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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两百步之内,一里多长的战场上,数万将士舍生忘死,酣呼鏖战。
远处的山冈上、坡地上,北疆军的弩炮在发出一声声怒吼,数不清的长箭在空中呼啸,密集的箭矢就像下雨一样,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公孙军在这段距离内,除了靠勇气和仇恨奋力奔跑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片片的士卒倒在了这片泥泞的洼地上。
公孙瓒默默地看了一会,抬腿向前走去。一帮亲卫高举盾牌,把他闭团围住,齐声劝道:“主公,前方太危险,请主公留在这里。”
公孙瓒没有说话,非常固执地继续走着。
一阵密集的弩箭射来,最都排的几个亲卫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嚎,矫健的身躯倒飞而起,轰然砸在了公孙瓒的脚下。弩箭射穿了盾牌,钉进了他们的铠甲,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一群亲卫不由分说,架起公孙瓒急速后退。公孙瓒手上的人头掉到了地上。一个抱着受伤的大腿,高声惨叫的士卒突然看到地上滚动的人头,立时如获珍宝,飞跃而起,一把抱在了怀里。这就是钱啊。附近的几个伤兵同时发现了,大家大喊大叫着,激动地冲过来,奋力抢夺。
长箭厉啸而至,霎时把这群士卒射杀。
………………
河西岸的北疆军防御战场。
什长老王被人一脚踹起,仰面栽倒于地。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抢出人群,躲到一堆尸体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从上午杀到下午,几乎没有喘气的功夫,老王的手脚早已麻木,衣甲也已沾满了血迹,沉甸甸的,刺鼻的血腥让他头晕脑涨。
老王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抹抹头上的汗,把手上的战刀丢到了一边。这刀已经卷了刃,缺了几道口子,不能用了。这是今天自己用的第七把刀,这七把刀杀了多少人他已经记不住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记着,后来杀得晕头转向,连天和地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记得这事。
老王抬头看看山坡上轰鸣的弩炮,大声骂了几句。由于河堤丢失,大军撤到了河堤附近的山冈坡地上,强弓手和弩炮兵顿时有了用武之地。自己和一帮兄弟只能待在这洼地边缘击杀冲过箭阵的敌人,和先前在河堤上的激烈厮杀相比,他觉得很不过瘾。
老王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杀了几个时辰,揣在怀里的几块干饼早就吃光了。
“兵曹营的人都该杀,这么长时间,不送军械,也不送吃的,成心要老子死啊……”老王狠狠地骂了两句,伸手到怀内乱摸,希望能摸出点饼子屑。
饼子没摸到,摸到几串钱。老王嘴一咧,得意地笑起来。现在的黄巾军就是不一样,个个身上都有钱。老歪趁着激战的空闲,从许多死尸身上搜出了整串的钱。这次发了。
老王回头看看尸横遍野的战场,又看看正在狂呼大叫浴血奋战的士卒,突然伏下身子迅速向死人堆里冲去。他一连搜了十几具敌兵的尸体,收获颇丰,接着又搜到了一块肉饼。老王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不会是人肉吧?老子过去在太行山吃多了,现在不想吃了。
长箭像雨一样厉啸而过,几根长箭擦着老王的头就飞了过去。老王一缩脖子,回头破口大骂:“上面的人都在生孩子啊?敌人来了还不放箭……”
弩炮炸响,震耳欲聋。
老王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还不错,像个人样……”
他拿起肉小心地尝了一口,砸砸嘴。不是人肉,也不像马肉,难道是百年罕见的牛肉?老王精种大振,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老子在河边打仗,竟然没有水喝。”吃得太快,哽住了。老王左顾右盼,想看看哪里能找到水。(未完待续。)
第0509章 蚁多咬死象()
PS:感谢书友秋风拂雪和血色星辰的岁月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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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声冲天而起,北疆军撤退了。
老王长矛横扫,逼退冲上来的敌人,大步倒退,一边吼道:“走,走,兄弟们,快走……”
“撤,快撤下去……”军司马杨奉站在山坡中间,声嘶力竭地叫着,“弓箭手,射,射……”
“老宋,老宋,走了,走了……”老王一边急退,一边四下寻找老宋的身影,“你小子死了吗?”
