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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下,却顾不得多想,无论真假,他必须信其有,这场婚礼绝不能出岔子。
命康允之稍等,回到内厅找裴元衍、辛赞、傅选等人略微商议之后,徐还这才再次出来。
“康知州,随我进宫一趟可否?”徐还不指望赵构能帮自己解决问题,然兹事体大,亦关乎皇家颜面,必须让皇帝知晓。
而且需要获得赵构的支持,若无足够的权限与支援,纵有应对之策,也难以付诸实施。另外,婚礼遭到骚扰,想来皇帝对妹妹也能多点歉疚
“是,下官谨遵吩咐!”康允之没有半分迟疑,当即点头应允。
按理说拿到信函之初,他就应该入宫禀奏的,但那样一来这应对防备的差事,便会全落到自己身上。
干系重大,康知州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从容应付,故而先来找徐还。作为当事人,徐还不能不理,且他素来足智多谋,想来会有应对之策。
只是此举难免不大地道,累得驸马爷婚礼前夜不得安歇,不过事关重大,也是无奈之举,但愿驸马爷不要怪罪才好。
赶到皇宫时,宫门已经快要下钥,按理说朝臣这会都应该离开。深夜宫门关闭,绝不轻易开启,有事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不过也有例外,南渡之前,东京皇宫曾两次宫门夜开。
一次是太祖驾崩当晚,宫门夜开,赵光义赶在赵德芳之前入宫,成了太宗皇帝,太祖一脉从此与皇位无缘,也留下了烛影斧声的千古遗案。
另一次则是仁宗年间,皇长女兖国公主与驸马吵架,被驸马之母责打受辱,深夜叫门入宫,结果被百官弹劾,闹出了很大的风波。
从此以后,宫门准时下钥,绝不夜开已经成为铁律,然而今天
时候确实不大妥当,不过宫门终究尚未关闭,并不算违律。大婚大婚前日,驸马与“京城”地方官面色凝重,匆匆而来,岂能拦在门外?
徐还与康允之匆匆入宫,皇帝于福宁殿召见二人,君臣奏对约莫半个时辰。说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只知道徐、康二人带着一纸诏书,匆匆出宫而去。
今夜,注定无眠!
古代的婚礼一般在黄昏举行,不过因为公主厘降情况特殊,故而是午间迎亲,晌午时分举办婚礼,宴请宾客。
公主出嫁自然是要盛装的,柔福帝姬一大早便开始沐浴梳洗,几个年长的宫女正在为他梳头。
作为皇帝“唯一”的妹妹,也是近来炙手可热的长公主,后宫对其也是极其恩宠。孟太后赏赐了不少嫁妆,后宫嫔妃也纷纷以为长公主添嫁妆为名,送来不少礼物。
步摇、金簪插在发髻之上,耳环、项链、玉佩、香囊等各种配饰都已准备妥当,尤其耀眼的是左手腕上的那只玉镯,正是孟太后钦赐。
嫔妃宫娥见到,都羡慕不已,毕竟带上那只玉镯,宛如太后嫡女,恩宠与身份都非同小可。
穿戴妥当的柔福帝姬雍容高贵,艳光四射,宫女们称赞道:“长公主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了。”
“那是,长公主天生丽质,又是天家贵女,自然寻常女子所不能比的。”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俏脸不由微微泛红,刚要张口说什么,突闻宫女前来通传:“杨国夫人、辛夫人求见。”
“她们?快请!”柔福帝姬虽唯有迟疑,但仍立即传见。
“参见长公主!”
