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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仁。”
平安仍是不明确表态,过了一会才道:“是不是郑郑重重占一卦?”
鄂仁知巴平安有心软的毛病,担心占卜结果不如人愿,便道:“有一年,楚武王派遣屈瑕、斗廉伐郧人,郧人布兵于蒲骚,并打算联系随、绞、州、蓼国共击楚师。屈瑕担心兵力不足,欲请增援,斗廉却主张以锐师夜袭蒲骚。屈瑕犹豫不决,想先占卜吉凶再决定,斗廉却说:‘卜以决疑,不疑何卜?’说服屈瑕,结果一举击败郧师。今日之事,不可迟疑,何必要占卜。”
平安还不表态,鄂仁又道:“谋事在人。六公子怕是忘了郑美人之事了?”
此言一出,巴平安如被一颗针直接刺在记忆中最痛的心底,道:“我岂能忘!”
鄂仁明显感觉揭痛了他的旧伤疤,还需再在伤口上撒点盐,道:“六公子知其中缘由吗?”
“当年,我年青,不谙事,举止荒唐,害死郑美人。”
鄂仁似笑非笑道:“非也,那是中了圈套。”
平安惊道:“你说什么?”
鄂仁显得十分平静道:“我是说,那是有人设计陷害。”
“你意是说,是二哥,干的?”平安斟酌了一下最后两个字。
“当年,公子从江州到石城一年左右,二公子怕你掌牢石城、郁水一带兵权,与他争功争宠,重金贿赂江州宫中正得宠的驰美人和大阉官,谗言你在江州期间与郑美人有染;又送美人、财货给数位重臣,让他们谗言你在石城不务正事,喜于游猎,沉迷女色,还与郁侯部族中的人勾结私卖盐丹,敛取财货。君上因此大怒,赐死郑美人,还将你召还江州,差点废为庶人。幸得郁侯亲自到江州,花了不少财物,才免了一场大难。”
平安叹口气,道:“当年,鲁国大夫姬羽父劝鲁隐公杀了公子姬轨,鲁隐公不听,姬羽父害怕姬轨知道这件事,反而劝说姬轨杀了鲁隐公。郑美人之事,你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是你出的主意?”
鄂仁无论如何想不到巴平安会说出这个话,心中吃惊非同小可,不敢露声色,但迅速评估出凭巴平安的智力和对自己的信任,一定是突然想到这个故事,笑道:“微臣再笨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不过,实不相瞒,我当时就晓得这件事,主意却是二公子自己出的。当是时,二公子心中还有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鄂仁故意拉长“同父异母”四个字。
第081章 郑桓谏平安()
书接上章。
正如鄂仁所料,巴平安并不是真正怀疑鄂仁对自己的忠诚,而是下不了决心。
皇上不急太监急,鄂仁道:“二公子明里暗里杀过多少人,我略略知道一些,我敢说,要是你兄弟俩此时调了个位,凭二公子行事,决不拖泥带水,立斩立决,哪顾兄弟之情!”
巴平安自到枳都,早对其兄积怨已深,受不住这明目张胆而又言之凿凿的挑拨,又叹一口气,缓缓道:“计将安出?”
鄂仁轻松道:“只需一计:先斩后奏!”
“明白了。”
鄂仁道:“同时,向郁水八公子示好,防其生变。但此之前,需先将几个关键的人物处置好。二公子久镇枳都,爪牙众多,其中将军朴威、相芊手握重兵,故将军樊轸之子樊云彤勇猛过人,军中有一帮乳臭未干的将佐唯他是命,此三人,是重中之重,不得不防。猛虎之猛,在于爪牙,若去其爪牙,小狗可吞其肉。朴威几月前已调去对敌蜀国,算是去了一个;可调相芊去平都训练武士。余下只剩二公子父子、樊云彤。除此之外,除了六公子的心腹,多是脚踩两只舟的人。另外,巴秀在平都有重兵一支,此人治军有方,不可小觑,但此人向来只讲武事,不掺和宫中之事,只需稳住就行。至于枳都同上将军瞫钊,本与六公子要亲近,再加年纪渐大,英雄不再,有保全家族之心。因之,二人也不足为深虑。”
平安点头:“就算巴秀想助二哥,也远水不解近渴,确实是不足为虑。樊云彤,虽为二哥心腹,但武功高强,名声远播,众人视为英雄,又有其父在军中的人脉,若他助纣为虐,诚为大患。可是,他混名红面虎,我素知他有忠义,必不反叛。”
“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二公子曾对樊云彤有救命大恩,红面虎又是极义气的人,心思却又简单,若二公子起事,他哪里会分得清南西北东,只顾报恩。”
“有何服他的心法?”
