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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跟着项梁走了,大巫就是大巫,走路都跟跳机械舞似的,虞周严重怀疑这厮是不是浑身肌肉麻痹了。
长期想些奇奇怪怪的,用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虞周觉得,这些大巫即便是精神上没出问题,肯定也一身的毛病。打定了主意,这厮要只是寻常跳个大神也就罢了,若是来恶心吧唧的招数,虞周就掀了他的前脸儿。
不过看着周围忧心忡忡的伙伴们,要是他们帮那大巫来按住自己可怎么办?
成世有没有精神问题?他还真没有,作为大巫,不特立独行些怎能让人觉得与众不同,成世多次想与楚国三氏贵族搭上关系,以恢复祖上的荣光,奈何他名气不显,手段不够,三氏各有自家的供奉,看不上他。
这次能跟项家搭上关系是个意外之喜,项家虽然根系不如三氏深厚,现在国难当头,上将军更是被奉为擎国巨柱,若是能显些手段,想必到时候就连楚王也得高看自己一眼,至于项家说的对外保密,哼,等我被三氏奉为座上宾之时,哪儿还用在乎项家的看法。
到时候就是卜尹之位,想来也是探手可得,这样想着,成世头上的翎羽都颤抖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春祭惊变()
很不巧,三天之后居然是个阴雨天,虞周幸灾乐祸的看着院中的成世,像是在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明明耍的如同抽风一般,却能一脸肃穆,也是没谁了,怎么看怎么喜感,不过当成世的仆从们抬来一筐狗矢的时候,虞周再也笑不出来了。
巧的是,狗矢抬来的时候,雨渐渐的停了下来,太阳重新透出了一丝光亮,这让项梁对于成世更是敬畏,就连韩铁匠曹皮匠他们,也面容严肃起来。
说起来韩铁他们并不是楚国人,对于巫蛊之说也是敬而远之,不如楚人那么深信不疑,当项梁告诉他们的时候,也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主家一片好心,不能辜负不是?可眼前的事情实在太巧,让他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雨过天晴之后,众人往城外赶的时候,虞周的心里却是一片阴云,他只想知道那一箩筐是做什么用的,但愿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等到了少年们常常狩猎的原野,很意外,哑老汉居然也在,只是这边人多势众,他只敢远远看着。
按说大巫作法都是夜晚居多,传说晚上才是山鬼精怪的天下,只是这次又恰逢项府春祭,才在这白天点起篝火作法,成世带着个树皮制作的面具,将虞周和项籍唤到篝火边上,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虞周总算知道他那黑爪子怎么来的了,也知道狗矢是做什么用的了,听说过狼烟是点燃狼粪生成,头一次见到拿狗矢往火堆里扔的,虞周暗自庆幸那天躲开了他的脏手。只是刚刚下过雨,弥漫起的又臭又呛的烟气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后世的心理作祟,让虞周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特别是远处那哑老汉,尽管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可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太气人了!就跟后世的一些婚礼一样,没几个是带着虔诚的祝福来的,把新人和老人当猴子戏耍的机会岂能错过。
而此时的虞周,觉得自己就是被戏耍的猴子,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虞周几次都想发作,这干尸居然想用脏兮兮的手往他额头抹狗矢!丫的,你带着个树皮面具,抹了也就罢了,谁要沾那臭烘烘的玩意?话说狗屎运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想到自己身单力薄,一旦翻脸必然被他认为邪灵附身,到时候捆着自己再来点狠的,虞周更受不了了,按捺下冲动,只是躲开了事,闻着浑身的恶臭,心中暗叹,这身衣服是要不得了。
成世不傻,他只是行事异于常人而已,那也是他为了维持一层神秘的面纱故意为之,相反他十分的精明,不然什么样的法事他都接,早把名声给毁了,因此他比寻常人更懂得察言观色。
虞周的不屑一顾他早有察觉,怎么说也是一介大巫,虽然上不得大台面,可走到哪都是被人敬仰供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区区门客子弟甩他脸子了。
项籍他是不敢招惹的,项家嫡子暂且不说,身形魁梧,重瞳看人如鬼神般择人而噬,一看就是个凶异之人,只能拿虞周作法。
再次伸手被躲之后,成世再也按捺不住,脚下疾跃,嘴里“哦啰哦啰”的像是猿啼又像夜枭,身形猛然一顿,对着火堆一口喷出,只见篝火刹那间腾起一阵诡异的蓝色。
虞周肺都气炸了,王八蛋!老子辛辛苦苦酿的酒精就是这么让你糟蹋的么!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来了,成世定着身形,念念有词一阵,忽然一指虞周:“咄!邪灵入体,着打!来人,以黑狗神矢封其五窍,待我作法拿下!”
