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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是奉命而来,挖掘打捞搬运是苦差事,但耶律奴哥却头一回这么感兴趣。不为别的,只要将宝藏运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不过他的想法从来就不是立一件大功那么简单,如果这批宝藏在自己手里,整个大同府契丹大军的财源命脉就等于由自己掌控。
到时候伯父耶律余睹对自己,可不简单是另眼相看那么简单了,自己也就是名副其实的少将军了,甚至
呵呵!
而且,这笔宝藏也可以作为退路,万一契丹敌不过金兵,这批宝藏也可以作为救命之物,以及图谋将来的根本。
怎么着,都不亏。
正是基于这样的打算,耶律奴哥才愿意冒着风雪,不辞车马劳顿,亲自来鸳鸯泺的。
可是来了之后,进展却没有想象的顺利。
连续五六天,探查了十多处地方,也没有发觉宝藏的踪迹,这让耶律奴哥有些着急了。同行的赵公鉴等人也有些不耐烦,甚至猜测道:“少将军,此事不会是秋荻夫人信口雌黄吧?”
“没错,也许压根就没有什么契丹宝藏,即便是有,也不见得在鸳鸯泺。”
“没道理,她们为何要这样做?”耶律奴哥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略微有些悲伤的事实。
刘儒信道:“是啊,欺骗大将军,后果严重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找了这么久,没有任何发现,却也有些奇怪。”
耶律奴哥皱眉道:“去,把萧十九给我找来。”
萧十九是后族萧氏宫卫军一员,秋荻夫人的亲信,奉命随同耶律奴哥来鸳鸯泺找寻找宝藏。
“萧十九,探查许久,不见宝藏痕迹,这是为何?”耶律奴哥目光冷冷道:“莫不是你在耍本将军,压根就没有这个宝藏?”
“怎么会呢?”萧十九信誓旦旦道:“宝藏位置是公主亲口告诉我的至于探查找寻,我以为尚需时日。”
“时间?还需要多久?”
萧十九道:“少将军,宝藏是太宗皇帝留下的,距今已近两百年。数代人口耳相传,难免会有些许偏差。
而且鸳鸯泺水域或有消退缩减,也可能扩张增加,临湖埋下的宝藏或许在湖畔某处地下,或许在湖水之下需要打捞这都是有可能的。”
耶律奴哥沉吟片刻,转身问几位汉将道:“你们觉得呢?”
“少将军,倒也不无可能,有道是沧海桑田,毕竟两百年了,湖岸因雨水、季节、上游河道等确实会有变化。”
“若太宗皇帝当年是临湖埋宝,再无准确标识,如今位置真不好说。”
“在湖畔还好说,若是在湖水之下,还得破冰打捞,更是不易”
萧十九亦道:“少将军稍安勿躁,此事本就不易,当有耐心。天祚帝当时也曾驻扎鸳鸯泺许久,最终也落得兵败想来也未能及时找到宝藏。”
耶律奴哥心烦意乱,不悦道:“少扯这些没用的,就说现在该怎么办?”
见赵公鉴等人唯唯诺诺,萧十九小声道:“少将军,小的以为可以从湖畔找寻一些上年纪的牧民,了解这些年鸳鸯泺水域变化,便于找寻确切地点。”
耶律奴哥冷哼道:“嗯,速速去办,找不到小心我要你小命。”
“契丹宝藏?”涿鹿城下,完颜希尹有些惊愕。
“回禀右监军,大同府郡主传讯,耶律奴哥率领几千人秘密北上鸳鸯泺,去打捞契丹宝藏。”
听到斥候的回禀,完颜希尹沉默片刻,问道:“庆裔,你可曾听说过契丹宝藏?”
“契丹人似有这么一个传说,声称是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南征所获,北归途中,德光病逝,认为抢掠而来的宝物不祥,亦打算作为后世不时之需,便就此埋藏,不想此物竟是在鸳鸯泺。”
高庆裔是博学之士,思维敏捷,于是乎立即联想道:“历代辽主都有在鸳鸯泺捺钵,天祚帝最终亦停留鸳鸯泺,这其中也许耶律余睹本就是辽国宗室,鸳鸯泺之战亦为先锋,也许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完颜希尹道:“这就是契丹人死守涿鹿,拖延时间的缘故?”
