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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家的小弟在一本正经地推敲自己的心思,裴姝也是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从容应对,又问道:
“那你都想到了什么?”
“若是以往,按照阿姊的行事性情,就算心中不喜三兄的安排,也会前往一见,以免三兄面子上的尴尬,可这一次,阿姊如此行事,却是着实跳脱礼节,虽说是心中烦闷,可只怕是内有隐情啊!”
“嗯?”
裴姝将目光投注自家小弟上,脸上不兴波澜,静待他的下文,裴绾迎上阿姊的目光之后,敏锐捕捉到那清澈如水的眼波中虽无波澜兴起,但也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裴绾哈哈笑了一声,扮出自家大兄裴潜往日家训时的严肃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今日阿姊会抗拒三兄的择选夫婿,想必心中是意有所属,或者是今日另有他约吧?”
说到这里,裴绾止住话头,细细观察了一下自家阿姊的脸色,可惜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也知道自家这个睿智的阿姊不会轻易因为自己的试探就露出马脚,于是故意轻轻摇晃脑袋,慢悠悠地接着说道:
“无信不得约,无偶不成会。让我想想,最近阿姊是见了什么人,收到了什么书信。”
“好了,书信的事,你也知道了!”
不说话的裴姝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声了,她开门见山打断了裴绾的话,她看着自己这个鬼灵精的小弟,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也猜出裴绾是提前得知了书信的事情,才会一直在车上敲击试探,有的放矢。
“嗯,家中人数虽多,上下有序、各司其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书信的事情,小弟自然知道,而且还能猜出是谁!”
裴绾朝裴姝挑衅地挑了挑眉头,裴姝却还是脸色淡然地看着自家小弟,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裴绾眼看自己挑起来的话头就要被阿姊这样的无言化解,他有些不甘心,自己可是难得有一次抓住了自家阿姊的小秘密,他又继续说道:
“那小弟,再请教阿姊一个字吧!”
说着话,裴绾轻轻牵起裴姝的纤手,伸出食指在裴姝的掌中比划起来。
裴绾的比划很慢,但当他写出一个“臼”字的轮廓时,裴姝却是已经迅速合起手掌,握住自家小弟的手指,不让他比划,同时一双明眸像以往训诫弟弟一样严肃地看着裴绾。
“额,那就是了!”
裴绾有些尴尬地将手指从裴姝的手掌中抽出,过了半响,才回了这么一句。
车厢内一时间陷入到沉默之中,静得只剩下牛车行进时的辘辘车轮声,裴绾慑于自家阿姊刚刚的严肃目光,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出言打破接下来的沉默。
却不料裴姝突然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他如何?”
“不好!”
裴绾愣了一下之后,就笃定地说道。
裴姝也有些吃惊,倒是没想到自家小弟会回答得如此决断,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为何?”
“武勇有余,文才不足,非我阿姊良配也!”
“小弟,你胡说些甚么!”
裴姝瞪了裴绾一眼,举起手指,佯作发怒,而裴绾也大惊小怪地连忙护住自己的额头,害怕再被自家阿姊弹打。
“阿姊此刻只怕心意已乱!”
“你再胡说,他——额,文才岂是拘于文章,定一县民政,去苛弊,除重敛,上万流民赖之以安,这种才华,岂不比那些只能够坐谈国事、不知五谷的才俊士子强!”
“三兄曾言,能言而不能行者,国之宝也,能行而不能言者,国之用也,此亦见于未萌、暗于成事之别也,智者老成持国,小人醉心工事,孰强孰弱,阿姊可知?”
裴姝听到小弟的诡辩,不气反笑,看着裴绾,话语犀利地说道:
“那莫非小弟在心中,就想看着阿姊如那蔡大家之女一般,嫁予如那河东卫仲道之流的坐谈文弱之士么?”
听到这话,裴绾一下子就缄口不语了,蔡昭姬和卫仲道的婚姻委实是一个悲剧,今日那些慕名而来的士子才俊,究其本性,与卫仲道也相差无几,裴绾自然不希望自家的阿姊如蔡昭姬,所嫁非人,只是裴姝的眼光委实高人一等,又特异于常人。
那个在河东士民口中褒贬参半的鬼校尉,真的是她心中期待的真豪杰,真英雄么?
