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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
说话之时小神婆攥紧拳头,还以威胁的眼神瞪了项箕一眼。
也许是美食可以减压的原因,放下心事的几人饱尝一顿鱼蟹,眉头舒展不少,小孩子脸更是变得快,临近下船之时又开始吱吱哇哇胡闹了,让人无奈。
“子期?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好去迎你!”
钢炉的烟尘远远可见,锯木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道为什么,一回这里虞周才有了几分家的感觉,笑得牙都露出来了:“大江哥,那水底下的木桩谁出的主意啊,小弟这船差点进不来。”
“嗨!那个啊,宋叔弄得,他说咱们现在家大业大了,得防着点秦军打个忽然袭击。”
“厉害,他的手艺更厉害了!遇到暗桩之时我看过了,大船难进小舟减速,设计的很精巧啊!”
舒服日子过多了,曹江现在善言许多,听了这话不屑的撇撇嘴:“这算什么,要是我再过十年,保准比他强!”
“你现在就比他强嘛,硝制皮子谁能比得上你?”
“那是,除了我爹,我谁也……宋,宋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直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撇撇嘴:“你这本事当真不得了,曹老哥只能在剥羊皮的时候割破腿角吹得动,你小子呢,我看吹牛皮也行啊。”
曹江不自然笑了笑,扭头对着虞周说道:“子期这次回来住多久?我去叫韩老伯!”
说罢,他也不等回话便一溜烟跑了,丝毫看不出曾经腿脚不便的样子,简直是健步如飞。
见到回来的都是小辈,宋直言语不客气许多:“成了亲就要有成亲的样子,哪个像你四处乱跑的,赶紧生个娃娃留在家中,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父老,我这媒人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你都不知道韩老哥念叨成什么样了,我跟你说……”
“……”
看来回见乡亲的这顿唠叨并不只是后世专利,虞周听着听着脑袋就大了,看着项然越来越低的脑袋,他开口打断:“宋叔啊,这次回来还得住一阵呢,义父他们身子还好吧?”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临上阵的汉子,哪个不是留下子嗣才是大事?也就是你没个娘亲看着,否则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看?”
虞周不敢吭声了,宋直所说他能想像那是什么场景,毕竟嘛,叔伯一类的长辈催促这种事还有些顾虑,这要是个老妇人……
“咦?小然回来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是不是虞家小子亏待你了?哎哟哟﹌说话就说话,这眼圈怎么还红了呢,来来来,有什么委屈都跟叔母说说,看我回头不打断那小子的腿……”
往日里含蓄内敛的项夫人都变成这样,虞周已经没法把她跟那个教导童闾读书认字的和蔼婶婶联想在一块儿了。
也不知曹江究竟通知了多少人,没过一会儿,寨子门口便挤了一群前来见面的乡亲,到了这里,什么都尉、将军通通不好使了,你捏一把我拽两下,七嘴八舌有说瘦了的有说黑了的,愣是让他半天没进去门。
腿上挂着两个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虞周讪笑着去吃喂到嘴边的鸡子,那阵势,幸好项然她们被有先见之明的项夫人拖走了,只剩下小神婆傻乎乎的没有面对过这种场面,被挤在人潮中一起一落的,再也没了看师兄出丑的心思……
“咳!”
一声清咳降低不少温度,虞周刚扭过脸,就见韩老头赤着双臂远远站着,带着一副想要上前的神情,脚下却纹丝不动,稳住声音说道:“看啥看啥,都围着在干啥?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值得这样吗?
不用干活啊?回去回去,都回去!”
李存壮最实在,满是茧子的手掌在虞周脑袋摸了一圈,弄乱了发髻而不自知,咧开大嘴笑着说:“那什么,这不是虞小子刚回来大伙想念的嘛,都尉也是不小的官儿呢,我摸过都尉脑袋了!”
