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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晋闲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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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惭愧,那不过是当年一时兴起随口咏出的两句残句,难得兰亭大人还记得,南庐深感欣慰。不过我听说今年的杭州游园诗会倒是出了一名才惊绝艳的后辈,包揽了三鼎甲,甚至逼得其他才子不敢下笔写词?”

    话题一转,挑起了游园诗会的兴头,陈仲卿稍稍提起了一些好奇心,想听听这位知府大人到底知道什么。原本李兰亭特地将他叫来,是给他那封汴梁而来的书信,此时正好有客人拜访便被挽留了下来,多坐一会。

    此时李兰亭的目光也瞥向陈仲卿,他笑而不语,并不想戳破这层纸。

    “啊,是呢,我当时跟这位陈公子都在场,话说南庐知府不知道何人所做诗赋么?”

    南庐摇摇头,“还没来得及细问,不过我听说这位士子也是手段了得,当场气走了苏子詹和扬州知府之子黄寅坚,哎,虽然才气十足,然而到底是年轻气盛,锋芒太露。苏子詹在杭州文人中一向人脉极广,得罪他莫过于等同得罪了整个杭州的文人雅士,至于黄寅坚就更不得了了,他是扬州知府之子,最近两浙路经略使准备往汴梁调动,扬州知府王良春是最有可能上位担任经略使的人,哎,得罪了这两位,哪怕再怎么才气傲人,怕也在此待不下去了。”

    面对韦南庐的杞人忧天,陈仲卿强忍笑意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么才惊绝艳的大才子应该如何才能安然无恙的待下去呢?”

    韦南庐瞥了一眼李兰亭,毕竟此事关系到他的门生弟子,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为接下来的主题做铺垫而已。李兰亭则豪爽的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你尽管说,老夫也洗耳恭听一番。”

    “那在下就直言不讳了。”

    韦南庐轻声说道,“在下窃以为他应该牢牢的抓住兰亭大人这位靠山,并且多与官府之间走动交流一下,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想暗箭伤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韦南庐的意思是自己会举荐对方一番,用这种方式堵住其他人的嘴。在李兰亭面前故意说出口,也算是有一种讨好他的意味在里面。

    此时汴梁而来的书信还在自己怀中,陈仲卿实在想不到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回应韦南庐,他无奈的兰亭,而对方大有一种当甩手掌柜的感觉。

    “仲卿小友,叫你一声小友无妨吧?”

    陈仲卿自然而然的摆摆手,“无妨,无妨。”

    韦南庐感而慨的说道,“做人啊,哎,算了,年少时稍稍内敛,也不算什么丢人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忍一时风平浪静,就算让他三尺又何妨?人在一世,该低头时的确也没没办法的事情。”

    面对对方侃侃而谈的心灵鸡汤和人生哲理,陈仲卿笑着回应道,“韦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在下也想起另一件事,哪怕宵小之辈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即便是经历了人生低谷,困难挫折,人也不应该失去斗志。一蓑烟雨任平生。”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韦南庐脸上得意的表情有些凝固,他望向了李兰亭,而对方此时也瞪着眼望向陈仲卿,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诗词就像一句咒语,将两人的动作瞬间停顿。

    李兰亭的袖口被茶水沾湿也不知,神情呆立。

    韦南庐则是喃喃自语,将方才陈仲卿所念叨的诗句重复了几遍,反复咀嚼其中滋味。

    结合上下语句,不失为一好诗词。

    而李兰亭此时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一件他急需证实的事。

    “仲卿……世侄。方才那句是残句……还是一句完整的诗句?”

    “嗯?”

