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瞫伯突然下令若氏免送美人,苴怀也不知原委,但觉得蹊跷,令人暗中查访,直到事隔五六个月后,才找到原因,对瞫伯道:“若春风已暗纳那个美人为妾,当时他是想留为己用,才悄然进虎安山散布谎言,有人见他当时进过若春沛家,我敢说是若春沛从中作梗。”
瞫伯大怒,一方面是怒与美人擦肩而过,更怒的是属下胆敢欺瞒,令拿若春沛是问,
春沛道:“是小人欺主,罪该万死!可我当时也是为了宫中和睦,一时少了计较。”
此言一出,瞫伯疑是夫人指使,只好到此为止,令掌春沛嘴五十,瞫瑞、相善相求得免。
话头打回来。
虢昌笑道:“这是定然。还是说正事。老夫只是一介文史官,很多话不好说,贤弟却方便向邑君奏明。”
“有些事,就算是天下皆知,独有一人不明,却任何人也给他说不明白;还有些事,平庸之人皆懂,却独有所谓智者不懂。究其原委,一则天意如此,二则一叶障木,三则聪明有余,大智所不及也。”
“贤弟深得夫人信任,何不说与她知。”
“我自从出了虎安宫居住,不是有请,很少进宫去。不过,当尽忠义。”
于是,次日,邓路进宫面见夫人。
第043章 《咏秋》()
邓路进虎安宫中,见过夫人,说了一席话,但夫人并未表什么态。
有宫中密探向相善报说邓路专程进宫见夫人,但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
人是个怪物,越不知说的什么,越是生疑,相善更加忌讳邓路。
内战危机解除不久,已是秋末。樊氏部族首领樊参有事进草原,面见瞫伯,并当面感谢提拔儿子。
说完正事,瞫伯道:“前次与郁侯之争,打个平手,外人有何议论? ”
“本是同为白虎神族人,大动干戈,实为不当。好在及时停止。”
“郁侯自以为掌了盐泉,又是巴氏宗族,从来小看虎安山,因此不服他的气。”
樊参笑道:“邑君知氏雄祖瞫武子之事否?”
“请讲。”
“当年,雄祖爷为抢夺盘口、三苗寨,其中一步高棋,就是与共氏联合,在共滩、盘口同时下手。”
瞫伯恍然大悟,道:“是我不精细。虎安宫与大酉宫从雄祖开始,向来交情深厚,最近十几年却少有来往,生疏了不少。”
樊参道:“常言说:亲戚是越走才越亲。何况,邑君你看各国之间,上午打起来,下午又联盟起来,让人看不懂。其中却有个道理:当今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更何况,我部与郁水侯,终究还算不上是最大的敌人。”
“言之成理。你樊氏与荼氏之仇也当如此去化解。”
樊参摇头道:“我何尝不想铸剑为钟,可是剑在荼氏的剑囊里。”
瞫伯笑道:“这我晓得。”
留吃了酒,樊参返寨。
不知疲倦的太阳再一次准时出山,瞫伯召一班人议事,道:“我部与大酉宫共氏,有多少年没有来往了?”
相善道:“不知邑君今日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我记得,大约是在老邑君升神之后,就少有往来了。”
瞫伯道:“我部与共氏,先前常相来去,十分亲近,近年交往疏了。十几年来,梦龙、梦语出生、郑中卿去逝、先父升神等,共君都曾派人来过,我却只派人去过两次。我虽不读书,也晓得来而不往非礼也。”
若春沛道:“邑君所言极是。巴楚战事,拖了十来年,楚人眼红盐水,必将再来。楚人来攻,最受刖憋的就是丹涪水各部族。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远水不救近火,正宜密加联络,共拒楚兵。”
瞫伯道:“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的。”
相善道:“春沛之言,甚为有理。”
瞫伯道:“既是诸位均以为包括郁侯部也当通好,那就快办。常言说:争气不养家,此前,我也是赌一时之气。请春沛去做使节。”春沛答了声“遵命!”
