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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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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叔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看着沈耘。

    良久,沈耘抬起头,看着全叔说道:“这个,自然是极好的,但我想请全叔转告范公子,两篇文章,可以交给官家,但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这是为何?”这样奇怪的请求,全叔很是不能理解。这可是典在圣心的好事啊,甚至沈耘根本不用科考,直接就能被赐封。

    沈耘苦笑一声:“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第五十四章 一枝一叶总关情() 
诚然,沈耘太过年轻。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布衣,贸然行事,只会让那些成为官场痼疾的家伙们,早早对自己进行打压。最终任你满腹才学,终究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全叔怔了怔,随即露出笑容,对沈耘的观感,越发满意起来。有想法,又能权衡利弊,这样的人才能在官场走到更远。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知张世安一句,让他将你的名字去了。只是,这场功劳,终究是要与你无关了。”

    全叔的安排让沈耘很是感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些许声名,对我来说并非什么急需的东西。而且眼看着发解试将近,于沈耘而言,平静才是最好的奖赏。”

    “哈哈哈,”全叔笑了起来,大抵是想到还有个张晏在成纪县,冲沈耘说道:“你放心吧,你的声名,在成纪县也算是一时无两了。那张世安对你也是赞不绝口,想来暂时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不过,张世安告老在即,你也好小心才是。若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莫要害怕,尽管来找我。”

    全叔的大包大揽让沈耘放下心来,不过心里却依旧打算着,除非情非得已,自己是绝对不会将事情引到这里来的。

    一老一少吃过一番酒菜,又谈论了些学问,在沈耘连番的告罪下,这才分开。

    出了范府,沈耘看看偏西的太阳,想着家中独居的沈母,匆匆离开了成纪县城。

    交游是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情,但很多时候又不能作那闭门谢客的书呆子。连日来沈耘接连拜访了城中逗留的不少名士,得到许多的赞扬后,终于能够在家中清静下来读书。

    只有经历嘈杂的浮华,才能认识到孤独与清静的可贵。

    在家中无人搅扰,捧着一本书从早间读到夜晚。再续上灯火,直到一整个牛鞍堡连家养的牲畜们都没了声息,月色与灯光并在一处,心里头才忽然间有种波澜起伏后的平静。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沈耘请人种好了庄稼,又看着禾苗出地,从若隐若无的绿芒长成一片青翠,又从青翠变到深绿,而后长到一尺来高。

    岁月,就在这样的静好中来到了六月。

    直到这个时候,沈耘才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极为不利的消息——张世安,致仕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张世安这一生的经历算不上什么传奇。若是放在那话本里头,大抵也就是一个偶然露出名字的无关人等。

    可到底还是做了些实事的。

    临走之前,秦州的士林还是自发地为张世安准备了一场送别宴。时间就定在他离开秦州的那一天。

    对此沈耘是点头答应的。

    张世安为官之时,对他也颇有赞誉。只是碍于身份,沈耘并未过多交往。而今去官之日,若还不能一送,就太过薄情了。

    成纪县外,依旧是当日成纪县众多官吏迎接了张晏的那个渡口边。

    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站着了许多的人。绯色和绿色的公服,那是官员为一伙,其他青衣麻布,又或者绫罗绸缎,便是士林中人。

    还有些看热闹的百姓,自不必提。

    沈耘便是一身青衣站在一群寒门士子里头,静静看着张世安的车驾从城门出来,缓缓驶向渡口。

    路并不远,一刻时间过来,张世安在布帘中看到拥堵的人群,心中平白多了几分感慨。车驾来到人群前头便停住了,张世安缓缓走下来。

    “诸位有心了,张某在此,谢过了。”

    拱手朝人群中连连作揖,人们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转眼之间,却又走到了尽头。

    那里放着的是美酒佳肴,一样一样都被新鲜的荷叶盖住。虽然看不到里头是什么,可满满一桌,忽然间就让张世安哽咽了。

    “今日张公还乡,我等感念公多年在秦州的德政,特备上酒席一桌,聊表谢意。”

