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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达倒是满意之极,小师弟就是书读太多,一身温文尔雅的臭毛病。总担心他将来行走江湖要吃亏,这下总算放心了。
宇文柱终于忍耐不住,转向冷眼旁观的帅无戚,惨叫道:“你见死不救,难道忘了你的血誓了吗?”。
帅无戚面含羞色,咬牙而前,抱拳道:“商。。。。。。”。
话未出口,商羊舞早扶起宇文柱,拍了拍他满身的灰尘,揖手道:“商某自小就有手脚不受头脑控制的怪病,一时发作,万请王爷恕罪。”。
宇文柱双手撑住膝盖,强自颤巍巍地站直身,哈哈一笑,仿佛刚刚挨揍的并不是自己,安慰着商羊舞:“如此怪病,商兄要好好根治啊,不若小弟下次带御医来轲山给商兄看看。”
商羊舞自是十分承情,满脸感激欢愉。
城上众人一阵恶寒,这样的人找一个出来,还需天大的运气,今日轲山上却出现了一对。这都是比燐火弹还恐怖的存在啊。
宇文柱仿佛支持不住摇摇欲坠,揖手苦笑道:“城上风大,小弟自小体弱,怕是己感了风寒,小弟想回大同将养几日,看不到商兄惊退数万雄兵的壮举,实在遗憾。”说实便欲扶住帅无戚走下城楼。
商羊商伸手拖住宇文柱,仿佛留住贵客宴饮的热情恳切:“这种惊世奇功,商某当与王爷共之,王爷且莫枉费了商某一番苦心,小小风寒,商某自有良药可治。”
商羊舞把宇文柱推至城沿上,自己却退后两步,坐在一个椅子上,前面再架起一块巨盾,大吼一声:“敌军马上要完成整军,做好近迎敌准备。”
宇文柱汗如雨下,道:“给小弟也来一个盾牌。”
商羊舞笑道:“有商某在此,再多敌人也会惊退,数万残军何足道哉,王爷何须惊慌。”
宇文柱突然一拍脑袋,欢笑道:“我想起来了,小弟尚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三万虎卫出击”
但商羊舞现在却不需要那三万虎卫了,屑笑道:“神教己然胆寒,我轲门还有余力,这种大功劳怎么能让虎卫分了去。”
宇文柱眼见那数万骑兵在作冲锋的准备,到时城沿上毫无防御的自己定被射成刺猬,吓得转身扑倒在商羊舞面前,叫道:“商兄雅量,小弟恳请让虎卫参与歼灭城下残敌,至于功劳,我可以作证,全是商兄的。”
四股直上云霄的狼烟,在轲山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升起。三万虎卫便从十万大山里冲出。
宇文柱与商羊舞站到了一起,面前也拥有了一面巨盾。
宇文柱叹道:“大山里本有一条狭道,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商兄弃之不用,小弟先前一直不解,现在才明白,商兄的神兵利器适合这样的守城战啊。”
商羊舞的头发有些散乱,羽扇也不见了,心情也有些欠奉,斥道:“谁都知道能设伏的地方,那就绝对不要去设伏,你既然能想到轲山四个方向点狼烟的暗号,有必要装出一副白痴相来迷惑我吗?”
宇文柱也不生气,揖手道:“小弟一向愚钝,商兄高看了,高看了。”
后面虽说有三万虎卫,但前方的轲山堪称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城,加上燐火弹和床弩。按商羊舞的推断:神教骑兵见无力再取轲山,应该掉头突围才对。岂料神教骑兵全然不顾身后的追杀,全无队型,人人争先,尽数往轲山高城冲来。
又有数百骑冲近了城墙,从马上跃起,往城墙上掠来。轲山护卫已经有了经验,如法泡制,很快把数十人射成了火球,不兔对这些智商不高的修行者有了些鄙视。心道,找死都找不出新鲜花样的蠢蛋!
两道残影,因为太快,那残影几乎与夕阳下的昏暗浑然一体,双双向商羊舞扑来。朱达大骇,人随斧至,横砍向那两道残影。岂料那二人早有预料,一人抵住巨斧,一人依旧飘向商羊舞。
商羊舞甚至生出小小的期待,自破境以来,先后轻取数人,入神以下堪称无敌。江湖,不与跟自己强的人斗一斗,那样的江湖是寡淡而不完整的。
商羊舞使出断玉切金手,暗叫一声:“来得好,今天老子就让你领教下你们教宗的绝学,这叫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老子是姑苏慕容!”
