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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来,项大个儿,你耍赖皮,有本事跟我比剑。”
悬在空中的小人儿不住扭动,项籍有些为难的往四周看下,很快就找到个熟悉面孔:“大江,你也来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你才是怎么回事,刚一回来就起伏悦悦,也不怕子期跟你拼命,快把她放下。
这不是为了你的兵甲吗,我爹懒得动,就让我来试着硝制,你这身型又长高了吧?也不知是不是做小了……”
盼了好几年终于有个准信儿,项籍觉得没有比此刻更畅快的了,仇人手刃兵甲完备,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铠甲已经做好了?太好了,我这便回山面见父亲!”
一时高兴忘记被放下的小人儿继续扭动:“傻大个儿,项大伯也来了,你直接穿戴了就能见他,快放下我,我要找我哥……”
眼看小丫头越来越急眼,项籍讪讪的松开手。
虞悦脱身之后飞快在他脚上一跺,反把自己硌了一下,恨恨的往外跑去。
剩下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一边相互交流,一边就往虞周所在的工棚走去,因为精钢楚戟成型在即,项超每天都紧紧盯着。
项籍两人来到铸炉边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一圈儿人,父亲与叔父点着头相互嘀咕,熟悉的少年们全是一脸艳羡,两个小妹子一边瞪他一边交头接耳,这一切都对锻造兵器的人毫无影响。
纯钢所制的兵器通体乌黑,像个烧火棍般不起眼,战戟的刃部还在炉中,虞周握着尾部来回转动,不时的往里撒一些粉末,众人一时噤声以待。
就在他紧锁的双眉稍松之时,神兵终于露出狰狞模样,两尺余长的戟刃泛着幽光,锋利的戟耳呈半月状,望之可怖。
神兵刚一亮相就比虞周埋进细沙,随着快速的转动研磨,戟褪去乌浊变成光亮模样,最让人称奇的是,略微暗淡的纹路犹如一条出水蛟龙盘踞其上,项籍只看一眼就已深深爱上。
“子期,差不多能用了吧!?”
虞周头也不回,双手倒换着继续精磨,戟身与刃部之间的吞口越来越显眼,有眼尖的发现,那居然是个兽首模样。
“子期,这戟能有名字吧?”
与宝剑一样,神兵利刃到了可以传世的程度,大多都有个名字,这杆楚戟已经深深刻画在项籍心上,他当然希望举世无双才好。
虞周终于停下手中活计,把战戟往过一递:“我叫它虎头盘龙戟,怎么样?”
“好名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携手携到老()
西楚霸王用的东西,果然寻常人舞不了,经过夹钢锻打覆土烧制淬火等等工艺下来,最累的就是虞周这个下手打造的人。
一百三十多斤等于个成人重量,丈二的长度前后兼顾不易,打这么一件长兵的心力是铸剑的数倍,虞周只想好好休养几天。
面色憔悴的兄弟早被抛之脑后,项籍欣喜的来回摆弄,细铁砂喷覆而成的长龙栩栩如生,使得战戟美观之余更加趁手,八面戟首难分其刃,刃脊高高呈十字状,这要是一个捅穿……
项籍放下遐想,才发现杀招不仅如此,鸟喙一样的戟勾最适啄击,半月状的戟耳可劈可划,再加上独有的暗色花纹,让他简直爱不释手。
“父亲!小籍这便舞一圈看看!”
“我儿英勇,且纵情而为!”
在项超眼中,这已经不是一柄兵器的事儿了,自己的楚戟早已折断,两个兄弟天资有限,而此时儿子握紧挥动的,既是项家终于传承下去的军将之魂,又是葬送大秦的又一缕希望。
崇巫也好,敬神也罢,都是对未来命运的无上寄托,不只项超这么看,众人全都如此认为:神器通灵有德者居之,如果上天不赋予它们某种使命,为何会有接二连三的神兵利器诞生?
