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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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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沈山那个执拗的性子,自己兄弟的事情,压根就不见外。这几年很多一大家子的事情,沈山都是宁可自己的干不完,也要将别人的做好。

    沈耘前身在这种事情上挨过的棍子,至少也有五六次。

    沉默的他不禁想起前世的五六零后,总是批驳八九零后念了书念到了驴肚子里。言外之意,便是读书人在他们眼中都是一群不知礼数不敬尊长的坏东西。

    孰不知越是念书,越是知礼,言行举止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那些个老年人一个个倚老卖老,见便宜就占,见好处就钻,根本利益上就与年轻人有了冲突。

    一个要抢夺好处,一个又不给好处,于是乎种种不良的恶意谩骂便油然而生。

    从以前到现在,沈山与沈耘两代人,对沈夕一家从未挟恩图报过。甚至于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宁愿借人家的粮食,也不愿麻烦沈夕一家。

    今年只是借的时间短些,沈母自觉距离秋收也就一个月时间,一斗米的钱沈夕家中倒也能够缓过来,这才好不容易开口,却被沈夕一家用争吵给拒绝了。

    而此时沈耘的委婉拒绝,却被沈夕这般不要脸的强迫给反驳了。

    见沈耘默不作声,沈夕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坐着,不想眨眼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嗵嗵”,两声敲门的声音,伴随着沈焘那粗糙的嗓门高声叫喊:“爹爹,快开门,我都快饿死了。”

    看了沈耘一眼,沈夕起身出门,不过眨眼工夫,两个偏胖的身形便进了正堂。

    当沈耘的身影落到沈焘眼中,小胖子脸上顿时升起几分嘲弄:“吆,老四,怎的,今日又是来借钱的?”

    默不作声的沈耘,让沈焘以为自己真的猜中了,正要再讥讽两句,却被沈夕给拦住:“混账东西,这是你四哥,什么老四。老子都还没死呢,你就敢妄自称老了。”

    沈焘咧嘴一笑,却也不再说话。

    好久未曾露面的小婶此时终于从她那卧房出来,冲着沈夕便斥道:“焘儿不过开个玩笑,你便如此恶声恶气,你还算是当爹的么。”

    被自家婆娘这么呵斥,沈夕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使唤道:“妇道人家,还不赶紧去做饭。”

    说完,目送小婶出门到旁边的厨房里叮叮当当操弄着厨具,沈夕这才一脸笑容:“侄儿,看这会儿天色已晚,今日不妨就在我家里住下,待明早你再回去。”

    到底威胁了沈耘,沈夕还是觉得要给一点好处。

    这留在家中吃顿饭,顺带睡一夜,也算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仁至义尽。

    “还不赶紧去收拾你那猪窝,今晚沈耘便与你睡在一处。”扭头朝还在不屑地看着沈耘的沈焘瞪了一眼,沈夕厉声呵斥。

    这下可是让沈焘炸毛了。

    “什么,爹爹,你要我跟他睡在一处?“指着沈耘,沈焘惊叫起来:“不行不行,他一身的泥腥味,我若与他睡在一处,沾了这味道,明日还要去诗会,岂不让人家笑话。“

    沈耘心中一阵鄙视。

    这小胖子说的倒是好,整日里参加这个诗会那个文会。

    可沈耘也是读书人,岂不是这里头的说道。无非就是一群无事生非的家伙,找个由头凑到一起花天酒地罢了。

    真正有含金量的诗会,必然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士林前辈在场,又岂是沈焘这种连《论语》都未曾读通了的家伙能够进去的。

    还不待沈耘说什么,尚在外头做饭的小婶,此时便已经扯着尖锐的声音阻拦:“焘儿到底诗会重要些,多结交几个县学的朋友,到了明年入学,也好受人家照应。“

    至于对沈耘的安排,就连沈耘自己都觉得这家人高妙。

    “正好今夜天晴,也不算冷,便在耳房边上那个宽廊下,支两块板子,拿块毛毡过来扑了,合衣睡下便是了。“

    这一家有如捧哏一般的对话,沈耘一直微笑倾听着。心中早有计较的他,看向这一家人,宛如是看那秦腔里的丑角一样,心中没有愤怒,只有微笑。

    沈夕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向沈耘,带着一副商量的口吻:“不若,便如你小婶所说,委屈一晚,明早吃了饭再走?“