“红玉姐,辛夫人,你们这会来是”
“回长公主,驸马没有亲眷,请了拙夫做迎亲使,臣妾则是来做送亲使的辛夫人则是奉驸马之命而来。”
“呃”柔福帝姬微微诧异,流程里似乎没有这样的安排。
“驸马说要给公主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所以”梁红玉笑语晏晏之时,目光飞过扫过两边的诸多宫娥,然后朝柔福帝姬使个眼色。
柔福帝姬心领神会,当即摆手让宫娥先行退下,这才问道:“红玉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梁红玉打开辛夫人捧着的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件丝网状的衣物,轻声道:“长公主,此乃金丝制成的贴身软甲,可防刀箭,还请殿下穿在喜服之下。”
“发生何事?”柔福帝姬神色骤然一紧。
“长公主莫急。”梁红玉道:“昨日临安府衙获悉,或有金贼于今日婚礼行刺,昨日傍晚驸马已入宫禀奏陛下,并连夜做了应对安排,已经准备妥当。”
“虽说已安排妥当,但唯恐万一有疏漏,驸马担心殿下安危,特意寻得此软甲。”辛夫人道:“殿下穿在喜服之下,可保万无一失。”
“行刺?”柔福帝姬少不得大吃一惊。
梁红玉安慰道:“殿下莫要担心,驸马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影响到婚礼。不过请殿下有个心理准备,婚礼迎亲流程会有变动,别开生面,届时若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举动,殿下万勿惊慌。”
“既徐还已经安排妥当,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柔福帝姬对徐还有着无条件的信任,神色轻松了不少,旋即问道:“对了,昨晚徐郎是不是没能合眼?”
“是”
“那今日他?”意料之中的答案,柔福帝姬少不得有些许心疼和担心。
梁红玉笑道:“驸马年轻体健,一夜不睡不打紧,今日外面有拙夫统领,还要军中精锐,御营侍卫,临安府的差事听候差遣。
驸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专心做好新郎官,与殿下拜堂成亲。”
“如此,有劳韩将军与各位了。”柔福帝姬嫣然道谢。
梁红玉道:“举手之劳,只愿殿下与驸马和美幸福。”
“嗯!”柔福帝姬轻轻点头,在辛夫人的帮助下穿上软甲,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层幸福的红晕。
当此之时,皇宫之外,驸马徐还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浩浩荡荡朝皇宫而来。
临安百姓也闻讯出动,早早围在街道两边,等着瞧热闹,可谓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第二六四章见钱眼开,鹤立鸡群()
随着迎亲队伍出发,所经过的街道上顿时围满了翘首看热闹的百姓。
围观是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尤其是喜事,瞧瞧热闹,粘粘喜气是常有的心态,更何况是难得一见的皇家婚礼。
若是东京倒也罢了,百姓早已司空见惯,但临安则不一样,此乃皇室南渡之后的第一场婚礼。
而且具有唯一性,下一次得等到十几年后太子大婚。然而太子不过两三岁,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
加之福国长公主与驸马徐还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不少传奇故事,且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如此热闹,临安百姓自然格外好奇。
故而街道两边为了里三层外三层,如果不是临安府的差役挡在两边,维持秩序,整条街道恐怕早已水泄不通。
瞧见此等情景,杭州知州康允之不由暗叹一声,这般人山人海,有几个刺客混在其中,想要找出简直是难上加难。
幸得驸马不容易啊,唉!
康允之在叹息,很多来迟的百姓也在叹息,他们压根进不去。临安府衙以防止拥挤踩踏为由,在附近几个路口设了卡,限制人数。
也有人想试图登上街道两边的阁楼,但无论是私宅还是酒楼,全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官府的理由很充分,若有人从楼上乱抛东西砸到驸马或公主,如何是好?尤其是哪个不长眼的女子,瞧着驸马英俊,扔下个香囊锦帕什么的,岂非尴尬?
理由很充分,却也很牵强,应该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做了不要命的举动但官府严令,不得不从。
寻常人是上不得楼,但也有例外,在很多人不注意的窗口、屋檐、房顶低伏着不少人,他们是御营中挑选出来的箭术好手,奉命前来占领驸马口中所谓的制高点!
“来了来了”
人群中突然有了喊了一声,众人齐刷刷地瞧过去,但见迎亲队伍从远处而来。
鸣锣开道,鼓乐齐奏,旗锣伞扇,相应牌匾,各种礼器装饰,内府安排的人数众多,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当先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正是驸马徐还,一身大红喜服,满脸笑意向百姓拱手示意。
“驸马旁边那是谁?”
“那不是韩世忠将军么,他这是做傧相(类似伴郎,接引宾客,赞礼)吗?”
