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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行秽乱之事也不足为奇,却也恰好深深刺激到了赵构脆弱的自尊心。吴皇后没敢多说,告罪离去。
赵构有气无力地靠在御座上,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既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的痛楚。
“官家,奴婢有句话不知讲不当讲?”许久之后,站在一旁的蓝圭小心翼翼地询问。
“说吧!”
“奴婢所言,可能略微冒犯之处,还请官家恕罪。”
“你是朕的伴当,不需如此,有话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蓝圭轻声道:“官家,奴婢知道,自太子殿下去了以后,您一直想再添几位皇子。”
“”
赵构沉默无言,这是他的夙愿,可惜
“两位宗室公子虽然聪颖可爱,但到底血脉疏远,前两日还听小公子喊着要想回家”
蓝圭叹道:“奴婢一直惦念着官家的心愿,所以暗中派人在民间寻找医者偏方,近日总算有了些许眉目”
本来面如死灰的赵构顿时眼前一亮,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径直坐起身来,惊喜问道:“当真?”
“是,奴婢岂敢欺瞒官家,改日将那医者引入宫中,为官家诊治。”
“好,好,好!”
赵构满心欢喜,满怀期待,笑道:“若真有效用,朕定重赏。”
蓝圭轻笑道:“多谢官家厚爱,奴婢无需赏赐,惟愿官家能重振早日添上几位小皇子,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第五八六章尽忠报国()
岳飞谋反案终于开始审理了,主审大理寺卿何铸、陪审为刑部尚书祝清臣、侍御史万俟楔。
此案本就瞩目,被柔福帝姬突然这么一闹,现在关注度之高超乎想象,让几位审案的官员不免压力颇大。
王贵、王俊作为首告人也出现在了公堂之上,指正岳飞的谋反之举。
王俊精神抖擞,甚至还有几分小得意,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仅能报仇雪恨,还能够扬眉吐气,前程似锦。
昨天夜里,秦相公已经许诺,只要岳飞案尘埃落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王贵则耸拉着脑袋,这样的局面他始料未及,心里也压根不愿意看到。但颍昌府一步走错,以至于落到如今尴尬境地。
他确定岳飞没有谋反之心,可落入彀中之后,压根没有辩解的机会。一想到自己害了岳飞,他心如刀绞,可又没有放弃自己,为岳飞澄清的勇气。
或者说,当那封认定张宪与岳云谋反的奏疏送到御前时,他已经没有澄清的资格了。
当岳飞、岳翻兄弟被押上来时,王贵眼圈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岳翻一瞧见二王便破口大骂:“白眼狼,当初眼瞎竟没看出来你们是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昧良心诬陷大兄”
虽然早就料到回临安不会有结果,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但没想到是竟然是最信任的自己人自己背后捅刀子,岳翻心里着实不好受,愤怒自然也就成倍增加。
王俊不屑道:“二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岳云、张宪公然谋反,此乃事实。”
王贵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怯生生地抬头想要看一眼岳飞,哪怕用眼神向他致歉。
可是岳飞目光灼灼,直视前方,压根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当他们完全不存在。
“岳飞,你子岳云与部将于颍昌府叛乱,拥兵割据于襄阳,可是你授意?”
“我儿与张宪确实叛乱了吗?可有证据?”
“王贵、王俊二位将军与万千大军亲眼所见。”
“不错,是日岳云与张宪公然反叛,王贵统制及时率军阻拦,但被其突出重围,拥兵于襄阳。致使京西战局一片狼藉,惜败于金贼,国土沦丧。”
王俊率先跳出来作证,言之凿凿。
祝清臣只是默默地听着,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他素来为人圆润低调,坚信明哲保身之道。接替罗汝楫面临的一滩浑水,但他并不想趟,反正是陪审,只需带一双耳朵便是。
万俟楔则是一脸得意,期待着公堂走势能按秦相公的预期发展。
何铸明知是块烫手山芋,却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问道:“王贵,可有此事?”
