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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想投军?”
阎行好奇地看着站起身来的鲍出,鲍出的身躯虽比典韦略低,但却也是高大挺拔,尽显武勇之气。
“小人年少时,身受校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日在城中又得见校尉虎威,感佩之下,寻念为校尉效力,故而带着城中的些许好友,前来投奔校尉。”
“哦,竟有此事!”
听到鲍出年少时受过自己的恩情,阎行心中就更加惊愕,他自己往来关中多次,但却对这个昂藏青年没有什么印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救助过这个青年。
“中平四年,就在长安城的华阳大街上,出与母、兄遭遇歹人拦路为恶,多亏校尉出手相助,校尉当年的神态小人至今依然铭记在心。”
鲍出连忙向阎行解释此事,数载未见,阎行外貌变化倒是不大,故而他才能够一眼就看得出来,可却不知道阎行这种大人物是否还记得当年在长安街道上举手相助自己的这样一桩小事,若是他真的记不起来,那自己这番投奔,处境就显得有些窘迫了。
“中平四年。。。”
阎行口中念叨道,脑海中也开始往回忆过去。
受鲍出提醒,阎行倒是很快就将中平四年在长安大街上事情想了起来,当时自己潜入三辅,刺探军情,碰巧和阎兴在长安大街上击退一群恶少年,帮助一个勇武少年救出母亲。
没想到,当年的那一名勇武少年郎,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位魁梧大汉。
想到这里,阎行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他起身来到了鲍出的面前,笑问道:
“可有表字?”
鲍出躬身答道:
“小人字文才。腹中虽少文才,但这一身力气,在新丰城中,却也是数一数二的。”
阎行拊掌大笑,赞道:
“好,纠纠武夫,公侯干城。”
眼见鲍出衣着朴素,阎行当即让亲卫拿来一领锦袍,亲手披在鲍出的身上,对他态度更显亲切,随后连同他与他带来的那一伙轻侠,都划归到了典韦的麾下,典韦也是任侠出身,加以气力过人,让他来统领这一伙轻侠,恰到好处。
···
长安城外,李傕大营。
穹顶大帐中,李傕身居首位,其下是郭汜、樊稠、张济、胡轸、杨定、贾诩、李儒等人,西凉军的将校可谓是济济一堂。
唯独少了段煨、阎艳、甘陵几人。
李傕之前已经征得郭汜的认同,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态度,当即向帐中的西凉将校宣明。
“诸君,李侍中刚刚的话,都可曾听清楚了?”
李儒已经被李傕举荐为天子身边的侍中,而所谓的天子封赏诸将的诏书,也不过就是诸将私底下先商议过后,再让李儒书写下来,盖上天子的印玺罢了。
商议的诏书上,就写着以李傕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假节;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镇东将军,皆封侯。李、郭、樊三人共执朝堂,兵马分驻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地,而张济领兵出屯弘农。
至于胡轸、杨定等人,虽然已经进位杂号将军,但却也要归属李傕统辖。而段煨、阎艳、甘陵这些游离于核心外围的西凉军将校,则被授予了将军、中郎将等名爵。
可以说,这道逢迎李傕心意、由李儒炮制的诏书的内容,除了推功拒绝封侯和出任左冯翊的贾诩外,其他人都大失所望,听得暗生不满,怨念迭起。
帐中之人都手握兵马,皆是趋利而来,可眼下所得,却与心中期望有很大出入,不满之情自是油然而生。
一时间,眼光齐齐聚集于李傕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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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专事于东解君愁(上)()
感受到帐中诸人炙热的目光,李傕虽然早有预料,但表情却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郭汜说道:
“阿多,你以为如何?”