老王看到了老宋,他拖在了最后面,大腿上中了一支长箭,鲜血淋漓,正拄着长矛奋力追赶。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一群敌人正狂奔而来。
“老宋,快,快……”老王高声狂叫,举矛杀上。几个士卒狂吼着,紧跟着老王冲了过去。
欢方混战。老王睚眦欲裂,连杀两人。矛断,断矛再杀一人。断矛插入敌人身体,直没入柄。失去了武器的老王拳打脚踢,再杀两人。
“走……走……”老王大叫一声,一脚踢倒面前的敌人,反手拽住老宋的胳膊,拖着他就跑。
愤怒的敌人紧追不舍。一支长箭呼啸而来,狠狠地射进了老王的肩膀。老王痛呼一声,伸手松开了老宋的胳膊。
“杀死他,杀死他……”敌人吼声如雷。
“快走,快走……”往前飞奔的士卒们急声高呼。
老宋手脚并用,一边奋力爬行,一边冲着老王高声狂叫:“你走啊,快走……”
老王虎吼一声,煞住急奔的身形,转身再度杀了上去,怒骂道:“妈的,老子今天就死在这了,杀……”
战马如龙,长刀如虹,敌兵如秋风落叶,鲜血如漫天飞云。
阎柔带着一百铁骑卫如飓风一般席卷而至。
老王狂吼一声,抱起老宋,亡命飞奔,大声吼道:“走,兄弟们,走了……”
“散开,散开……”阎柔横刀立马,举手狂呼,“不要放过一个兄弟,活着的都救走,快……”
山冈上的弩炮发出了震天轰鸣。
北疆军所有的强弓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了最后一轮齐射,巨大的厉啸声和密集的箭幕让人魂飞魄散,马颊河上空的空气在这一瞬间突然凝结。
………………
贾诩带着一营人马连夜赶到了马颊河。
阎柔匆忙迎上请罪。贾诩本想骂他几句,但看他浑身血迹,神情沮丧的样子,怒气顿时减去了几分。
阎柔是幽州蓟城人,可以说是最早一批加入北疆军的人。不过,跟程普、韩当这种最初就被李翊知道姓名,一加入北疆军就得到重用的人不同,阎柔是从一个普通士兵做起的,现在已经混到了校尉。
贾诩用马鞭敲敲他的战盔,冷笑道:“阎将军又亲自上战场冲杀了?你杀痛快了,马颊河却丢了,你这脑袋看样子是不想要了?”
阎柔脸一红,羞愧无言。
“李靖将军很生气,叫你立即把马颊河夺回来。”贾诩叹道,“否则就是主公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正在重整各部,准备凌晨发起反攻。”阎柔感激地拱拱手,“请先生回禀李靖将军,明天早晨我一定夺回马颊河。”
贾诩摇摇手,说道:“等你夺回马颊河我再回去。你怎么把马颊河丢掉的?”
阎柔无奈苦笑,说道:“从上午杀到下午,公孙军至少死了一万多人,但他们还是前赴后继,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伤亡太大,防守阵势越来越薄,到黄昏时左翼被他们突破。我想如果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明天就没有足够兵力抵御公孙军的攻击了,所以我命令大军撤下来,于三里岗、马颔坡一带设下据马、鹿砦阵阻击。”
“是你命令撤退的?”贾诩吃惊的问道,“阎柔,你擅自下令大军撤退,是要砍头的?”
“死守河堤,我们的伤亡太大。”阎柔略微有点激动的说道,“公孙瓒可以把士卒不当人,但我不行,我不能让将士们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公孙军都是黄巾降卒,他们有的是人,这是他们的优势。死守河堤,等于拿我们的劣势去拼公孙军的优势,是找死。我们要想减少伤亡,挡住公孙瓒的攻击,就应该发样我们的长处去攻击公孙军的短处。”
贾诩不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李靖将军和我指挥无方了?”
阎柔辩驳道:“属下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这样硬拼,我们的人迟早都要死光。即使公孙瓒付出了十万人的代价,但他只要把我们打垮,他就赢了。他可以带着一万铁骑,大摇大摆地横扫冀州。”
接着他看看神色不善的贾诩,低头小声说道:“我跟着主公打了许多年仗,还没有打过这种必死无疑的仗。如果主公在,他不会带着我们这样和公孙瓒硬拼的。”
贾诩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我们损失多少?”
