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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地的健儿们,你们面前的这些贼兵,在平地上打不过你们,就像鼠虫躲进洞里一样躲到了车障后面,以为这样就能够挡住我们的铁骑了,你们说,我们要放过他们吗?”
“不放过,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聚集在翟郝周围的西凉骑兵都是剽悍善战的老兵,个个斗志昂扬,绷足了一股劲,想要大肆杀戮,看到了这一股一往无前的劲头,翟郝很是满意,他又大声呼问道:
“好,这些贼兵躲到车障后,就是以为他们西凉骑兵不能步战,那今日我等就用行为告诉他们,凉地的健儿上了马能杀敌,下了马一样是斩将夺旗的壮士,告诉我,你们敢不敢下马步战!”
“敢,请将军尽管下令!”
“我等愿下马为将军破阵!”
“请将军下令!”
“好,那各队听我号令,吹角进军!”
翟郝战前鼓舞士气的话语很简单,他看到士心可用,也就不再赘言,直接下令一半骑兵下马列阵,准备强攻曹军的车阵。
“曼成,你守东南角,这里就让我部下士卒守卫!”
随着西凉骑兵的号角声不断再次逼近,于禁也看到了那些下马列阵,开始逼近车阵的敌军,他这一次也是聚敛精神,大声鼓舞部下士气,并将东南角交给了李典的部曲守卫。
目前看来,下马列阵的西凉骑兵会将西北角作为主要的进攻方向,于禁所部已经折损了近百士卒,李典心存担忧,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于校尉,你部刚刚血战一场,不如就由我李氏部曲来守这车阵的西北角吧。”
于禁闻言立马摇了摇头,他似乎想要在这一次步战上战胜不可一世的西凉骑兵,坚决地拒绝了李典的好意,下令自己的士卒列阵在车障以后,严整以待,准备迎战西凉骑兵。
李典见状,心知自己的好意于禁是接受不下的,也只好作罢,挥挥手,就带着自己的李氏部曲列阵在车阵的另外一个方向,准备抵御那些游走不定的西凉骑兵和随时支援于禁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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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铁骑声声催号角(完)()
西凉骑兵一经发动,声如雷震,攻势迅猛。
而他们的火攻,虽然效果不好,却也给阵中的曹军带来了一些影响。
西凉骑兵的下马的弓箭手点燃了火把,步步逼近,在抵达射程之后,就将箭矢上的布条、草束点燃,弯弓搭箭,将一支支火箭抛射进了阵中。
而那些还驱驰如风的西凉骑兵,则利用马速,冒着阵中发出的箭矢,掠阵而过,向车阵抛出了一块块投石,这些投石裹着半湿的野草,一经引燃,就会产生烟雾,用以扰乱阵中曹军的部署。
应付敌骑的火攻和烟扰之策,于禁和李典的应对也派上了用场,中了火箭的士卒、民伕虽然难免痛呼,但至少会自己扑灭身上点燃的火苗。火箭射中覆盖了湿泥沙的粮草辎重,也很难引起大火,很快就被民伕、士卒扑灭,而那些发出烟雾的投石也会被阵中的民伕使用泥沙覆盖起来,隔绝了那些浓浓的烟雾。
这样一来,化解了火攻和烟扰攻势的曹军依托车障,对付起西凉骑兵来,也变得更加的得心应手,慢慢恢复了以往在面对各种中原强敌时的强军面貌。
阵前不时有掠阵而过的西凉骑兵被射落下马,有的骑兵更是连人带马被射中好几箭,在阵前轰然倒地,掀起了一大股尘土。
列阵推进的下马骑兵、与曹军对射的弓箭手,也时不时有人中箭倒地,整个战场局面一时间倒是变成了一场步卒和步卒之间的攻防战。
终于列阵靠近了车障的西凉骑兵,很快也与车障后列阵以待的于禁所部厮杀起来,双方箭矢往来、长矛对刺,喊杀震天,各种兵刃交击、呐喊哀嚎、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齐齐迸发出来,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厮杀着,不断有人倒下,然后又有下一个士卒被甲持兵,冲了上去。
沿着西北角一线的厮杀最为激烈,于禁所部士卒面临的冲击压力也是最大的,可是指挥作战的于禁内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了下来。
在平原上,自己无险可守,以步抗骑,被对方的骑兵追着打,无可奈何。
可现在自己的步卒有了辎车屏障,这些不可一世的西凉骑兵竟然还敢下马与自己作战,那就是以短击长,骄兵必败了。
于禁一部凭借车障,是属于占据地利的一方,西凉骑兵虽然下马步战也不弱,可兖州的兵马再也不是当年讨董时曹军临时纠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了。
于禁自认为在中原大地百战锤炼出来的自家士卒,以步当步,绝不会轻易输给这些凶悍的西凉骑兵。
战局慢慢僵持了起来,西凉骑兵攻不进阵,被曹军死死挡住,而且在阵中指挥的于禁看来,曹军依托车障,攻守自如,还保有余力,后续一旦发力,有很大机会可以反击一阵,击败气力衰竭的西凉兵。
就在于禁暗暗在心中为自己的后续反击筹划的时候,又有一波西凉骑兵再次掠阵而过,不过这一次他们抛出的不再是冒着烟雾的投石,而是一只只系有长绳的铁制钩挠,钩挠的铁爪散落到了车障上,有的勾住了车舆侧边,有的勾住了车辕、车轮,有的勾住了上面的麻袋,勾不中的钩挠则随着远去的轻骑又重新收了回去。
“不好,敌骑想要用奔马拉开车障!”
