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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河东和弘农的援军!
这也是李傕、李儒等人最担心的。
虽说段煨麾下兵马在前番自己克华阴、攻潼关时,已经被削弱打败过,但还有一个河东阎行的存在,前番大战河东也受损不小,暂时选择偃旗息鼓,可坐拥三河之地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隐隐成为了关中李傕的头号劲敌。
而李傕的军力经过这一次关中内战,已经衰弱到了极致,若是河东和弘农联起手来,实力此消彼长之下,李傕的大军还真不一定能够匹敌。
所以,这也是李傕大军紧赶慢赶,势要在弘农境外追上天子车驾的原因。
可没想到,河东和弘农的联军,还是杀过来了。
鉴于这种情况,李儒拍马上前,凑到李傕身边小声说道:
“大司马,河东、弘农兵卒新锐,我军连日追赶,今日又厮杀至今,军士气力多竭,莫不如引军稍退,等待阎行、段煨与杨定、董承等人骤合生隙,再趁机发兵攻之!”
这就是要退避锋芒,暂行撤退的战略了,李傕听了李儒的建议,紧紧皱起的眉头丝毫没有松缓,而是指着山丘上的天子车驾坚决说道:
“军中上下连日行军作战,如今天子即将就擒,大胜就在眼前,又岂能够因为区区河东、弘农兵卒,就撤军西返,若是让天子撤入了潼关,稍作安定,又诏令马腾、阎行等人引军来攻,到时内外交迫,我等悔之晚矣。”
“故今日,唯有力战破敌,先败河东、弘农之兵,再擒杀天子,方能震慑人心,稳固关中之地。此乃立尸之地,狐疑生祸,文优勿要多言。传令下去,吹号聚兵,众将士与我共击河东、弘农之兵。”
李傕说完之后,也不再管张口待言的李儒,而是拍马向前,下令暂时停止进攻天子所在的土丘,只留下少量人马继续围困、牵制山丘上的伏完一部,然后就领军转向,正面迎敌,同时下令吹响战场上聚兵的号角,紧急召集其他各部人马来援。
土丘上。
自忖必死的伏完看到半坡上如潮水退去的李傕兵卒,再循声望向东北角战场上突然出现、径直冲来的一支兵马,略作迟钝之后,立马想明白了缘由,大喜过望地对着身边的少年天子说道:
“陛下,吾等得救有望了,看,吾等的援军来了!”
“是么,在哪里?”
热血沸腾过后,面临死亡时头脑一片空白的刘协突然听到了伏完的话,愣了一愣,顿时惊跳了起来。
碍于天子少年身躯还不够高大,伏完连忙吩咐身边的军士搀扶着天子登上金根车,从高处去鸟瞰远处更全面的战场情况。
“是!是勤王的兵马已经到了,上苍与历代先帝庇佑,朕与诸爱卿今日俱得救矣!”
虽然只看到远处两股针锋相对的兵潮开始碰撞,孰胜孰负尤未可知,但这一幕已经足够惹得少年天子喜极而泣,他指着远处的战场,大声欢呼道。
受了勤王兵马到达这一喜讯的鼓舞,加上“俱得救矣”又是天子的金口玉言,土丘上的官吏、士卒精神无不为之振奋、纷纷雀跃欢呼起来。
伏完不便将情况依旧不明的战场实情说不出,只能够任由少年天子欢呼鼓舞,激励左右,但滴溜溜的眼珠子却很快就转向了土丘下,想着是否要趁着这个时机,带着天子杀出重围,逃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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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天子一见三叹息(下)()
终于败了!