    “好,好。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张世安只觉得在秦州还留下了些什么。倒也不枉为官一任。”举起酒杯,待几个官员与士林中人共同斟了酒,朝众人示意,便一饮而尽。

    “哈哈,古来有酒无诗便算不得佳宴。张公在任之时,行教化重文风,今日我等索性也来一场文会,以感念张公之德行。”

    虽然说的委婉,但谁都知道,这好似要赞扬张世安的功绩。

    读书人们并没有什么反感,毕竟张世安在任上,他们确实得了不少的好处。便是沈耘,内心里也并不拒绝这种事情。

    易先生是早些年张世安的同窗,在士林中也极有地位,因此率先开口:

    “清风两袖去朝天,一担轻松如来前。

    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酾酒密如泉。”

    说来张世安倒也真如易先生所言了,在秦州并没有贪占多少,不似某些人为官一任,离开之时翔箧好几个大车都拉不完。今日离开时,还当真就带了对担子,虽然里头也有州府众人的馈赠,但毕竟来路带着些许清白。

    易先生的诗作让在场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起来。

    那些个看人闹的百姓经这么提醒,看看张世安的行囊,还真是比那个成纪县令好太多了,因此也纷纷感念起张世安的好来。

    有易先生珠玉在前,即接下来的名士们也纷纷展露才学,一首接着一首,让张世安心中原有的一丝离伤,也消失不见,心中只剩下无比的感怀。

    秦州的名士们显露完,便轮到了沈耘这些士子们。当然,这个就不是特别强求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如这些人一般,张口即来。

    州学三才子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这些年张世安的好些心思都用在州学上,不仅时不时前往巡视,还会带去不少的赏赐。可以说如今州学能有好多寒门士子,这都是张世安的功劳。

    三人走上前去,齐齐朝张世安一拜,这才献上诗作。

    “捡点行囊一担轻,故园望去几多程。

    停鞭静忆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

    三才子的诗作可说是精雕细琢的,就算是易先生那一首,都有些不及。以是这些名士们纷纷叫好喝彩起来。张世安自是极其满意的,冲着三人鼓励道:

    “承蒙三位谬赞。今年科考,定当平步青云,我秦州州学自此又会多三个进士。”

    能得张世安如此夸赞,三人自是极为欣喜的,齐刷刷拜下去,笑着谢道:“定不辜负张公美意。”

    三才子的诗作结束了,元夕文会中脱颖而出的三个诗作才子,也纷纷献上自己的作品。虽然没有得到如吕芳三人一般的赞誉,但张世安也不吝夸奖,让三人喜不自胜。

    最终剩下的,也唯有韩扬和沈耘二人了。

    韩扬自从元夕文会后,便再也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只是听人说心中憋着一口气,要在科考中发泄出来。因此今日也没有到场。

    这会儿人们的目光,便纷纷落在沈耘身上。

    忽然间就成了目光的焦点,让沈耘心里有些无奈。

    不过就算这会儿不是,迟早也会轮到自己,想开了这些,沈耘也面色如常地走到张世安面前。

    “倒是要让张公见笑了。”

    “哈哈,说的哪里话,对于你的才学,我是相当认可的。虽说年岁大了,不该虚慕声名。但,老夫还是很期待,你会有什么样的诗作送给我。”

    张世安并没有夸赞沈耘科考如何,只是如同看着一个朋友一般,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点点头,冲张世安一拱手,沈耘径自念道:“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人间疾苦声。些小绯红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沈耘并没有夸赞张世安两袖情分一身正气。

