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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喝着酒,另一个吃着醉枣,本来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从何开口,一时间屋内寂静。
沉吟片刻,虞周率先打破:“我们下山之后,你就搬进来住吧……”
项然笑得眼如新月:“弄了那么多木兰,是不是也有这意思?”
“当然了,总要有个借口吧,否则外父那里也不会同意。”
项然坚定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咱们坏掉的礼仪还少吗?只要我想,总有办法说服父亲,子期哥哥,我在这里等你。”
造反是件大事,需要人,需要钱粮,最讨厌的是,需要时间,虞周没有再等好几年的耐心,他狠狠灌了一口酒说道:“等你除了服,咱们就成亲。”
精致的小脸还有些稚嫩,项然甩开羞涩,伸着脖子像个骄傲的孔雀:“那你得猜对我现在想什么呢……”
“想看一场曹伯的皮影戏,《大闹天宫》怎么样?”
“不好,被压在五指山了,我想看《龙凤呈祥》。”
“就依你了,小凤凰。”
第二十三章 送别()
“虞师兄,小妹许负,还请以后多多照应了。”
眼前的小萝莉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身高只到腰间,挽着个包子一样的发髻,看上去刚换完牙不久,细齿明眸灵气十足,只是脸上有些泥土花汁一类,似乎刚从哪个草丛钻出来。
虞周扭头,瞪着龙且拿眼睛示意: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交代魏老头的新徒弟是个女弟子?
龙且一脸迷茫,摸了摸屁股,带着点哀求之色回应:我也不知道啊,只听魏老说是去找徒弟,哪想是个小丫头啊。
虞周投去质疑的目光:真的?
小胖子眨着眼睛皱着眉头,嘴巴也是紧紧抿着,一副严肃又坚定的模样:真的!
虞周的眼神有点复杂:仔细想想,师父还没有提起过这丫头,什么来路啊?
扭动了几下,龙且的肥脸没缓冲过来,奇形怪状的挤在一起,不时的一抽一抽。
“噗嗤……这个哥哥真有趣,想必就是师父提到的龙且大哥吧,小妹见礼了。”
胖子一时半会儿没法回,虞周接着话头问道:“许师妹从何而来?”
“从温城啊,爹爹官运已尽,只好带着全家出来避祸。”
官运?许负?
虞周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做许莫负?”
小姑娘笑容更加灿烂,回头对着魏老头挤眉弄眼,魏辙也以目光回应,看那意思,也有几分暗中交流。
“师兄从何得知?”
小姑娘很疑惑,师父明明说过,从没跟这师兄提过自己,现在的名字可是她上山之前临时定下的,原来莫负寓意不负君恩,现在嘛,已与大秦决裂,只好改掉。
虞周不答,继续追问:“这么说,师父教你的便是察天时观气运的阴阳相学了?”
魏老头也是心中纳闷,瞒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瞒住?小孩儿一样的反骨脾气上来,他故意插口道:“老夫爱教什么教什么,谁让你不珍杂学了,哼!
不止相学,我还要把兵法尽数传授,纵横相杀,就看你们谁的本事更大了……”
虞周脸色怪异:“师父,你不是说鬼谷一派的纵横相杀是谣言,根本没有这种事吗。”
“鬼谷派确实没有啊,但是我觉得这想法不错,可以适用老夫的徒子徒孙。”
虞周扭脸就对小姑娘说:“听到没,这个老不休让我以大欺小呢,你还跟着他干嘛?不如我再给你找个师父吧。”
许家人接触魏辙不多,不熟悉他们师徒间的相处方式,闻言脸色全变了,这是女儿不受欢迎又被排挤了?还是那小子欺师灭祖?怎么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哪知小许负咯咯乱笑,抱着肚子回道:“好啊,不如师兄来教吧,哪怕是种地,只要是你教的,我也用心竟学。”
这还是个自来熟!