刘协站在车辕上,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微微转动发麻的脖子,不想让身边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在心中焦急的刘协想来,山丘下的这场战斗,也打得太久了吧。
一经接触,刘协就看到了那股突然从东北角涌现的兵潮,径直将李傕兵潮的潮头冲得七零八落,凹陷下去一大块的李傕军阵摇摇欲坠,就像是要崩溃了一样。
这一幕让刘协激动不已,欢呼激励,以为李傕就要败了。
可事实让刘协差点呛到气,看似要崩溃的李傕军阵在摇摇晃晃中,不知为何就又重新稳固下来,那股冲入李傕军阵的兵潮也很快就被遏制住,甚至还被反推回去一点。
之后,从战场上其他地方赶来的李傕兵马,开始牵扯那股东北角的兵潮,虽然那股兵潮不时有骑兵冲出,驱散击退两侧以及迂回的李傕散兵,使得李傕的兵马无法威胁到本阵,可是两侧的阵型还是被拉扯得轻微变形。
李傕军阵很敏锐地察觉到敌军阵型的这一点破绽,开始集中兵力,突击这股援军兵潮的侧翼。
而那股兵潮在两翼被牵制的情况下,似乎也不打算收缩兵力,反而是集中兵马突破正面,潮头生出一个更大的锋矢来,狠狠地击打在李傕所在的军阵上面。
战局一时间陷入到了僵持阶段,李傕的兵马不断拉扯、撕咬援军兵潮的侧翼,而那股从东北角出现的兵潮,则一如既往,不改方向,坚定又缓慢地继续向前推进。
期间几度反复,有时看起来是李傕军阵占优,有时看起来则像是那股兵潮又向前推进了一些。
幸好刘协吸取了刚刚贸然出言下论断的教训,在火辣辣的脸盘恢复常态之后,内心也开始趋向于平静。
他尽可能地表现出天子应有的威严来,不再轻易开口,只是还是抹不去眉目之间的急躁。
最后,还是在身边近侍的提醒下,远眺得两眼迷糊、脖子酸痛的刘协才注意到了战场上骤然又发生的变局。
那股援军兵潮的侧翼已经被李傕的兵马撕咬得开始零散,李傕本阵、各方汇集的兵马,正在源源不断、前仆后继地进攻兵潮的中央。
在此危急之际,那股兵潮之中也有了变化。原本冲入敌阵中的巨大锋矢竟然分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从这道口子之中,又冒出了新的一个锋矢来。
这样子,原本突入敌阵的锋矢就变成了三叉戟!
而且中间的突出的叉戟更是锋利难挡,原本还能够抵挡的李傕军阵被其一冲,竟然瞬间就波开浪裂,本阵人马纷纷败亡,很快连代表主帅的大纛都轰然倒下,两翼的兵马也跟着本阵崩溃而纷纷战败逃窜,飞快地撤离战场。
终于败了!
刘协心中道了一声侥幸,这场激烈的野外遭遇战实际上半个时辰不到,可依旧让心急如焚、苦苦等待的少年天子汗流浃背、战战兢兢,现在战场上终于胜负已分,少年天子这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可以稍稍放松下来了。
原本围在土丘下的李傕兵马,这个时候见势不妙,也已经跟着溃败的人马逃去,伏完趁机率军冲下山丘,很快也就将土丘周围的李傕残兵肃清驱散,并开始派人与那股挽救大局的兵马进行接洽。
“陛下,来的是河东、弘农的联军!”
接洽的人马很快就将联军的身份传递回来,从土丘上依稀辨认出旗号的伏完听完,面色依旧凝重,他策马回到了土丘上,翻身下马,向少年天子禀报。
脱离死亡威胁的刘协也已经从最初的激动平复下来,看着伏完凝重的表情,刘协也知道,自己虽然得救了,可还不能说是完完全全脱离了危境。
能够正面击败李傕军阵的河东、弘农联军,又岂会是善茬,眼下伏完、杨定等人麾下的兵力大损,朝官、宫人四散大半,连自己的皇后也不知下落,土丘上的众人就宛如别人家刀俎上的鱼肉,一旦稍有不慎,立马又是大祸临头的境地。
动荡的局势,使得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刘协不得不早熟老成起来,稍稍安定下来后,他就又得绞尽脑汁,开始思索起面前突变后的局面来。
河东弘农联军,此来是护驾的,还是劫驾?
若是护驾的,那待会接见,该封赏河东、弘农的领兵将领些什么?
若是劫驾的,那又该如何先稳住他们,接下来,又该如何寻机召集失散的臣僚,秘密商榷脱身之计?
就在少年天子还在思索之际,已经击败李傕本阵的联军人马已经分出一部歩骑,往土丘下而来。
这个时候,刘协和伏完也诸将看清楚了这些击败李傕兵马的联军将士。
驱驰到了土丘下的歩骑之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当先人马披甲的近百铁骑。
他们与时下已有的骑兵盔甲、马铠有所不同,马上骑士不仅头着铁盔、面当,身上铁甲以长条柳叶甲片编缀,马铠装备更是精良,不仅具备了时下的面帘,鸡颈,当胸,而且还多了马身甲、搭后、寄生三个部分,远远看去,铁骑上的骑士就如同是半截铁塔在快速移动。
其中为首的十几铁骑身上插满了箭矢,浑身染血,只露出一双眼睛,默不作声之下,只听见沉闷的马蹄声,却给土丘上的众人一种无形的震慑,每个人心中仿佛有无数面战鼓在捶打,喉咙有些干燥,眼帘中也产生一种幻觉,似乎土丘下移动的不是一群铁骑,而是一堵墙,一座山。
“爱卿,这是何处的铁骑?”