裴绾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地坐在车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阿姊若真的意有所属,小弟自然不好阻拦,只是怕的是,阿父和兄长们的不喜!”
裴姝听了裴绾的话,她虽没接话,但也明白小弟的意思。
士大夫、名族之家的婚姻,又哪里能够仅凭男女双方的钟意来取决,门望、家世、舆论、官途等等,都是家族婚姻嫁娶必须衡量的种种坐标,纤细的女儿情丝,丝丝缕缕,却也不能够阻挡羁绊家族这个庞然大物的决断。
裴姝对阎行,虽然还谈不上浓浓的爱意,但两次邂逅,天选巧合,裴姝对阎行的好感,显然已经压过了那些高谈阔论的才俊士子,而阎行定绛邑、讨白波的谋略手段,也随着捷报一同传入到了裴姝的耳中。
兰质蕙心、又是士族之女的裴姝眼量确实高于常人,普通的武夫、士子进不了她的眼中,而阎行又恰好在巧合的场景,在她的芳心中刮起了阵阵独特的边地朔风,所以谈论起自己的婚嫁时,正当妙龄的裴姝自然也不免会将阎行对号入座,和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才俊的夫君比较、契合。
裴姝自幼聪慧,她知道生长在士大夫之家,食则粱肉,住则高阁,出有车,衣锦绣,但也有着平民之家不懂得的无奈和悲哀,以往她也觉得自己能够接受这种家族式的使命,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发现自己的心,还是放不下去。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说服裴绾,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孟光非梁鸿不嫁,方有齐眉之敬,张仲女下嫁陈平,始有旺夫之喜,若所嫁非人,夫贰其行,兄弟咥笑,自悔躬悼,亦已晚矣。良偶虽曰天眷所成,实亦为人事之功,男子可择妻,女子不可择夫乎?”
“当今之世,国事日颓,州郡板荡,非常之世,需嫁非常之人,如有不遇,时也,命也,我终不悔矣!”
裴绾听到了自家阿姊的心思,不禁感慨嘘唏,正要出言慰藉,耳边已经响起了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裴绾迅速掀起垂帘,探头往后望去,只见自家的三兄裴徽已经带着几名骑奴,策马疾驰而至。
裴徽长相俊美,衣冠楚楚,一身宽袍博带却不坐辎车,而乘马而来,可见他心中的急躁和不安。
他定眼看到了从自家牛车中探出的那一个熟悉的脑袋,顿时阴沉着脸,又策马加鞭,加快马速直到赶上牛车,喝令家中的车夫停下牛车。
“三兄。”
“阿兄。”
牛车被裴徽喝止之后,裴姝和裴绾又掀起垂帘,叫了裴徽一声,可裴徽却紧绷着脸,自顾喘着气,没有应话,若非他颌下只有短须,只怕胡子都要吹动起来。
“什么都别说了,先跟我回家!”
听到裴徽的话,裴绾就知道这一次,事情闹大了,他缩了缩脑袋,扭过头来,看着早有预料、不动声色的裴姝,探了探舌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车马掉头,渐行渐远。
回到裴家之中,结果自然如裴绾所想的那样,气冲冲的裴徽在禀告大兄裴潜之后,就对两人执行了家法,裴绾领了责罚,裴姝则被禁足······
“娘子,在想些什么呢,又笑又皱眉的?”
一声清脆的询问打断了裴姝的绮思,她回过神,脑海中三兄裴徽那张生气的脸盘,已经被眼前服侍自己的婢女的小巧脸蛋所取代。
“恩,没什么。”
“今日的天色不错,要不也打开东窗?”
服侍裴姝的婢女知道裴姝被禁足,怕她心情郁闷,因此询问是否打开东面的窗户,坐在案几边上裴姝浅浅一笑,她又想到了一些令她开心的人和事,眼中仿佛也看起了窗外的鸟语花香。
“甚好,陌上花开,暮春日暖,待将开阁,以迎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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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兵政无粮难为继()
“怎么,中郎将还是不能拨冗一见么?”
披挂在身的阎行带着两名亲卫,在中军辕门等候了许久,看到跑去通报的牛辅亲兵小跑回来后,并无任何放行的指令,他不禁出言发问了一句。
被阎行问道的那名牛辅亲兵,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阎行看到对方推脱的样子,就知道大概牛辅又不在大帐之中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拒见自己了!
