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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
麹义冷笑着,他那凌厉的目光让麹演不敢直视。
河内、河东的兵马如今倾巢而出,全力进攻太原、上党,短时间内,可不会抽出多少兵力来救援共县、汲县这几座与河北势力接壤的城邑。
或许从一开始,河内、河东的主将就打算用牺牲麹义这支疑兵,牺牲共县、汲县守城士卒的代价,来换取攻取并州全境的偌大功绩。
“那,那。。。”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麹演瞬间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我们只有依靠自己,击败面前的敌军,才能够脱离危境,拯救全城将士的性命。”
“你看,”麹义指着城外的敌军本阵说道,“蒋义渠一直想要引诱、逼迫我们出战,他一面轮番进攻,一面特意将精锐的歩骑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尤其是那支铁甲骑兵,更是敌军依仗的精锐,只有先打垮了这支敌军精锐,一举击破敌军的胆气,我们才能够趁胜席卷敌军全军。”
听完麹义的话,沉默下来的麹演渐渐明白过来,自家族兄之前按兵不动的用意所在,他开始又变得有些着急,脸色涨红着说道:
“兄长,让我去打前锋,我——”
“不!”麹义当即拒绝了麹演的请战,他坚定地说道:
“你有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传令、督战南、北两座城门,帮我吸引城外更多敌军的注意!”
“去吧。”说完之后,麹义就推了麹演一把,让他迅速离开,前往南、北两座城门传令督战。
而自己则不再回顾,专心致志地看着城外敌军本阵的动向,同时在心中喃喃自语道。
那个在界桥、在鲍丘水威震三军的麹义,到底还在不在,就让这一战来验证吧!
···
城外袁军本阵。
“中郎将,城中的敌军熬不住了,敌军从南、北两面城墙的突门出战,想要焚烧我军的攻城器械,吕、眭两位都尉,正在率兵和他们接战。”
赵叡面带喜色,气喘吁吁地策马疾驰而至,向着蒋义渠说道。
意外听到将城中守卒逼出来的战报,原本还打算修整一番再战的蒋义渠哈哈一笑,也欢喜地说道:
“也好。立即传令,让吕、眭两位都尉率兵围住出城作战的敌军,不要让他们退回城里去。赵都尉,你即刻分兵去增援吕、眭两位都尉,我们要利用他们,把城中的麹义引出来,在城外野战一举全歼敌军。”
“诺!”
眼瞅着立功的时机已至,赵叡欣然受命,他迅速点齐兵马,然后就分兵赶往南、北两座城门,增援负责攻城的眭元进、吕威璜所部兵马。
···
城头上
“将军,审军候急报,出城作战人马陷入重围,请求派兵支援!”
“将军,马司马急报,出城人马深陷重围,请求派兵支援!”
“将军,城外敌军又分兵增援进攻南、北城门的敌军了!”
一道道严峻的军情接踵而至,麹义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在看到城外的敌阵再次分兵之后,当即自顾自挥手让亲兵帮助自己披挂齐整铁甲,重新戴上了兜鍪,然后大步沿着台阶走下城墙。
此时,两千人马已经在城下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麹义跨上战马,策马缓缓从阵列面前走过,对待进食完毕、精神抖擞的士卒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一战,义与诸君同生死、共进退。全军将士,斩首一级者,赏缣帛十匹,畏缩不前者斩,后退避战者斩,旁观后顾者斩,作战伤残者皆抚恤加倍,有进无退,努力向前!”
下一刻,他举起手臂,高声下令。
“开城门,出战!”
···
东面城墙的城门伴随着沉闷的响声终于开启,一队队士卒披甲持兵,从东门径直冲杀出来,仓促结阵之后,就向着蒋义渠所在的本阵推进。
哈哈哈——
看到出城作战的敌军不过几千人马,蒋义渠顿时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内心的一丝担忧也荡然无存,他似乎已经提前看到敌军寡不敌众,深陷重围被慢慢分割歼灭的下场了,当即下令左右翼人马齐齐出动,实施迂回包抄,正面步卒结阵前进迎战,自己则带着包括铁甲骑兵在内的千余骑兵跟在阵后督战。
他准备在出城敌军被三面人马包抄夹击、阵脚动摇的情况下,趁机发出以铁甲骑兵为首的中军骑兵,一举凿破敌阵,将敌军人马分割成两个部分,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溃败四散,然后再逐一包围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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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阵()
蒋义渠面对城中守军出城反击,丝毫不惧,当即也下令麾下兵马迎敌向前。
只是让蒋义渠没有想到的是,一经接战,人数处于劣势的敌军反而将己方的步卒军阵冲杀得凹陷了一大块,而两翼敌军更能够以少量歩骑死死缠住了己方意图包抄夹击的兵马。
在高歌猛进的敌军冲杀下,仅过几刻,后续体力不济的己方士卒就开始被打散,一支由敌军主将亲率的步卒更是从混战之中杀透军阵,毅然往“蒋”字大旗的方向扑来。
“传令,让韩都尉带领铁骑冲阵破敌!”