诸人闻言也随即将目光转到了郭汜的身上,郭汜黑着脸,对众人的目光也不屑一顾,自顾将面前的酒水一口气吸入口中。
诸将看到郭汜这般表现,心中顿时了然,郭汜平日在军中就骄横跋扈,攻下长安之后,更是居功自傲,如今李傕凌驾众将之上,自为司隶校尉、车骑将军、假节也就罢了,在各军的驻地分属更是殊为不公,郭汜怎么能够忍住这口气。
樊稠的右扶风有马腾,张济的弘农有段煨,郭汜的左冯翊有阎艳,细分下来,三人各自连半个郡的地盘都不到,唯有李傕独占人口稠密、士民殷富的京兆尹,还兼统胡轸、杨定等人的兵马,两者相较之下,宛如云泥之别。
而按照郭汜的性子,只怕这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就要不顾一切,当着众人的面借着酒劲发飙了。
张济和樊稠对视一眼之后,各自心知肚明,暂且都不说话,静观其变。
果然,郭汜灌了几大陶杯酒水之后,拍了拍案几,霍然起身,就来到帐中的中间,腆着肚子看众人,按照先前定下的说辞,改腔换调,开始说道: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也知道大伙心中有些怨气,可这次不同以往,长安城都是兄弟和手下的儿郎们浴血打下来的,可如今还有马腾、韩遂、阎艳这些人,都盯着关中这块肥肉,如果不及时分兵驻守,只怕这关中之地,又要沦为他人之食了。”
郭汜这一番说辞,出人意料,顿时让帐中的众将大吃一惊,往日里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郭阿多,不料今日竟然变得如此深明大义,还振振有词,要以大局为重,使得原本想要接话助势的人不好插言,而大帐之中也随之陷入一片沉寂。
郭汜却不顾帐中众将的脸上变色,自顾自地说道:
“因此,我郭汜,无异议!”
话吐出口之后,郭汜自己心中的左右权衡也终于安定下来。
他今日改弦更张的这番话,全然是因为李傕之前给过他笃定的承诺,左冯翊眼下虽然有大半尽在阎艳的手中,但是只要李傕按照原本出兵的私下约定,许给阎行河东太守之职,用整个河东郡换大半个左冯翊,到时候,关中又有李傕、郭汜的兵马在侧,阎行定然不能够拒绝。
左冯翊这一块地盘,虽然逊于京兆尹,但以人口、土地计,也是一个大郡,至少要比屡遭战乱、有马腾、韩遂窥视、入侵的右扶风强得多。
再加上,李傕暗中许给郭汜的其它承诺,因而郭汜在这桩事情上,最终倒向了李傕一边。
表明了自己拥护的态度后,郭汜也不再为李傕赘言,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一个人喝着闷酒,但眼睛却也时不时瞥向樊稠、张济两人。
原本最适合挑头的郭汜,已经表明拥护态度,而胡轸、杨定等人虽在西凉军中有名望,但自长安的两番剧变后,自身实力已经大损,只能够依附在李傕等人的麾下,自然也不会贸然带头反对。
剩下的,就只有樊稠和张济了。
张济也从刚才突兀的局面中冷静下来,他转动眼珠子,想要出言,明里联结樊稠,暗中阻挡一下李、郭之间不知何时起已经结成的联盟。
不料李傕已经抢先开口:
“樊中郎将,右扶风尚有马腾在侧,若是觉得不妥,我等当再商议,为你麾下的兵马,另择一大郡屯驻兵马。”
要糟!
张济心中暗叫一声。樊稠在董营之中作战勇猛,深得士卒的拥戴,乃是西凉军中有名的猛将,其人自负武勇,李傕以曾是他手下败将的马腾相激,樊稠眼高于顶,又碍于名声,只怕当着众将的面,再难出言拒绝。
果然,樊稠感受到了众将投来各异的目光,他是自负武勇之人,又岂能在众人面前露怯,当即冷哼一声,不及思索就大声说道:
“马腾之徒,不过是昔日败亡之卒,侥幸借了些时势,这才能够拥兵割据,若我部下兵马驻守右扶风,定让其俯首听命,匹马不得越境。”
“大善!”
李傕闻言,顿时拊掌大笑,高声称赞,心中暗赞李儒确实是洞察众将人心,激将此计,当众用在樊稠身上,即刻奏效,此番行事已经事半功倍。
一旁的张济见到樊稠已经出声应答,心中暗叹可惜,但如今四人之中,已经有三人以不同形式,拥护了这番安排,自己再出言反对,也无挽回之力,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当即也不用李傕开口询问,自己按捺不满,提前开声:
“济,也无异议!”