“大约一千五到两千人。”阎柔回道,“公孙军非常残忍,每杀死一人都要剁下头颅。双方将士都打疯了。”
贾诩点点头,说道:“你刚才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大营和李靖将军商量。公孙瓒利用优势兵力三路同攻,造成我们兵力分散,各部之间不但无法支援,损失也非常惊人。现在看来,这仗的确不能这么打了。”
贾诩匆匆回到大营,把阎柔的想法详细说了一下。
“今天一仗下来,我们三个战场损失大约四千到五千人,估计公孙军的损失应该在两万到三万左右。”贾诩说道,“如果明天还这么打,三天下来,我们就被公孙瓒活活拖垮了。”
“公孙瓒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消耗我们的兵力。”李靖放下手上的战报,很坚决地说道,“文和先生,这仗不能打了,要撤。”
贾诩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个决定下得真快,本来我还准备费一番口舌……”
“公孙瓒疯了,我还没有。”李靖恨恨地说道,“他一天杀了我四、五千人,我岂能放过他?命令阎柔、鲜于辅和鲜于银,连夜率军撤到宋家河。命令韩暹,带本营人马立即赶到东武城疏散百姓,准备再战。”
传令兵拿到李靖手令,一个个纵马飞驰而去。
“此去魏郡、赵国都有三百多里,如果我们在清河国依城阻击的话,拖到大雪来临,绝对不成问题。”贾诩指着地图说道,“只是这样一来,白白送给公孙瓒一个清河国。”
“这下袁绍要着急了。”李靖笑道,“公孙瓒占据清河国后,会立即切断魏郡和安平国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渤海、河间和安平三个冀州最富裕的郡国就全部给公孙瓒抢去了。”
“冀州东北部的州郡都给公孙瓒抢去了。”贾诩沉吟道,“那么他还能给我们提供多少粮饷?”
“这的确是个问题。”李靖望着地图说道,“如果公孙瓒和黑山黄巾军前后夹击,把袁绍逼得撤离冀州,那么关东局势就会出现变化。关东局势一变,主公从南部郡县购买粮食回北疆的计策就面临失败的危险。看样子,安平国还是不能给公孙瓒夺去。只要安平国在手,袁绍暂时就不会放弃冀州。”
“那我们撤退路线的选择就很重要了。”贾诩说道,“我们既要迟滞公孙瓒推进的脚步,又要阻止他趁机占据安平国,还要保证他能继续给袁绍施加很大的压力。”
李靖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说道:“过了东武城,我们就从界桥方向渡过清河到广宗城。这样,我们就可以依托清河阻击公孙瓒北上占据安平国了。”
贾诩仔细看看,点头道:“对,撤到广宗是个好主意。公孙瓒进了清河国后,如果要打魏郡,我们就可以从侧翼攻击他,而他如果要打我们,袁绍又能从侧翼威胁他。”
接着他指指地图上的甘陵城,说道:“公孙瓒走到这里,必然犹豫不决,无所选择,只能停下过冬了。”
沮授和逢纪听说北疆军要撤退,急忙赶到大营劝阻。
沮授说道:“于毒和眭固的黑山黄巾军正在倾力攻打魏郡,冀州两万大军和河内一万军都被困在黑山一带的战场上,如果北疆军不能把公孙瓒挡住,魏郡必失,冀州也将不保。”
沮授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威胁李靖,如果袁绍丢了冀州被迫南下兖、徐、扬一带,那你北疆就休想得到粮食。
逢纪说:“现在淳于琼带着冀州军在洛阳,正在和征虏将军岳飞一起拱卫洛阳。而此次阻击公孙瓒,韩琼也带着大军参加了,冀州和北疆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将军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骠骑大将军主掌兵事大权,平叛征伐本是职责之内的事,将军擅自作主撤退,算不算违抗了骠骑大将军的军令?”
李靖把各部战报狠狠地砸在了案几上,冷声道:“我北疆军一天之内阵亡了四千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