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檀香不乐意了,噘着嘴道:“公子,奴婢平时就爱藏宝贝,您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公子也早就吩咐过,那些织机的图样一定要藏得谁都找不到的,奴婢不就照着办了,哪能欺骗公子呢?若是公子还不信奴婢,就把奴婢押在这里,再派人去取,取不来,便要了奴婢的这条小命罢了。”
王子晋还真有点怕是陷阱,可叫檀香这么一说,他也是疑心立去了,又不是生死大仇,檀香这么个小丫头至于豁出性命不要来害他么?而且,就像檀香说的,他可以按照檀香的指点,找别人去拿啊,又不会连累到自己身上。
不过,就算檀香没问题,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如果别人就是觊觎这些新式织机的图样,对檀香来了个欲擒故纵,以此顺藤摸瓜,最终来达到目的呢?却又不可不防。“唔也罢,这些东西,我暂时也用不着,既然你觉得放在那里最为隐密,就一直放着好了。”
现在自己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了,等回到苏州之后,檀香这小丫头也势必会受到监视,太仓王家在苏州的势力之大,要做到这一点是轻而易举,因此若是要去取出这些东西来,很难保证安全。
况且,云楼就算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无法和自己的敌人硬抗,要知道除了太仓王家,还有未来的当朝首辅王锡爵的王家,也很可能对自己不利,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凭借一套新式的织机,拉起属于自己的庞大产业,简直难于上青天,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发展壮大?
再者说了,他马上要走的路,和以往所设想的又有所区别,在可预见的未来,也就是朝鲜战事结束之前,大约是不会有停下来安稳搞生意和积累原始资本的机会了。既然如此,那些资料干脆就原地不动,一来是安全,二来麻痹一下敌人,三来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事既然解决了,王子晋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正琢磨着自己进京,要不要把檀香也带去?看样子是要带的,留她在苏州无依无靠的,叫人担心,可是说不定自己去完了京城,跟着就要去朝鲜,那可不是好差事,兵凶战危的,对手还是以纪律差出名的日本军队,还能带着这小丫头么?可是留在京城的话,还不如留在苏州呢。
正纠结间,船舱里又钻出一个人来,一身火红的衣裙在海风中飞扬,晨光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真正的艳光四射,正是如今苏州最赚钱的花魁之一樊素。她出得舱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貌似相当满意,转眼就看见王子晋和檀香俩人坐在甲板上谈心,当即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你俩都起的好早咦,这狗就是那个起了人名的狗,青藤居士养的那条?”
“汪汪!”还没等王子晋作答,郑板桥自己先回话了,而且一边叫还一边摇尾巴,谄媚之极。于是王子晋翻了翻白眼:“你这怪狗,昨天还没精打采的一副死相,现在一个陌生女人和你说话就马上摇尾巴,简直太没有节操了,枉费你家主人一生高洁。”
其实王子晋这样指责郑板桥是不对的,这条狗没有节操,他早就应该知道了,要不然人家郑板桥怎么会收了他的门包呢?不过欺负这狗不会说话,外加趁机刺一刺樊素罢了。
花魁娘子久经欢场,当然知道王子晋的真实目标所在就是自己,大茶壶和青楼小姐,大家谁也不用拿“高洁”这俩字来说事,当即哼了一声,鼻子翘起不予理会,也蹲下身来摸着郑板桥的脑袋,这条狗享受着花魁娘子价值数两银子一下的抚摸,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王子晋懒得看郑板桥的糗样,正要起身离去,樊素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王相公,云娘娘找你过去议事,都快一炷香了,你怎么还不去?”
王子晋一怔,随即大怒,心说你叫我了吗?真是最毒妇人心呐!看着她坏笑犹如小狐狸一般,王子晋心里腾地窜起一股火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她尖尖的下巴上勾了勾:“妞,笑得挺甜么,再给大爷笑一个?”
樊素是什么人,什么男人的调笑没经历过?当即羞答答地低下头,半抬起眼睛,媚媚地瞟过去,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眼波流动好似秋水一般:“大爷,奴婢害羞哩”
王子晋端着樊素的下巴,樊素揪着自己的衣角;王子晋盯着樊素的眼睛,樊素反盯王子晋的眼睛;王子晋心说,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樊素心说,你不是不待见我们做小姐的么,看你装!
