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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站在楼船最高层女墙的毌丘兴,看着在楼船重重箭矢的射击下,变得越来越鲜艳血腥的河水,他哈哈大笑,蛰伏一载有余,此刻大功在手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扬眉吐气啊!
两岸的张济士卒发射的箭矢,根本射不到河东的舟师战船,毌丘兴完全可以悠然地发布旗号,指挥前面的五条蒙冲战船先后掉头,在河中来回游弋,不断射杀在水中挣扎的弘农士卒。
河岸高地上,张绣气喘吁吁地跑向张济,他面色着急地说道:
“叔父,军中士卒的弓箭根本就射不到水中的河东战船,侄儿已经下令停止射击,我等只能等到在河岸高地上修建起大具的投石机后,才能够投掷飞石,攻击大河上的河东战船了!”
说完之后,张绣发觉自家叔父根本没有回应,他立觉不妙,连忙伸手扶住身子摇摇欲倒的张济,只见张济已经面如金纸、嘴唇泛白,他心中大惊,连忙喊道:
“叔父,叔父!”
在张绣的叫唤下,体力透支、加上目睹河上此等惨状,内心遭受重击的张济才悠悠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看到了张绣的脸庞之后,手中用力,紧紧抓住张绣的手臂,压低声音艰难说道:
“扶住我,莫要让军中士卒看到我的模样,快,,,快下令撤军!”
“好,好,侄儿这就下令,叔父你一定要撑住啊!”
张绣几乎是带着哭腔回答完张济的话,他紧紧扶着已经虚弱无力的张济,然后仰首嘶声大喊:
“吹号,撤军!”
“撤军——呜呜——”
在苍凉的号角声中,在河岸上目睹河中此等惨状的弘农士卒已经军无战心,无顾河中还在苦苦挣扎,嘶声呼叫的人马,纷纷掉头往后方撤退而去。
今日大河上的这一幕,已经无情击碎了这些普通士卒安然撤退的最后一丝幻想,而那些还没来得及踏上浮桥的士卒,则在内心庆幸不已。
只是庆幸过后,他们也同其他人一样,陷入到了穷途末路的无尽恐惧之中。
···
入夜,张济大军营地。
今日一整日,张济麾下估摸最多也只渡过了两千士卒,剩下的那一千多士卒,半渡之时,在大河中遭遇了河东舟师,那些身在浮桥的士卒根本无力抵挡,更无处可逃,几乎是全军覆没,能够重新逃回来的士卒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整个营地,因为大军撤退无望,加上士卒亲眼目睹了河上那一场一面倒、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士气已经低垂到了极点,军中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云惨雾。
张济帐中。
“叔父,侄儿已经下令军中的匠人,还有士卒,连夜赶制投石机,只要再给侄儿一点时间,等到投石机修成,架在河岸高地上,我等就能够投掷飞石,掩护大军渡河了!”
张绣走近张济的床榻前,坐在了旁边,看着卧在床榻上气若悬丝的张济,张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自家的叔父,笑着说道。
张济摇了摇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莫要再折腾那些无用的物事了,你也是上过战阵之人,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修建了投石机,如何能够击沉那些河东的战船——咳咳咳——”
“那些笨重的器械,用来轰击城墙、角楼等静物还可以,用来轰击在水中来去如风、调转灵活的战船,是行不通的,那不过是我用来稳定军心的手段罢了——得让军中士卒多少都还存些念想,否则这人心就要立马散了——”
张绣心知自家叔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还是不愿在身体虚弱的叔父面前说起愈发不妙的前景,以免加重自家叔父的病情,他握着张济的手,安慰说道:
“叔父,你莫要担心,好好养病,河东阎艳的人马之前遭受我等重创,如今还迟迟没有赶到,我等还有时间,可以指挥大军渡河。”
“来不及了!”张济突然涌上一股大力,反握住张绣的手腕,他怒视张绣,挤出浑身力气地说道:
“河东的阎艳能战之兵只有数千,故而他不敢紧紧咬住大军,害怕被归心如箭、军心未散的我军士卒掉头反击,可是经过了今日的渡河失利之后,我军军心已然大乱,只怕营地里的士卒已经在偷偷私下底商议,在追兵赶至时,如何逃命投降了!”