“这”高庆裔道:“右监军,当时鸳鸯泺破敌先锋还有完颜娄室将军,可否向他求证?”
“来不及再者,娄室也未必知晓。”完颜希尹沉吟道:“如此危急之时,耶律余睹能派自己的亲侄子前往,定不简单。
契丹宝藏之说,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啊!你想想,如果契丹人有了这批宝藏,钱粮富足,招兵买马,整军备战,于我们而言将十分不利。”
“确实如此。”高庆裔点头道:“那右监军的意思是?”
完颜希尹悠悠道:“涿鹿交给我,你率领一支兵马前去,如果真有这么一批宝藏,最好也是给我们作嫁衣裳。”
第六十五章不战而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完颜希尹担心契丹人得宝藏而壮大,却也更想劫掠为己用。
去岁攻破宋国东京汴梁,曾掠得无数金银珍宝,奈何当时南征女真权贵太多,皇室又盯得紧。大多数都被运送到了会宁府,余下的则进了幽州元帅府。
他一个右监军,所获着实不多。
毕竟当时头顶有二太子完颜宗望压着,自己看中的宋国茂德帝姬都被他强占,更别提财物了。
后来虽费尽心机,让完颜宗望“英年早逝”,也夺回了茂德帝姬,但宝物却尽入府库。如今听闻有这么一批契丹宝藏,自然格外心动。
全部私藏肯定不能,但中饱私囊,甚至与元帅完颜宗翰二一添作五却并非不可能。
财宝动人心,谁人能免俗?
完颜希尹一介智谋之士况且执着,更别提耶律奴哥一介纨绔子弟了。
鸳鸯泺周围很多年老牧民被“请”了过来,其中不乏有八十高龄者,湖水的涨跌,湖岸进退已经大概了解。
然而,据此做出的推测却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宝藏可能在水下。
天气寒冷,鸳鸯泺早已封冻,破冰打捞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连宝藏位置都未能确认的情况下。
耶律奴哥有些着急,亲自在湖畔搭了营帐督促监工。
当然了,监工的日子自然舒坦,不仅有温暖的营帐,上好的炭火,刘儒信更为他找来了鸳鸯泺最美的牧羊女。
于是乎,外面天寒地冻,士兵卧冰踏雪探查打捞;帐内则温暖舒适,春意盎然,行军在外,久旷多日的耶律奴哥乐在逍遥。
不愧是鸳鸯泺最美的牧羊女,脸蛋俊俏,身段匀称,比之家中那位姿色平庸,略微有些野蛮的金国郡主不知好了多少。
不过即便是沐浴之后,牧羊女身上的羊膻味始终挥之不去,显得有些美中不足。这使得耶律奴哥不由自主想起,那日见到秋荻夫人,接近之时闻到的幽香。
如果可以揭开面纱,瞧瞧她不肯视于人前的俏脸,将其拥入怀中还有余里衍,贵为辽国公主,姿容不俗,虽说同姓不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将军,不好了”
耶律奴哥正在白日做梦,幻想连篇的时候,赵公鉴的呼喊声在帐外响起。
无奈,耶律奴哥只得匆匆穿好衣服,满脸不悦地出帐问道:“发生何事?吵吵嚷嚷的。”
“少将军,冰层破裂,近百将士掉落湖中”
“啊?”
耶律奴哥抬头看过去,眼前的一大片冰层破裂,近百契丹将士掉落在冰水之中,不断挣扎哀嚎。周围有人想要营救,奈何周遭冰层可能再次开裂,根本无法靠近。
“唉,怎会如此?”
“入冬时间不算太久,冰层冻得不算格外厚实,太多人行走其上,动静又大,所以”
“那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挖到宝藏?”耶律奴哥有些不悦,有些着急,但唯独没有在意过那些落水将士的死活。
被唤来的萧十九回答道:“少将军,冰层不够坚固,划船进去又有浮冰而且宝藏可能在湖底的淤泥之中,如今天寒地冻,很难潜水挖掘打捞。”
耶律奴哥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原以为寻找宝藏是一件简单的美差,却没想到竟如此麻烦。要是找不到宝藏,此行白跑了不说,回去之后又该如何交代?
