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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杜的身影,典韦笑了笑,随手抓起长戟,就连忙找个无人的角落,将藏在怀中的一截芦菔还有这两张烙饼,一口气啃个干净,这才意犹未尽地又重新扛着长戟来到干柴堆放处。
看到老杜还在搬干柴,典韦嘿然一笑,口中轻声说道:
“老杜啊,我之前在军中听人说,这封丘的由来。乃是因为楚汉相争,高祖皇帝兵败延乡,遇翟母赠饭解危,这才突围西遁,得免于难。立国之后,高祖皇帝为感翟母进饭之德,将延乡扩制,改为封丘,后来才有了这座封丘城。”
“这些时日,多亏了你赠饭之恩,我日后若是在这军中混出了头,一定厚报于你,嘿嘿,就让你做个庖厨的庖官如何?”
老杜听到了典韦得了吃食果腹之后,竟然大发厥词,还开起了自己的玩笑,他顿时停住了手中搬柴的动作,瞥了典韦一眼,口中说道:
“你虽有一身力气,可既无非名家子,大字又识不得几个,也没有什么军功,能侥幸当个司马亲兵已经是撞大运了,还想要混出头,我在郡兵之中熬了十来年,什么人物没有见过,你啊,休说大话,少惹事端。”
典韦听了老杜的教训之后,却不服气,嘟囔着继续说道:
“诶,老杜,你的厨技勉强还说的过去,可这看人的眼光就不太行了,我手中的双铁戟,这军中有哪一个人能够在我手下走过三招的,我还没出头,那是因为这仗还没开打,若是我得了上阵的机会,杀敌立功,混个屯将当当,有何难事,可惜,这仗不知何时才能够打起来?真希望今晚就有敌军袭营,也好让我杀个痛快!”
“呸呸呸,尽说些晦气话。”
听到典韦说希望今晚就有敌军前来袭击营地,老杜顿时勃然变色,口中说道:
“你真当这战阵上两军交战,和你在己吾城中,跟人争强斗狠一样么,大军一朝战败,死的就是成千上万的人,那曹将军、鲍济北,何等的英雄人物,力主进军,结果如何,被那些茹毛饮血的西凉兵杀得大败而归,听说好几万士卒的尸体都漂在汴水里,整条河都给塞住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少给我招惹来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兵。”
看到老杜脸色都变了,典韦不禁好笑,他说道:
“看你说的,我不过说说而已,还真能够招来西凉兵,那我也就不用在帐前扛大戟了,直接穿身儒袍,去给酸枣那些刺史、太守当个参军好了。”
“不过,要我说,酸枣大营那些刺史还有太守,也真是无胆的货色,手握十万兵马,还逡巡不进,反倒是人家曹将军,说举义兵讨董就真的是在讨董,兵少将寡、无人响应也要去。”
“言必信,行必果。这才是我辈大丈夫所为之事,听说曹将军早年也是游侠之士,行事果然有几分侠气。嗨,老杜你也不用担心,这西凉兵就算来了,有我手中这铁戟在,自然能够保得了你的安全。”
看着典韦大大咧咧,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老杜顿时气得跺起了脚,口中咬牙说道:
“叫你别说那些杀神般的西凉兵,你非要说,不准说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
见到老杜当真动怒,典韦只好不再说西凉兵的事情,老杜这才息了怒气,又重新抱起一捆干柴,往庖厨中走去。
典韦摇了摇头,心中对老杜的观点不以为然,老杜虽然心肠不错,但胆子终究太小了,只想着再在军中挨过几年,多攒点财货,然后脱下这身军衣,返乡去过田舍翁的生活。
殊不知,这年头,天下一旦乱了起来,一时半会又岂能够休止。那时候,当个拿刀的小卒,终究也要比拿个锄头的农夫来的安全。
想着这些,典韦提着长戟,又大步走入了庖厨之中,醒酒的鲜鱼汤这个时候也已经做好,被庖夫小心翼翼放入到做工精致的食盒之中,典韦抽了抽鼻子,闻了闻香味,可惜这鲜鱼汤,他就没这个口福了。
典韦也不愿耽搁着,点头跟诸多庖夫打了个招呼,就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长戟,大步离开了庖厨,往赵宠的司马军帐所在地走来。
走到半路,远处军中的营门方向仿佛有惊雷炸响,然后就是沉重嘈杂的马蹄声,还有大呼小叫的喊叫声,杂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大半个营地。
“西凉兵袭营了!”