“现下大军已近崩溃,你需要速速离开,夜间泅渡,虽然凶险,可河东的舟师也难以拦截少量人吗,你若得渡河上岸,不可留恋陕县、河南等地,切记,趁乱速速逃往长安,方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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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段煨守土用四事()
兴平元年七月,大河两岸依旧天旱无雨,各地的庄稼多半枯死,河东虽然有屯田水利、翻车灌溉之便,但若是再这样下去,今岁的秋收也会大打折扣,就在河东郡田间的黔首百姓望着庄稼,为天公的降灾愁眉不展的时候,安邑也终于接连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河内大捷!
中郎将甘陵率徐晃、马蔺、孟突等将攻陷了围困一个多月的野王城,阵斩河内太守张杨及麾下将校十余员,斩首千余级,生俘、缴获无数,彻底结束了历时两个多月的河内战事。
大阳告捷!
平北将军、河东太守阎行率歩骑五千,追击粮草断绝、仓皇撤退的张济大军,在大河北岸咬住了受河东舟师阻隔、迟迟不能渡河的张济主力大队,张济大军早已兵无战心,一见河东兵马追至,随即崩溃四散,平北将军阎行俘虏、收降弘农士卒两万有余,大获全胜。
唯一遗憾的是,据说在河东兵马追至之前,张绣已经提前泅渡过河了,而在乱军之中,也没有能够擒获带病的张济。
有近万弘农兵马或逃散、或分批冒险夜渡,逃离了河东境内,估摸着张济也被他心腹兵马护卫着,逃离了河东。
阎行获胜之后,没有当即返回安邑,他在大阳接到了来自河内的捷报。
被困已久的野王城,因为河北援军迟迟不至,终于在某一夜间,发生了大规模的兵变,河内太守张杨麾下的司马杨丑按照事前约定,突然大开城门,接应围城的河东兵马入城,并且亲自带兵突袭城中张杨所在的官寺,张杨在乱斗中身受重伤,被乱兵砍下了脑袋。
白波的眭固见状也连忙放弃了抵抗,于是甘陵率军以较低的代价,拿下了野王城,结束了河内的战事。
而就在河东兵马攻破野王城的同时,原本援救河内张杨的麹义兵马,也恰到好处地派兵进攻身处汲县的吕布。
吕布虽然骁勇善战,可麾下仅有近千残卒,面对上万蜂拥而来的河北兵卒,还是河北的大将麹义带兵,再一次吃了败仗,狼狈地逃离了汲县,仓皇渡河前往陈留投奔张邈了。
在攻陷了汲县之后,麹义虽然遗憾没有能够擒获吕布,但还是回师共县,占据着河内郡的东北角,和河东兵马心照不宣地隔河对峙。
麹义回师以后,麹英也在某一夜间,从河东敌营之中趁机逃脱了出来,返回到了麹义的军中。
因为败师之责,麹英差点就要被麹义斩首示众,奈何麹演、麴光等人苦苦劝阻,麹义这才改为鞭笞一百、剥去原有军职,发往军中的苦役营,以戴罪立功。
借着河北麹义大军停驻的契机,翟郝也率军渡河返回河南地,汇合裴潜、魏铉的人马,收复了雒阳、谷城等城邑,降服了张济麾下那些军心大乱的留守兵马。
收到了河内、河南捷报的阎行在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河北虽然因为军粮不济,而在短期暂且停止了大肆征伐的兵锋,但任谁面对袁绍势力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都不由在心中忐忑恐难,需得掂量掂量。
自身能否有这个实力,扛得住身负海内盛名、坐拥河北劲卒的袁本初的大举进攻?
