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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远望,天子的车驾就在眼前,他距离夺回天子的大功到手,只差一步之遥了。
“只要我能夺回天子,立下大功,必能得到叔父的器重,叔父对我的信任,一定能超过李儒和牛辅那二人吧,毕竟叔父膝下无子,我是董家唯一的传人啊……”
董璜越想越得意,打马扬鞭,恨不得即刻追赶上去,把天子押送回京。
就在这时,董璜却蓦然发现,前方出现数千步卒列阵,放过了天子的车马,却横亘于大道之间,似乎要阻止他们的追击。
难道是接应天子的兵马?
“是什么人,竟敢跟我们抢天子,莫非是刘表的兵马?”董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跟随在旁的王方,向前描了几眼,说道:“大公子,看那‘苏’字旗号,应该是南阳太守苏哲的人马在拦路。”
“苏哲?这又是什么人物,本公子怎么没听说过?”董璜骄横的脸上流露出不屑。
王方便道:“这个苏哲本是一个小人物,前不久被刘表派去出使长安,回来的时候朝廷就下诏封他为南阳太守,大公子当时不在京中,想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原来只是刘表的一条狗而已。”董璜不以为然的一哼,傲然道:“他竟然不知死活,敢挡本公子的路,本公子就一鼓作气辗碎了他,叫他尝尝我西凉铁骑的厉害。”
说着,董璜便要下令全军不停,一口气冲上去,冲垮七千苏军。
那王方却道:“大公子,苏哲的兵马少说出有六七千,就算是咱们杀也要杀他半日,到时候若给天子逃到丹水县,上了船沿丹水南下,咱们就再也追不上了。”
董璜眉头一皱,瞪眼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方眼珠子一转,冷笑道:“那苏哲不过一介书生而已,能见过什么大阵仗,大公子不妨先按兵不动,末将上前吓他几句,到时候他畏惧大公子和咱西凉铁骑的威名,说不定就乖乖的让出一条道来,咱们便能抢在天子逃到丹水县前,把车驾给截住。”
董璜眼珠转了几转,心觉有道理,便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狂尘落地,一千铁骑转眼停止前行,列阵驻立,隔着三百步的距离,与苏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王方手执信使旗帜,单骑飞驰而出,直抵苏军阵前。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苏哲便叫弓弩手稳住了,不得放箭,容来者近前。
片刻间,王方勒马于阵前二十余步,高声道:“武关守将王方在此,叫你们主帅苏哲站出来说话。”
苏哲拨马上前数步,大声道:“南阳太守苏哲在此,你想说什么?”
先前苏哲出使长安时,两次经过武关,王方也长认得,一眼瞄去,便认出果然是苏哲。
他便清了清嗓子,用命令的口吻道:“苏太守,本将和董大公子奉太师之命,前来捉拿叛将董承,请你让开道来,别妨碍大公子捉拿叛贼。”
苏哲却冷笑道:“不好意思了王将军,本官并没有看到什么董承,本官只知奉我家州牧之命镇守南阳,有义务阻挡任何侵入我荆州的军队,请你回去转告那位董大公子,请他即刻撤出我南阳地界,别让本官为难。”
不识好歹!
王方脸色一沉,脑中立刻迸出了这四个字。
他便眼珠一瞪,沉声喝道:“姓苏的,本将跟你好言规劝,你休要给脸不要脸,惹恼了大公子,我西凉铁骑只消一个冲击,就能轻松把你和你的士卒辗为粉碎!”
