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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嘴角扬起些许歉意,自嘲一笑:“下棋嘛,自然得专心致志,何况我是在自己跟自己下。”
“那你可以休息了吧,胜负已经分出。”张春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旁边。
胜负已分?
司马懿低头向棋盘看去,不由吃了一惊,这才赫然发现,适才张春华落下那一子,正是这棋盘的胜负手。
的确胜负已分负。
司马懿额头瞬间浸出一滴冷汗,背后打了个冷战。
他自问自己的棋艺,已达到了国手的水准,适才那一步生死棋,足足想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却仍未能参透。
而眼前的张春华,只转眼的功夫,轻描淡写的一步棋,就轻松的破解了。
这等不可思议的棋艺,竟出自一个女子,实在是可怕。
“这样聪明绝顶的女子,我若果真娶回了家去,当真能驾御的了吗?”
司马懿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由对眼前少女产生了几分忌惮,对那桩婚事也隐隐有几分望而却步。
“仲达,你又发什么呆?”耳边响起张春华不太高兴的声音。
“没,没什么。”司马懿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我只是在感叹,认识了你这么多年,竟不知你有这等超凡棋艺。”
张春华小嘴一撇:“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多着呢,因为你从来都打算过认真了解我。”
面对她有些愤愤不平的讽刺,司马懿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苦笑。
“唉,谁叫有句话说的好,叫男儿志在四方,你整天琢磨天下大事,也不算有错。”
张春华轻叹了一声,质问的语气有所缓和,“自打你带着我们张家和你司马家来壶关投奔董卓,你还没跟我老实交待你的真正打算,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司马懿神色一震,目光急射向帐门方向,生怕帐外有耳目。
“你不用使眼色了,我来时在外面不动声色的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耳目,那董卓待你如上宾,对你信任的紧呢。”
张春华素手捋了捋鬓角青丝,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从容。
她越是如此,司马懿的就越觉如芒在背,心中忌惮不已。
“春华妹妹果然细心,可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司马懿憨憨的一笑,没能表露出半点忌惮。
“你别告诉我,你真把董卓当明主,打算辅佐那个西凉武夫了。”
张春华不屑的扁了扁嘴,眼角却又掠起几分讽意,“何况,你的志向别人不了解,我张春华还能不知道,你压根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一辈子给别人当臣子的老实人。”
司马懿心头又被扎了一下,背后悄然打了一个冷战,显然没料到,眼前自己这个未婚妻,竟把自己看的这么透彻。
他讨厌被人看透。
“袁绍曹操已灭,整个河北只剩下董卓和苏哲,我不带着你们投奔董卓,难道还去投奔那苏哲不成?”
司马懿无奈的反问道,说话之时,身已站起,背对张春华。
“说的也是,那苏哲对咱们世族实在是不友好,所过之处,多少世族都被他整的够惨,放眼整个两河,你司马家也算是残存的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以那楚公的心狠手辣,迟早得对你司马家开刀啊。”
话锋一转,张春华却又叹道:“不过,那位苏哲可是你们九奇之首,论智谋手段,皆在你之上,你要真投奔到了他麾下,恐怕也只能收起你那野心,老老实实做人家的臣子了,就冲这一点,你也不会归顺他吧。”
司马懿身形微微一震,蓦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中,竟是射出狼目一般的狰狞。
第五百六十四章 断你水源()
“哎哟,仲达,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是我说你不如那苏哲,伤了你自尊了吗?”
张春华抚着胸口,佯作出很害怕的样子,实质明眸中讽刺的眼神却一丝未减。
“我是不如苏哲,抱歉让你失望了。”司马懿冷哼一声,终于不再有好脸色。
“哎呀,仲达,不要这么小气好嘛,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比那苏哲强行了吧。”
张春华语气也变的温柔起来,上前扯起他的衣袖,做出一副撒娇的样子。
司马懿却不吃这一套,把她的手轻轻推开,表情平淡的说道:“你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从表面看起来,我是不如那苏哲,他是坐拥大半个天下的霸主,而我司马懿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小角色而已,任何人都会如你一样认为。”
“仲达……”
“不过!”