只见成世的仆从巫奴们上前就要对虞周动手,虞周此时已然气极,凭着前世养成的心性,勉强压住面上神色,一个劲告诫自己不能过分癫狂,否则更是落了口实,手却悄悄的往腰间摸去。
待到巫奴近前,拧身一抬手,就见寒光血光一起闪过,那巫奴捂着面颊痛呼而退,虞周此时心中遗憾万分,直叹身小力薄,未能重伤那巫奴,却借势站起身,手持利刃怒喝:“谁敢!楚人可死不可辱!”
小小的身躯,滴血的利刃,清脆的童音掷地有声,再加上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刹那发生的一切诡异又让人寒毛直竖。
受了一肚子气,虞周本就不是个引颈受戮的性子,又被战国的杀伐气熏陶一番,此时干脆撕开脸皮用最直接的方式了结起来。
周围所有人都一时惊呆了,项梁急道:“虞小侄不可!”
众人顿时乱成一团,连远处的哑老头都到了近前,韩铁匠他们本不是楚人,也就抱着入乡随俗的想法让虞周来一试,哪料到事态一下子变成这样,顿时喊道:“住手!”
成世呲着黑牙:“邪灵已入心腑,速速拿下,再迟就只能以火焚之了!”
项籍本想挺身而出,听得这话便是一犹豫,年幼的他尚且分不清这种事里面的是非,成世歹毒就在于此,此话一出,仿佛阻挠才是害了虞周性命。
虞周惨笑一声:“项哥哥,你说要带我上战场,想不到这里便是我的战场!爷爷,众位兄弟,想不到三月之期竟是源自这装神弄鬼的贼巫!若是邺城西门豹在,岂能让这装神弄鬼之辈惑人心智!”
项籍本就受了一肚子火气,闻言再不犹豫,猛然暴起,大喝道:“匹夫受死!”一拳砸在一个巫奴脸上。
项籍的含怒一拳岂是那么好受的,就见那家伙鼻子都看不见了,摇摇晃晃的吐了口血就扑倒在地。
少年们也是越众而出:“匹夫安敢欺我兄弟!”
丁固拉了季布一把,顿时被外甥反咬了一口,捂着手腕退下去:“疯了,都疯了……”
至此,虞周开怀的笑了,虞周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项梁一时被迷惑,众人也客随主便,大巫成世借势而为,虞周身单力薄之下如何应对的了?
于是他索性将话说的决绝一番,好好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也把题头改成了楚人,项籍那崇勇敬武的劲头,听得这番话还不得炸了?果不其然。
要说软点的办法他也有,可是凭什么委屈自己,况且虞周还有点阴暗的心思,若是能和项府有个嫌隙,或许能借势离开。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越长感情越深,他实在不看好项家的未来,更何况还会牵扯至亲。所以看着一个普通朋友失势,总比看着兄弟滑入深渊要好。一段时间的相处,虞周已经有点舍不得这个大块头。
这次拿话头激出项籍掺和其中,已经是在众人和项府之间做了一层缓冲,不然的话,他相信依着酿酒之时营造出的些许威望,不信巫蛊之说的几个老汉和少年们也能助他脱身。
只是那样一来就与项家再无转圜的余地,有点对不起项籍这段时间的照顾。
即便是现在,虞周心里依旧有些酸涩——终究还是利用了他。
第三十九章 祸不单行()
说时迟那时快,只几个照面,成世带来的巫奴就全被打翻了,挨了项籍重拳的几个更是口鼻冒血,出气多进气少,气得他是吱哇乱叫,跳脚道:“邪灵作祟,邪灵作祟,当心祸及亲眷!”