相善道:“虎安山与郁水结怨,也是从雄祖爷就开始,后世虽有时有所缓和,但总是貌合神离,砂石子做粑粑,捏不到一块去,最近又结新怨,茂然去使,他未必接洽,若他以为我们是去告矮,有失气象。不如去书枳都一封,请六公子出面调停。”
春沛道:“相大夫之言自然是有理,不过,我以为,若求六公子出面,郁侯倒以为我们诚心不足。两口子吵嘴,哪个先开口不是一样?事成之后,还能计较谁先开的口?楚人来,郁水首当其冲,郁侯自然是最需要掂量掂量,我料他也是老人公见了守寡的儿媳,又想又要脸面。请邑君、相大夫放心。”
瞫鸢道:“既然仲父认为可行,便无二话。春沛,有言在先,你若在郁水失了面子,休怪我剑不认人!”
春沛道:“我此行若失了虎安山面子,一头栽到盐桶里头去做腌肉!”
瞫伯忍不住发笑,道:“好!”见梦龙在侧侍立多时,一动未动,一言未发,便道:“梦龙年已十八,武功、法术都进步不小,唯是嘴皮儿厚,不多言多语,好像舌头儿长来不是说话的,邓先生说是个土性人,就请春沛带去见见世面,淘些见识。”
相善刚回府中,相夫人道:“猴子才来见你。”
“他好些日不落家,现在何处?”
夫人道:“我看醉醺醺的,说是昨晚有兄弟生日喝多了,让人给他煮了醒酒汤,此时应在食厅。”相善令侍从找相厚来。
相厚知道相善有一个习惯,在府里不论是见谁,都在一个正规的地方,穿戴整齐,于是尚有几分醉意进了会客室,见相善站在窗前沉思,道:“我正有事禀报二哥。”
相善缓缓转身,道:“这几晚在那家女人房中歇脚?”
相厚打了个酒嗝,笑道:“二哥说笑了。这几日,我干得一件大事。”
“何事,快快说,不要再说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相厚笑道:“这件事,却正是件偷鸡摸狗的事。不过先说一件正事:去楚国的人已回来,查到邓某的起根发毛,他不仅是楚国人,且曾担任过楚国王宫的大官,原名邓琦,他的常兄正是楚国大夫邓鲁。”
相善诧异道:“原来这人来历果然还不小。还有何事?”
“二哥,你先看看这首诗歌儿。”相厚边说边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破麻布,上面有字。
相善道:“我没这雅兴”。
“二哥自然对这类事不感兴趣,可是这件东西与众不同。”
相善语气平静道:“拿来看看。”
相善接过一看,果然是一首歌儿,只见字迹歪歪倒倒,并不全认识。
相厚道:“听扯巴眼说题名为《咏秋》。”
相善轻轻笑了一下,相厚经常见到他这种有些独特的笑容,感觉与流浪者扯巴眼的笑容有几分相近,表示这位中卿不以为然。
“这是何人所写?”相善问。
“除了那个琴棋书画皆通的风流夫子,还有谁爱弄这玩意。”
“不对,华夏文字,我虽不通,但邓某的字,我见过不止一次,看上去就像绣的花儿一样美,这定非出自他手。”
“这个自然不是。妹妹不会扎鞋,嫂嫂有个样子,这是依葫芦画瓢来的。有财能使鬼挑水,我既然搞得来这个,也就搞得来原样。我对华夏文一窍也不通,但一听这名头,便发觉其中有些玄妙,就晓得大有文章”。
相善道:“不可造次,上次仓促行事,打蛇不成,差点反被蛇咬。”
“武人好淫,文人好情。而且还打探到:邓某在楚国本就是为一件风流案杀的角。狗改不了吃屎。”
相厚近身低声对相善说了一句话,相善打了好大一惊张,脸一黑,道:“你不想活了!此事到此为止!风言风言岂能相信,切不可乱传,自取其祸!再有,将这诗送与苴怀,令其不得外传。”
相善不全明白《咏秋》到底写的是何内容,怕扯巴眼乱传,又因他识得些颛顼文字,有些自以为是,众人都不喜欢他,不久,寻了个过错,将流浪者扯巴眼杀了——在虎安山上,认识华夏文字就等于惹祸。
第044章 口舌之争()
初冬,天气慢慢开始变冷,但尚未进入最寒冷的时节。
若春沛、瞫梦龙及随从、侍卫、力夫共约四五十人,带上厚礼,到龙溪口登上水师的军舟逆丹涪水而上,第二日到达郁水口的度氏部族,借宿一晚。