阎行刚刚趁着张济大军倾巢而出的战机,利用大河舟师的优势,联合华阴的段煨,烧毁张济的大军粮草,解决了身边张济这个强邻,加上消灭了张杨,已经成功占据了三河之地。
这两场战事,已经用上了河东的全部实力,阎行已经决定战事过后,要立即休兵止武,尽快恢复河内、河南地生产民生,他可不想在这个关口上,再与河北的袁绍大动干戈,白白错过了这个消化坐大的时机。
眼下坐据了三河之地,阎行实力虽然没有随之大涨,但控制下的地盘却也凭空扩大了一倍不止。
领土的扩张,麻烦自然就会接踵而来。关中的李傕、郭汜,出乎阎行的意料,虽然彼此冲突不断,但却没有真正大动刀兵,而新得弘农的段煨、河北的霸主袁绍,则是阎行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两个侧邻。
关中的李傕、郭汜,河北的袁绍,阎行准备稳定了河内、河南之后,再遣使去试探一下两方的态度,最好是能够与邺城的袁绍达成临时的和解,然后通过李傕、郭汜,得到长安朝廷,对于自己占据河内、河南两地名义上的承认。
而新得弘农的段煨,这个面容和蔼、人畜无害的董营宿将,用兵可谓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背后这关键性的一刀,直接就捅翻了实力仅此于李傕、郭汜的张济,连弘农郡这块地盘也被他兵不血刃地径直纳入囊中。
在这场战事中,如果说河东是最大赢家的话,华阴的段煨就可谓是四两拨千斤的翘楚,他获得的实际利益,还要远远超过出动大军的河北袁绍。
正因为如此,阎行才更想要和这位弘农新邻见上一见,虽然河东兵马在消灭张杨、吞并了河内之后,已经打通了途经轵关陉,连通河东、河南地的陆上道路,再不用向弘农借道,但是在如何和睦相处、共同戒备关中的李傕、郭汜的问题上,他们这对新盟友还是必须亲自见面,谈上一谈的。
阎行也有点期待,侥幸逃过大河的张绣、张济,会不会碰到拿下弘农的段煨,而段煨又会如何对待这对如同丧家之犬的张家叔侄。
···
弘农,湖县。
全据弘农的段煨,此时不着甲衣,也没有佩剑,只穿了一领锦袍,悠闲地在自家的后院园苑中散步。
弘农境内多山,太华山、崤山、枯枞山、熊耳山,自西向东包围了弘农的南边,重重山峦隔绝了弘农与南阳、上庸等地的道路,使得弘农北邻大河,西通关中,东至河南,是靠山临河、连接关东、关西的交通要地。
汉代的函谷关也位于弘农境内,先秦之时,能够阻隔关东六国联军的函谷故关已经不在,但是弘农郡,依旧凭借着境内的崤函险道,承担着防御关东、关西的重担。
不管是前汉的更始政权防御山东赤眉大军,还是本朝的董卓抵御关东的诸侯,弘农境内的防务都是最为紧要的。
也因为弘农境内多山,所以弘农的土地也就不比司隶一部的其他属郡那么肥沃,它境内的领土主要都是河谷地,主要分成四块。
分别是分布着华阴、湖县、陕县等城邑的大河南岸地、分布着新安、渑池等城邑的谷水谷地、分布着卢氏、宜阳等城邑的雒水谷地、分布着陆浑、虢略地的伊水谷地。
其中自然是以分布着华阴、湖县、陕县等城邑的大河南岸地,土地最为肥沃、人口最为稠密。
段煨得了张济的地盘,收降了张济的败兵散卒,至少能够平添一万兵力。
单从投入和收获比而言,平日里不露山不露水的段煨,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而这位大赢家,在入主了弘农之后,雷厉风行,连续做了四件大事。
第一件,段煨在务乡围住了逃亡的张济,却撤开包围,放了张济一马。
当时,听到段煨下令撤开包围的时候,麾下的将校无不愕然,连忙上前劝谏段煨不可纵敌养患,务必要斩草除根,派兵擒杀穷途末路的张济。
可是段煨却缄口不语,没有接受麾下将校的意见,随后露出哀戚之色,悲伤地说道:
“张济如今犹如涸辙之鲋、丧家之犬,死期不远,我与其本是董营旧人,诚不忍操刀也,奈何苦苦相逼,还是纵他归去吧!”
麾下将校无奈,只能够撤去兵马,放弘农几百残兵护着病重的张济逃离务乡。
段煨看着匆匆逃离的张济人马,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份考虑。相比起遭受重创、行将就木的张济,段煨更加忌惮他麾下那个年轻勇猛的侄子张绣。
可惜张绣没有被段煨的士卒擒获,估摸快马行程,只怕已经逃离了弘农,前往关中或其他地方了。
若是张绣逃到了关中,而自己杀死了张济,那只怕张绣会为了替自己的叔父报仇,甘心充当李傕、郭汜的爪牙,领兵攻打弘农,要与有血海深仇的自己不死不休了。
另外,张济若死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