“所谓龙游浅底任虾欺,樊云彤,一介勇夫,只需小计。有个现成的计策:几个月前,君上传令催收丹涪水各部三年所欠贡赋,以宣示威权。当时正值冬季,没有成行。现可重提此事,派人前去,令樊云彤领兵护卫,以张威严,此去数个部族,少则两月,多则三月,等他还枳,黄花菜已凉了多时,就算他英雄盖世,也无起死回生之力。”
平安道:“好。就让郑桓去一趟。”
连夜召见郑桓。却说郑桓,年三十九,中等偏上身材,面白少胡须,足智多谋,为人也还算正派,同是巴平安的心腹。
郑桓进了府,见面礼毕,道:“公子这晚了才召见,有何大事?”
平安道:“想请你到丹涪水去当一回债主。”
郑桓笑道:“与其说是债主,不如说是去当讨口子,这年月,收债的求欠债的。我料,应是必有其他要事。”
平安笑道:“不用瞒你。”
巴平安向郑桓讲了巴西安与楚国勾通之事,但没有将处置预案全盘托出,郑桓仍是大吃一惊,道:“此事似乎需再次计较,不可上了楚国人的当。”
平安坚定道:“我意已决!请不再言!你只需把红面虎稳住便可。”
郑桓不安道:“稳住,此是何意?请公子明示。”
平安道:“稳住,就是稳住,还需要何意?我曾让人去试探过那小子,想为我所用,没想到他狗坐箢篼,不识抬举!”
郑桓思纣一会儿,对鄂仁道: “大夫女儿桂花非他不嫁,何不成全这门亲事,把他拉过来为六公子所用。”
鄂仁道:“不要再提此事,此人金石心肠,敬酒不吃罚酒。”
——原来,鄂仁之妻扶氏女,出身只是一般,但十分貌美,当年与枳侯府的巴永春、巴永秋姐妹,并称为枳都三美人,鄂仁费了不少心思才娶到手,因此相当珍惜,他有可能是巴国唯一没有纳妾的卿大夫,夫妻关系极好,生育两子一女,长子鄂卓,次子鄂越,一女鄂桂花。
以前,鄂仁侍侯二公子巴西安,但巴西安此人就像多数个人能力超强的领导者一样,难免对其他人的意见有所轻视,鄂仁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到六公子巴平安主政枳都,与西安恰恰相反,事事拿不定主意,喜欢征求部下意见,这对于喜欢出主意的人来说,无疑更喜欢后者。同时,巴平安还有一个巴西安不能相比的将来可能入主巴宫的先天条件,就是嫡子身份,因此鄂仁很快成为了巴西安的心腹,为其谋划大好前程。
看到巴平安的正妃病多,不是长寿之人,鄂仁就想到将女儿嫁给巴平安,凭鄂桂花不俗的姿色、品性、修养,甚至智慧,将来就有希望,甚至是很大希望做国君夫人。可是,当他与女儿谈及此事,鄂桂花却说,自己只喜欢樊云彤一个人,且二人早有瓜葛,誓言非他不嫁。
知女莫如父,鄂仁也敬英雄,早看出樊云彤是个人物,又出身名门,虽然比不上巴平安的无人能比的门庭和光明的前途诱人,也无疑是一个千里挑一的佳婿。
就在数月前,鄂仁曾请交情深厚、还有远房亲戚关系的二公子府中从事扶克的妻子去探樊母口风,不料樊母正与扶夫人说话,尚未说及正事,恰逢樊云彤有空回府,扶夫人见了急起身上前,满面堆笑,媚里媚声道:“我才来说好事,你就回来了,可见一个枳都第一剑,一个枳都第一美,正是天作巧合。”这才说明来意,樊母尚未开口,樊云彤先道:“墙头的草,两边倒。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娶他的女儿!”