司马懿打断了张春华,脸上燃起深深傲色,“这个乱世,多少强者曾经风光无限,现在不过是一坯黄土,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赢家,我和那苏哲谁能笑到最后,还尚未可知。”
张春华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司马懿,隐隐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阴沉冰冷的压迫力,竟让她打了个寒战。
旋即,她脸上堆起了笑容,用哄小孩的语气笑道:“你说的对,我觉的呀,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司马仲达,要不然我张春华为什么要嫁给你呢,我嫁给那个苏哲不是更好么。”
听到“嫁给那个苏哲”六个字,司马懿眉头不由又是一皱,眼中掠过一丝愠色。
“这桩婚事,本就是父母所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司马懿一声冷哼,拂袖转身。
张春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有失,一时也有些急了,不知该怎么圆这个场。
就在这时,大哥司马朗匆匆忙忙的奔了来,喘着气道:“仲达,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司马朗的出现,正好缓解了他二人间尴尬的气氛。
张春华马上问道:“伯达哥哥,你这么慌,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是断水了,我们的水源被苏军给断了!”司马朗指着外面焦急的大叫。
司马懿脸色一变,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冲出了帐外。
“我就知道,这个苏哲没那么简单,唉……”张春华摇头一声叹息,也赶紧跟了上去。
司马朗紧随其后。
片刻后,这三人先后来到壶关北缘,挤过拥挤的士卒人群,来到了水渠旁。
这条水渠原本是把山上游下的数条支流汇聚在一起,流水充盈,足够十几万大军每日之用,现在却空空如也,半滴水也没有。
“怎么会事,为什么没用了?”司马懿沉声问道。
“司马仲达,你来的正好,快想想办法,我们的水源被苏贼给断啦!”
牛辅冲了过来,一路嚷嚷,手指着北山上比划起来。
司马懿抬头仰望,果然看到北山上面,隐隐有苏军的身影时隐时现。
显然,这是苏哲派人偷偷摸上了北山,断了浑漳河的支流,切断了他们的水源。
“该死,我竟疏忽了水源这件事……”司马懿暗暗握紧了拳头,眉宇间掠过一丝懊悔自责。
随后,他便沉声道:“水源事关重大,若是被断久了,我军必定不战自溃,牛将军,这还用我教你吗,当在是立刻发兵剿灭苏军,重新打通水源。”
牛辅被喝醒,“他娘的”的一骂,怒道:“李傕听令,立刻给我带一队人马,从壶关爬上山去,给我把水源抢回来。”
原本沉寂平静的壶关城,立刻喧嚣了起来,得令的李傕,喝骂着士卒们准备攻山。
司马懿则负手而立,在关中仰望山头,亲自观看这场争断水源的战斗。
“九奇之首不愧是九奇之首啊……”
张春华却没有看山顶,而是瞟向了关外苏营方向,嘴里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发出一声佩服的赞叹。
司马懿听在耳中,却如芒在背,眉头越凝越深,拳头也越握越紧。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攻山开始。
在李傕的率领下,五千西凉军,开始手脚并用,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爬去。
西凉人多为骑兵,爬山并非他们的强项,行动起来进展缓慢,费了吃奶的劲力,才好容易爬了半截。
山头上,黄忠和他的三千长沙兵,却不慌不慢,坐在那里悠闲的看着西凉人如蜗牛般逼近。
他们的身后,一条条浑漳河的支流,已被他们封堵起来。
“楚公果然料事如神,这水源一被断,西凉人马上就慌了,急着要来夺回。”
黄忠讽刺的目光俯视着下方,手里不紧不慢的擦拭着那张铁胎弓。
半晌后,瞧着西凉人已经上爬的差不多了,黄忠这才抄起铁胎弓,站了起来。
“弟兄们,叫西凉狗贼尝尝咱们长沙儿郎的厉害吧,给我往死里放箭!”