“为何临走之前,没告诉我这些?”耶律奴哥近乎恼羞成怒,隐约觉得这件事是被人故意坑了。
“公主并未亲至鸳鸯泺,并不知湖岸变化小人就更不知到了,实在是始料未及。”萧十九诚惶诚恐,也十分无奈。
然而,耶律奴哥更不讲道理,大声道:“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找不到宝藏,提头来见。”
“呃是!”
萧十九无可奈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淹死,即将被淹死、冻死的将士又作何感想?
是夜,北风呼啸。
鸳鸯泺再次冰封,落水未能获救的将士就这样冰封在湖面,十分凄惨。
而他们的主将耶律奴哥却兀自逍遥,待在温暖的营帐里,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无辜的牧羊女身上。
隔着营帐,耶律奴哥的呼喝与牧羊女凄厉的喊叫传的老远。闻声的契丹将士纷纷无奈摇头,叹息着裹紧了衣服,纷纷躲进营帐。
就在他们沉沉睡去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在鸳鸯泺岸畔的草原上响起——高庆裔率领金军杀来了。
“金兵来袭,金兵来袭”巡夜的契丹将士发现异常,急忙敲响战鼓,大声疾呼。
但是,已经晚了。
金兵来势太快,太过突然,始料未及,加之远处并未安排游骑巡哨,自然猝不及防。等到金兵冲到眼前,一切都来不及了。
耶律奴哥被亲兵从榻上拉起来,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便匆匆出帐,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更别提组织抵抗了。
眼看女真骑兵已经杀入营地,契丹士兵七零八落,哀嚎不绝,耶律奴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主将无心恋战,率先逃亡,契丹士兵群龙无首,军心尽失。加之金兵数量是他们两倍有余,根本谈不上有效抵抗,是以如同狼入羊群,成为单方面的屠杀。
仓皇之间,耶律奴哥有些吓破了胆,心中只想尽快逃离。在亲兵和赵公鉴、刘儒信等几个汉将的护卫下,拼死逃出营地,黑夜中向着西南方向逃奔而去。
这一幕,被不远处观战指挥的高庆裔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叛军营地已破,耶律奴哥突围,要不要追击?”副将见状,立即主动请缨。
“不必!”出乎意料,高庆裔拒绝了。
副将不解道:“将军,来得及我们兵马充足,脚程也快,定能追上破败逃兵。”
“这是自然,不过右监军有令,放过耶律奴哥。”高庆裔冷笑道:“这个人,留着以后有用。”
“呃是!”
“打扫战场,审讯俘虏,替本将军搞清楚所谓的契丹宝藏,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之后,高庆裔拍马而去。
第六十六章北岸风声鹤唳()
不战而逃!
对一个军人,尤其是一个将军而言,十分耻辱。
然而耶律奴哥却并不觉得,于他而言,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
一路不知奔出几十里,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见金兵没有衔尾追来,他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清点人数,来时三千兵马,现在只剩下区区数十人。
惨败!
而且是不战而败,压根没有还手就被金兵杀的七零八落,几近全军覆没。直到战败,他们仍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金兵怎么突然杀到鸳鸯泺?”狼狈不堪的耶律奴哥对此大惑不解。
“这末将也不知晓。”
“来的时候已经探查过了,鸳鸯泺一代并无金兵驻守巡防难不成是闻讯从别处赶来的?”
“如果是巡哨发现,再传讯回去安排调兵,一来一往所需时日不少,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感觉金兵就好像是踩着我们的后脚而来一样,别忘了不管是幽州还是临潢府,金兵来此的距离比我们远。”
“如此说来,岂非是一早便泄露了消息?我们一行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除非是”
耶律奴哥冷冷质问:“除非什么?”
赵公鉴推测道:“除非是大同府那边走漏了消息。”
“这”
众人顿时有些语塞,毕竟这个推测有点过于大胆。
刘儒信迟疑道:“我等前往鸳鸯泺寻宝藏乃是机密,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事关重大,大将军怎会让消息走漏?”
“大将军自然不会,可难保后族萧氏的那些人毕竟与我们并非同心同德,何况其中还有汉人”
“是他们?”虽是疑问语气,但耶律奴哥好似已经相信了七成,拳头紧紧握起,怒意十足。
“少将军,还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