“东郡兵营啸了!”
“粮囷失火了!”
“刘使君的兵马杀过来了!”
···
各种乱七八糟的喊话在军中各处响起,不明就里被惊扰到的军士慌乱无措,时下已经入夜,但黑夜中仿佛有无数兵马排山倒海而来,整个营地像是要被掀翻过来,所有人马乱成一团了。
“真是见鬼了,莫不要真被我说中,还真有西凉兵入夜前来偷袭、放火烧粮了吧?”
耳中听着好几个方向传来的嘈杂声,眼前也出现了一些四处乱跑、无人约束的士卒,典韦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干脆就当场就将食盒打开来,捧出那一碗香喷喷的鲜鱼汤,吹了几口气后,毫不客气地先“咕隆咕隆”将鲜鱼汤喝个精光,然后打了一个饱嗝,掉头就往庖厨这边跑来。
庖厨这边,做了一碗鲜鱼汤,剩下的那些鱼肉还有汤汁,自然就由庖官和庖夫分了,轮值守夜的老杜刚刚舔完分得的一截鱼尾和一些汤汁,正打算美滋滋地睡个好觉,就被营地里的大动静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情况,典韦就又大步冲了进来。
看到去而复返的典韦,老杜吓了一跳,口中说道:
“你不是去送鱼汤了吗?”
“半路被我吃了!”
“啊?你!”
典韦止住了就要发作的老杜,蛮不在乎地说道:
“看这声势,只怕真有大股敌军踏营,军中的赵司马还宿酒未醒,只怕这军中的人马还有粮草都要遭殃。我不吃饱喝足,如何能够上阵杀敌,就算战败了,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听到了“有敌袭”之后,老杜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他虽然在军中混了十来年,但当真是没遇上半场兵事,就连中平元年大规模的黄巾乱事都被他避了过去,可眼下就有敌军要杀到眼前了,老杜哪里还记得要追究典韦的责任,口中慌忙地说道:
“这可怎么办,躲,对,先找地方躲起来!”
口中说着话,老杜动作不停,眼睛四处乱瞄,好像要在他最熟悉的庖厨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幸好他还没真正行动,就被典韦一把扯住。
“你干嘛?”
“老杜你疯了么,要是来的真是西凉兵,照你自己说的,那些都是杀人放火不眨眼的凶神,你躲在庖厨中,这里面又有薪柴,对方一放火,你就算藏得再深,还不是照样要死!”
“对哦,那我怎么办?”
老杜也觉得典韦说的是,可是他已经乱了头绪,也不知道要躲去哪里,只觉得营地里哪里都不安全了,只能够可怜巴巴地看着典韦。
典韦大手一拍他的肩膀,老杜顿时一个趔趄,不过又被典韦的大手迅速拉住了。
“你不必担心,我早就说过,就算来的是西凉兵,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犬一般,你跟紧我,我定能够保得你的周全。”
“好好好,我跟你走。”
老杜连忙点头应声,在心里,已经将典韦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要紧紧抓住,这个时候,就算典韦赶他走,他也不愿走了。
典韦来此,就是要救对他有恩的老杜一条命,看到老杜愿意跟他走,典韦也不啰嗦,直接说了声“走”,就大步又跑出庖厨。
“啊?我等这是去哪里?”
反应过来的老杜连忙加力追在典韦身后,口中慌慌张张地问道。
“我手中这杆长戟也就拄着,呆站在司马军帐前,能够吓唬一下普通黔首。可这次来的要真是西凉兵,想上阵杀敌、溃围保命,终究还是得先去我帐中拿到双铁戟,还有手戟、环刀等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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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万夫趑趄()
看到典韦三招两式,就解决了三个凶神恶煞般的敌人,老杜顿时惊魂稍定,急忙抱着木匣从破口钻到帐外去,可他刚刚出到帐外,又吓得叫了起来。
典韦闻声手持双铁戟,也连忙钻出了军帐。
只是此时军帐破口之外,已经团团涌过来一股西凉兵,先前典韦抛出帐外的赵宠,刚刚就被一个冲上来的西凉兵用环刀枭了首级,鲜血四溅,也吓得出了军帐的老杜大叫出声。
“帐中的叛贼逃出来了!”