又不是没见过项籍,又不是没见过项梁,他们值得这样?虞周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亲近方式,带着点土里土气的蛮横,却最伤不得人心。
因此他也配合的露出个傻笑,对着韩老头问礼:“嘿嘿,义父最近身体怎么样?秋日里天寒了,我给您备下几枝鹿茸泡酒喝……”
韩铁轻哼一声:“经常打铁的人还怕没火气?鹿血呢?留着没有?你赶紧喝上两碗抱个娃儿才是正事儿,其他的不用费心!”
“……”
这才成亲半年,一个个的急什么啊!
虞周腹诽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这不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子嗣嘛,孩儿认为,杀伐之地无益于子孙,还是回到这里安心一些。”
韩铁匠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说法,再次轻咳一声,转身就走:“进来吧,这一个个也不着家,别说旁人了,项家老弟早就念叨闺女八百回了……”
虞周此时的形象有点狼狈,像个经历了千万双手抚摸的布娃娃,发髻凌乱两耳通红,身上衣服更是灰一道黑一道的,他也不在意,拖起小叫花子一样的许负大步跟了上去。
同行之际,韩老头看了好几眼,忍不住的替他抽打一下身上,开口了:“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若是军中无事,我想先住个把月再说。”
铁匠的脸色立刻绽放如菊花:“这就对了,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多住些时日,不枉我跟你宋叔一起收拾的新屋子……”
跟那些大事相比,这群人仿佛站的很远,甚至远到了处身世外的地步,可是越这样越让虞周迷恋,家与大业,从他身在下邳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已有了最初划分,一个也不能少……
就比如家会在他出门在外的时候总是留出一个不大但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房间等待,家还像铁匠的抬头纹一样只在笑开了怀时倍加显眼,又像项然期盼的眼神总是默默盯着背后……
“义父,您年纪大了,还是少打些铁吧。”
韩老头胡子一撅:“废话,我不忙活你们用啥?扛着木头棒子打秦军吗?真是个没良心的……”
打开了话匣子,老铁匠再也不能住嘴。
“要说那些个后生,手艺还是火候不够,砍不断木头的刀剑铸造出来还能凑合用,怕就怕锻打甲叶子还不上心的。
那玩意能马虎吗?啊?被箭矢一射就穿那是糟践人命啊,老子怎么放的开手?
我这边盯得严实还没啥,你是不知道小宋那边的惨呐,就上个月,有个小子望山没校准就开弩试射,好家伙,一箭出去差点扎中他的屁股,歪出去十万八千里,可把宋直气惨了,愣是围着湖追了三圈……
老曹那边倒是没啥大事儿,可是穿针引线之间长了,那双手都快变形了,皮子不硬不中用,你也知道……”
听着这些絮叨,虞周深感每一次胜利来之不易,一场大战下来,挥洒热血的将士固然不能忘,这些个匠人同样是幕后英雄呐!
就好比之前没有弩车威胁,他的军营早被相里业当成筛子了……
“哦对了,你这次回来是为了那种弩吧?放心,我们老哥几个心里都有数,防着秦人来探呐……”
虞周揉了揉眉头,想说一句“叔伯们少操劳些”都张不开嘴,一定程度上,开春之后战事顺利与否正与这些军械息息相关,日夜赶工还嫌慢呢,去哪找那么多信任的人?
说话间,一老一小到了住处,推开门,项超笑吟吟的脸在看清来人之后立马拉了下去:“哼,听说你亏待我女儿了?”
虞周躬身见礼:“拜见外父。”
项超吧咂吧咂嘴:“那场仗打得不错,我都听说了,不过这不是该骄傲的理由,说说看,为何此时离军独行?”
虞周看了一下妻子有些红肿的眼睛,继续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听说小然想家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战隙短暂,这才趁此良机回来看看。”
项超满意的点点头:“项某知道你并未全说实话,也罢,有这份维护之心就比什么都强,听说范老难为你们了?”
“没有……此事小婿可以……”
“你不用管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哼!”
一声冷哼有些凉意,虞周听着却感觉很舒服,说实话,回来这一趟未免没有避开冲突的意思,他都忘记这位岳父曾经的杀伐果断处事坚决了……
真是……意外之喜!