“此事”
“有还是没有,请王统制明确回答。”
王贵刚想辩解什么,便被万俟楔打断。
“有”
岳翻怒道:“王贵,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小人。”
“岳翻,冷静,休要咆哮公堂。”
岳飞冷静道:“那我儿与张宪在襄阳怎样,可曾竖起反旗,公然反叛?可曾有什么说辞?”
万俟楔道:“还有什么说辞,岳云与张宪违抗圣旨,拥兵一方不听调遣,已然是谋反。”
“难道朝廷就不曾详细调查,其中是否有隐情?”
岳翻反问一句,沉声道:“我坚信吾儿与张宪的品性,他么断不会做那不忠不义之事。”
“哼,不是你相不相信,而是事实俱在。”
万俟楔咄咄逼人,但转头瞧见何铸面有不悦,这才稳稳坐下,略微致歉。
何铸道:“岳飞,令郎与张宪确有不听圣旨,不遵调遣之事,以我大宋法度,确有谋逆之嫌。
至于你所言的隐情,朝廷自会调查,现在本官要问你的是,此事可是你授意指使?”
岳翻率先否认道:“大兄与我俱在千里之外的临安,如何授意指使?”
万俟楔冷哼道:“不在就不能遥相指使?”
“请岳飞回答。”
“不是,我岳飞对大宋忠心耿耿,怎会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事?我也坚信吾儿岳云与张宪不是那等人。”
岳飞的回答铿锵有力,没有丝毫犹豫,格外坚定。
万俟楔不屑道:“忠心耿耿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
“哼!”
岳飞冷笑一声,当即解开上衣,在众人的惊讶中,露出后背。
衣衫落下之时,在场之人皆瞳孔放大,为之震惊。主位上的何铸呆呆坐着,喉头微动,不断吞咽着口水,脸上不禁有些许动容之色。
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岳飞的后背之上,一道道刀疤伤痕之间,清晰地刺着四个大字——尽忠报国。
岳飞凛然道:“此乃家母亲自刺于飞之后背,叮嘱我要驱除鞑虏,尽忠报国,此乃家母慈训,亦是飞之志向,永不敢忘,亦永不违背。”
“岳飞天气已然转凉,还请穿好衣衫。”何铸站起身来,态度与语气都尊敬了许多。
“刺字而已,能说明什么?”
万俟楔没好气地道出一句,但转身看到何铸灼灼目光,只好不再言语。
王俊见状,不由有些担忧,主审官不会因为这几个字,态度有所改变吧?
一旁的王贵则更是歉意万分,越发无地自容。
“今日问询,本官会如实奏报官家,并请朝廷调查岳云、张宪在襄阳情形。”
“有劳何寺卿。”
何铸刚准备结束“审问”,不想门口有差役来报:“寺卿、门外有人求见,自称与此案有关,要求上公堂澄清。”
在场几人都微微惊讶,既然自称与案件有关,那就不容忽视,何铸当即点头。
很快,一个英姿挺拔的年轻人便出现在公堂之上。
“尔乃何人?”
“在下高阳王府主簿虞允文,见过诸位。“
咦!
听闻高阳王府几个字,在场之人又是一惊,昨日柔福帝姬之举众人皆清楚,今日王府主簿又直接上公堂,这是要做什么呢?
“虞主簿前来,有何见教?”
“不敢当,只因颍昌府之事,高阳王府参军苏泽也在,在下奉高阳郡王之命,前来代为作证。”
第五八七章再起惊雷()
岳飞亮出后背的字已经足够震撼,让今日的审问不同寻常。
没想到临了之时,突然又发生了变故,高阳王府突然参与进来,实在出乎意料。
有柔福帝姬在岳府门口那一幕在前,直接导致罗汝楫被踢出陪审名单,是以在场诸位都心里有数,相当敏感。
当虞允文出现,自报家门的那一刻,他们便知——事有不妙。
何铸很聪明,被委派来主审此案,他其实心里有数,大概了解秦相公的意思,甚至能体会到官家赵构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但出于本心,起码的公义和良知告诉他,不该草率,至少不该助纣为虐,故而自打审理开始,便打定主意要靠事实说话,公正审理。
如此官家即便不悦,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也不必违背道德良知,也不会遭到舆论的谴责。更不至于造成冤案,将来史笔痛骂。
故而何铸打定主意,将今日审理情况如实上报,请官家知晓,并申请派人调查的襄阳岳云与张宪处的真实情况。
没想到高阳王府突然插手,让这件事变得越发复杂起来,心中的忌惮也就越发多了。毕竟昨日罗汝楫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祝清臣仍旧是一副老僧入定,古井不波的状态,明哲保身总不会有错,不管什么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这方面他游刃有余。
唯独万俟楔的表情有些不大好,高阳王府如此强势态度,非要横插一杠子,此案定罪恐怕又难了。须得尽快让秦相公知晓,尽早拿出对策才行。
“虞主簿,敢问尊驾前来要澄清什么?”