刚刚还在商羊舞的洪大经脉里,志满意得昂首游走的九条龙息,如见了鬼一般,齐齐发出惊叫,如闪电一般飞进幽府,轰的一声关闭了雄壮的幽府大门,商羊舞气息顿时停滞,又成了一个废人。
这一切变化太快,那灰影已至身前,商羊舞本能就地一滚,滚在了宇文柱脚下。宇文柱一弯身,把商羊舞抓了起来,扣住背后曲颈与隆椎二穴,护在自己身前,双手微微外推,刚好把商羊舞送到灰影手上,口中却惶急大叫:“商兄,商兄,你怎么了?”
待灰影掠走商羊舞,宇文柱往后一倒,堪堪滚到了帅无戚身后。帅无戚冲上前去,未及出剑,那灰影哈哈长笑,竟再也不管还在与朱达缠斗的同伴,身形一动,就消失在城墙上。
第六十三章:流言就是没影的事()
朱达心急如焚,奋力砍出两斧,便欲抽身去追。但二人境界在伯仲之间,那人又势若疯虎,朱达哪里还走得开。
一条火龙从轲山射出,直入灰影遁入的十万大山之中,倾刻,大山便成火海。一声暴烈之极的凤鸣,一只十余丈的火凤从轲山疾飞而下,掠过城墙,向大山飞去。
凤凰,是传说中的神兽,哪里有人真正见过。等到巨大的火凤撞进大山,撞出了一片火海,众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眼中尽是疑惑:“难道刚刚我看到的真是火凤凰吗?”
战场上陷入一片极短暂的寂静,等到大山火起,才又响起金戈铁羽之声。
宇文柱扶住城墙,探首望向那片火海,一声比一声悽厉的凤鸣传来。叹道:“有这样的神凤相护,商兄必然会逢凶化吉。”转身望向正欲追去的帅无戚:“小王现在心胆俱裂,正需帅兄的保护,帅兄是个重然诺的汉子,应该不会抛下小王吧。”
帅无戚止步不言。
挟住商羊舞的人见身后飞来一只巨大的火凤,咦了一声,马上面露喜色,大袖往后一挥,更生出无数剑影,刺向那不管不顾撞向自己的火凤。
虽大多数剑影被焚化,仍有数剑击中了火凤,飘落几支鲜红的羽毛,及几滴鲜血,掉在地上,把山石烧成白色的灰烬。
商羊舞大叫:“我没事,你先回去。”火凤倔强之极,竟丝毫不作停留,又是一轮更暴烈的撞击。
灰袍人的袖影恍如层叠不尽的剑幕,火凤每撞击一次,便洒落几支火羽数滴鲜血,商羊舞被挟在灰袍人手中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叫劝说火凤回转。平时最为乖巧,对商羊舞言听计从的小凤凰,此刻却一次比一次撞击得更为凶猛,悽厉的叫声仿佛带了几分哭腔。
火凤终于倒地,全身红羽凌乱,鲜血淋漓,努力想抬起头,又重重垂了下去,眼中流出了血一般的泪水。
商羊舞嘶声道:“你若伤她性命,我就咬舌尽自尽。”
灰袍人笑道:“倒也情深义重,也罢,我今日就收了她,也好让你有个伴”。拿出一个小鼎,飞在空中,那小鼎愈来愈大,往那倒地的火凤罩去。
灰袍人突然心生大恐惧,一种不似人间的杀意在山中弥漫开来。灰袍人望向轲山,莫非轲猛还在那留有什么手段?吓得收走小鼎,再也不敢多看地上的火凤一眼,一晃,便溶入淡青色的夜色中。
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到了火凤面前,叹道:“好孩子,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朱达正衣衫褴褛手持大斧赶到,身上纵横几个恐怖的刀口,想是刚刚为了摆脱那神教高手,受了不轻的伤。
看到这个背影,朱达止不住满腹委屈半腔愤怒,野猪一般嚎叫起来:“师父哇,你怎么才来哇,你到底去哪了哇,呜。。。。。。”
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蠢得厉害,本师父自然一向英明,来得正是时候。于是根本不想搭理他,用袖里乾坤把小火凤装好,才慢慢转身,看向扑在脚下,拿自已袍角抹泪的蠢货徒弟,斥道:“你是本门长徒,师父不在的时候,你自然应该代表师父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现在你看看,连神教的鸡毛大神官都敢杀上门来,我都想哭了,你还好意思哭?”。
朱达深感无能,止住嚎哭,抹干泪水,伏低脑袋,静待师父训斥。
轲孟却哈哈大笑起来:“刚那两个,一个是神教九宵宫大神官,一个是离恨宫大神官,这天下除了四个人,就排得上他们了,你能以一敌一不落下风,虽说丢了为师的脸,好在还没有丢到家,起来吧,回轲山陪为师喝几杯。”
朱达却不肯起身,甚至更伤心了些,自己弄丢了小师弟,命将不保,哪还敢喝什么酒,又抽了起来:“小,小师弟被他们抓走了。”
轲孟又深深地皱起了眉,五年不见,这个傻徒弟更傻到不可救药了,这天下间事,有能瞒得过为师的么?终于大发了雷霆:“那个孽徒,抓走了更好,省得为师整日替他操心。”也不想再罗嗦,一脸不奈地抓起朱达,往袖中一扔,大袖飘飘,缩地成寸,己在轲山的驻仙台上。
师父根本提也不提小师弟,伊姑还笑意吟吟给自己倒了酒。朱达虽还猜不到其中奥妙,但基于对师父的迷信,还是放下心来。
一旦心定,朱达自然开始语带怨怼:“有人说你踏天而去了呢?”