好狂的口气,果然董卓的部下,都是这种风格。
苏哲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惧色,只淡淡道:“当初那天下第一的吕布,都在本官手底下吃了瘪,我倒要见识一下,你那位董大公子,还能强得过吕布不成,想踢铁板,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苏哲,你——”
王方又气又恼,不想苏哲这么头硬,只得恨恨道:“姓苏的,这是你自己找死,你等着,本将很快就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丢下一句狠话后,王方拨马转身,愤然而去。
一旁的李严,看着远去的王方,说道:“公子把话说的这么死,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董卓作对了。”
“不然呢,我抢了董卓压箱底的宝贝,难道还有可能跟人家和平共处吗?”苏哲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李严一怔,点头道:“也好,反正早晚也要翻脸,那接下来,这场血战就无法避免了。”
“这一仗总归是要打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也正好瞧瞧,你李正方用兵的风采。”苏哲将手中令旗,交给了李严。
苏哲很清楚,西凉铁骑的战斗力,远非黄巾贼之流可比,甚至连甘宁的精锐水贼都不是对手。
今日一战,是他真正意义上,对阵天下间最精锐的铁骑之师。
论智谋,他可以自信在李严之上,但论行军打仗,他可就未必赶得上李严了。
这至关重要的一战,他必须放权,让李严来统领全军,指挥作战。
“董卓若亲自来,我还可能忌惮三分,至于董璜这个绣花枕头,哼——”
李严不屑一哼,没有一丝犹豫,一把接过了苏哲手中令旗。
他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第一道命令,便是朝着监斩队方向,大喝道:“监斩队听令,稍后西凉骑兵发动冲击,全军敢有后退半步者,无论官卒,一律就地斩首,就算是苏太守也不例外!”
第一百章 强兵是打出来的()
众人悚然!
任谁也没想到,李严如此大胆,竟然敢拿他们的太守“开刀”。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苏哲,尤其是监斩队,握刀的手心都浸出了汗,不知该不该遵从李严这道命令。
苏哲却笑了。
步兵对阵骑兵,最怕就是士卒们在骑兵那汹涌冲势之下,自乱了阵脚,丧失了胆志,被一冲就退。
李严深知步卒的软肋,所以才祭出监斩队,要逼着士卒们无路可退,叫他们不得不玩命。
把苏哲这个统帅搬出来,无疑是最有震慑力的,连主公后退都敢杀,何况是你们这些小卒子呢。
李严的统兵之能,在这一道命令中已尽显无遗。
当下苏哲轻吸一口气,毅然道:“李郡丞的命令都听到了没有,本官若是临阵先退,监斩队照斩不误,敢不听令,本官回去就斩了他!”
众将士又是身形一震,精神悚然,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苏哲都站出来,替那李严站台了,众将士谁还敢不服。
这一刻,他们只得极力的屏弃不安,咬紧牙关,握紧手中兵器,抱起必死决心,准备死战到底。
七千将士,如钢铁城墙般,巍然屹立。
几百步外,王方已挟着一腔怒气,策马回归本阵。
董璜昂着头问道:“怎样,那姓苏的可被我西凉铁骑震慑住,识趣的滚蛋。”
王方摇着头,愤慨道:“回禀大公子,末将已向那小子陈明利害,发出了警告,谁知他猖狂的紧,根本不把大公子和咱们西凉铁骑放在眼里,就是不肯让路。”
“什么!”
董璜勃然大怒,眼眸瞬间喷火,大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他果然是活腻了,本公子今天不宰了他,我就不姓董。”
“末将愿为公子生擒苏贼!”王方也慨然叫战。
董璜胸中怒火狂燃,手中大刀向着苏军阵一指,厉喝道:“西凉的勇士气们,荆州人敢瞧不起咱们,就让他们瞧瞧咱们西凉铁骑的威力,把他们统统给本公子杀光!”
“杀光——”
“杀光——”
一千骁勇如狼的西凉骑兵,也愤怒如狂,放声咆哮,兽吼震天,令天地变色。
王方挺枪跃马而出,大吼一声:“全军冲击,为大公子而战,为我们西凉勇士的荣誉而战,杀!”