于禁、李典布设的车障都是以普通辎车为体,并不是汉军曾经装备的武刚车之类的战车,车舆外侧上没有大楯和射口,车舆下也没有以铁索相连,钉下铁钎,这就是整个车阵的一个破绽。
而翟郝作为久经沙场的西凉军骑将,不仅在以骑破骑、以骑破步有丰富的临阵经验,在对付步卒布下长矛阵、车阵之类的阵型时,也有一番小小的心得。
现下将卸去牲畜的粮车借奔马之力拉走,就是一个可选的破阵方法。
西凉骑兵来去如风,处于发动进攻的主动方。在下马的西凉兵强攻车阵,给予于禁、李典两部巨大的压力后,后方虎视眈眈的西凉骑兵就抓准了车阵中的一处破绽,使用钩挠开始发动了破阵的真正攻势。
曹军士卒倒是想要主动冲出车障砍断铁爪后的绳索,可是对面的西凉骑兵早有防备,一声令下,箭矢齐飞,将想要冲出来的一队曹军又射了回去。
远远掠阵而过的西凉骑兵背着盾牌,战马驱驰如飞,阵中发出的箭矢,能够射中的寥寥无几。
“驾驾驾——”
马背上的骑士将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了马鞍上,多匹战马朝着同一方向齐齐发力,战马强健的筋腱一时凸显,马上的骑士不惜马力地拼命鞭策,两三辆辎车轰然一声,竟被战马相继拖离了原地。
紧接着,是第四辆,第五辆辎车。
其他虎视眈眈的西凉骑兵,此时看到车阵露出了一个破绽,瞬间像恶狼一般迅速策马扑了上来,想要趁势突入阵中。
“跟我来,拦住他们!”
于禁一部正与西凉兵苦战,抽调不出兵力来堵塞突然被破开的车障,只能够由还留有余力的李典率领部曲抵挡,身处危机的情况下,年轻的李典倒是没有畏缩不前,而是勇敢地带着部曲迎着骑兵冲上来,想要将西凉骑兵挡在阵外。
“砰!”
第一名冲入阵中的西凉骑兵势不可挡,瞬间就撞飞了两名曹军士卒,他手中长矛顺势一刺,轻易就捅穿了一名李氏部曲的身躯,可他的长矛还来不及拔出,立马就被几名又冲过来的李氏部曲刺下了马,重伤落马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继续厮杀,但他的眼眸依旧明亮。
他看到了一名又一名的己方骑兵,跃马冲入了阵中。
“架起长矛,列阵刺马!”
