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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兖州昌邑。
王必和郭嘉的书信已经被送到了曹操的案头,头戴皂色帢帽、身着轻绡亵服的曹操端详着这两封书信,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其实不仅仅是郭嘉与王必之间有争议,兖州内部的文武对于西迎天子一事,也是各有看法,甚至还会当堂争论起来。
不看好曹操奉迎天子的文武认为,奉迎天子虽然好处很多,但与阎行阵营开战,难度和风险也太大了,加上雒阳本来就是国朝京都,又岂是说迁都就能够迁都的。
试想一下,长安作为国朝的西京,可当年董卓想要迁都的时候压力还会那么大。
现下兖州奉迎天子之后,想要把京都迁徙到自家的辖区,这等出格之事,天底下士民的悠悠之口,又岂能够饶过曹操,可别一着不慎,身为兖州牧的曹操被天下人指为像董卓、李傕那种乱臣贼子,那就麻烦了。
而看好曹操奉迎天子、迁徙京都的毛玠、荀彧、程昱等人,则力主要趁着阎行控制下的雒阳朝廷立足未稳之际,趁虚而入,利用朝野的反阎势力,抢先一步将天子和朝廷都护送回到兖州的辖地。
曹操本人绝不是泥古不化、固守常规之人,他内心也是赞同毛玠、荀彧等人的建议,只不过他还需要知道更多雒阳朝廷的内情,才能够更好地把握好时机,出兵赴雒、奉迎天子。
只是没想到,王必和郭嘉探查了雒阳朝廷的内情之后,分歧会如此之大。
王必的想法和毛玠等人类同,依旧跳脱不出“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窠臼,但是郭嘉往河南尹走了一趟之后,敏锐毒辣的目光已经从朝堂的少年天子、衮衮诸公转到了河东的军政制度上,主张利用和河东之前有过交兵的河北势力,一同来对付、消灭河东这股蓬勃向上的新生势力。
郭嘉的建策很大胆,也很有诱惑力,哪怕果断干练如曹操,看完了郭嘉的书信之后,也不由沉吟思索起来。
正在曹操思索不语的时候,堂外传来了中军校尉史涣浑厚的声音。
“明公,董都尉已至!”
“快请他进来!”
思索中被打断思绪的曹操一听到是挂着骑都尉头衔的董昭前来,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身移步,亲自迎接。
堂门处,一袭青衫、白面微胖的董昭一见到曹操亲自起身相迎,他脸上的肥肉顿时堆起笑容,泛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趋步惶恐地向前行礼说道:
“何劳君侯亲迎,昭内心着实惶恐!”
“哈哈,公仁不必多礼,此次孤邀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的,来,先入席!”
曹操笑呵呵地拉着董昭入席,并与之并坐,谈笑之间宛如故人之交一般。
但其实,董昭在曹操麾下的身份很是特殊。
董昭是济阴名士,本来是投奔河北,并得到了袁绍的重用,他也在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的斗争中立下大功,只是因为董昭的弟弟董访在张邈军中,而张邈与袁绍矛盾激化,袁绍听信谗言,想要怪罪董昭,董昭见势不妙,逃离了河北,途中经过河内,被张杨强留下来为他效力。
董昭慧眼择主,虽然遭到张杨的强留礼待,但是他已经看出张杨并非这个乱世的明主,无心为张杨效力,于是也只是为了苟全性命,才与张杨虚与委蛇,内心一直留意着天下局势的变化。
后面因为吕布袭击边邑挑起事端,轻启边衅的河内与早有准备的河东随即陷入大战,河内军队连战连败,连张杨也被河东大军围困在了野王城。
在此期间,董昭眼见不妙,又再一次提前逃脱,跑回了兖州老家,与已经控制兖州的曹操开始有了交集。
因为顾忌到了袁绍的存在,所以曹操虽然知道董昭的才能,却不敢堂而皇之地辟除董昭入府,只能是以礼相待,不时派遣亲信给董昭送去礼物、书信。
后来曹操平定兖州叛乱,攻灭张邈势力的时候,也因为董昭的缘故,赦免并继续任用其弟董访。
对待董昭,曹操并非不用,只是在静候时机,而现在,就是将这位大才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在交谈之中,曹操与董昭谈论了雒阳朝廷的内情,一点也不将董昭视为外人,甚至将郭嘉的书信交给董昭观看,以此来向董昭问计。
曹操心中纠结的是,他既想出兵赴雒、奉迎天子,又不想在西面与阎行这等强敌大打出手,四面树敌,让虎视眈眈的袁术、刘表、吕布等旧地、隐患有机可乘。
他既想要采用郭嘉的建策,利用袁绍的庞大实力来对付阎行,又怕让河北的势力过多介入,一旦袁绍临时起意,也想要奉迎天子,那曹操无力阻拦,就反而是引狼入室,辛辛苦苦穿针引线一场,却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因而,他想要咨询董昭的意见。董昭曾经在袁绍麾下效力,在河内时也曾与长安朝廷打过交道,对河东的阎行势力也颇有一些了解,更重要的,是董昭擅长折冲樽俎之道,在这一点上,连他麾下的荀彧、程昱都要稍逊一筹。
毫无疑问,董昭就是曹操心中想到的破局第一人选。
而董昭,在看完书信之后,沉吟许久,方才张着小眼睛,看向曹操问道:
“昭心中思得‘两虎相争’之计,却不知君侯能用否?”