看到有敌军士卒杀透军阵,蒋义渠脸上微微变色,他连忙下令,提前放出铁甲骑兵进攻敌军。
阵后来不及修整,就得到令骑传令的韩猛虽然惊诧于蒋义渠的提前发令,但他也仅仅嘟囔了一句后,就大声招呼所属的包括铁甲骑兵在内的骑兵队伍策马出阵,兵锋指向攻势迅猛的敌军人马。
“先登营,放!”
麹义带着三百先登死士冲锋向前,提前拔开布塞,向袁军的铁甲骑兵投掷了一个个随身携带的竹筒,竹筒里面满装着炒过的黑豆,一经倾洒,地面上立马布满密密麻麻的豆粒。
这些刚炒过的豆粒散发着香味,整装待命、久未进食的袁军战马闻到香味,无不鼻翼抖动,还未加速的它们,纷纷循着香味低头寻觅散布在地面上的豆粒,尽管马背上的骑士狠狠地挥鞭鞭策,可它们的速度还是迅速地降低下来,有些战马更因为争抢地面上的豆粒而发生了嘶咬踢斗。
一时间,原本应该冲锋疾驰的骑兵阵型乱成一团,骑士们鞭打着寻觅着豆粒、不听使唤的坐骑,战场上的叱骂声、嘶鸣声充斥于耳,铁甲骑兵互相堵塞,已经无法正常前奔,对冲锋前来的敌军步卒发起反冲锋。
“先登营,突阵!”
麹义大吼一声,身边的先登死士旋即突入骑兵阵型之中,手持长刀大斧,疯狂地对战马的马蹄展开一阵砍剁,首当其冲的几匹战马一瞬间被砍掉马腿,鲜血四溅,轰然倒地。
而这更引发了袁军骑兵的慌乱,前面的骑兵想要拨马避开这些冲杀的刀斧手,可后面跟进的骑兵已经撞了上来,互相倾轧,限制移动的区域,无奈之下,袁军骑兵只能够被动在马背上仓促应战。
统领袁军骑兵的韩猛看到这一幕场景,已经急红了眼,他奋力一扯缰绳,勒得胯下的坐骑仰首啾啾悲鸣,再不敢低下头去觅食豆粒,在他连续的鞭策下,战马只能够不情愿地再次迈开四蹄。
韩猛又大声呼喝,想要指挥骑兵撤开重新恢复阵型,他手持长矟,叱咤生威,一连马踏矟击,杀死了好几个突阵的先登死士,可是骑兵阵型却还是没有能够及时回撤调整过来,反而是格外显眼的他成了敌军率先攻击的目标。
“嗖嗖——”
一连好几支弩箭射向了韩猛,仗着身上坚固的铠甲,他虽然上身中箭,但还没有丧失战斗力,可是胯下中箭的战马却是支撑不住了,鲜血淋漓的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马失前蹄,轰然倒地,将韩猛狠狠甩了下来。
身披重甲的韩猛落地后因为巨大的惯性,还没从碰撞产生的眩晕中一下子恢复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腰间的佩剑防御周边的敌军,可是已经有一名先登死士从背后扑上来,使用长刀砍中了他的后颈。
“啊——”力竭声嘶的韩猛还想要转动重伤身躯,进行反击,可是下一个瞬间,又有一杆大斧砍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次他没有能够再发出声音,粗壮的身躯就像是被砍伐的树干一样无力栽倒在地,很快就又有先登死士冒险扯去他的兜鍪,砍下了他的脑袋。
“韩猛已死!!!”
麹义高声大喊道,战场上己方骑将的死讯更加快了袁军骑兵的溃败。许多还未与敌军接战的袁军骑兵纷纷拨转马头,跟着从前面心惊胆破、挣扎脱离的骑兵一起,丢盔卸甲,加快速度逃离了战场。
“先登营,突阵!”
