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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纵横之凉州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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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年,冀州刺史王芬因为听信了平原方士襄楷根据“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真族灭矣”而做出的谶言,图谋起事,结果走漏了消息,被迫自杀。

    现在显然是因为金城韩家携大胜之威,风头一时无两,让原本鼠首两端的金城各家萌生了攀龙附凤的想法,就连自己父亲也开始有了依附“真龙天子”的想法。可是具有先知的阎行当然知道韩遂虽然能够一时雄踞西凉,但最多也就是个隗嚣、窦融之类的人物,绝不是什么真命天子,阎家如果举家相随从长远来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于是阎行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孩儿以为此事不妥,前汉之时有谶言‘刘秀当为天子’,国师刘歆虽改名刘秀,然并未应谶。今韩家家主原名为约,以行度之,恐非应谶之人,举家相从之事,攸关举族上下之兴衰,宜暂缓图之。”

    阎行不可能直接说出韩遂只是割据一方,不是真龙天子,所以只能援引前汉的谶语‘刘秀当为天子’来劝阻阎父。新莽之时,流传有‘刘秀当为天子’的谶语,当时的国师刘歆改名为刘秀,很多人都以为他位高权重,定将取王莽而代之,结果刘歆引起了王莽的忌惮,反而被王莽所杀,顺带牵连了一大批想要攀龙附凤的人。

    果然,听了阎行的话,阎父脸上阴晴变幻,陷入了沉思,大堂上顿时变得异常寂静。

    阎行心想还是要让自家的父亲单独静思一会,于是告了声罪,起身想要离开。

    “行儿!”

    就在阎行转身的时候,背后再次响起阎父那沉稳的声音。阎行内心一激灵,急忙转身面对阎父。

    “我知你有超乎常人之志,然天下之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此次随军东征,守全为上,切记切记!”

    阎父目光炯炯,语重心长地说出这一番话。阎行眼眶一热,看着自家的父亲,他虽然正襟危坐,但也难免露出了老态,两鬓头发花白,眉角之间又多了几道抹不去的皱纹。

    “孩儿谨记!”

    最终阎行忍住了眼泪,转身向外走去。阎父望着阎行魁梧的身形渐行渐远,最终在堂外拐弯处消失不见,他伸手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双腿,抬头望着宽阔的屋宇,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发问。

    “将兴吾家者,其惟此儿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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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阎行出了大堂,边走边咀嚼自家父亲刚才的话,愈发觉得父亲是意有所指。表面看在指责自己这一次在与羌人交易中轻身犯险、恃勇而危,实质上知子莫若父,阎父一方面知道阎行志存高远,绝不是愿意偏居凉州一隅之人,一方面又担心血气方刚的他掌兵之后狂妄自大,肆意妄为,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告诫自己一番。

    心里惦念着“损刚益柔”四个字,阎行脚下一直没停。直到走到了庄子的三进的院子,听到了部曲的喧哗声,其中还有马蔺的声音,阎行心中一动,抬脚顺着声源处走去。

    嘈杂声是在演武场上传来的,庄子的第三进占地最大,不仅建有仓库,开垦有菜畦,还修有供给宾客、部曲居住的一排排瓦房以及日常训练的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上聚拢了一大群人,阎行细看之下,发现阎家部曲、轻侠骑从都有,而且还隐隐分成两派势均力敌,各自为首的正是马蔺和甘陵两人。

    听他们叫嚷的内容,是在各自给甘陵和马蔺两个人鼓劲喝彩,而甘、马二人则分立站在平时的练箭的箭靶面前,各执一弓,俨然是要比试箭术。

    和时下各地的豪强大族修建的坞堡一样,部曲制度也是私人庄园经济发展的结果。像阎家这种身处凉州战乱之地的豪强,为了抵御羌胡、流民、盗贼的侵扰,纷纷采用了军中的建制、法令来约束训练自己的族人、佃客、奴仆。这样,部曲就大量地形成,再从中抽取精壮之人,足衣足食,给以兵甲,专职负责护卫坞堡,脱离耕种的这些人就成为了世族大姓的家兵。而轻侠骑从则更多是以扈从的身份依附着主人,需要用恩义笼络其心,用威望约束他们,他们也为了义气恩情、承诺为主人效死,性质上更像是就食的门客。双方因为有性质和立场上的区别,所以难免在日常中会出现一些摩擦。比如之前在对待俘虏一事上双方的态度就完全不同。