    两人的表情有些怪异,陈仲卿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如实招待,“是一完整的词。”

    李兰亭站起身,语气有些焦虑的说道,“可以将完整的一词念出来吗?”,,。请:

第四十四章 定风波 下() 
李兰亭的惊讶来自之前张逊跟他说的那番话,他曾说过叶黄巢在湖心亭遇过一名才惊绝艳的读书人,念过一句令他都不禁拍手称快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将来遇到他务必要将他提拔上来,愿意入朝为官便为他铺一条路,这汴梁南晋,大好河山,已经少了骨气十足的年轻人,庙堂之上多了一群脊梁不直的谄媚之徒。

    他要站出来,为晋家天子,整顿朝廷,即便结局如同前五位国柱在大殿触柱而死。

    他也要做那第六位直谏而死的大国柱。

    临走之前托张逊转告他的几句话,字字玑珠。

    “为天下读书人开路,愿人人都能经世济国,愿人人都能立庙堂而无愧于先贤往圣,愿读书人的脊梁,能正直不弯,叶黄巢虽死而无怨。”

    叶黄巢于李兰亭如同恩公,当年如果不是作为枢密使的他在先帝面前据理力争,恐怕李兰亭早就人头落地,落得身异处的下场了。因此当他听到陈仲卿口中念出这几句时,神情骇然。

    莫非叶黄巢那日嘴中念叨不忘的年轻后生,便是眼前的陈仲卿?

    李兰亭有些慨叹,站在面前的世侄,到底还要让多少的秘密,不为人知?

    身边的韦南庐只是觉得这一句绝伦,却没想到对李兰亭而言,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味。那是叶黄巢最后的叮嘱,也是要为这庙堂上的年轻后生,树一面旗。

    那是读书人的脊梁,寒门后生的浩然正气。

    李兰亭拿来了笔墨纸砚,想让他在白宣纸上写下这几句诗词。陈仲卿也没有客气,接过了狼毫,便开始在宣纸上一字一句的勾勒刻画。

    韦南庐站在身边,跟着陈仲卿的落笔,小声的念出了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上阕一出,一股阔达豪迈的感慨,从白色宣纸油然而生,就像一副风寒雨归人的画面也就浮现在眼前。

    烟雨任平生。

    韦南庐想起十多年寒窗苦读,如今爬到了杭州知府的位置,这些年的苦寒,如同一蓑烟雨,任尔东西南北风。

    韦南庐迫不及待的盯着笔锋往下br/>;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下阕一出,气魄浩然。即便自认为文采斐然的韦南庐在这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面前,也只能承让一声大家手笔,锐不可当。

    他抬起头,望向这年岁方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才能写出这种阔达的意境。

    诗词歌赋初成,李兰亭迫不及待的拿起了宣纸,默念一遍,最终回过头,叹息说道,“世侄可曾在湖心亭遇过一个算命先生?”

    陈仲卿一愣,不知道李兰亭为什么会知道此事,只好点点头,说道,“的确有遇到过这样一位老先生,当时也没怎么留意,怎么了?兰亭叔父?”

    李兰亭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在外人面前不能明说,何况官场人心复杂,即便韦南庐是自己的门生,即便心明如镜的李兰亭也人心的险恶,最终只能给陈仲卿一个眼神示意。

    他点点头,很快明白了李兰亭的意思,知道叔父有些话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随即也意识到自己不太适合待在这里,起身向李兰亭和韦南庐两人告别。

    韦南庐也起身客套了几句,对李兰亭这位世侄多眼。年轻有才的后生不多见,正好杭州知府也缺文辞昭彰的后生坐阵,为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双方都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等到陈仲卿离开之后,韦南庐才将方才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出口。

    “李兰亭大人,你这位世侄……文采可是非同凡响呐,但是这一随性而来的《定风波》,传出去怕是杭州满城的文人雅士都该不淡然了,先来了一个不知名的三鼎甲,现在再来一个陈仲卿,这是要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啊。”

    盯着陈仲卿远去的背影,韦南庐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不再是嘴头上的客气,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了这名读书人,转过头对身后的李兰亭请愿说道,“倘若不介意的话,世侄可以到杭州府内任职,府中恰好有个幕僚的位置,我绝不会亏待了他。”

    李兰亭回过头,又摇了摇头。

    韦南庐当然不愿死心,他咬咬牙,加大了筹码,说道,“举荐也行,可以在府中挂个职位,我可以上下运作打点一下。”

    幕僚,挂职?