    抬头看看门外,晚霞依旧红通通的,太阳的余温尚未让吹起的清风带上寒意,沈耘摇摇头:

    “今日便不打扰小叔了,正好入城时约了朋友,要去他家研讨学问。看时候也不早,我便就此过去了。“

    无视沈夕的挽留,躬身一拜,连看沈焘和小婶的兴致都没有,沈耘就像是遇到灾难一般,急匆匆走出沈夕的家门。

    眼神,却遥遥看着那方才结起灯火的客栈。

第十一章 寂静庭院主仆语() 
没有躁动的蝉鸣,没有难捱的酷热,西北初秋的傍晚,就是这般安谧。

    小小的成纪县城,更是没那听取蛙声一片的乐趣,天色方暗,街上行人便稀少到几不可见。

    一脚踏出那条让人厌恶的巷弄,沈耘的目的地,正是先前看了一眼,瞧好了灯火通明的那处客栈。

    西北无论油盐酱醋,还是笔墨纸砚,难免要比深处腹地的其他州府稀缺的多。因此成纪县来来往往的行商并不算少。

    相反,此地位处秦州南部,压根无惧兵祸,倒成了行商们踏入西北的中转站。

    成纪县的客栈如雨后春笋,应运而生,红红火火的生意让不少富庶人家影从。

    “掌柜的,来间客房,不要饭食,明日一早我就离开。”

    沈耘的一腔本地口音,让原本想要痛宰一番的掌柜彻底失望了。原本以为这大晚上赶着投宿的,必然是外乡人,弄好了多赚几文钱。

    满怀失望的掌柜从柜前取下一串钥匙,昏黄的灯影下略微翻翻,便引沈耘来到后院一间简陋的屋子前,缓缓打开房门,用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到底时不想坏了自己的声誉,哪怕内心有多个惋惜和不甘愿,掌柜依旧很是客气地朝沈耘说道:“客人尽管住下,明早若是要早行,也可告诉我,到时候我会来叫客人。”

    沈耘摇摇头:“这些就不劳烦掌柜了,只是天色晚了不好回家,到明早城门开时出城便是了。”

    掌柜点点头,在沈耘的目送中离开。

    屋中放下干瘪的包裹,沈耘锁好了门窗,躺在那土炕上,却怎的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沈夕家中那些憋屈的遭遇,不愿久居人下的心思越发强烈起来。

    而在这小城的另一处,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依然是在范府,只是这书房相较先前沈耘挥毫泼墨的那处,却显得异常朴素。

    依旧一张黄梨木大案,屋内的陈设却少了许多。只是那满满当当的数个书架,便是放到东京汴梁去,依旧让那些个士子们眼馋。

    全叔此时被恭敬地让在官帽椅上。

    在他的对面,正是沈耘两次都未曾见得的范府主人。

    “全叔,这都是那沈耘送来的?”近乎兴奋地颤抖握着沈耘送来书稿的双手,轻轻将那一叠未曾装帧的书页,很是小心地放在书案上,这个年龄足以让人惊诧的范府主人再度发问。

    老人家无奈地笑了笑。

    自己这主人自从一年前来到秦州,哪里见他这般失态过。今日不过见了一个后生的笔迹,连多年的养气功夫都抛之脑后了。

    轻咳一声,略微提醒:“小主人,你失态了。”

    被全叔称作小主人的,自然是范府的主人,只是若让人看见,定然会惊讶于他的年纪——不过区区二十出头的样子,便是这一处豪奢庭院的主人,委实了得。

    青年讪笑了一声,缓缓平复着心情,但目光中的期冀并未减少半分。

    老人家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这才缓缓说道:“说来那少年确实不错,原以为给了他那么多的书,少不得要十来天才能送来。”

    “不想人家不仅抄书快,便是连里头的文章都看了个通透。这等人物,早就该过了发解试,被送到省试去了。却不知为何,依旧困顿在这成纪县里,还要靠抄书为生。”

    青年笑了笑:“或跃在渊,无咎。”手中却再度拿起一张书页,很是珍爱地看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全叔看青年似又是一夜不能入眠,只得换个话题,想要将其从那厚厚一沓纸上唤回来。

    “今日我代小主人应允,往后他若是缺了什么书,大可往府中借阅。”

    照理说,这已经逾矩了,但青年并不为意,反而很是赞同地说道:“能够通过全叔的考验,想来即便一时困顿,将来也是要出人头地的。”

    终于在全叔灼灼的眼神中将那一页纸放回远处,很是期待地继续说道:“他日若是一飞冲天,我也很期待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青年的豪迈让油灯都为之一亮,不过,当全叔再度开口时,他的脸上却瞬间变成了苦瓜色:“莫要说那个少年了,这几日京里又来了消息,老爷生前旧友纷纷举荐小少爷蒙荫中书刑房……”

    “全叔,你且让我安生几日不成?”

