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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赶到的曹鸢却稳重地止住了魏铉的下令,今夜他们烧毁了如此多座粮囷,只怕接下来酸枣大营的那些刺史、太守,就不是考虑要如何讨董,而是要怎么喂饱他们麾下的十万将士了。
换句话说,他们的大功已经是实打实的了,他们这一曲兵马,尤其孟突的那百骑,为这一次突袭盟军连营立下的功勋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因此,虽然碰上了一点小挫折,但也无需如此动怒,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像魏铉这样恼怒下令,反而会更容易出错。
况且,阎行都已经赶到了这里,而且似乎对帐中杀退一屯兵马的叛军士卒颇感兴趣,自己一方就不要越俎代庖,自作主张了。
“这些战马都是那个士卒以一人之力击毙的?”
阎行下马端详着一匹倒毙在地上,前胸血肉模糊的战马,看着已经没入战马胸腔的手戟,阎行不由在心中感到了一丝凛然。
射人先射马,这是步卒对付骑兵常用的手段。阎行在牛尾聚遭受西凉骑兵围攻时,也曾经用过这一招,可是阎行当时用的是弓箭,而现下这个力毙奔马的叛军士卒,却是通过投掷手戟做到的。
如果战马离得远了,投掷出去的手戟还未及身,势头就已经衰弱了,也就达不到一击必杀的威力,可如果战马离得近了,只怕他才刚投掷出手戟,带着惯性的战马就已经撞到了他的身上了。
因此,通过投掷手戟来击毙奔马,不仅要求对方力大如牛,而且在目测、胆量、技巧上,也必须是做到了佼佼者的人,才有可能击杀奔马的。
这种人,在兖州军中,还能够有谁?
阎行已经大致猜出了军帐中的兖州士卒是谁了。
他随即让士卒停止射箭,然后又下了几道命令。
哪怕眼下是大功告成,撤退在即,阎行心想着,还是要再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擒下这个力敌百人的荷戟猛士。
···
“啊,阿韦,你中箭了!”
看到跳入帐中的典韦身前带了几支羽箭,老杜不由惊叫说道,只是因他今夜一路上面对各种变故,不断呼喊尖叫,声音已经完全沙哑,现在也说不出大声来,这才没有典韦塞住嘴巴。
“我身前的甲厚,这几支都是流矢,破甲后入肉不深,没有什么大碍。”
典韦使用匕首将那几支箭矢露在外面的箭杆相继砍断,口中蛮不在乎的语气,让老杜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典韦说完之后,胸口又激烈起伏了好几次,显然刚刚已经牵动了伤口。
“眼下我等虽然躲入帐中,敌军也没有继续放箭,可我听帐外人马奔驰,只怕再过一会,就要有大量敌军杀到,到时一放火,我等谁也跑不掉。”
“与其在坐以待毙,还不如博它一回。待会我一旦冲锋,你可一定要跟进了,要不然就真的要把脑袋掉在这里了。”
缓过一口气的典韦开始用铁戟劈开帐中的一张案几,紧急制作了两面简陋的木盾,将其中一面丢给了老杜,口中决然说道。
老杜看着丢过来的这一大块木板,内心更是欲哭无泪,原本以为跟着典韦,至少还能够在兵乱中混个周全,可现下看来,典韦怕是连他自己都救不活了。
这个时候,帐外响起了带着兖州口音的招降话语。
“嗨,帐中的兄弟,局势已经不可挽回了,快快出来投降吧,降者免死······”
老杜刚刚将木匣背在身后,双手举起了那一块厚重的木板,就听到了帐外的招降声,他有些惊喜,冲着典韦说道:
“阿韦,是我们军中自己人的声音,要不我们也——”
“别做这种妄想了,我刚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就来招降,天下间哪有这等的好事,我看他们也只是一支轻兵前来奔袭,没有什么后续大队,只要冲出包围,立马就能有活路了。”
“可是——”
“走!”
老杜张口欲言,还想要多说两句,这边典韦知道再拖下去,帐外的形势对他更加不利,于是他整顿完毕后,喊了一声,转而从帐门率先冲了出去,老杜看到典韦决然冲锋的身影,“哎呀”了一声后,也只能够赶紧跟了上去。
“降者免死!”