王子晋忽然发现,花魁之所以是花魁,真的是有道理的,好比现在这模样,哪里会想到她是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花魁娘子?樊素则暗暗得意,你个臭男人,当了大茶壶还看不起我们小姐,现今这眼神也不对了吧?哼哼,本小姐非要勾引得你下水不可!
“哎呀不好,娘娘不知等急了没有!”俩人的思维,在这一点上终于交会在一起,王子晋蹭地窜到后舱去,樊素也慌慌张张地回到自己的船舱去吃早饭去了。
原地只留下个小丫头檀香,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脸孔渐渐也有些红了。
第三十三章海外基地()
再次见到云娘娘,经过几日的相处,在王子晋的眼中,这位云楼的主事人已经渐渐除去了她神秘的面纱,变得鲜活生动许多。或许是王子晋的神经没有那么文艺化,他对于诸如气质啦气势啦气场啦这类,不大符合科学的“气”类概念都不大感冒,所以也没觉得这位女强人有多么强大的气,什么强势女上司之类的意念,在王子晋脑子里完全不存在。他感觉和云娘娘在一起,基本上有点公事公办的感觉,那张怪怪的铁板脸真叫人没胃口。
反倒是陈淡如陈大娘,这位美貌超越了年龄界限的女人,让他颇为觉得赏心悦目,一起吃早饭也觉得胃口大开。等到吃完了,秀儿丫头撤去杯盘碗碟,云娘娘用丝巾擦了擦嘴,方道:“王相公,你一早就在甲板上观赏日出,可看出什么来么?”
好奇怪的问题!王子晋心知这问题必定内有乾坤,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在我们左手边,很久都没看到陆地的影子了?莫非,我们现在走的并不是原先的航线,而是已经深入大海之中?”
“不愧是王相公!”云娘娘微笑起来,陈淡如也跟着笑,她的笑容比之妹妹可要妩媚鲜活的多:“我说了王相公了不得,秀才不出门都能知天下事,大海之上也能分辨东西南北,妹妹这可领教了吧?”
王子晋这便明了,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了,可是这事就有些蹊跷了,他虽然没有开过船,起码的地理常识还是有一点的,航线显然是有了变化,看来他们并不是要转入长江原路返回苏州,而是另有去处。
云娘娘微笑道:“想必王相公也知道,我云楼除了开着青楼,也有自己的船队,跑的是海外的航路。官府禁海,因此长江上和沿海处,是不能有大港的,大船都只能停在外洋处,转了小船再送进长江来。是以凡是苏松一带做海外生意的,在长江口左近都有自家的港口,或者借用别家大港转驳货物。咱们现在要去的,就是自家的大港。”说到这里,言语虽然平静如昔,但仍显露出自傲来。
王子晋顿时醒悟,这事可真的不得了!在后世,松江府发展成了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最大的便利条件就是长江入海口,一条黄金水道联系着广阔的内地市场,另一头则通向广阔的海洋,港口的作用连接着内河航运和海上航运,凸显出了这样一个大港口城市的特殊地位。
可是在大明朝,江南一带的贸易同样发达,长江黄金水道的作用比后世更加突出,但官府的政策却决定了,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建立起转运港口,那不是为海商张目么?因此逼得想跑这路买卖的各家,都只能在海外的小岛上自行建造港口,转储货物。这,无疑就成为了一道硬门槛,做不到的,那你的海外生意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大,或许只能依附在别的大势力之下。
而看云娘娘的神情,云楼显然是有自己的转运港口的,苏州顶级海外贸易势力,绝对有云楼的一席之地!这样的底气,难怪跛爷不把太仓王家放在眼里了。而现在,云楼的神秘面纱,无疑是向自己又掀开了一层。
他很快又想到一件事:“一旦开战,前方必定缺少粮饷,若是咱们将粮饷从江南经由海上运至朝鲜,运费比之经京师转运,岂非要省了许多?”