在这狐狸张嘴说话都让人深信不疑的年代,一个异人外加一件神兵足以引起众多猜想,肆意泼洒汗水的身影被战戟残影一笼罩,愈发高大却又难以看清……
……
……
项籍心满意足了,虞周可遭罪了,本来打算好好休息几天,结果那大块头到哪都是兵不离身,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丈二的战戟进屋之后跟个梯子似的,光占地方还挥舞不开,掉个头都困难。
更糟心的是他领回来那小混蛋,从第一次见面就是欲语还羞的脸色加上看待人渣的眼神,好像虞周把他始乱终弃了似的,太特么可恨可气了。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扭扭捏捏真不像男子汉,难怪你的几个老叔一直不放心,溺爱要不得啊,快把你养成兔儿爷了。”
连封瞪着迷茫的眼睛:“什么是兔儿爷?”
“你磨叽半天就为了问这个?”
“你那匹战马在不在?它四蹄落地的金铁之声是怎么回事?”
虞周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坞堡里的全是亲人,水寨里的一起杀过秦军,也算纳了投名状,连封的来历可有点浅了,仅是项籍在他门前杀几个追兵就舍家而逃,有点儿戏吧?
对于军爵在身的人来说,又不是什么大罪过,相互一抵也就没什么了,连封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那是在下的战马穿了双铁鞋子,连兄弟,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好像要举大事?”
“谁说的,兴许一时高兴就不举了呢。”
“……”
这种事还有高兴了就不干的?连封的好奇心思越来越重:“你把人家的妹子祸祸了,这事儿我都没说……”
虞周太阳穴皱成一个井字:“休要胡言乱语,那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我二人至此仍是清白的……”
“好好好,我真信了,她哥哥那么凶悍,子期兄,你怎么敢下手的?”
虞周努力控制不爆粗口,这小子人长的娘了些,怎么性子也这么八卦啊?
“连兄弟会游水吗?”
“不会,怎么了,这也有关?”
虞周一本正经:“我们避于湖泽没有个好水性可不行,樊哙,樊哙!给你个任务,用最慢的速度教会这家伙游泳,怎么对龙且的就怎么对他,死活不论!”
连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胖大汉子推门而入,伸手一抓把他夹在腋下,风驰电掣的往外走去:“放心吧,保证明天就能吃上他抓的鳖!”
天天喝绿豆汤的日子终于到头,铸炉那边逐步走上正轨,虞周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细骨细鳞的太湖白鲦刚一锅,门口立即闪过一个娇俏身影,项然猫儿一样踮着脚步,抽动着鼻子说道:“子期哥哥又在偷吃,怎么不叫我一起?”
“哪次不是吃食还没出锅你就到了,根本不用叫,快去洗手。”
项然把双臂往前一伸,虞周无奈的替她挽着袖口,开口说道:“这就要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
也许她还没彻底转过弯,也许这个话题不适合两人独处的时候说,项然低头抿嘴不说话,虞周边洗手边问:“项伯父怎么还不来?”
小丫头有些沉闷:“他和叔父一起喝酒去了,兄长最近也在酗酒,子期哥哥,我能尝尝吗?”
虞周听完愣了一下,也不知谁先起头,最近大伙有事儿没事都爱喝两口,以至于整个水寨都带着几分酒气,连这妹子都被传染了。
“小然,项伯父他们因何沉迷美酒?”
小脑袋摇了摇:“不知道,让我尝一口吧,就一口,大哥他们都不给我。”
虞周端菜上桌的工夫稍微想通一些,或许是崩了好几年的心神总算可以放松,项氏父子才有现在这番表现,报仇从来都是这样,经历了咬牙切齿、勤学苦练之后,手刃敌首的快意过去,很快就会被唏嘘填满心房。
再回头看,也许之前的一切都不算事儿,项家父子正处在这样的路口,心防乍松之后,肆意的放纵纯属正常,虞周不打算干涉,因为大秦还未倒下,他相信项籍很快就会重新振作。
“小然啊,酒呢……没什么好喝的,如果你喜欢,以后我拿葡萄专门酿造些,最适女儿家饮用,这蒸酿的烈酒口感一般。”
小姑娘的眼神依然明亮,那股子好奇犹如实质毫不退却,虞周轻叹一下:“拿筷子稍沾一些尝尝吧,觉得难喝可别哭鼻子。”
“子期哥哥最好了!”
一声欢呼过后,小丫头迫不及待端起羽觞,说实话,自从开始练剑,虞周也很少喝酒了,毕竟鲤鱼背不是醉了可以撒野的地方。
略微混浊的酒液分盛两觞,虞周又给她兑了些果浆。
“子期哥哥,我敬你。”
“好啊,什么名目呢?”
