一下,体能之好,足见一斑。
他有个问题一直憋着,没好意思问,这时候终于憋不住了,于是开口道:“兄弟,刚刚在那里,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埋伏着?怎么我看你那队长随意学了声鸟叫,你就从树上下来了?”
“那是我们石门蕃的暗号,一种这边没有的鸟叫,只有我们懂的。”那兵丁倒也爽快,可能觉得说出去别人也学不来:“我们一队兵满编十八人,都在那里了。”
“十八人?”王夔惊讶了,他的手下明明把周围都探查了一遍,连个人毛都没发现啊:“怎么我没看到?”
“让大人看到,我们就没资格当暗鬼了。”那人却笑起来,露出一排很白的牙齿,跟他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暗鬼藏身遁形,是入门第一课。”
石门蕃,王夔从刚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地名时就已经在思量了,这好像是叙州的一个蛮部,莫非这位叙州防御副使,是石门蕃的蛮人?
他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这样说刚才他在跟伏路军人说话的时候,在暗处有十八个人在盯着自己?
自己上千号人都没有发现?
想想都有些后怕,谁知道那十八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万一有人拿着手弩,朝自己来上一箭,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又想提问了,总觉得这个自称“暗鬼”的人身上,有太多弄不明白的地方。
不过领路的人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了,转过一个山坡,步入一个隐藏在群山中的小小山谷,在四面高大的松林中间,一片灰色的帐篷露出了轮廓。
“这里便是我家主将的营地,大人请。”带路的兵丁回头说了一句,自顾自的向前行去。
王夔正欲跟上,却不防两侧的树丛里,几乎是瞬间冒出了无数的人影,把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并举,把几人围在了当中。
带路兵举起手,向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走过去,说了几句,那人就把目光望向了王夔。
这是一个年轻的武将,七尺高大,虎背熊腰,长相英武又带着山里人特有野气,一身皮甲涂着黑漆,手中的长刀又长又窄,刀柄很长,刀身带着微小的幅度,刀锋锐利,一看就是上等利刃,只是并非大宋制式的刀具。
他大踏步的走到王夔面前,打量了一下道:“末将叙州防御副使帐下九龙郎若,阁下可有汉州知府的信物?”
很谨慎嘛。王夔暗赞了一声,心道这些兵看起来很强,做事也小心,辨明敌我,不以衣甲轻信,倒是正确的,蒙古人已经冒充宋军不止一次了。
成都城第一次被攻破,就是因为当时的制置副使丁䲕误以为打着宋军旗号的蒙古人真是自己人,大开城门出去相见,被人家趁机破城的。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汉州知府铜印,递过去道:“这是本官印信,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九龙郎若接过去,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还哈了口气用润湿了的印在自己手背上盖了一下,才递还给王夔。
“兵荒马乱,北虏狡猾,为求稳妥有得罪之处,请大人勿要见怪。”九龙郎若微微欠身,侧身示意:“我家主将就在前面,请跟我来。”
第175章 为军粮明来意()
王夔跟着这个叫做九龙郎若的武将,步入了隐藏在林子中的营地。
最初看到这个营地的时候,王夔有些失望,因为营地非常安静,树木之间的帐篷数量也并不多,看上去呆在里面的人数应该很少,最多不会超过两三百人,这样的队伍,不会随身带着大批粮食的。
观其形明其意,他的心里,已经基本卯定了这些人的来历,一定是从成都逃出来的残兵无疑了。
所以王夔很失望,甚至有了掉头离去的心思,但来都来了,不跟主将打声招呼实在不礼貌,于是唯有一边叹气,一边走进去了。
不过走了几步,王夔却暗暗称奇,原来树林中的营帐,一个连着一个,规模庞大。不少帐篷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树叶枝丫,跟树木浑然一体,隔得远了,看过来当然辨认不出这是帐篷,还以为是大树一样。