李典跟随自己的从父、从兄征战,也曾与吕布麾下的骑兵较量过,他深知抵抗这种突阵的骑兵,步卒必须阵型严整,长矛对外,不能够心存侥幸,犹豫不决,必须有死无生,以血肉之躯硬扛这些冲锋陷阵的骑兵。
只要挡住了骑兵的第一轮冲锋,尸横遍野的战场就会给己方形成一道小小的屏障,而残酷血腥的惨状也会让下一轮冲锋的骑兵心生恐惧,马上的骑士,胯下的战马都会气势衰减、畏缩不前,这样就能够一举遏制骑兵的冲势了。
相反的,如果步卒被骑兵第一轮冲锋就突入了阵中,那整个步卒战阵无疑就陷入到了危机之中,接下来的第二轮、第三轮骑兵冲锋会更加猛烈,直到将步卒战阵彻底撕裂为止。
眼下的情形,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只不过在这狭窄的空间歩骑对抗,避无可避,对于双方而言,还要比狭路相逢再凶险上几分。
李典奋力刺杀了一骑之后,大声呼战,激励自家的部曲死战不退,可是面对在车阵缺口处列阵而战的李氏部曲,冲锋陷阵的西凉骑兵也不甘示弱,在朝密集列阵的步卒投掷了短矛之后,纷纷策马挟矛,跃马突入了阵中。
“隆隆——喀嚓——砰——”
箭矢、短矛在瞬间密集交汇,双方各有人马轰然倒地。
尔后浑身炽热的战马势不可挡地冲入了阵中,骑士的长矛居高临下刺穿了步卒的身躯,步卒的长矛刺中了马匹却径直折断,马上骑士又被另外方向刺来的长矛捅下了马,重伤的战马却不可遏制地又撞飞了两名步卒,犁开了一条血路。
李典的长矛终于无可避免地断了两截,他大吼一声,想要侧身拔出佩剑,可是这时又有一匹战马冲了过来,一阵猛冲直撞,竟将身先士卒的李典撞飞了出去。
“家主!”
撞飞李典的那名骑兵连人带马很快被戳出无数个血洞,可随着李典被撞飞出去,整一支李氏部曲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精神气一样,许多李家子弟开始不顾阵型,奔向浑身浴血的李典,也有的开始不管不顾,大步后撤,这让后续冲锋突阵的西凉骑兵势如破竹,一下子就将车阵撕开了两半。
“随我杀啊!”
驻马在阵外指挥的翟郝看到骑兵冲锋顺利破阵,他也是目眦尽裂,怒发冲冠,举矛高呼起来。
他麾下的这些西凉骑兵,至少都是跟随他三年的军中老卒了,若不是到了攸关战局成败的时刻,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下马苦战,跃马冲阵,去突破车阵和长矛阵呢。
大股西凉骑兵奋勇向前,沿着军中同袍开辟的血路,策马冲杀入阵。
“败了,校尉,我军败了!”
于禁听到了自己部下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李典身受重创、生死不明,那些群龙无首的李氏部曲随即崩溃,只有一队李家子弟护卫着他们的家主弃众遁走,不知去向。于禁所部独力难支,也很快溃败,只是除了东北面的汴水,最后身受重围的他们却无处可逃,曹军士卒只能够双脚一深一浅,拼命护着于禁向汴水逃去。
“杀啊,给我杀光他们!”
突入阵中,杀红了眼睛的翟郝是沿着自己麾下骑兵的尸身冲进来的,此时他也不管哪些是曹军士卒,哪些是征发的普通民伕了,径直下令尽数杀光,好给那些入侵河南地的兖州兵马一个巨大的震慑。
只是在翟郝下达了这道军令之后,远处却传来了游骑吹响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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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临危纷议战和策()
两长一短,这是在敌骑不断接近时,翟郝部署在战场之外的游骑才会吹响的号角。
翟郝听到这个号角声,顿时环眼圆睁,有些难以置信,曹军什么时候也有骑兵了?
只是内心的不信归不信,耳边示警的号角还在呜呜作响,翟郝可不敢拿自己麾下这些西凉骑兵作为赌注,下注赌赶来驰援的曹军骑兵软弱不敢战。
他看着面前已经溃散的曹军步卒,以及四散逃窜的兖、豫民伕,恨恨地啐了一口,挥手下令道:
“吹号,收拾战场,火速撤退!”
翟郝身边沉重的号角声响起,还在追亡逐北的西凉骑兵一听到撤军的号角,虽然同样内心诧异,但军令如山,却还是纷纷调转马头,只带上能够找到的同袍的全尸,跟随着移动的号角,急忙撤离了战场,往西北方向奔去。
···
西凉骑兵来如风,去也如风,转眼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等到曹纯带着五百曹军骑兵匆匆赶到时,正好看到了这血战过后,横尸遍野、血腥狼藉的战场。
茫然无主、低头舔着草地的牲口,被烧毁、被推入河滩中、被掀翻四散的粮车,断矛碎盾、残箭裂甲,连同曹军士卒的尸首、西凉骑兵战马的尸体一同铺设、堆积在了河边草地、淤积的河滩上,给整片大地盖上了一件夹杂着斑斑黑点的鲜红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