刘协声音有些颤抖,大汉的骑兵向来以凉、并、幽三州为翘楚,其中少年天子见得最多的就是凉州军的骑兵了,李傕麾下的披着两裆铠、马铠的西凉铁骑他也曾见识过,可今日相比之下,只怕还要远逊于面前出现的铁骑。
不曾想,三河骑士、弘农军中,也有这等骁锐之士?
面对天子惊讶的询问,伏完苦笑不得,回答不上来,只是他内心也是惊诧于这些铁骑的装备精良,他甚至还联想起了之前河东弘农联军与李傕本阵鏖战时,那个从大锋矢中突出的小锋矢,一路劈波斩浪、势如破竹的情况。
幸好,这些铁骑的数量也不多,看起来,这不到百骑的具装骑,就是联军的全部重骑兵了。
伏完惊诧之余,也稍稍庆幸道。
毕竟,枝大于本,胫大于股,不折必披。若是河东弘农联军实力太强,那天子此番东狩,只怕又要落入类似董卓、李傕的权臣之手了。
这些震慑全场的铁骑接近土丘后,就纷纷减慢了马速,最终先后停在了土丘下,当骑士手中的长矟插在地面上时,地上瞬间就又多了一片锋锐的长林。
从这些铁骑之后,很快就策马跑出一位将袍大铠的武将,他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抖动着斑白的胡须,仰首望向土丘上的人马,大声呼喊道:
“臣弘农太守、平东将军段煨,连同河东太守、平北将军阎行,出兵逾境,前来护卫天子,今已击破李傕乱军,不知天子何在?”
听到是前来护驾的援军人马,刘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抬了抬下颌,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身边的伏完已经偷偷向他使了眼色,让他稍安静待,自己也扯开干燥的嗓子,尽可能用镇定如素的语气,大声回应:
“天子圣驾在此!段、阎二将军破贼护驾,实属大功,既是前来护卫天子,何不下马,上丘觐见天子。”
土丘下的段煨听到伏完的回话,皱了皱眉头,看到土丘上颇有戒心的人马,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摒弃了下马觐见天子的念头。
笑话!自己奔波驰援,不避矢石,到此大破李傕,劳苦功高,还要被这些端着架子的朝官指手画脚,真是岂有此理。
而且,段煨对诸将之中的杨定、张绣人马,也多有忌惮,特意留了一个心眼,此时却是万万不愿下马觐见天子的。
他也明白,阎行破敌之后,为何要将手中的具装甲骑交付给自己,自己却带着兵马去追击李傕溃卒。
此次击败李傕的大军,河东的精兵强将出了大力气,弘农的将士若也想要分一杯羹,那就得在战后再出一份力,充当一回河东不想当的恶人了。
“你是何人?”
段煨扬起了马鞭,变了脸色,戟指着土丘上伏完喊道。
看到段煨有些跋扈无礼的举止,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少年天子不禁皱起了眉头,而伏完对这些手握重兵的军中将校的跋扈行为,却多是见怪不怪了,对方虽然傲慢,他却不以为意,而是干脆应道:
“在下,执金吾伏完!”
“原来是伏君,伏君也是领兵之人,怎会不知“介胄之士不拜”的道理,况且时下正是交兵之时,又岂能够不管天子安危,为了行礼,将天子至于险地,快,诸将士,先护送天子离开此处!”
段煨一声令下,身后的一干具装甲骑齐齐发喊,“请天子移驾!”,声动四野,吓得山丘上的众人纷纷变色。
而那些弘农步卒则顺着山坡,当即就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半是护卫,半是裹挟,就这样半引半赶,将土丘上的天子车驾以及随从官吏、军士都拥下坡来。
伏完眼看着这些军士举止粗鲁,面相凶恶,也不敢和他们再赘言君臣礼仪,而是想要上前去和为首的段煨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