在营帐中休息的兵丁,没有人乱走乱动,全都安静的呆着,做自己的事,比如磨刀,比如擦甲,浑然没有败兵溃卒颓废的样子。偌大的营盘,竟然没有嘈杂的声响发出,安静得有如一片空谷。
一路走来,王夔估量着这里起码有两千人以上的兵员存在,他不禁有些咂舌了,把目光放远,后面还有许多营帐架设着,人数一定比这个数字更多。
这么多人,居然可以保持寂静而不声张,这是何等的纪律性才能做到。王夔越看越奇,越看越惊。
在营盘中走了一段路,领路的九龙郎若在一块稍稍大点的空地中间停下来,这里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摆着,几个穿着皮甲的人围着石头正在埋头看一张地图。
九龙郎若过去,俯身在其中一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人把头抬了起来,朝王夔看过去。
王夔于是和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削的年轻人,目光交织在一起。
面容稍显清秀,不大像个兵,起码不像个粗犷的兵,有些柔了。王夔心道,当兵的就该大胡子浓眉毛,这样才有煞气。虽然这人鼻梁高挺、浓眉大眼,颇有英气,但还缺少一点悍勇。身上的黑色皮甲很打眼,腰间的那柄宋军制式手刀却说明了他的身份。
这是个大宋军将,王夔确定,他应该就是叙州防御副使长孙弘了。
那人站起来,走到王夔面前,拱拱手,笑着道:“原来是汉州知府王大人,我听说了你的事,汉州打得很不错,很难得!”
王夔微微错愕了一下,苦笑着抱拳回礼:“哪里话,言重了,败军之将,岂敢当得起夸奖。”
“非也!王大人以孤城敌万军,坚守月载,自然当得起的。”那人道:“大宋如人人都似王知府这样,何愁天下不复?”
九龙郎若介绍道:“王大人,这位就是叙州防御副使。”
王夔点点头:“防御使大人能整军而还,也很了不起。”
他故意没有加那个“副”字,是按照官场习惯来的,言及官位高靠一级,对方总是高兴的,也能够拉近彼此间的关系,由生分变得熟络些。王夔虽然粗犷,却是个文官,这些道道他很清楚。
不料他话一出口,对方却膛目作茫然状,连带九龙郎若都面带迷惑,似乎对他的话很不理解。
王夔也不自然了,难道自己说错了?
三人僵立原地,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好长孙弘怔了片刻,立刻醒悟过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误以为自己是从成都城溃败下来的守军了。
他哭笑不得,表情精彩的想辩解一下,于是说道:“大人误会了,我们不是从成都过来的,我们是奉命从叙州赶过来,早上才在这里扎营。”
这下轮到王夔发愣了。
从叙州过来?为什么朝这边走?难道不该往恭州方向去吗?莫非你们还不知道状况?
这里到处都是蒙古人的骑兵,塔海的八十万大军大概已经占了简州,正在四处掠俘,别人都仓皇南逃,你们倒好,反着走。
迷路了是不是?
看来有必要给这群从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友军普及一下大势了,他急切的道:“千万不要再往北了,川中一带已无净土,蒙古人的兵锋已然到了遂州附近,连恭州府都成了前线,你们再往北去,等于自投罗网,蒙古人势如烟海,过去就回不来了。大概成都城破得突然,制置使司没有来得急给你们下令南返,故而令你们不明所以,幸好碰到了我!”
他一番好心,眼里都是焦急,又带着“幸好及时制止了你们”的侥幸,听得长孙弘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这个王大人,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他耐着性子听完王夔的话,笑着道:“我们正是冲着蒙古人来的。”
王夔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冲着蒙古人来的?
你们莫非想在这里跟蒙古人野战?
他吞了一口口水,添了一下嘴皮,酝酿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长孙大人,你跟蒙古人交过手吗?”
“没有。”长孙弘的笑容消失掉了,换上一副严肃庄重的脸:“这也是我们过来的目的。”
王夔看了一下左右,痛心疾首:“你这里有两三千人吧?带着这些兵,就要去跟蒙古人在外野战?”
他不待长孙弘搭话,就断然道:“长孙小哥,你还是带着人,跟我一道奔恭州去!陈制置麾下数万人,尚且不敢与北虏野战,你叙州兵何德何能、敢口出狂言?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