袁军骑兵的溃败,没有让麹义停止前进冲锋的脚步,他知道自己必须一鼓作气,彻底打垮蒋义渠,否则等到己方士卒体力衰竭,而那些被打散的袁军兵马又被重新收拢回来,那战场上势如破竹的局面瞬间就会逆转,变成己方突阵的士卒深陷重围,九死一生。
人数减少的先登死士在麹义的带领下,再次扑向“蒋”字大旗,而敌军麾盖下骑马指挥作战的蒋义渠更是渐渐映入众人的眼帘。
“杀啊,杀——”
面对着再次冲锋而来的敌军步卒,这个时候身边只剩下少量骑兵的蒋义渠已经没有了迎头撞上、短兵相接的胆气,身边的亲兵护卫同样左顾右盼、斗志动摇。
蒋义渠面色发白,心知本阵已经被敌军击破,接下来自己更无力阻挡敌军的趁胜冲杀,他看着狼狈逃窜的铁甲骑兵和逼近的敌军步卒,喃喃说了一句“韩猛误我!”后,就灰溜溜地带着身边的少量骑兵飞奔似的逃离了战场。
而战场上,随着蒋义渠将旗的消失,袁军将士的士气再一次暴跌,战场上不明就里、心惊胆战的袁军士卒开始撤退,慢慢地就演变了混乱无序的溃逃。
远在攻打南北城门、围剿出城守卒的眭元进、吕威璜、赵叡等部,在得知主将蒋义渠已经被击败,中军大军全面溃散之后,也个个大惊失色,纷纷下令退兵,他们各自带着所部的兵马逃似的飞快撤离战场,只留下了狼藉一片的人马尸体和无法跟随撤退的众多伤卒。
大获全胜的麹义制止了麾下士卒继续追击的请求,转而下令打扫战场、收兵回城,今日一战,他率军击败了蒋义渠,重新稳固了共县、汲县一带的河内防线,战争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去冒险扩大战果。
这只是一场偏师与偏师之间的小战役,真正决定袁、阎两家胜负的大战,在北方,在并州!
···
东郡,白马渡。
曹操驻马在山丘上,身边陪着郭嘉、董昭、许褚、丁斐等亲信文武,而不远处的山下、林后则是大队已经集结起来、整装待发的曹军歩骑。
也不知望了渡口方向的大河多久,曹操这才重新回过神来,他转首看向董昭,问道:
“北岸袁军最近的动向呢?”
“袁绍带走了河北境内的大批精兵强将,北上围攻易京公孙瓒。后来因为阎行军多路猛攻并州,袁绍又分兵救援太原、上党,眼下河北兵马主要集结于西、北两面,魏郡最近的一次兵马调动,也是发兵前往朝歌大营。”
“嗯。”再次确认情报的曹操微微颔首,他淡然说道:
“看来河内袁、阎两军也要打起来了!”
河内郡原本就是袁阎两家鏖兵争夺的一个焦点所在,既然阎行挥军猛攻太原、上党,那不可避免的,两家接壤的河内郡也要陷入战火之中,避实击虚,攻敌之所必救,是阎、袁布局、破局的思路。
同样也是曹操的思路。
董昭轻轻一笑,说道:
“这样正好,就让袁军与关西兵马打去吧,两军鏖兵,转运馈粮,现下可是邺城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曹操闻言也笑了笑,他问道:
“北岸的黎阳渡口,情况怎么样?”
“乐进、史涣两位校尉已经趁虚攻克黎阳,现下正控制着渡口,等待迎接明公的大军渡河北上,而驻守黎阳的袁军士卒都全数投降了。”
“很好。既然渡口已经拿下,那吾等也尽快出发,渡河北上!”
随着曹操的军令下达,整装待发的曹军行伍中号角声开始响起,一队队士卒开始迈动步伐,在大小军吏的指挥下,往着军旗前指的白马渡口方向前行。
曹操等人也拍马掉头下了山坡,看着旌旗如云、矛戟如林的麾下军队,他一手握缰,一手捋着胡须,突然笑道:
“当年孤和袁绍同在河北时,其已坐拥冀州,而孤无立锥之地,其雄心万丈,顾盼自雄,对孤大言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孤虽巧言应答,可在气势上终究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