项然未饮人先醉,面带酡红的把小手塞进虞周大手中:“就敬携手到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差点被抓包()
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就是懵懂之间表明的真心,两个妹子一对比,项然确实更加乖巧懂事,可她毕竟刚踏入豆蔻年华,对于情之一事所知不多,而这种顺应本心说出的话语,让虞周的心底怦然一动。
一觞饮下,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心思,就那么静静的拉着手望向屋外,工坊一片热火朝天,萧何陈婴正在树下对弈象棋,项籍带着军士们操练不辍,几个熟悉的刺儿头都在樊哙手下哀声连连……
看到这番场景,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项然脸上羞怯怯的,竟缩回手去,自顾倾倒又饮一觞,放下饮具的动作已经不复往日轻柔稳当,重重的一撴洒出些许酒液,在桌案肆意流淌。
虞周伸手去擦的空当,柔柔的小身躯钻进臂弯,有些发抖的问道:“子期哥哥,你们一定要上战场的,对吗?”
冶炼兵器叮当作响,军士角力的嘶吼冲入云霄,这一切清晰可闻,其实已经不必多问,虞周安抚的拍拍她脊背,故作轻松的说道:“因为我要娶你啊,小凤凰。”
喝了酒的小丫头就像雨后新荷,又像勾芡过高汤的美食让人垂涎欲滴,听了虞周的话,她把头埋的更低,双手却拥得更紧:“那是爹爹的戏言,做不得真……”
“我也觉得不能当真。”
项然闻言忽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虞周,看那瘪着的小嘴就知道感觉多么酸涩,事到临头,他又反悔了吗?
“你想啊,咱们现在兵不过千将无几人,这得哪年哪月才能推翻大秦啊,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俩一个是半大老头另一个变成老妪,还怎么成亲生娃儿啊,季大哥他们的孙儿都满地跑了,咱还没有儿女,太吃亏了……”
整颗心填满情事的小丫头有些痴痴傻傻,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被小小的戏耍了一下,前后的变化让她眼中腾起些许雾气。
女孩子从不用讲道理,檀口轻张银牙一闪,咬住虞周的胳膊就开始狮子摇头。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何况那排细牙真的很给力,虞周露出一张苦脸,边吸气边叫:“疼疼疼,小然你轻点啊,我知道了,咱晚点再要宝宝就是了……”
项然心中一片羞急,恨不得更用力的咬下一块肉来,可是想到宝宝二字,脸也烫了,手脚也软了,就连嘴上的力道也不知不觉放松不少。
“你欺污(负)人……”
含糊的话语传入耳中,虞周担心的看着胳膊,疼的木了觉不出差异,他就怕这小丫头咬上瘾。
曲指探向她腰间的痒痒肉,一声哈笑卸了力气,逃出“虎口”的前臂带着整齐的牙印儿,亮晶晶的口水还有些许酒气。
项然还不知足,呸呸了几口之后,仰起小脸有些挑衅之意:谁让你惹我的。
这亏虞周哪肯吃,必须以牙还牙!捧过那张小脸,迎着她惊慌的目光“咬”了下去。
……
……
项籍很满意,因为几天的兵不离手,他已经适应了这柄虎头盘龙戟,人腰般粗细的木桩可以轻易刺穿,喙啄耳划同样无往而不利,可见自家兄弟很是下了一番工夫。
他曾经问过虞周,凭自己的力气明明可以用更重的武器,为何打造出来只有这点份量?
结果当头罩下的就是一盆苦水:这工艺已经是当代巅峰了,再厚重怎么打造?一百三十斤也是砸死人,一千三百斤也是砸死人,再多了有什么区别,你还想不想马战,哪匹马驼的动?
项籍拍了一下兴奋过头的脑门,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有劲儿就要往外使,他这几天一扫屈旬伏诛之后的空虚,专心致志的熟悉兵刃熟悉军阵,结果很不好,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节奏,最打击项籍积极性的是,就连独音见到他,都开始卧倒撒泼耍赖……
“大个儿……”
项籍扭头一看,眉毛拧的更深了:“没大没小,要喊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