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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这些,徐还就有些矛盾。
淮西如今的情形很特殊,刘光世被罢免之后,在赵构的授意下,张浚将原本的淮西“太尉兵”一分为六,直属都督府。
以都督府的参谋军事吕祉为监军节制,王德担任提举训练诸将军马事,但两人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淮西军的统帅。
事实上,淮西前线势力最大的将军是郦琼,是刘光世素来最为倚仗的亲信,率领近三万兵马。
王德次之,兵力略微比郦琼少些,但勉强能够对峙。
以前刘光世在,威望与手腕足够,能很好压制两人,而吕祉一个文官,显然有些不够分量。
王德还好,当年淮南之战被徐还调教过,也算明理通达。郦琼则完全是武夫出身,桀骜不驯。
故而吕祉初到淮西,采用的方法就是抬举王德,联手来制衡郦琼。
但没过多久,郦琼就发觉不对,有些不大乐意了。
没办法对付吕祉这位朝廷派遣的上官,可以对付王德嘛,于是乎两人就打起了口水仗。
郦琼率先向都督府,御史台提交诉状,告发王德的种种失职之举。
王德在前线日久,淮西军管理混乱,难免会有些不当之举,也必然有一些实锤把柄落在了郦琼手里。
现如今都派上了用场,人证物证俱在,都督府和御史台不能不过问。
张浚也是无奈,虽然明白淮西具体情况及事情起因,但按照朝廷法度,不得不将王德召到建康调查。
留下吕祉一人在庐州继续节制淮西军,到了这个份上,郦琼还是不大放心,生怕王德只是略微受到训诫,再度返回。
更糟糕的是,王德倒打一耙,在建康向朝廷举报,弹劾昔日冤家郦琼。
此事一出,郦琼多少有些慌张,等吕祉回到庐州时,立即前来求助,希望吕祉能为他们说话。
并又整出了一堆黑材料,继续告王德,希望将其置于死地。
吕祉见状,轻声道:“你们所告皆有实据,都督府不会不闻不问,却也不必担心。”
“还请吕公赐教。”
此时此刻,郦琼不得不放低了姿态,虚心请教。
“张(浚)相公素喜功勇往直前的将领,只要将军立有大功,纵有大过也会饶恕,何况是这等不起眼的小过错?
将军尽可安心,到时候无论是张相公还是本官,都会竭力为将军辩解,保证安然无虑。”
郦琼听到这样的说辞放心不少,欣然告辞离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一出门,吕祉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目光也格外冷峻。
吕祉不傻,没了王德,他很难节制郦琼。
但与其力保王德,还不如借着他们狗咬狗,将二人全部弄走,淮西没了这两员桀骜的悍将,一切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于是乎,吕祉提笔开始写奏疏,密奏请求朝廷罢免郦琼及统制官靳赛的兵权
第四七一章军变()
吕祉的如意算盘很好,借着王德与郦琼狗咬口的机会,有凭有据。借助朝廷和都督府的支持,将郦琼搬倒。
没了这两人,从此以后淮西兵马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准确说是掌握在都督府手中。
官家赵构和宰相兼都督张浚没有道理不支持,搁笔的吕祉如是想,嘴角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郦琼这等武夫全无心计,和自己斗,真是太嫩了。
将奏疏交给书吏送去驿站,吕祉便坐在小几前开始喝茶,悠闲自得,静候佳音。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什么佳音,而是一个噩耗。
没过多一会,外面便起了嘈杂喧哗之声,吕祉不禁生气,谁敢在自己的监军府邸大声喧哗?
不等他质问,门便被撞开了。
一个凶神恶煞之人气势汹汹而来,正是郦琼。
“郦将军,你这是作甚?成何体统?”
吕祉虽然心觉不妙,但仍旧摆出一副上官姿态,试图喝止,暂缓其情绪,好了解情况思考对策。
“成何体统?我还想问你呢!”