冲到帐外,没有典韦预料的万箭齐发,而是被俘虏的兖州士卒持续的招降声。
典韦稍稍移开木盾,快速瞅了一眼形势,帐门口的敌军看起来人数不多,而且又没有放箭,正是冲出包围的大好时机。
典韦见状再不迟疑,脚步瞬间加快,朝着包围圈的薄弱处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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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联军瓦解()
这一次迎击典韦的不是长矛,也不是弓箭,而是一排盾牌,而且还是带有倒钩的镶楯。
典韦在火光下,瞥见那排镶楯上隐射的寒光,脸色微微一变。
双戟为坐铁室,镶楯为蔽木户。这二者都是常见的,但却又是极具技巧性、少有人精通的兵器,典韦手中的双铁戟兼有钩、啄、刺、割、砸、锁等诸多技能,在近战中,配合上典韦的神力,一向都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的。
可是镶楯又名钩镶,却是能够克制双铁戟的兵器。双铁戟的钩、啄、刺、割、砸、锁等诸多技能对上长着倒钩的镶楯,杀伤力大大减弱,一个不留神,还反而会被勾住自家的铁戟,转手失了兵器。
但是典韦终究是一身神力,全力冲锋之下,这一排镶楯手的和他一经接战,还是立马被冲得连连溃退,就算偶尔有镶楯手用钩镶挂住了典韦的铁戟,但怎奈典韦膂力过人,奋力一挣,就将镶楯手连人带盾直接甩飞了出去。
就在典韦以为能够杀透包围的时候,“咻”的一声,一支冷箭从远处黑暗中飞了过来,厮杀之中的典韦头皮一麻,来不及辨清方向,就连忙舞动双铁戟护住自己的头、胸要害,可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支箭矢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从他的头顶上越了过去,射向了跑在典韦身旁的老杜。
“啊!”
老杜惨叫一声,胳臂中箭的他瞬间丢了木盾,身子一迟钝,也跟不上典韦冲锋的步伐,立马就被围攻的其他西凉士卒擒住了。
“喝!”
冲锋在前的典韦一看老杜被敌军擒住,他随即一声暴喝,吓得面前苦苦抵挡的敌军向后退了几步,典韦转身就要去救人。
不料这个时候,人群中冲出一个敌军手持镶楯直奔典韦,救人心切的典韦也没有多想,直接甩手,就是一戟扫过去,可是这个敌军士卒手中的镶楯却甚是灵活,一卸一挂,径直就把典韦一支铁戟给锁住了,同时那名士卒的环刀也顺势砍了过来。
“铛”的一声,典韦突遭强敌,急忙之下只能够定住身形,用另一支铁戟挡下敌人的环刀,同时奋力一挣,就想要故技重施,将那名士卒甩飞出去。
可是那名士卒毫不畏惧,双腿一沉,也是直接用上全身力气和典韦较劲,两股大力比拼之下,典韦不仅没有将那名士卒甩飞出去,而且连动摇对方身形分毫也没做到。
救人不成的典韦骤然之间又无法击退劲敌,心中愈发烦躁,他眉头一蹙,就要转手解开被挂住的铁戟,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冲过来了一个敌军,双手横持铁椎,带着一股劲风狠狠往典韦砸了过来。
“喝!”
“哐当!”
铁椎和铁戟都是重兵器,但比拼起撞击的威力来,铁椎自然还要更胜几分,典韦单手持戟,又分出部分力气和那个用镶楯的敌军较劲,骤然对上双手手持铁椎的敌军的全力施为,瞬间就吃了大亏。
典韦手中的铁戟被铁椎猛力一击,再也把持不住,直接被砸飞出去,而铁椎的势头还没停止,典韦看着余势未消的铁椎,脑袋上的太阳穴猛然狂跳,危急之下,来不及解开被镶楯锁住的另一支铁戟,他只能够松手放开兵器,侧身跃起,扑身避开了这一记铁椎重击。
“砰!”