虞周也不客气,在她脑门一弹:“我可没空暇了,找你嫂嫂去吧。”
小丫头扶着额头,对着魏辙苦脸道:“师父……师兄欺负我。”
“你……你这小娃儿,怎么一哭就看老夫……完了完了,最近下棋再也别想赢了。”
……
……
一场离别总是愁,魏辙回来了,终于可以安心上路,师徒两个悄悄的嘀咕一番,再向各位长辈乡亲告个辞,昨日那个醉心居家的虞周再也不见了。
一层精良的内甲作用很强大,可以激起蓬勃的战意,也能让一颗心无处可逃,如果没有这层甲胄相隔,它一定会挂在身后的未婚妻身上,不肯随着身躯一起走吧?
送亲人上战场,眼泪是不吉利的,紧咬着嘴唇的项然茕茕孑立,在那高耸的山峰上,努力看清越来越远的身影,还好,视线没有模糊,我没有哭。
手心已经攥得发疼,鼻子里的酸意越来越浓,一紧一送把那裙角拧成菊花,很想抽打些什么发泄一下,转过头,却吓了一跳。
“啊……阿虞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红衣少女打扮轻便,对于兄长离开,她好像高兴多于忧愁:“从你念叨相濡以沫的时候,我就来了。”
项然稍稍颔首,刚要说些什么,不料红衣少女的背后又闪出个身影,笑得酒窝乍现:“相濡以沫?我知道我知道,《庄子》云:呜呜……唔……”
少女身上从不缺零食,香甜宜人的醉枣更是封口妙物,项然收回柔荑,只觉离别的不舍哀愁,被这一闹冲淡了许多。
“好好吃你的吧,大人说话少插嘴。”
小许负咽下枣子,张嘴还要说什么,哪躲得过项然的手快?又是一把狗粮下去,小萝莉腮如松鼠,酒窝都被撑开了。
“嘻……嫂嫂好大的威风,不过我觉着啊,没必要在此哀叹,你想啊,以前偷偷下山,哪次回来不是挨训?现在好了,还少个人唠叨呢。”
项然白眼一翻,倒也有了几分长嫂架势:“真是没心没肺,你哥白疼你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他带走的人也太少了些。”
“放心吧,我请小神婆算过了,上上大吉。”
项然这才恍然,对啊,自己怎么把这岔忘了?许负虽小,却是身负大名,观气相面无一不准,听说他们家刚搬走,求测凶吉的宫人便找上了门,能让皇帝遥闻其名,本事自然不用多说。
“小神婆,来,再吃一点,多说点好听的好不好?”
许负艰难的吐出枣核,竟是吃上瘾了,张嘴再咬几颗,边嚼边说:“师兄气运旺盛,自然不必多说,倒是阿虞姐姐有些奇怪……”
两个少女同时皱眉:“可是哪里不妥?”
小萝莉摇头:“这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阿虞姐姐红鸾、天喜早动,却又迟迟不入命宫,好像有一股外力相阻,不知何故……”
要论剑术身手,虞悦兴趣所在修习精湛,可是说起诗书典籍,项然更加通晓,她只稍转脑筋便知许负卦意,笑着打趣道:“阿虞姐姐藏的好深,快来说说,是哪家的少年郎?”
本以为虞悦会像以往那样,遇到不懂的只管大咧咧追问,谁知“红鸾”二字刚出,她那耳朵一竖,矢口否认:“没有!绝对没有!这次不灵,小神婆,你还得继续精进所学啊……”
她这表现,别说想瞒过项然了,就连早慧的许负也是听得只捂脸,简直不打自招……
“好啊,原来真有,站住别跑……”
“没有没有,别追我了,咱们想想怎么下山去玩,怎么样?小然你不是想我哥吗,咱们干脆偷偷溜着一起去……”
“我知道了,那人就在五湖……”
第二十四章 小胖子的情人()
皇帝刚刚遇刺,会稽首邑失陷郡守下落不明,在这个特殊时期,四五十号人着急赶路异常显眼,尤其全是青壮,一看就是刚刚傅籍的那种。
解决这个问题,虞周的法子张嘴就来,稍看几部战争片便能想到,他把这群家伙的符致户籍伪造了一遍,然后押送着赶往前线……
大秦的律法非常严,却也脱不开技术桎梏,低劣的符令太容易被仿制,以至于他们行了一路畅通无阻。
也有那心细之辈多问一句,天杀的,钟离昧走南闯北打探消息,居然练了满嘴好秦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子期?”