曹操抚须微笑,他也是才思敏捷之人,自然听得出董昭的言下之意,两虎一是袁绍,一是阎行。
因为董昭逃罪于袁绍,而曹操又与袁绍乃是好友、同盟,所以不仅曹操不能够明目张胆地辟用董昭,两人平日里交谈也是尽量避开袁绍这个话题。
现下,董昭在献策之前,隐晦地提到了袁绍,就是想要试探曹操的心意,若是曹操只是想要奉迎天子,内心深处却无与袁绍相争的雄心壮志,那董昭的建策,不献也罢。
“公仁但说无妨,孤愿闻其详!”
得了曹操笃定的回答,董昭点点头,开始说道:
“君侯心中所患,小者为河东,大者为邺城,故而昭以为,郭参军此计可行。袁本初行事虽曰持重,实则迟疑,一遇大事,麾下文武各言利害,袁本初难决于心,必然久拖不决。”
“君侯不如遣使前往邺城,游说袁本初一同出兵赴雒,邺城出兵与否皆无妨,只需以河北之势分三河之势,兖州再乘便进军,抢先一步,奉迎天子,必告功成。事后再假言移驾邺城,袁本初多疑无断,必疑而缓之。”
说到这里,董昭顿了一顿,瞧了曹操一眼,又继续说道:
“如若袁本初疑缓,君侯再可遣人说服天子朝臣,定都于兖、豫之间,如此,则朝廷归于兖州,君侯也可奉天子以讨不臣,成就王霸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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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折冲樽俎董公仁(下)()
“而且河东与河北原本就互有隙衅,加上两家毗邻,河北近而兖州远,有此仇怨之后,正可成‘两虎相争’之势。两虎相争,大者伤,小者死,君侯可坐收卞庄子之利,一举制服二强敌!”
听完董昭的话,曹操却是抚须不语。虽然董昭在最后给他抛出了诱人的果实,可曹操头脑依旧清醒,没有被虚幻的美景迷晕了神志。
董昭的计策,综合了王必、毛玠等人“奉天子讨不臣”的想法,也采用了郭嘉“以袁取阎”的策略,可是在细节的实施上,却依旧没能解决棘手的问题。
比如,如何师出有名,诱使邺城的袁绍出兵分河东之势;如何趁便出兵,从雒阳城中安然迎走天子;又如何在事后稳住袁绍,以便将天子和朝廷牢牢控制住在自己的手里面······
这些细节性的问题不解决,那些“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大战略就如同是空中楼阁,根本就是无从实施的。
世之名士皆好高堂阔论,常人也都喜欢这些宏大深远的谋略,但曹操大多时候却会对其嗤之以鼻。
越宏大,越空洞,越深远,越无物。
“公仁,若行汝策,御以何术?”
曹操停止了手中抚须的动作,神情肃然,周围的气氛为之凝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董昭。
董昭内心一震,他也察觉到了曹操气势上的变化,连忙收敛精神,严肃应答:
“计在临时,未可得言。若君侯不以昭驽钝之才,昭愿前往雒阳,协助王、郭二君,及得其情后,乃当权以制之耳。”
“善,那就劳君为孤一行了!”
得到了董昭主动请缨的答复之后,曹操这才重新恢复了之前言笑晏晏的状态,亲切地拉着董昭的手,大笑说道。
董昭脸上也再次堆起笑容,只是内心却在为曹操刚刚不怒自威的气势感到凛然。
“曹孟德,真雄主也!”