砍下赵宠脑袋的那个西凉兵看到了还有两个人从破口中钻出来后,连忙大声呼喊自己的同伴。
瞬息之间,就有一队手持长矛的西凉兵冲了过来,对着典韦、老杜迎面就是一顿密集攒刺,在老杜已经沙哑的惊叫声中,典韦再次大发神威,上前挥动双铁戟,左右奋击,一时间“咔嚓”之声接连不断,这一队西凉兵的长矛竟被典韦的铁戟锁住、砸断了七八根。
“好凶悍的叛贼!”
长矛兵为首的一个军吏惊叫了一声,失了不少长矛的他们连忙撒步往后撤退。
可是还没等刚击退长矛手的典韦喘过气来,在不远处放火的十来名西凉骑兵就抛弃火把,催马冲了上来,他们有的手持长矛,有的斜握着环刀,加快马速就冲着步战的典韦而来。
“小心!”
“喝!”
老杜的惊叫声和典韦的大吼声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寒芒跳跃腾空,冲将近前的那两名西凉骑兵的战马就向前轰然倒地,将他们背上的主人也甩飞出去。
后面还有三名骑兵没有止住冲势,加速冲了过来,但同样的,也是还没近前,寒光一闪,就先后战马扑地,将马背上的骑士也掀飞出去。
眼看一开始冲锋的阵型已经被搅乱,剩下的其他骑兵无形中弱了气势,纷纷忙不及迭地勒住马匹,避开战马的尸体,止住了冲锋的势头。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些倒毙的战马前胸都多了一把深深没入胸口的手戟!
“咝!”
幸存下来的西凉兵无不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军中投掷手戟乃是常见的技艺,但是能够具备这种力毙奔马威力的,他们都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家伙,这一身的怪力,还是人么?
看着荷戟而立的典韦,早先还所向无前的西凉骑兵犹豫了,但他们也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悍而直接退却。在为首军吏的一声令下后,西凉兵纷纷举起了弓箭,瞄向了典韦这个接连杀退好几拨士卒的凶悍之徒。
“快,退入帐中!”
面对这些西凉兵纷纷举起弓箭,没有盾牌和头盔的典韦心知要遭,连忙招呼老杜退入帐中。老杜急急忙忙又钻入了军帐之中,而这边西凉兵也已经开弓放箭,众多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就如飞蝗般朝典韦所在的位置射了过来。
典韦抡动双铁戟,护住自己的头部,双腿猛地一发力,整个人就算飞扑的巨熊一样,瞬间从军帐的破口纵身又跳入到了帐中。
“将大帐团团围住,莫要让这个叛贼跑了!”
眼看这一轮箭雨没能够射死这个凶悍的军汉,为首的军吏又开始大声下令士卒照着军帐散射,同时让军士将大帐团团围了起来。
这个时候,听着这边厮杀的动静不小,其他四处放火追敌的人马也纷纷策马赶了过来,在人数愈发聚集的情况下,这一处军帐的人马声势大到连指挥袭营的阎行都被惊动,带着一队亲卫赶了过来。
原先指挥进攻的是曹鸢那一曲士卒中的一个屯将,他眼看着,自己这一屯兵马没能够拿下一个小小的军汉,还把其他人马乃至协调指挥的阎都尉都引了过来,顿时心中大急,连忙跑到赶来的阎行等人的马前请罪。
“既然人都被逼近了军帐之中,那还等什么,直接放火,将他们尽数烧死在帐中。”
魏铉听说一个兖州小卒,竟然将一个屯的兵马拖在这里,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今夜阎行带着一干歩骑,突袭封丘城下的叛军连营,烧毁了兖州叛军集中在这里转运输送的大量粮草,他们这一曲兵马抽选出来的精锐能够与事其中,这原本是一件走大运、立大功的幸事。
可没想到,就在这紧要关头,还出现了这样一桩倒霉事。
因此,魏铉恨不得,立马就引燃大火,将这一处军帐彻底烧毁,也免得被其他军吏知道了,看他底下士卒的笑话。
同时赶到的曹鸢却稳重地止住了魏铉的下令,今夜他们烧毁了如此多座粮囷,只怕接下来酸枣大营的那些刺史、太守,就不是考虑要如何讨董,而是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