“哦,在下奉王爷之命,前来告知三位,高阳王府记室参军苏泽曾前往朱仙镇、颍昌府,先后联络岳飞将军,以及张宪、岳云二位将军,共同夹击金贼。”
岳飞、岳翻、王贵、王俊都听得分明,苏泽第一次前去颍昌府时说过些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什么夹击金军,完全就是为了阻挠岳飞返回临安,实在居心叵测。
王俊嗤之以鼻,却不敢多言半句,自打回到临安,因为牵连高阳王府这个愚蠢行为,他被秦桧臭骂警告,岂敢再犯?
王贵本就心灰意冷,自然不会参言,至于岳飞、岳翻兄弟,已经得知柔福帝姬维护他们家眷之事。虽不清楚徐还意图,但眼下看似是要维护,自然也不会多言。
何铸点头道:“原来如此,高阳郡王心系抗金大业,令人钦佩。不知虞主簿要转述何事?”
“苏参军返回长安禀报王爷之后,再度返回颍昌府,岳飞将军已经奉诏回京,所以只得与张宪、岳云二位将军联络。”
虞允文道:“很凑巧,苏参军在颍昌府时遇到了一件古怪之事。”
“哦?敢问是何古怪事?”
“当日金贼突然杀至”
“金贼?”何铸不由经验。
王贵和王俊的脸色也顿时一变,当时他们都在现场,目睹情形,明明是张宪突然突围,虞允文压根就是信口雌黄。
可不等他们辩解什么,虞允文续道:“当时情形颇为奇怪,骤然遭到袭击,张宪将军不明就里,为保完全只好护送岳云将军和苏参军离开。
一路上遭到了追击暗算,直到退守襄阳才暂时得保安全,随后便有金军大举进攻,京西防线溃败。”
王贵和王俊一言不发,这次他们是无话可说,毕竟这算是他们导致的糟糕后果。
岳飞则是闭上了眼睛,一脸无奈,痛心疾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牺牲了那么多将士换来的战果,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何铸听到也有些许不忍,但这等军国大事,不是他一个大理寺卿可以随便置喙的。
虞允文续道:“此事发生的突然,也很蹊跷,金军怎么就突然杀过来,张宪将军所部怎么就突然遭到围攻
兹事体大,多有疑点,为保万全,高阳郡王命下官前来澄清,并亲自前往南阳、襄阳调查此事。”
此言一出,算是平地再起惊雷。
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震,这才是虞允文今日这番话的重点——高阳郡王徐还亲自下场了。
何铸刚刚要打算奏请朝廷派人前去襄阳调查,现在高阳郡王却先人一步,这意味着什么呢?
万俟楔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朝廷派人前去调查,那么在官家和秦相公,以及枢密院的多重授意下,想要怎样的结果都可以。
但徐还前去,话语权就掌握在他手中了,徐还此举明显不合规矩,也没有事先经过准许。
可是能怎么着呢?虞允文能出现在这里,想必徐还的奏疏已经到了宫中,明显是先斩后奏,事后走个过场罢了。
皇帝赵构即便想要反对,也已经来不及,也根本反对不得。徐还手握抗金大义,又因自己人参与其中,亲自下场澄清事实,光明磊落,合情合理。
最为关键的是,徐还笃定了赵构现在不敢和他翻脸,在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