    那与他的性格不太相符。

    可是就算是这样,却无形之中,将张世安那种为民思虑的形象塑造了出来。

    原本得了张世安夸赞的州学三才子,瞬间就变了脸色。他们先前还以为,自己三人苦思冥想的诗作,都能盖过那些名士了,想来也无人盖过自己。

    哪知这沈耘再度跳出来,居然又作了这么一首诗来。

    这,还要不要给人一条活路。

    张世安怔了怔,却并非为什么惊讶,只是在仔细品味这诗作中的那股味道。反复咀嚼两边,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好。”

    张世安忽然间大笑了起来。

    沈耘这首诗,应当是对他最为极致的赞扬。

    笑过了之后,张世安一脸严肃地朝沈耘躬身一拜,吓得沈耘慌忙避让开来。待起身之后,看着诚惶诚恐的沈耘,张世安带着几分祈求:

    “沈生,或许你不知道,秦州士林,对你当日在范府中所写的字体,都是几位推崇的。张某一直碍于情面,不曾找你开口。只是今日无官一身轻,索性拉下脸面,求你一幅字。”

    “便是方才这首诗,请你用当日的字体写下来。我要带回去,放在家中正堂,让我的子子孙孙看到,究竟如何,才能做一个好官。”

    张世安诚恳的声音,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叫好声。

    沈耘听着,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五章 总谓浮云能蔽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张世安终究还是离开了,很是满足地带着沈耘写给他的诗稿。

    前来送行的人们一个个散去,沈耘也只是何人搭讪两句,便匆匆离开了渡口。他已经不是一次感觉到,自己身后被人死死盯着,想都不用想,除了沈夕和张晏这两个对自己有些心思的家伙,还能有谁。

    回家的路上沈耘忧心忡忡。

    自己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这个两人,究竟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

    成纪县衙中,吹了半天凉风的张晏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水。

    一只瓷碗胎薄如纸,碧绿的茶水透出鲜亮的光芒,正如此时张晏的心情一样,无比的舒爽。张世安一走,自己头顶上一座大山总算是挪开了。

    新来的知府虽然刚刚上任,到底搞不出什么大动作来。如今的成纪县,还不是由得自己折腾。

    只是想到这一点,张世安心里就无比舒爽。

    不过,今日沈耘那厮又在众人面前得意了一把,当真是让人心里有些不快。想到这个,张晏便对在身边弯腰哈背的沈夕说道:“你那个侄子,是要治他一回的时候了。”

    沈夕得意地笑笑:“县尊莫要着恼,眼下正有一个治他的好办法。”

    小声对张晏娓娓道来,瞬间让张晏拍着大腿叫好:“我倒是要看看,连发解试都没法考的才子,还能算才子么。哈哈哈,沈夕,不错,直接在户曹账上划五两银子,算我赏你的。”

    沈夕大喜过往,连连冲着张晏拜谢。

    牛鞍堡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还好好的晴空日丽,转瞬间便被乌云拉上帷幕,雷声阵阵,眼看就要下起暴雨来。

    但压在牛鞍堡百姓心上的,并不是这天上的阴云,而是刚才从沈美家中传出来的消息。一个个看着沈耘家的方向,略带着愧疚摇摇头,各自转身回了屋子里头。

    马上就要发解试了。

    对于沈耘和沈母来说,这就成了家中最大的事情。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这是出自真宗赵恒的手笔,是让千万读书人心头火热的劝学诗。传播之广,就连沈母这样不识字的妇人都能够念出其中两句来。

    沈耘家的情况亟待改变,而科举,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发解试前,还需要做些准备,最为紧要的,莫过于求十家乡邻联名作保,当然,这个是沈耘这样没有经历正统官学教育的书生才要做的事情。

    当然,联名作保也并非必要,还有其他的方式,不过相比之下,还是这个要简单一些。

    在沈耘看来,牛鞍堡的村民们与自己家中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亲厚,但科考作保,多少年来的传承都人人巴不得作保人,毕竟一旦应举的士子考中了,多少要感念这些人的恩德。

    七月初一。

    沈耘写好了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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