“驸马真是面子啊,大将军为傧相迎亲”
“看,还有将士护送”
“那是自然,驸马与公主成亲,肯定有侍卫喽”
迎亲队伍两边,两列身着红衣铠甲,腰系红绸的将士随行护卫,威风凛凛。整个场面,相当盛大热闹,引得百姓连连赞叹。
更让他们惊喜的还在后面,但见迎亲队伍中走出些许家仆模样的人,手中提着个红绸竹篮,抓出一把把的铜钱撒向街道两边。
与此同时,齐声喊道:“驸马公主赏赐,与百姓同享喜气”
捡钱的好事谁不爱?哪怕看不上一两枚铜钱,但里面还夹杂着金瓜子啊,金灿灿的能不动心吗?
尤其是听到公主府的仆从高喊,但凡捡到刻有记号的铜钱,可以到公主府参加婚宴,或领取厚赏
本来就“见钱眼开”的百姓再也按捺不住,一片称赞着驸马豪气阔绰,一边低头俯身抢着捡钱拾金
不过呢,也有一些不屑一顾的“高洁之士”,或许是视金钱如粪土,或许觉得撅起屁股捡钱不雅观,也或许足够富有,抑或有什么别的缘故
总而言之,有一些并未俯身捡钱,这些人无疑落入了身旁,或者高处某些人的眼中。
尤其是那些本来没弯腰,但发现自己鹤立鸡群后立即俯身,装装样子的人大都被特别关注
等到迎亲队伍过去之后,便有些许汉子悄然靠近,跟随在这些人身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这些汉子要么是军中斥候,要么是临安府衙里缉捕揖盗的差役,他们有共同的特点,目光敏锐,反应机敏,经验老道
一路到了皇宫门前,相安无事。
意料之中的结果,在徐还看来,换作自己是刺客,也不会再此来的路上动手。
一来是公主不在,攻击目标尚未完全到位;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路线,亦不知守卫防御情况,需要打探和踩点的时间。
当然了,也许刺客孤注一掷,准备适才动手的。但徐还撒钱与民同乐的举动,彻底打乱了刺客的计划。
或许有刺客在适才鹤立鸡群的一刹那,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那一刻如果有人动手,高处会立即有羽箭射来,根本不用担心误伤低头俯身的百姓
不过即便意识到危险,刺客们也没打算放弃。在他们看来,也许这只是皇家习俗,或是正常防御措施。
当此之时,他们需要等待,在迎亲队伍回程之时,孤注一掷,沉重一击
宫门前,韩世忠笑道:“子归,前去迎接长公主殿下吧,外面的事情交给我。”
“好,有劳韩兄!”徐还在内侍的引导下,匆忙入宫。
按照礼仪流程,他需要前去拜见皇帝、太后,柔福帝姬则需要辞别伯母、兄长,完成些许礼仪。
尔后出宫,乘坐八抬大轿前往公主府
皇帝赵构因为知晓行刺之事,特意询问了防御情况,之后再三叮嘱徐还千万小心,并表示事后会严旨追查。
恐惊动慈驾,孟太后自然是不知情的,拜别之时只是拉着柔福帝姬,颇为不舍,仿佛确实将柔福当作了亲生女儿。
临走之时,对徐还好一番叮嘱,要求好好对待柔福帝姬,夫妻和美幸福,早生子嗣云云。
徐还与柔福帝姬连连称是,叩首拜别,之后在孟太后与赵构的目送下,出了皇宫丽正门。
柔福帝姬坐上八抬大轿,迎亲队伍随即启程,但路线却已与来时不同。
只见迎亲队伍前往不远处的运河码头,数十艘焕然一新,红绸挂彩的婚船已经等候多时。
当先的一艘船上,一面牛皮大鼓摆在船头,梁红玉一身红衣,手持鼓槌,含笑而立
第二六五章水中识君水中娶()
通常来说,迎亲大都是原路返回,大概是取“始终如一”之意。
因此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意欲行刺的刺客,全都等在街道两边,翘首以盼公主的花轿。
结果等了很久,花轿仍旧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消息传来,公主的花轿上了婚船,走的是运河水路。
尽管平时船只大都停靠在武林门外,但其实江南运河自北而来,是穿过临安城,直抵钱塘江的。
而今的大宋皇宫与公主府都距离运河不远,所以迎亲队伍改走了水路。
在江南,摇快船娶新娘也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