帐中众将,如今以李、郭、樊、张四人军力为翘楚,四人既然都先后达成了合议,那剩下来的赏赐调拨的矛盾,也就迎刃而解,在众将合议的情况下,顺顺利利地解决通过了。
一切都只等过几日后,众将就在朝堂上据功受赏了。
待众将退去之后,大功告成的李傕特意留下了贾诩、李儒两人,三人又商议了一些朝堂、制诏的细节,李傕确认自己是此番最大赢家后,这才心满意足,挥手让两人退去。
李傕待到帐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他举起酒杯,往自己嘴中猛灌了一口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大喜,仰首望着帐顶,大笑出声起来。
“中郎将,此时窃喜,未免还太早些了吧!”
笑声还未停,帐外又有声音突兀响起,惊了李傕一跳,他下意识按剑跽坐。
帐门突然掀开一角,折返回来的李儒,从那掀开的帐门一角,露出了他那张阴晦不定的马面。
“李侍中,你还有何事?”
李傕心中狂喜之际,突然被突如其来的李儒打断,内心自然不喜,只是李儒乃是他格外依仗之人,自己之前还专门给了他有要事可以径直进入自己军帐禀报的特权,因而不得不按下怒气,肃声发问道。
李儒冷笑一声,随即走入帐中,来到李傕身边,轻声说道:
“方才还有一些话,碍于人前,不得与中郎将说明,故而儒特地返回,来与中郎将分说。”
“哦,竟是这样的。”
李傕被李儒这番高深莫测的模样激起了好奇心,不过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后,他自认看穿了李儒的私心,冷笑道:
“李公,贾公智谋超群,太师在世时,也常咨其以事,刚刚我等三人在帐中之时,为何你不说,现在却反过头来,要和我私下商议?”
李儒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看着李傕说道:
“贾文和逢迎于众将之间,仅求自保,又岂能够为中郎将深谋,故而此事,儒还需要与中郎将独自面谈。”
李傕迎着李儒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最后没有否认。
贾诩的智谋出众,但确实如李儒所言,他如今置身于西凉军众将之中,明哲保身,以保全性命为上,从他前方推迟了左冯翊后又推迟了尚书台仆射一职,就可以看出来。
贾诩不仅逢源在众将之间,而且也逢源于朝堂天子和西凉军之间,推功于人,不好名利,这正是李傕深深忌惮的地方。
“好了,李公但说无妨吧!”
李傕伸手示意李儒落座,李儒也不作态,落座后径直说道。
“此番分派诸将兵马,一来可以驻守三辅,抵御马腾、韩遂之辈交侵,二来也可使得聚集京都的各路大军散去,减除兵马在侧的祸患,这些贾文和或许能与中郎将说明,但这些兵马分驻各地之后,如何使其大小相制,不得私下交相勾结,这一点,我料贾文和,定然不曾为中郎将献策。”
李傕想了想,已有所悟地点点头,他眼中的光芒也随之爆现。
“确实如此,那李公之意是?”
“需得于封邑之中,提前生下构隙,日后方能够驾驭众将,使六军将士,皆为中郎将所用!”
李儒目光凌冽,一字一顿地说道。
···
数日后
阎行、段煨等人的兵马也相继赶到长安,而对于此两人的到来,已经提前分完猎物的西凉军众将,各自心知肚明,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就不一样了。
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众将态度冷淡,唯独李傕还惺惺作态,将许诺阎行出兵时的河东太守一职,旧事重提,又言及了封侯拜将一事,并申明了郭汜即将屯兵左冯翊的安排,言外之意,就是要让阎行带兵,及时撤出关中之地。
试探过后,李傕、郭汜,连同旁观的张济等人都关注着阎行,想要看他如何应对,可惜阎行的态度倒是不见恼怒,他也坦然承诺,目前自己驻军左冯翊,只是临时暂借城邑,待自己取得河东全郡之后,就要将自家的兵马撤出关中之地。
当事人不曾在席上发作,其他将校也是冷眼旁观,这场宴会就这样在交杯换盏、各怀心思中草草结束了。
宴会过后,已经在战后晋升为中郎将的阎行和晋升为校尉的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