郦琼一个窝心脚将吕祉踢倒在地,顺手扔过去一卷纸,吕祉捡起来一看,立即神色大变,汗如雨下。
这张纸不是别的,正是他先前书写的奏疏,没有送去驿站,上呈皇帝和都督府,而是落在了郦琼手里。
“这”
看到书吏去而复返,唯唯诺诺的样子,吕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悔不当初。
太大意了。
他忘了这名书吏原本就是淮西人,是刘光世府上的旧人,原以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小书吏,用之无妨。
谁曾想此人竟然与郦琼有瓜葛,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他出卖了。
人生在世,有些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一旦犯了,注定一失足成千古恨,吕祉此刻便惶恐万分。
“郦将军冷静,有话好好说。”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
郦琼爆喝一声:“枉我对你信任有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是吗?”
“有话好好说,说什么?等着你再继续坑我,害我是吗?”
郦琼越说越激动:“你先前怎么说的,立下功劳,再帮我说好话,没什么可担忧的。
结果呢?一转头,你竟然上疏弹劾,要将我罢黜?你安的什么心?”
“郦将军,你听我说”
吕祉心乱如麻,惊慌失措,一时间尽想着如何自救。但无论如何,首先都得安抚郦琼的情绪。
然而郦琼显然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径直从腰间拔出了佩刀。
“郦琼,你要做什么?”
吕祉惊恐非常,先前他虽惊慌,但并不觉得有生命危险,可是现在
郦琼冷哼:“干什么?你这等奸诈文官,留着作甚?”
“你、你、你”
吕祉语无伦次道:“郦琼冷静,你可知杀害上官意味着什么?谋反你知道吗?是要诛九族的。”
“谋反又如何?反正横竖都是死,与其被你们这些文官算计而死,还不如反他娘的。”
郦琼显然已经恼羞成怒,失去理智。
“诛九族,老子全家老小都在淮西,有何可惧?既然反了他赵宋,老子投了刘豫便是,有何不可?用这个威胁我,有用吗?”
投刘豫?
吕祉眼睛圆瞪,顷刻间面如死灰,他竟然把这茬忘了。
如今这天下,并不是天平盛世,是个政权格局的乱世,淮西又是在边疆。叛变了倒戈他人就是,并非全无出路。
“郦琼,你怎可投那乱臣贼子?做那等数典忘祖,无君无父之举?”
吕祉大声疾呼,希望唤起郦琼的气节与忠诚,可是徒劳无功。
草莽出身的武将,根本没有读书人忠君报国,宁死不降的气节,完全是有奶便是娘。
何况如今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为了权力和利益,倒戈叛变算得了什么?
看看人家刘豫,就因为投降了金国人,从小小的济南知府变成了皇帝。
虽然江南称呼人家为伪帝,可日子过的和九五之尊没什么区别。
自己要是带着几万人过去,好歹能当个大将军,总比待在大宋整天遭到猜忌和算计强。
郦琼已经铁了心,吕祉说什么都不管用,所以毫无顾忌地一刀捅了下去。
铁刀扎进胸膛,吕祉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独占淮西的美梦碎了,命也丢了。
更让他的恐惧的事情还有很多,死都不能安心。
逼犯了郦琼,淮西有失,朝廷岂能饶恕自己?自己是一命呜呼了,可是留在临安的家眷呢?
即便不死,不被流放,但子侄的前程和富贵是全完了。
至于自己,死后还要做个罪人,将来青史之上,说不定要遗臭万年。
吕祉死不瞑目,郦琼再无退路。
走出门的那一刻,他就对外宣称,朝廷欲解散淮西军。
然后对那些骨干将领声称,王德已经向朝廷和都督府检举,已经查实他们的罪行,朝廷正欲罢黜他们。
吕祉的奏疏是很好的证据,上面不止郦琼,还有统制官靳赛的名字。
他们这些淮西将领本就同气连枝,利益相连,也确实都不干净,如果朝廷真的动手,能跑得了哪个?
尤其是现在吕祉已经死了,很多事情已经说不清,谋反已经是既定事实。
至于普通士兵,大都是吃不上饭的流民和流寇聚集而成,参与淮西军主要是为了混口饭吃。
听闻朝廷想要解散淮西兵马,他们都吓了一大跳,这可是砸饭碗的举动,谁能接受?