“踏什么踏,天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也许既无好酒又无好肉,这种险,你师父能去冒吗?我说你能不能孝顺一点。”
“那。。。。。。”
轲孟终于又发怒了,喝酒真不应该找这个实心蠢蛋,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骂道:“流言,你知道吗?流言就是没影的事!”
陆乙冲进房内,又要扑过来抱大腿,可惜轲孟现在除了小凤凰谁都不待见,哼的一声,酒也不喝了,就转进房去看昏睡未醒的惜年去了。
惜年虽已恢复人身,不过以看得见的速度在缩小,轲孟用手按住她头顶,叹道:“伤得还是有些重,怕是损了神魂。”片刻之间,惜年便变成了六岁女童的模样。
朱达与陆乙急得齐齐看向无所不能的师父,轲猛从袖中摸出一物,轻轻揉捏,便成了一个淡蓝色的项圈。
朱达讶道:“这?”
伊水熏笑道:“这就是冰魄火晶,你师父在万年冰川下找了数月,才找了这么一小块,说见到小姑娘没个象样的礼物不行。”
轲猛把冰魄火晶挂到惜年的脖子上,叹道:“要是这个小姑娘有什么事,小舞这辈子恐怕不会开心,罢罢,我就留在轲山带这个小姑娘两年吧。”
朱达又习惯性地一问:“可是,为什么是两年呢?”
轲师这回因心情有些沉重,连发脾气的兴致都没有了,叹道:“这小凤神魂受损,不仅身体变小,恐怕记忆也消散了不少,留待两年后小舞来助她复原吧,嘿,她恐怕还会忘记自己是只凤凰。”
轲孟直起身,在房子里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形仿佛缩小了几轮,跟普通人相差仿佛,脸上又年轻了些,眉目间的威严化去,就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书生模样。
朱达与陆乙呆立当场,师父从来看不起易容朮,为了这个,还骂了陆乙好几顿,不料自己却用高深的术法把自己易了个于净彻底的容。但这番心思,哪敢在师父面前显露半分,师父行事,不总是占着那个金光闪闪的“理”字么?
轲猛颇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们应该学习小师弟的态度,叫什么,对,就是小舞常同我讲的’拿来主义’,不管是什么技艺,拿到我轲门来用,那就是我轲门的,记住了吗?”。
两个不得欢心的弟子齐声应道:“记住了”
轲猛轻叹了一口气,这要是小舞在,回答为师的训示何至于这么干瘪无趣。遂不再看这两人一眼,走到伊水熏面前,在她面上轻拂了一下,如在一颗明珠上染上一层烟尘,伊水熏那艳丽无俦的脸便泯然众人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轲山下的雄城有了个名字,叫“唐”,一个极不讲规矩却又睥睨天下的“唐”字出现在城头,入石数寸,竟象有人用手指写上去的,并不见生硬的雕凿痕迹,而是巨大手指的圆润。
当然,山坡上的学校也有了名字,同样的字迹,天生的一块大石上现出“清华园”几个字。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园林的名字,但轲山之主朱达极认真地宣布,这所学校就叫清华园。众学生当然毫无意义,只有承认这个名字取得贴切。
写字的人也许觉得意犹未尽,过几天又在石头上写了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