他乍想到此节,煞是兴致勃勃,海运比河远好,河运又比陆地运输好,这是定律,而对于朝鲜来说,一旦打仗,大明朝在那里也是客境作战,所需的诸多军需多半要从内地运过去,这样一来,不是又有了云楼船队的用武之地了?
想得正高兴,他却忽然发觉,云娘娘和陈淡如面面相觑,神情古怪,不由得收回了思路:“怎么?小生适才所思,有何不妥之处?”
云娘娘苦笑不语,陈淡如叹声道:“王相公毕竟是读书人,不晓得我贱籍中人的辛苦,似这等大军粮饷转运,朝廷就连本分商家都不会放心,怎么会交给我等贱籍?休说是交付转运,我们哪怕是自行筹集粮饷去往边关做生意,也是连参加开中法的资格,当地军府只须一纸政令,便可将咱们连船带粮尽数充了公用。”
王子晋登时无言,好半天才摇头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报国无门,嘿嘿,报国无门。也罢,有这么一支力量,总是比没有好,朝鲜乃是外邦,海船至关重要,影响成败,朝廷总不能坐视不理,总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
云娘娘点头道:“说得不错,因此趁着北上,咱们就拐个弯,往岛上去,也好教王相公看看咱们的家底,心中有数。”一面说,一面看了王子晋一眼。
王子晋心知肚明,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事也是做给自己看的,显示其颇有诚意,当下只哈哈一笑,肚里却暗自纳罕:“这云娘娘若论五官长相,怎么都不输给陈淡如了,眼神也是灵动,为何表情这般死板?”若说戴了人皮面具之类的,却又没有只戴半幅面具的道理,那样的话肤色一看就漏了馅了。
云楼所占据的海岛,是舟山群岛中的一座,从长江口东行,海船约要一日的航程,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远了要多费粮食,多担一份夜航的风险,近了可就容易被朝廷水师发现,被剿了也没处说理——虽说这些水师基本上都被喂饱了,可若是偌大的财富放在他们眼皮底下,就很少有人能忍住一直不伸手了。
途中无事,王子晋继续跟着陈淡如学习日语,间或问起云楼之事,说到这海岛时,才知道此地原本就是嘉靖倭乱时一伙倭寇的据点,号称易守难攻,水情又是复杂难测,俞大猷那样的英雄将领,当年也没能平了这小小的一股倭寇据点,后来被李阿旺大当家派人给收编了,占下这个地方来。当初吕宋大败之后,残部北上能在苏州站稳脚跟,也多亏了在这座海岛上留下的后路。
傍晚时分,便到了目的地,王子晋站在甲板上望,只见一座小岛,远看过去怪石嶙峋,地势颇为险要,周遭的海上礁石潜露,犬牙交错,不识水情者绝对无法靠近,即便是本船上操舵都是多年往来的老水手,到此也要小心翼翼,降了船帆单凭划桨而行。
足足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完了这段水路,待转过一片礁岩,王子晋眼前一亮,只见左右两道礁岩犹如双臂,环抱着偌大的港湾,真是天然一座避风港,而前面靠岸处两道码头直伸到海中,最大的海船也可以直接靠上去,又不用担心来了大风浪时将木制的码头一下打散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真是得天独厚的良港。
王子晋东看西看,对这小岛是赞不绝口,陈淡如在他身边听得笑吟吟的,显然王子晋对于云楼越贴心,她就越是开心。忽地听见岸上有人声如闷雷,滚滚地从海面上传过来:“来的是我家淡如么?想死某家了!”边说边是一阵大笑。
陈淡如脸色微微一变,迅即凝定,只是向王子晋点了点头,便即转身回到船舱中去了。王子晋莫名其妙,心说这是什么人?听他的口气,对陈淡如半点都不恭谨,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当众直呼女子的名姓是极不庄重又不寻常的一件事,可是在云楼的地盘上,居然会有人如此对待云娘娘的姐姐而若无其事?如跛爷,志村这样的刀手都死光了么?
他走到了望手的位置上,借了千里镜来看。云楼的海上航行实力,在这时代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既有中国沿海渔民的智慧积累,又吸收了许多西方舶来的技艺,可谓是自成一派,反正以王子晋那点小见识,在大航海游戏里见过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都有了,千里镜和六分仪都有人会用,煞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