在临汾一战中,成功挫败了郭太亲率的白波大军的咄咄兵锋之后,阎行顺势扭转了白波军大举南下、攻城略地的局面,双方如今在白波谷到平阳、襄陵一线对峙,互相提防对方发动大规模的总攻。
对于白波军一方来说,原先南下攻掠临汾的五、六万大军,光折损、逃散的白波士卒,就已经超过了三万,最终跟随郭太等渠帅返回平阳城的,只有不过两万残卒,而且士气沮丧,白波军的元气已然大伤,虽然麾下还裹挟有大量流民,但短时间内,已经没有能力,再对临汾等地发动进攻了。
而阎行一方,虽然三战三捷,挫败了白波军的汹涌攻势,但终究是兵少将寡,连番大战之下,军中的士卒也是伤亡减员严重,兵力看似还勉强维持在八、九千,可真正的战兵却已不足五千人,阎行的兵马完全是凭借战胜之威在震慑敌人,自保有余,想要进取攻打白波军驻守的城池,却是有心无力。
对峙双方各有各难处,除了士气、兵力等各方面的限制外,双方内部也出现了不小的难题,掣肘着双方继续用兵。
白波军原本就是一个松散联盟,各方渠帅共推郭太为首,故而打顺风战时,白波军风光无限,声势百倍,可如今连战连败,连郭太亲领的白波主力都败在阎行的西凉军手中,白波军内部的各方渠帅自然就生出各种心思,为了保存实力,对于阎行麾下的西凉军这块难啃的骨头是望而却步,连带着,对于声威折损的郭太的命令,也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而阎行则是受困于军中的粮食问题,依靠绛邑、临汾两县之地,供养本部不足五千的战兵已经是勉力支撑,另外还要靠南境安邑等地的军需后勤供应,如今连战连胜之后,白波俘虏已经有两万多人,加上那些陆陆续续归附到绛邑、临汾两地的逃难流民,阎行麾下已经骤然增加了五万多张吃粮的嘴巴。
这样一来,纯粹依靠两县的供应、安邑运来的军需粮秣,还有战场上的缴获,也不足以弥补阎行麾下出现的口粮缺额,而且这个口粮的缺额,还会随着时日的推移和俘虏、流民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多。
若是再算上严师之前谈到过的,修渠屯田、大兴水利的粮食支出,那这个天文数字的粮食缺额,足以拖垮阎行麾下这一支小小的兵马。
形势如此艰难,可这仗还是得继续打下去,后续的民政也要陆续开展,抢种粮食的种子也要筹备、发放下去,否则明年的河东北境,又是一场哀鸿遍野的大饥荒。
也正是因为这种迫在眉睫的形势,阎行尽管知道前方和白波军对峙的军情还不明朗,一场战场上的小挫,依旧会动摇来之不易的局势,可却不得不亲身赶回安邑,求见中郎将牛辅,向他求援,请求加量拨给粮草辎重。
虽然自从白波之乱以来,河东郡饱受白波贼寇的肆虐,可是交战的区域、沦陷的城邑都是位于河东北境,而位于河东南境的安邑、猗氏、蒲坂、汾阴等城邑却是未遭战火,加上河东的盐铁之利也都是集中在南境,因此南境的各城的府库之中,还是积蓄有一定的财帛粮秣,以供不时之需的。
阎行看中的,也就是南境各城之中的财帛粮秣,他知道兵马是牛辅的心头肉,因此虽然自己麾下兵马减员严重,可也没有提出让牛辅增援兵马,仅仅是请求牛辅调配南境的府库资源,用以供应大军人马的粮秣刍藁。
可是牛辅的冷淡反应却是着实令阎行寒心,牛辅这一次不仅吝啬自己手中的兵马,而且对于阎行请求加派调拨南境城邑的粮秣支援在北境作战的军队时,他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模糊其词,没有当面应承阎行。
此后的几天,就如今天一样,牛辅对阎行避而不见,或者说,他本人,根本就已经不在这中军的大帐中了。
多次吃了软钉子,被牛辅拒见,阎行的脸色自然不好看,那名牛辅亲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