···
“真庸主也!”
长着一张红脸,以及酒槽鼻的王忠卧在野草堆里,头枕着环首刀,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禁骂骂咧咧说道。
当然,他骂的是杨定、李傕。
出身扶风的王忠原本只是一个小亭长,后来因为关中被李、郭等西凉军将校占据,加上西凉军骄横跋扈、横行不法,王忠心想着,这亭长再当下去,迟早不是被饿死,就是要被乱兵杀死。
于是,他干脆纠集了一帮乡党,从军投奔到了西凉军将校的杨定麾下。
凭借个人的能力,王忠这个小亭长在杨定麾下倒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得到了军将杨定的青睐,被提拔到了杨定的身边充当亲兵护卫。
去岁,杨定、董承、宋果等人起兵诛杀李傕,王忠就被杨定委以重任,前往横贯驰道截杀李傕手下的智囊李儒。
结果,虽然人没杀成,但幸好杨定等人的起兵大事成了,王忠凭借文过饰非的本领,也水涨船高混上了军中百人将的位置。
就在王忠以为凭借杨定的关系,能够在军中大展手脚的时候,杨定和董承大败于李傕之手,连西京长安城也都在转眼之间就被朝廷抛弃不顾了。
所幸,王忠在大败之时,见机得快,纠集了一些手下投降也及时,很快就被李傕收编为自家的兵卒,加入到了李傕的大军之中。
因为李傕元气大损,为了聚拢人马、笼络人心,不得不大肆封官加爵,因此王忠虽然是降卒,手下也只剩下几十名残部,可反而被李傕授予了军候职位,名义上能够统领一曲兵马。
于是,就在王忠准备死死抱住李傕这根被人怎么扳也扳不倒的大腿时,李傕却出人意外地倒下了。
李傕大军继续追击东狩的天子,结果被河东…弘农联军大败,狼狈逃回了长安,士众离散,兵粮匮乏,昔日人口稠密的长安城几经战乱也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李傕只能够在长安城中苟延残喘,连带着麾下的士卒也要缺衣少食地熬过冬季,为此又冻死、饿死了不少人马。
今岁春夏之交,还没缓过气来的李傕又遭受了来自汧渝之间的马腾军队的猛烈进攻,军力衰弱的李傕根本就不是马腾的敌手,麾下兵马一触即溃,李傕不得已抛弃了长安城,率领残部逃往左冯翊境内的黄白城。
马腾曾经大败在李傕的手中,此次出兵长安,名为讨伐逆贼,实际就是复仇夺地而来,来势汹汹的马腾军也没有余粮养着降卒,于是每逢作战,杀得眼红的马腾军少有留下俘虏的。
这可吓得得知风声的王忠不敢投降,只能带着一帮残部脱离李傕队伍,逃亡山林。
如今的关中局势,可谓是混乱不堪,万年有王承、蓝田有梁兴、郑县有张横,加上黄白城的李傕,以及搅乱关中的马腾军队,可谓是山头林立、盗贼蜂起。
在这种情况下,强者据坞自保,弱者逃亡他乡,王忠虽然带着四五十名兵甲不齐的残部,可依旧只能够算是一个弱者,只能够逃亡,准备通过武关,逃往相对安定太平的荆襄之地。
只是王忠麾下的这些残部,多是关中之人,故土难离,想到逃到荆襄之后前途渺茫,因此在途中踟蹰不前,不得已王忠也只能够带着残部在商洛之间剽掠劫道,靠抢掠小股逃亡士民和捕鱼狩猎、采摘山果、野菜等途径来勉强果腹度日。
渐渐的,也有一些亡命之徒、无路可走的民夫前来投奔,王忠麾下的人手也逐渐多了起来。
只是,随着人数的增多,捕鱼狩猎、采摘山果野菜获得的食物越来越入不敷出,而且流窜在商洛之间、逐渐壮大的王忠一部也引起了割据蓝田的豪强梁兴的忌惮,梁兴亲率部曲剿灭王忠,王忠麾下那些乌合之众一经对阵,立马四散崩溃,大败之下的王忠又只能够带着剩下的十来个人,重拾旧路,逃往武关,准备投奔荆襄。
这一日,逃亡路上的王忠又饥又渴,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往路旁的杂草丛里一靠,就打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