    李兰亭神情漠然,像是在笑话一般,施舍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你也配?也不想想他们陈家会么?倘若按照现在好友陈安之在朝中平步青云的态势,一个是尚书左仆射,再加上户部左曹侍郎,除了宰相范希文和权势滔天的黄貂寺能压下,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中。

    默不作声的收起摆在桌上的那张《定风波》,心中所想的却是其他事情,把韦南庐尴尬的晾在了一遍。知府大人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不禁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李兰亭自己还在这里。

    “兰亭大人,幕僚和挂职对于一个普通读书人来讲,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如若他不愿意参加科举考试,这也不失为步入仕途的机会。”

    脚步停顿了一下,李兰亭有些不耐烦了,他最后才慢慢开口说道,“南庐大人,在你胯下海口之前,可知道在下世侄是谁么?”

    韦南庐楞了一下,才现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厢情愿,完全没想过对方的身份。随即迟疑的问道,“他不是您的世侄么?”

    随即韦南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惊讶的说道,“之前有人就有人说过词评会的第一人是……难道兰亭大人的世侄陈仲卿就是那个一揽三鼎甲的大才子?”

    李兰亭感到有些可笑,词评会也不过是杭州文人雅士的余兴节目,真正的经世致用之才根本不需要刻意通过这种方式来扬名立万。

    如同在词评会上逼得其他人不敢下笔一样,杭州的读书人,难以望其项背他的才学。

    君子器藏于身,待时而动。

    “说来你们可能不相信,词评会的三鼎甲,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仲卿世侄信手涂鸦而已,根本不屑于认认真真跟满杭州城的文人雅士比较。他将来可是经世济国的栋梁之才。因为你不知道,背后有哪位朝中重臣他的才华……”

    李兰亭眯起了眼睛,凑到了韦南庐面前,小声的说道,“你这点小恩小惠,放在某些人,和他背后的家族眼中,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请:

第四十五章 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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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南庐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李兰亭的府邸,李老爷在耳边低语的那番话甚至让他有些走不稳路,踉踉跄跄。..眼尖的马夫上前一步,扶住了稍显失魂落魄的老爷,轻声问道,“韦大人,您没事吧?生什么事了?”

    整理了一下衣冠,浑身酒气的韦南庐收敛的心神,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没事,备马车回府。”

    韦南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自若,掀起帘子坐在马车里时,他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李兰亭有意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一鳞片爪让他感到恐惧,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那个人的消息。韦南庐咬着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歹也是在官场跌打滚爬的人,不至于朝中一个大人物之子乱了方寸。

    “姓陈的……朝中大臣,到底是谁?我倒是记得从三品左曹侍郎姓陈,不对不对,左曹侍郎的年纪应该不太符合,不过六部尚书的兵部尚书似乎也姓陈?”

    韦南庐自言自语的坐在马车里分析陈仲卿的背景身份,对比一下年龄,两人也刚好符合。他疑虑了一下,莫非这个陈仲卿就是兵部尚书之子?

    深吸了一口气,韦南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六部尚书都是正二品官员,倘若陈仲卿真是兵部尚书陈安之之子,那么他刚刚在李府就完全的打了眼,还闹在李兰亭面前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随之而来的结论又将自己这个念头推翻,他一边敲打着手中的纸扇,一边自言自语,“不对不对,陈安之之子不是现在两浙路经略使陈仲虚么?即便陈仲卿与陈仲虚之间一字之隔,李兰亭也不应该搞错才对。”

    陈仲虚在两浙路的名气的确如日中天,而之前不思上进的次子陈仲卿就如同在耀阳光环笼罩之下的阴影,完全抬不起头。再加上陈家也有意无意的忽略次子存在,导致陈仲卿的名气远远不如他的哥哥,加上信息封闭,也不会有人特地去在意一个兵部尚书之子,所以韦南庐不知情也很正常。

    韦南庐自我安慰着说道,“或许李兰亭所说的可能根本不是兵部尚书之子,而是朝中哪位恰好陈姓大臣的子嗣。倘若真是兵部尚书之子,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杭州城,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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