    此时站在场中的马蔺、甘陵之间的争斗就是因为甘陵射杀了羌人大人一事引起的,轻侠骑从们大声吹嘘甘陵的射术源自前汉飞将李广,在金城郡中箭法首屈一指,而话落到部曲们的耳朵里就像是轻侠骑从们将功劳都揽为己有,趁着射杀虏首的大功向自己发起的挑战。阎家部曲法令森严,互不服气的双方不能大打出手,于是就借着谁的射术高超争论起来。

    最后都想杀一杀对方傲气的双方只能搬出各自队伍中的善射者进行一场比试。于是大伙就聚拢到了演武场上,经过了前面两轮的淘汰,一决雌雄的任务毫无疑问落在了两方的翘楚——马蔺和甘陵的身上。

    因为是比试,所以双方用的都是平时练习的弓箭。马蔺先手,他站在距离靶心八十步的位置上,先拉开了练习弓试一试弓力,再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来,左手托弓,右手扣弦。

    他脸上从容淡定,把箭搭在弦上,将弓把拿定了。并不忙于引弓射箭,而是对着身边的诸人笑道:

    “蔺粗通射法,没学过什么飞将军的射法,但也是知道手务要平直,引满时身子稳住,缓拉紧松方能一矢中的。”

    这一番话是针对轻侠骑从们的飞将射法说的,围观助威的部曲们会心地发出了哄笑。在笑声中,马蔺不慌不忙,不受周围的人情绪的影响,调节好呼吸,架势四平八稳地站定了,下颌垂直,身子端正,神态从容,双目看着前方的靶子,前手如托婴儿,后手如引满月,双臂同时发力将弓拉满蓄足了势能。拇指上的扳指一松,只听得弓弦一响,那箭已经嗖的飞出,正中靶心,在众人的喝彩声中,马蔺又开弓射了两次,都是箭箭命中。

    看到马蔺三箭都射中了靶心,这下子在场不仅是部曲,就连轻侠中也有不少人给马蔺喝彩,同时大家对后面甘陵的表现更加期待了。甘陵刚才瞥见了不远处的阎行,此时感受到在场的人各式的眼光,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主意,他微笑着拉开弓,试了试弓力,估量了一下距离,准备射箭。

    与马蔺不同的是,甘陵一次性将三支箭都拿在了手里,一支箭搭在弦上,其余两支则留在左手。他顾盼着场上诸人,笑着说道:

    “战阵射术之道,无非人弓合一。射箭时根据自己的力量选择射弓,力大者用硬弓,力小者用软弓,再根据需要选择长箭、短箭、轻箭、重箭。对敌时要判断敌人的距离位置:八十步内与肩对齐,百步内与眼对一,百四十步内与眉对一,百八十内与帻、冠对齐,敌人从低洼处来,弓把要抬高一些,敌人从高兀处来,弓把要压低一些······”

    甘陵说的仔细,传授的又是战阵上厮杀打拼出来的经验,诸人一时间忘了要看他射箭,静静地侧耳聆听。

    “开弓射箭虽然是在手臂上完成,但实际上牵扯到身躯各个位置。射箭的姿势不正,射出的箭也就不能射正。射箭讲究四平八稳,力气往同一个方向使,最忌腆肚驼背,体型不均。最后要‘怒气开弓,息气放箭’,意思就是开弓须用力方能将弓拉满,而放箭则需从容,方能准确射中。”

    话音一落,甘陵顺势将弓拉满,一松弦,箭矢就化成一道黑影窜了出去。甘陵也不停顿,一箭接着一箭,三支箭就像首尾相连一样接连命中靶心,箭势强劲,入木三分。

    “彩!”

    甘陵的这一手连珠箭法彻底征服了在场的人,纷纷为他的神射喝起了彩。凡是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这是战阵上杀敌的真本事。要知道在战场上,短兵交接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别人就算再善射,射中的也不过就是对面的一个敌人,而甘陵的连珠箭法一下子就能够射中三个敌人,直接减少正面压力又极大地震慑住敌军,给自己赢得从容应对甚至是出击的时机。

    阎行也发出了喝彩声,引起了其他人的主意。部曲、骑从看见阎行后纷纷行礼,阎行笑着走到众人之中,拍了拍马蔺、甘陵两个人的肩膀,大笑着说道:

    “吾辈冲锋陷阵,行纵马执槊,尔等执弓矢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得了阎行的赞誉之后,部曲、轻侠们更加兴奋,交相称赞甘、马二人的射术高超,马蔺也知道阎行这是有心帮自己解围,一时内心感激不已,同时对甘陵的射法也真心实意感到佩服。

    就在原本对立的双方互表钦佩,其乐融融中,阎行又高声赞扬了在战场上厮杀勇猛的人,当众说出他们的名字,激励其他人迎头赶上,最后大声宣布,之前许诺的要根据战场杀敌进行的奖赏,现在可以到库房兑现领取,顿时又引得诸人的欢呼声阵阵。

    看到众人争先恐后抢着往库房那边涌去,阎行笑着吩咐马蔺、甘陵二人带人维持秩序,并叮嘱两人哺食时分一齐到自己居住的院子,一同进食,切磋一下射法。

    阎行这一次掌兵,手下也需要马蔺这种作战勇悍、素有人望的部曲,而甘陵等轻侠骑从更是自己一把出奇制胜的利剑,须臾离不开他们,所以阎行打算将他们都带上,借着哺食的时机先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共同商议这一次出征的相关事宜。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阎行才转身走回内宅。不过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而是先转到自家小妹的住处。

    阎行的小妹名琬,年方十三,尚未及笄,就住在二进内一处精致的小院里面,院中专门修建有种植花草的园圃,与金城雄浑苍凉的边塞气象相比,这里独有一份中原园林的秀丽景色。

    阎行站在院子外,望着熟悉的院子,心里莫名其妙起涌现出一股温馨的暖意。

    重生到这个时代以来,阎行没曾见过自己的已去世的生母,虽然也有很多其他的亲人,但和自家父亲的关系大多时候更像是对长辈的尊敬,对父亲的几个妾室和她们生下的两个弟弟也谈不上有什么挂念的亲情,真正让阎行感到久违的亲情的是在和自家的小妹相处的过程中。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跟阎行同父异母的小妹也没有见过自己早早去世的母亲,所以从小就喜欢依赖阎行这个兄长,而两个人的感情来的也比他人更加亲近。

    想到就要见到多日未见的小妹,阎行脚步也轻快了很多。他走进院子里面,院子里栽培花草的婢女瞥见阎行,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然后小跑着进了内室。

    婢女刚进去没多久,内室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已经传来。阎行抬眼一看,只见一个梳着总角,清秀的眉毛下长着一对水灵灵大眼睛,脸庞带有一点婴儿肥的少女正提着一身淡黄色的襦裙的裙角,像鸟儿一样飞奔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忙不及迭的婢女。

    那带着晴朗笑声的少女,欢快地奔到阎行面前,虽然身高还碰不到阎行的胸口,但却拽住了阎行的衣袖,边摇边开心地说道:

    “大兄回来啦,快带琬儿去骑小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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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危城() 
小红马是阎行上次小妹生辰送给她的一匹枣红色的幼马,小姑娘看到后就喜欢得不得了。

    看着自家可爱的小妹,阎行哈哈大笑,弯下腰捏了捏她那粉扑扑的脸蛋,却故意绷紧了脸,假装不悦地说:

    “大兄才刚忙完正事回来,手脚正酸痛着呢,琬儿也不帮忙捶捶。还有上次投壶输给大兄的一个香囊,琬儿到现在还没有绣好,让大兄怎么带你去骑小红马。”

    “哼!”少女听完俏鼻一皱,背过身不理睬阎行,只是小手还紧紧攥着阎行的衣袖不肯放松。

    阎行从侧面看到小女孩气鼓鼓的腮子,会心一笑,弯身将脸凑了过去,小女孩别了别嘴,不去看他。

    阎行见状,有些无奈,只好用讨好的语气哄说道:

    “琬儿真生气啦,好啦好啦,大兄故意骗你的啦,别生气了!”

    “哼!”小女孩扭过头不看阎行,小嘴气嘟嘟地说:

    “前几天阿父也跟琬儿说大兄有正事要忙,不要整天老是缠着兄长,你们都只要正事不要琬儿了!阿父坏,大兄也坏,不!大兄更坏!”

    说道这里,小女孩又偷偷转过来瞥了阎行一眼,刚好碰上阎行迎过来的眼光,小脸一红,急忙又转了过去。

    “额”阎行倒是没有想到自家的父亲对小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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