虎安山与度氏部族本无直接关系,因万风寨主果五源与度氏部族头领是儿女亲家,若春沛过万风寨时,果五源请若春沛捎带几瓮龙香清美酒给亲家,这当然是个借口,外交官员若春沛充分利用这个借口,一行人受到度氏部族的隆重接待。
第二日,天擦亮,虎安山一行人就转山路进郁水。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郁侯的住地郁山的郁城,在今彭水县郁山镇境内,是伏牛山盐泉所在地。
在当地少数民族(如苗族)语言中,“郁”就是“盐”的意思,因之,郁山,即盐山,郁城,即盐城。
不及细看沿途风景,一行人到达郁侯府,已是次日的下午。
郁城比虎安山草原的海抜要低,今天又有太阳,因此,若春沛一行感觉简直就象是秋天一样舒服的天气。
郁侯府无疑是乌江巴人最庞大的建筑群,当年虎安宫落成,抢过了风头,这一带最富裕的主人,自然不甘落后,扩建装饰府氐,豪华仅次于江洲巴主宫。因其境内有著名盐泉,时人别称郁侯府为“盐宫”,或“郁宫”。
春沛押住大队人马,令人去通报,多时无人来招栈。见郁府巍然森严,春沛笑道:“公子,你看郁侯府前的一对大石虎,好像不太欢迎我二人。”
多时,郁府下卿巴圭出来,施礼笑道:“二位久等了,麻布口袋装盐巴,包涵包涵!侯爷正在商议要事,此时才完,有失远迎。”
春沛笑道:“主人好客客才多,我一行是螺蛳赴宴,不速之客,礼当受此冷遇。”
巴圭年近三旬,气质脱俗,满面堆笑道:“得罪得罪!有请有请。”
巴圭引春沛、梦龙二人进了郁侯府。
从人送上礼单,在外等侯。
两客人 转进深府,到了正殿,郁侯部文武官员先已到位六人,分两边侍立。
郁侯面戴一个凸目、高鼻、方颐的青铜面具。
若春沛对梦龙轻笑道:“看他装什么怪。”
敬礼毕,郁侯不令看座。
梦龙见郁侯身后左右各立有一人,左边一人,年约三旬,身材中等偏高,相貌周正,虽是武士打扮,面容却较温和,气质不俗,猜到是郁侯长子巴胜;右边一人气宇不凡,年约二十五六,身长八尺,长方脸形,轮廓分明,双唇紧闭,头戴铜盔,身披皮甲,腰悬利器,表情严肃,威风凛凛,战场上见过,认得是郁侯次子巴蓬。
春沛正要说话,郁侯开口便怒:“来人!准备金刀一把、土钵一只,土盘一只,美酒一瓮!再来点最好的盐!哼,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盐了!”
春沛又施礼,笑道:“朝食吃得千食万饱,哺食时候又还早,侯爷何须如此客气!”
郁侯冷笑一声:“送上门来的下酒菜,我当然不会客气!这就叫来而有往!”
梦龙暗想,他难道要生啖我二人。
这时,郁侯才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春沛见他年约五旬,身材墩实,面带红光,一副威严之状,盘座一张锦毛狮皮上,暗想道:“这狮儿皮本地少见,必是从外间取来”。
又见郁侯面容,若春沛暗想:“此人服硬不服软,我且激他”。
正想时,春沛只听一人高声叫道:“多谢郁侯为小人报仇!郁侯,虎安宫自从瞫棹开始,喜欢耳朵下酒,其实舌子下酒,味道更妙!若春沛全靠舌头混饭吃,他的舌头,定然是一道难得的下酒菜。”
说话的,正是在虎安山少了一只耳朵的行人,长发盖住他的两侧耳部。
郁侯似笑非笑道:“正合我意。”
春沛笑道:“此言差矣,耳朵有一对,少了一只还有一只,可以偏听偏信,舌头只有一条,少了就不知伏牛山盐的宝贵了,如何使得?”
郁侯似哼又似哈了一声,道:“我闻你擅长讲故事,今日你若再讲故事,先割下三寸舌头来下酒!”
春沛笑道:“郁水一河水,何惧一说客?今日我不是来讲故事的,是来讲道理的!”
郁侯打了个“哈哈”,伸了个懒腰,讥笑道:“那我就听你讲道理,讲不通,你那根不烂之舌以后就到我肚子里来讲笑话!常言说:无事不登门,有利才开口。二位此来,又是送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