一千西凉骑兵,轰然列阵,尾随在王方身后,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如一支巨大的黑色长矛,浩浩荡荡的扑向了苏军。
耳膜被铁蹄声震破,脚下的大地被铁骑踏破。
七千苏军将士,面对滚滚而来的敌骑,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神经几乎都要绷断。
却无人后退。
他们很清楚,后退就是死,唯有站稳脚跟,拼死一战,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他们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拼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灌铸入了这个念头,握紧了刀枪,咬紧牙关,准备以血肉之躯,迎接冲击。
铁血如周仓,额头却已浸出一丝丝汗珠。
当年董卓奉命率西凉铁骑讨伐黄巾叛乱,身为黄巾渠帅的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千军万马的西凉铁骑,辗压而来的恐怖。
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辗压,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单凭那浩荡的冲势,就足以摧毁他们斗志的恐怖。
今日再次遭遇西凉铁骑,尽管只有一千余人,却也足以勾起他内心深处恐怖的回忆。
深吸一口气,周仓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畏惧,暗暗咬牙道:“他娘的,老子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罢了,今天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打起精神,将腰上皮囊解下,仰头把里边的羊血灌了个士净,皮囊一扔,双手紧握大刀,眼眸中已燃起了视死如归的火焰。
退至阵后的苏哲,表面上淡定从容,心脏跳动却在急速加快,毕竟这是他头一次正面刚闻名天下的西凉铁骑,没有任何计谋,借助了有利的天象,只能依靠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七千步卒。
他却知道,这一战是必须的,他想实现野心抱负,光靠那颗气象卫星的帮助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而善战的军队,都是打出来的,不是训练出来的。
今日,就是他练兵的绝佳机会。
只要扛过了今天,他的七千将士的精神意志,就将被灌铸钢铁,便将成为一支敢与任何强敌血战的钢铁之师。
“李严,就让我瞧瞧你有多大能耐吧!”苏哲拳头暗握,目光射向了中阵的李严。
李严面沉如铁,手握令旗巍然不动,面对滚滚而近的敌骑,如视蝼蚁般不屑一顾。
一百五十步!
眼见敌骑冲近一百五十步,他没有一丝迟疑,令旗一举,大吼一声:“弓弩手,放箭!”
嗖嗖嗖!
布列阵中,早已拉满弦的七百弓弩手,应声放箭,七百余支利箭腾空而起,划过一道弧线,向着西凉铁骑倾泄而下。
哑噗噗——
中箭声骤然而起,血光飞溅中,数十名骑兵当场被利箭射中,人仰马翻,惨叫声紧随而起。
西凉骑兵们却无一丝忌惮,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屑回头看一下中箭倒地的同伴,只管埋头向前狂冲。
看到这一幕,苏哲不禁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天下最强的骑兵,面对死亡连眼都不眨一眼,董卓不死,手握如此强兵,只怕将来必会成为我的大敌之一。”
中阵处,李严同样连眼都没眨一下,令旗连连摇动,下令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雨下,西凉铁骑不断被射落于地,却丝毫影响他们的冲击速度,他们越冲越快,眼看就冲至了三十余步。
临阵不过三发,三轮箭后,敌骑已冲至眼前,弓弩手已失去了用处。
李严将令旗往后背一插,解下大枪一横,厉声道:“弓弩手换刀,刀盾手稳住,枪矛手给我把枪竖起,全军冲备迎接冲击,擅退半步者,斩!”
号令全下,七百弓弩手即刻换上了环首刀。
前排刀盾手,奋然将大盾楔入地面,后排枪矛手,将一支支长枪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架了出去,结成了一道枪盾之墙。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下一秒钟,冲在最前面的百余铁骑,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轰然撞上了盾墙。
第一百零一章 车儿之怒()
轰隆隆!
沉闷的撞击声骤然响起,仿佛天被捅了一个窟窿。
一瞬间,数不清的盾牌被撞为粉碎,数不清的长枪被撞折,数不清的骑士被扎穿,数不清的战马栽倒于地……
连绵十余步的撞击范围内,掀起了冲天血雾,敌我双方的血肉之躯连同战马的躯体挤压在一起,扬起了一片血肉模糊。
这恐怖的冲击力,即使是掠阵的苏哲,也眉头微微一凝,暗吸了一口凉气。
任何步卒,只消斗志稍稍不坚定,在这样恐怖的冲击之下,阵形都会被直撞冲垮辗碎。
苏军却挺住了。
前排的盾手被撞碎,后排的盾手即刻补上去,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奋然抗击。
前排的枪矛被撞折,后排的枪手即刻补上,奋尽全力,将后续冲上来的敌骑扎下马来。
一群群的西凉铁骑撞上来,被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