    在全叔无奈的眼神中,青年不耐地说道:“如今中旨未出,朝中也都是父亲故友,我若去了,岂不平白失了身份,让士林中人以为我虎父犬子。”

    听得青年依旧如此的反感蒙荫,老人只能叹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书房中,顿时陷入一阵寂静。

    客栈中那只芦花鸡,很是准时地在辰初扯开了嗓子,将一干熟睡中的人们统统唤醒。沈耘本不准备这么早就起来的,毕竟城门开启尚需大半个时辰。

    只是昨夜自沈夕家出来,连口凉水都未沾牙,委实饿的有些受不了。

    摸了摸怀中那上百文钱,沈耘苦笑一声,穿好了衣裳走出门来。

    到底时入秋了,即便霜降未到,这门外台阶的荒草上,还是结了浅浅一层露水。衣服上残存的体温只是一瞬便被朔气消泯,沈耘不得不紧紧衣裳,勉强保暖。

    掌柜的似是起来很久了。

    正在柜台前整理东西的他看到沈耘走进来,依旧是一脸笑容。

    “吆,公子,你可是起的够早的。”

    沈耘摇摇头,只是问道:“掌柜,这会儿可有吃的,且上一些来。昨日午后便未吃饭,捱到如今委实有些受不了。”

    合着,这位是饿醒的。掌柜了然,满脸堆笑:“公子是要吃些蒸饼,还是要碗面条?本店的蒸饼可是掺了红枣面的,面条也好,六文钱就可以加两块羔羊肉。

    公子若是想吃点别的,我这里也有酥饼,肉脯,盐水羊肉。”

    没想到这小小的店中,早餐都有这么多花样。

    只是向来早间喜欢清淡食物的沈耘,到底还是在掌柜失望的眼神中要了一碗仅只两文钱的白水面条,还让掌柜白搭一小碟新鲜的萝卜条。

    吃了些东西,到底身子也暖和许多。

    眼看着天光大亮,时间转眼便到了辰时中,交付了十文房钱,便出了客栈。

    沈母嘱咐好的布匹在沿街很是轻松地便买到了手,想想姐夫家中人口众多,沈耘自是不能如先前一般弄两人的衣裳。将包袱塞的满当当,这才缓缓出了城。

    牛鞍堡的早间是热闹的。

    大半个时辰沈耘便走到了村头,迎面而来的便是羊倌赶着一群羊往山里走。到底是同村的,沈耘也算个读书人,老羊倌满脸笑意招呼:

    “吆,沈家秀才这是干啥去了,这一大早的才回来?”

    秀才本是应举之人才能有的称呼,只是乡里人素来敬重读书人,而且也为了图个彩头,以是民间流传的秀才,倒是并非货真价实。

    沈耘笑笑:“去了城里一趟。”

    老羊倌自是不知沈家的龃龉,只当沈耘在城中沈夕家中过了一夜回来,很是羡慕地说道:“还是你们沈家好啊,兄弟和睦,老五老六都是当官的,老三家小子也去外地当官。”

    只是沈耘如何能被这称道打动。

    自家事自家知,当官的终究不是自家,何况六支早已分家。如今连一点照拂都不曾有,也不知人家说的好,到底好在哪里?

    老羊倌自是赶着羊群去了,沈耘却只能叹口气,继续往村里走。

    跨入那个矮墙围成的宅院,便看到沈母和银瓶儿正在忙乎着收拾屋子。

    夯实了的地面上,银瓶儿拿着水瓢撒上水花,沈母又用那野草扎成的笤帚轻扫已经渗透的地面。饶是如此,屋子里依旧飞舞着灰尘。

    见沈耘进来,银瓶儿放下手中水瓢,蹦蹦跳跳迎了上来。

    “阿舅,我还以为你昨晚就能回来呢,等了半夜。”

    将沈耘递过来的包袱抱在怀里,小丫头低声惊叹:“阿舅,你怎的买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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