我的天,这话可是火上浇油了,成世本想借着人们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威吓一番,可也不看看这都是群什么主,季布栾布那都是未来的游侠,两个管闲事的活祖宗,项籍更是个拿自个的命都不当回事的家伙,这群家伙现在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杀红了眼的项籍眼眶像要炸裂开一般,望之可怖,对着成世暴喝:“匹夫安敢胡言,吃我一拳!”拳比话快,冲着成世脸上就砸去,看势头若是砸个正中,他那面具也就嵌在脸上了。
项梁一见大喝一声:“籍儿!”
项籍身形一顿。
一根拐杖后发先至,顺着项籍拳头的方向递了出去,正中成世面具下方的孔洞之中,成世满嘴鲜血仰面就倒。
曹皮匠怒吼道:“老子就是他的亲眷!”
……
只消片刻,就已经是一地的狼藉,一场春祭最终以一番闹剧收了场,项梁愣愣的站在原地,打量着一地的死伤,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皮匠捡起拐棍,走上前去说道:“项家主,辜负了一番美意,那大巫实在欺人太甚,如此作践一个娃儿,我等实在看不下去了,此地事宜,皆是我一人之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爹!”“曹伯伯!”
老皮匠拿拐棍推开要上前来的少年们,等着项梁答复。
项梁深吸一口气,叹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正要说话,远远飞来一骑,马上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钟离眛,只见他神色慌张,不待马停就飞身而下:“主公,大事不好了,女公子忽然急症发作,已经病重了!”
项梁立刻面如土色。
成世吐出一口槽牙,状若疯癫,含糊不清的大笑:“哈哈哈,祸及亲眷,祸及亲眷那!”
不愧出身将门,越是生死两难,项梁反而越果断起来,大手一挥:“此地贼寇横行,已然剿灭,所有人等就地掩埋!”
随后一指成世和虞周:“拿下另行发落!”
项家的家将们随即将成世捆了个严实,项籍虚拢着虞周一瞪眼,被略过了。
众人匆匆的往项府赶去,也不知是没看够热闹还是心大,那哑巴老头居然也随着众人一起回到下相。
府上的女公子只有一味,那就是项籍的亲妹妹,一路上,项梁焦急的询问着:“然儿到底是何病症?可曾请过医师?”
“回主公,女公子今日早上忽然哭闹不已,夫人说既然府上请来了大巫,不妨让大巫一试,所以并未请医师。”钟离眛说着,看了捆得严实的成世一眼。
成世仿若未闻,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
诸人刚到项府,就见一个少妇抱着个哭闹不休的女娃儿,焦急道:“夫婿可算回来了,然儿一直哭闹不止,浑身发热,刚刚还吐了一地!”
“勿慌,勿慌!万事有我。”
“然儿病症来的又急又凶,吓杀我了。”那少妇看了看众人和押回来的成世疑惑道:“这是为何?”
“回府再说!”
回到厅堂,众人看着松绑的成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衫,敢怒不敢言,虞周趁机打量了一下,发病的小孩儿比悦悦还小些,已经哭累睡着了,细细的头发有些发黄,看来是个体弱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酡红。
成世整完衣衫,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项梁自是拉不下脸去求他,旁边的少妇只得开口道:“大巫师切莫怪罪,一切皆是我家夫婿多有得罪,还请大巫师海涵,救我苦命的侄女一命!”
成世见众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项梁也是脸色阴沉,不敢再拿乔,拿着翎羽边晃动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起来,过了好一会,睁开眼睛,张着血口含糊不清道:“邪灵作祟,山神震怒,唯有生祭,才可脱此大难。”
“敢问大巫师,需要如何生祭?”
成世面无表情:“只需独门小院一座,只余我和女公子,以便专心作法,旁人不得窥伺。”
“这个好说,我这便能应下。”
成世又一指曹皮匠和虞周:“山神明言,须得将大邪灵以火焚之以祭诸天神灵,再以小邪灵心肝入药。”
项籍暴怒而起:“匹夫还敢胡言!”说罢又要动手。
却被婶娘死死拉住:“籍儿,那可是你的亲妹子,切勿再冒犯大巫师!”
成世面无表情的看着项籍,巫奴多是死于他手,又道:“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