“嗯?”
“有敌情?”
“没有,几只小老鼠,我让燕恒领人处置去了,正好看看他们的本事。”
钟离昧哦了一声,换转了话题:“听闻少主据城而待,已经募得精兵上千,我们这样过去,会不会显得单薄一些?”
虞周咂嘴:“你的意思是,咱们一边赶路,还要一边招贤纳士?”
“也无不可!”
虞周摇头:“能不能通过关隘且不说,这是往烈酒里边掺水,容易人心不齐啊。”
“此话何解?”
“我相信,以羽哥的家世为人,振臂一呼万人响应也不是不可能,可你有没有想过,短短数日,何来上千精兵?
说白了,现在前来应援的,顶多算得上乡间义士,精兵的标准,还早着呢,不管来人是否从过军!”
钟离昧乃是军门家将,一点就透:“子期是说,不经战场磨砺,那些新兵不足为用吗?”
“嗯,不仅胆气血勇需要磨砺,相互间的默契更是需要长年累月,也不知这次攻城损伤如何,我觉得吧,羽哥宁愿多活十个老兵,也不想再去召集百名新卒。”
“此言大善,子期灼见不负盛名。”
虞周心说我哪儿来的盛名啊,那玩意就是个架子,爬上去多累。
正说着话,燕恒回来了,带回一个左右摇摆的麻布口袋,还有五六个满脸不服的大汉,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绳索牢牢捆住,似乎……每个人口中都有个核桃?
“你见过我送长辈的临别礼?”
燕恒还是那副长不大的样子,明明早已束发,却又长着一张舞勺之年的脸,只见他腼腆一笑:“你又没藏着掖着,我看挺好玩,就多备下几件。”
特么的,你一个半大小子卖什么萌啊,还有这绳艺口枷都是哪儿学来的?
虞周生怕坏了行军气氛,压住心中的吐槽正色问道:“动用了几个人?”
“做了包抄准备的二十个,真正动手的四个,算上我。”
很不错,知道不逞强以策万全,对方不像什么软柿子,以寡击众全部拿下实属难得。
“咱们的人有无伤亡?他们呢,有没有漏网的?”
“没有,都没有,我把那女的一抓,其余的大汉全疯了,所以一个都没跑掉……”
“女的?”
燕恒踢了踢麻袋:“对啊,就在这呢。”
虞周已经有了心生不妙的感觉:“打开看看。”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蓝相间的罗裙,龙且不淡定了,飞快的上前一屁股挤走燕恒,解麻袋的动作竟比他吃东西还快。
三下五除二,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即便这样,也能看出依稀是个美人胚子,更吸引人的是,明明身为阶下囚,她不慌不忙,眼中的坚决尽显内心沉稳,不似易于之辈。
龙且一见更是手脚麻利,几下松开少女口中束缚,想去帮她揉揉脸上绳索印记,却又缩回手,左右为难,最后怒吼一声扑向燕恒。
“我打死你个混蛋,就不会下手轻点吗——”
燕恒的身手还算不错,可跟龙且还是没法比,别看他胖,却是打小从不间断操练,这一追打,小个子连连四处闪躲。
“我哪知道你认识的,再说了……军令如山,既然子期说了捆来,那便不能扛着来……”
“还敢顶嘴!好,你说的都对,我这心中就是不畅,赶紧让我抓住与人赔罪!”
打是亲骂是爱……呃,不对,少年人嘛,打打闹闹纯属正常,就当他们是在操练对抗了,虞周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发觉她自脱身之后不温不火,
很是镇定。
想必是那龙且一直挂念的赵善吧?看这样子来历不简单啊。
感受到打量的目光,那名少女微一颔首,拿着眼神示意,想要解开一同被抓的大汉。
“女公子不做个介绍吗?”
稍一迟疑,她轻施一礼:“小女子赵氏。”
虞周笑了:“常听龙且提起,想不到竟是这样相见,你这一路跟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那兄弟说?”
赵善再迟疑:“你们将要去往何方?”
“此为军机不可轻易泄露。”
赵善眼中闪过不信:“骗人,你骗我,龙且也是骗我,你们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虞周心说这才初次见面,怎么就成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