重重落地的典韦扬起一阵尘土,他此时已经失去了两支铁戟,右手虎口处遭受铁椎重击后更是鲜血直流,身前的箭伤的伤口也疼痛不断,尘土满面的典韦,伤痛让脸庞已经扭曲,看起来犹如一头受伤的猛虎,只是碍于他刚刚展现出来的凶悍武力,暂时才没有敌军上前攻击他。
比起表面上的狼狈而言,更让典韦吃惊的,是刚刚这两个敌人展露出来的实力。
两人的配合默契暂且不说,单单在个人力气上,就和他是在伯仲之间,有此两人联手,只怕今夜受了箭伤的自己,是断难再杀得出去了。
受伤之下的典韦目眦尽裂,喘着粗气还想要再拼死一搏,那边被扣住的老杜已经赶紧出声喊道:
“阿韦,别打了,我还没死啊,那些校尉、司马都死的死,跑的跑,我等小卒,还倔强些什么,赶紧就降了吧。”
老杜喊出一通话,既是怕典韦当真死战到底,也是怕这些西凉兵被惹得杀心大起,大开杀戒,反而不要自己投降了,因此变成他主动出言规劝起典韦来。
典韦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老杜这个累赘刚才被擒住,害他分了心神,面前这两个劲敌就算同时动手,他也能够多撑住一阵子,何至于对方一出手,自己就失了兵器,落得这么狼狈。
典韦最终忍住了内心大骂埋怨的冲动,将视线转回对面的敌人身上,他们虽然趁势将自己围住,但看起来还真没有直接取自己性命的想法。
而对面的两个劲敌,用镶楯的是徐晃,使用铁椎的自然就是阎行了。
他们两人是众人之中,力气和武艺最高的两位,再加上阎行提前布置,趁着典韦露出破绽,两人配合默契,两招就卸下了典韦的双铁戟,将这头猛虎的爪牙去掉了一半。
刚刚射冷箭的魏铉,此时也和曹鸢几人围了过来,纷纷出言称赞阎行的武勇。
“都尉神威无双,徐屯将也是勇猛过人,这个悍贼总算给制住了。”
阎行微微摇了摇头,他也已经知道了典韦的身份,对众人的称赞则不以为意,刚才若非典韦既分神又分力,自己绝不可能一击必中,让他的铁戟瞬间脱手的。
眼下典韦已经逃脱无望,阎行也不想要杀死他,看着困兽犹斗、须髯如戟的典韦,他淡淡出声说道:
“典韦,士为知己者用。想必你也曾听过豫让的故事,豫让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以众人遇之,故豫让也以众人报之。如今兖州军已经覆灭在际,你又何苦困兽犹斗,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武勇呢?”
典韦闻言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用铁椎击飞自己铁戟的劲敌,沉默不言,如同阎行所言,他确实没有继续死战下去的理由,只是今夜自己的一番奋力搏杀过后,竟然是如此收场,原本他那颗想要报国杀敌、救人危难的心在刹那之间,也彻底冷了下来。
自己是从军了,但还是和以往四处逃亡时一样,遇上的很多事情都无法用这份天赋秉异的神力去改变,那自己到底还可以做什么,典韦迷茫了!
“拿下,莫要伤了他!”
对面的阎行看到典韦身上的气势逐渐弱了很多,知道他心中也无再死战之意,挥手就让士卒擒住了他,用绳索将他绑了起来,又严令不可伤害他。
拿下典韦之后,阎行松了口气,再转眼四顾,封丘城下的连营此刻已经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绝大多数的粮囷都遭受到了火焰的无情吞噬,大规模的骚乱在军营之中还没有停止,无数溃卒逃散到了兵营之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孟突的西凉骑、马蔺的飞廉骑,所到之处,无不放火焚粮,杀人如麻。
封丘城外冲天而上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想必不仅城内的守军看得到,百里之内、隔着濮水的酸枣大营,也看到了这绚丽的火光了。
救援的人马只怕也是踏着夜色狂奔而来,可惜,这一切都晚了。
功成身退,阎行也不想再久留在敌境之中了,他下令身边的军士吹响号角,一众歩骑在烧杀践踏过后,也纷纷循着号角声,汇聚到阎行的身边,一同又杀出营去,最后隐没在野外的黑幕之中。
···
之后的几天里,封丘城外的联军粮草被焚毁大半这一道战报传往各地,迅速发酵,引出了无数桩事情了。
首先自然是酸枣大营里各怀心思的刺史、太守,在具体得知了封丘城外囤积转运的大量粮草都被焚毁一空之后,顿时就在营中炸开了锅。
兖州虽然也算是中原富庶州郡,可是近些年来青徐黄巾又起,兖州的东面郡县也遭受了兵灾。再加上大军出动,日费千金,光是这十万大军的人吃马嚼,一月就需要耗费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