郦琼把握住机会,出面声称朝廷对不起将士们,待在淮西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反他娘的,去淮北投奔刘豫,混口饭吃。
淮西军纷乱,良莠不齐的兵卒哪里有什么家国意识,哪里有饭吃就去哪里。
淮北眼下的局势确实比淮西好一些,前段时间打仗,刘豫大获全胜,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再加上郦琼以及靳赛等一群主要将领的蛊惑、引导,甚至是裹挟,前前后后总共笼络了四万多兵马,倒戈相向,投降伪齐刘豫。
历史的车轮纵然一度偏离方向,但强大的惯性还是又走出了相同的轨迹。
淮西军变,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四七二章自酿苦果()
淮西军变!
郦琼谋反,杀监军吕祉,裹挟四万兵马投降伪齐。
刘豫求之不得,立即敞开大门,欢迎郦琼来投,给了个大将军和侯爵头衔,赏赐宅邸、良田、美人。
消息传到江南,朝野哗然。
郦琼竟然反了?
倒戈相向,投降了刘豫那个乱臣贼子。
无论是赵构还是张浚,朝野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太出乎意料了。
淮西内斗剧烈大家都知道,但所有人也都认为只是内斗而已,没想到会愈演愈烈,到了今日这等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郦琼军变谋反,可比先前商州董先的谋反要严重的多。
淮西乃是距离江南咫尺之遥的战略要地,军变之后,整个淮水防线就出现了重大的漏洞,显得岌岌可危。
董先叛变只是带走了少数人马,但郦琼裹挟走了四万兵,此消彼长,大宋淮水防御空虚,刘豫则实力大增。
不止是在军事上,政治上的影响更为恶劣。
一切都是从群臣请战北伐,赵构御驾督战,张俊设立都督府,罢免刘光世开始。
某种程度上,此事是大宋朝廷自己作妖的结果,自酿苦果。
郦琼反叛投敌固然是大逆不道,但某种程度他也是被逼反的,是大宋朝廷处置不当所致。
华夏自古的传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首先要追究责任。
这事到底是谁的错?
如果要追根究底,首当其冲肯定是郦琼本人,无论什么原因,投敌叛变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可是郦琼已经身在淮北,无法追责,连其亲族都没抓住一个。
刘光世也是有责任的,不管怎么说郦琼是他旧日部下,一手提拔起重用的武将。刘太尉你识人不明,竟然没看出来此贼狼子野心。
然刘光世已经告老还乡,事发时已经卸任,再去追究什么已经不可能。
换个角度,任何人都不是天生注定的反贼,天生反骨这种话其实有些混账。
郦琼并非如董先那般被诱惑走,某种程度上是被逼走的。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种话,其实也很扯淡。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坐以待毙,为了名声而放弃利益。
仔细说起来,朝廷在淮西政策失误才是根本。
赵构有些后悔,如果不这么着急对淮西动手,徐徐图之,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结果呢?
没错,赵构的猜忌是这件事的重要起因。
可皇帝圣明,是不能有错的。
只能从臣子中寻找背锅侠,吕祉是直接责任人,如果不是他事不机密,何至于此?
可吕祉已经死在淮西,还能说什么呢?
不好意思,那么责任人只能是张浚。
宰相的设置,除了总览政务之外,一个责任就是替皇帝背锅。
恰好吕祉是他张浚举荐,淮西王德与郦琼相互检举,也是他在处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右相和都督,岂能没有责任?
而且有人刻意将这个责任放大了。
本来是突发意外,张浚需要负的只是个领导责任,可朝野突然有人弹劾张浚——识人不明,任用私人,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乃是淮西军便的罪魁祸首。
理由正是岳飞的毛遂自荐,岳飞认为淮西情况复杂,非等闲之人不能够妥善处置。
放着岳飞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将不用,却启用了都督府文官出身的吕祉,这不是识人不明,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