樊夫人本就另有心思,鼻涕往口里滴,顺势婉拒。
樊云彤对母亲说了几句话,转身回军营。他明白自己与鄂桂花的友谊,或者说还有更深的东西,当天因为自己说的话,算是彻底结束了,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一种用他所知道的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准确形容的滋味,不是战场上受伤的皮肉之痛,也不是偶尔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亲生父母时的那种有点茫然的痛。
扶克之妻添油加醋回报鄂仁夫妻,又散小话,弄得满城风雨,鄂仁深恨樊云彤。
——今天,郑桓见鄂仁语气如此坚决,知道他为樊云彤拒婚且被弄得满城皆知,被搞得面子差不多丟尽了,更为他不容的是,鄂桂花因樊云彤拒绝,生出病来,时有疯颠,莫说给巴平安做妃子,就是找个好点的男人都成了困难,作为父亲,他一定不会原谅樊云彤,因此更是心中不安。
巴平安见状,道:“鄂兄不必计较。所谓捆绑的夫妻不是福。”
巴平安的这句话,让郑桓想到巴平安交给自己的一件难办的事情,以前多次找理由拖延,这次要到虎安山,不可能再拖,趁势道:“依公子之意,虎安宫女儿,不再挂记?”
平安道:“美人不可荒废。”
郑桓道:“六公子之意甚善。姜太公对文王说:文伐敌国,有十二节,其中一计为辅其淫乐,以广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历代楚王,多有好于色者,楚文王闻息侯之妻息妫目如秋水、脸似桃花、举动生态,犹如天人,遂起心伐息国,于军中立息妫为夫人,人称桃花夫人;楚平王见与世子建联姻的秦国公主孟盈,贪其绝色,竟然不顾伦常,将儿媳纳为自己的妃子。好色之君,为了美人,什么蠢事做不出来?当年越国弱于吴国,越大夫范蠡献美人计,吴王夫差为越国美人西施所迷,最后亡国。虎安宫瞫梦语既是天下绝色,公子何不效当年范蠡之计,谴人秘送那美人给楚王,消其意志,并于中取事;再阴赂其左右之人,则我巴国安如泰山也!”
平安笑道:“有夫差前车之鉴,楚王如何会上当。”
郑桓正色道:“公子既知前车之鉴,何不多思虑国之大事,而为一美人费尽心机!”
巴平安脸红,转而笑道:“大夫说笑了,江山美人兼得,岂不两全。此事一山归一山,还需大夫继续着力促成,我必有厚报。”
郑桓一谏不成,又生一计:“那就将美人送到江州宫中,君上一喜,公子大事成矣。”
平安道:“不然。若是如此,四哥觊觎储位已久,必然联络所谓正人君子,谗言我送美人迷惑君上,误君误国,反为不美。”
郑桓知巴平安好色之心难改,想来个缓兵之计,故作为难道:“可是,此女尚未及笄,是否提得太早?”
“不然。捉鱼拦上游,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喝汤。应该是最近便满十四了。我家女人,你也晓得,病入膏肓,估计难过今年。”
鄂仁在场察言观色,此时笑道:“虎安伯的女儿,我也见过,确非常物。”
平安对郑桓道:“你这次去虎安山,见了相善,正好亲自请他从中周旋。”
郑桓知巴平安非枭雄之主,多说无用,然而跟随多年,言听计从,何忍相弃?唯愿他将来登了大位,肩上责任大了,或可改变,毕竟此人良心未泯,若是为君,应有仁慈,比起暴君总要好,不再言语。当晚议定,次日先发使至各部。
第082章 又是盐泉惹的祸()
郑桓、樊云彤从枳都出发时,打前战的六公子府的行人(使者)率先出发了。
使者到了虎安山,瞫伯心不在焉接待完,令人送入馆舍,召属下商议。
瞫伯道:“这次大夫郑桓要来,其意果真是专为贡品?”
相善道:“一来收旧债,二来扬新威,三来坚战心。”
若春沛道:“相大夫之言,正是此理。盐水战败后,郁水成为重点战场,从势论,楚强巴弱,郁水随时有失去的可能。郁水一失,楚军可下丹涪水,兵锋直指枳都;枳都若失,我巴国首尾不能相顾。因此,君上极重视丹涪水。”
瞫伯服其论,道:“不可怠慢。”
苴怀道:“邑君,还有一事:枳都开出的贡品名册之中有一个必须品名,其中有天尺神茶。自从二十多年前为取神茶一次就死了十多人,先邑君于是下令从此不再采集神茶,如何办理?”
相善道:“先邑君并未下令从此不再采神茶,而是说若无江洲明旨,可不采神茶。依我之见,此次郑桓专门打条路来,本就是为宣示权威,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