第一百零二章 试射重弩()
经常回老家的人都知道,天底下有一种饿叫做奶奶觉你饿了……
虞周他们早已没了奶奶辈的长辈,不过各种若有若无的七大姑八大姨加起来,那种饱满的热情几乎喷涌而出,很是让人应接不暇。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用了,叔母,我还不饿。”
“我又没问你饿不饿!”
“……”
项然的遭遇还算是好的,毕竟她很少出门,最让虞周纳闷儿的是,燕氏兄妹明明是孤儿,去哪吃的走路都打晃了?
民以食为天,这话一点不假,在这个老百姓最多只能吃两顿饭的年代,请人吃上一顿是最实在、最直接的表达关心方式了。
松了松束腰,再也吃不下去的虞周急忙躲进木料作坊,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随着锯子“哽嘎”有声,总算找到几分忙碌气息。
宋直端着墨线盒,闭起一只眼睛打量木料是否笔直之余,居然能凭余光看到虞周来了,只是开口就不怎么好听:“混账小子,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现在的混小子越来越难带,这都学会顶嘴了!”
被指责了,虞周一头雾水,这里又不是外面,他没记得自己出什么坏主意啊?
“宋叔,您这么说我不明白啊,到底是谁惹了您生气,怎么算到我头上了?”
宋直两根手指一捏:“这种钉子是你派人打造的吧?简直是暴殄天物!铜铁宝贵你又不是不知,为何要浪费在这里?
宋某人所制木器,不需此物也能稳如山!
哼,有了这东西,平白给那些混小子偷懒的借口,连祖师爷传下来的榫卯也不学了……”
虞周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说起榫卯和钉子,明显前者才是数千年来的木器精髓所在,环环相扣相互卯合,不用任何多余的东西反而更结实,就是接口处理麻烦一些,需要很高的设计智慧不说,精细程度差之分毫都对应不上。
慢工细活跟一锤子的事儿,年纪轻轻的半大小子当然选择后者了。
但是老宋不这么看啊,且不说榫卯属于祖传手艺不能丢,钉子是干嘛用的?那是钉在大门上起个装饰,或者用在棺椁上面的东西!两者哪儿能相提并论!
关于这一点,虞周很支持宋直,毕竟嘛,简单的东西没什么技巧,繁琐的智慧想要传承,从根子上就不能助长偷懒风气:“宋叔你放心,回去我就教训那几个小子,以后再用小工,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童闾绝不会传出一句废话。”
宋直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其实我也知道用于战阵的东西不用那么精细,可是学手艺,一切都要从根基来不是?
要是他们都有你这份机灵,我又何苦教了一遍又一遍,弄成现在这样!”
童闾长大的孩子心高了,这一点可以理解,跟着项夫人认完字、跟着燕恒他们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学点身手,哪还看得上木匠活?
虞周决定杀杀这帮混小子的锐气,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另一件事敲定了。
“宋叔,之前说过的那种重弩,现在制成了吗?”
说起这个,宋直一扫郁色,两条眉毛跳舞一样的抖动两下,神采飞扬道:“当然制成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怎么,现在就要?”
“我想过了江用。”
宋直做个了然神色,埋头案几扒拉起来,没过一会儿,他便找出一张结实的黄纸挥了两下:“尺寸都在这儿了,我已经记进心里,这份图纸你拿走吧。”
虞周稍一恍惚,觉得眼前之人更像个后世的设计工程师,接过那份图纸再一打量,那种感觉更加深刻了。
炭笔轻描线条刚硬,甚至有的地方用上了立体绘法,整支弩机跃然于纸上不说,连那份腾腾杀气都能感受几分,只是看到计数的“廿卅卌”让他有些心累。
“宋叔,实物在哪?”
“嘿嘿,等不及了吧?走,一块去试射看看。”
两人边说便走,来到一个空旷的窝棚处,草庐凌乱,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会以为这是牲口棚,尽管说过许多遍了,宋直还是继续自言自语:“放在这是为了躲烈日,木料过湿过干都不行……”
虞周早已知晓,迫不及待的上前揭开篷布,扬起寥寥无几的灰尘,说明这东西经常受保养,乃是宋叔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