黄忠一声大吼,抬手便是一箭当先射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一名西凉兵脑门中箭,喷着鲜血从半坡上翻倒下去。
其余的三千名长沙兵,纷纷弯弓搭箭,朝着下方的西凉军射去。
箭如飞蝗,转眼间,成百成百的西凉兵便被射翻,一具具尸体漫山遍野的滚落下去。
苏哲早就料定西凉人会拼命夺回水源,故命黄忠率领的三千长沙兵,大多都是善射的弓手,专为防守用。
苏军弓手居高临下,可以从容放箭,箭矢加上山势的俯冲高差,速度又快,力道又猛,威力惊人。
而西凉军为了爬山,手脚需要并用,没办法携带大盾等防御武器,几乎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只能任由苏军射杀。
转眼间功夫,七八百名西凉兵便被当场射死,鲜血染红了山坡,惨烈之极。
面对这样压倒性的射杀,西凉人军心很快崩溃,哪还有勇气再冒箭上爬,纷纷向下退去。
“不许退,谁敢退,杀无赦!”
李傕急了,挥舞着大刀,大骂大吼,试图强压士卒。
他的叫声也吸引了山上的黄忠,正好暴露了他的位置,让黄忠认出他是这支攻山西凉军的统帅。
“正好送老夫一桩功劳,去死吧!”
黄忠弯弓搭箭,低吼声中,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奔李傕。
噗~~
一声闷响,不及防备躲闪的李傕,直接被射中脑门,惨叫着翻倒下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没我点头,谁敢下雨()
李傕被杀,五千西凉兵更是土崩瓦解,在留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后,狼狈不堪的逃下了山去。
牛辅看到这一幕,又气又急,也顾不得为损失一员大将而伤感,即刻又组织士卒进行攻山。
司马懿看着箭雨飞下的山头,脸上的阴霾却愈来愈重。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西凉军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牛辅发动了数波人马,先后对北山展开了七八次的强攻,除了损兵折将之外却一无所获。
在付出近三千多人死伤后,牛辅这才意识到,苏军早有准备,他们想要硬攻上北山,夺回水源是万万没有可能了。
无奈之下,牛辅只好放弃攻山。
只是放弃北山水源,不代表牛辅和他的士卒们就不用吃喝拉撒,自然还得开辟新的水源。
于是,牛辅便只得冒险,派士卒偷偷摸出关城,试图到关外取水。
苏哲对此早有准备。
他料到了黄忠必定功成,也料到牛辅会挨不住渴,派兵出城取水,所以事先便分出数万兵马,埋伏在壶关外水源附近,就等着牛辅自投罗网。
一切皆如他所料。
一连几天的夜里,都有近千名西凉军,拎着水桶,悄无声息的从关城摸出来,摸到最近的河流边,试图偷水回去。
结果也都是一样。
苏军伏兵四起,箭如雨下,把偷水的西凉军射个精光,一命不留。
经过几昼夜的交锋后,牛辅又损失了两三千的兵马,却仅仅只偷回来不足三十多桶水。
这丁点水,自然是杯水车薪,哪够他三万多西凉军的饮用。
水源被断,偷水也失利,牛辅终于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地步,只能跟着他的士卒们一起受干渴的折磨。
这个时候,苏哲却又给他来了个雪上加霜。
每日从天亮开始,苏哲便派出士卒,光着膀子,抬着满大桶的水,公然在壶关跟前,光天化日的洗起了澡。
洗到高兴处,这些军汉们还玩起了泼水节,毫不珍惜,一盆一盆的往对方身上泼水。
这一幕可把关城上的西凉士卒们,看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开关冲下去,把苏军的洗澡水抢过来喝掉。
牛辅当然知道,这是苏哲在故意给他们精神上打击,却只能强忍着怒火,严令士卒不得出关。
于是,渴到嗓子冒烟的西凉兵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军在他们面前表演浪费水,把那一盆盆在他们眼中如金子般珍贵的水,奢侈的用来洗他们的臭脚丫子。
转眼间又是数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