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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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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不只虞周看到了,季布明显也有发现:“咦?你是不是想通什么了?”

    “哪有,只是觉得以前的日子太过于浑浑噩噩,说起来,这几年我还不如像小成那样在家侍奉母亲,胜过游荡数倍!”

    “早该这样了,不过浪子回头什么时候都不嫌晚,你若有心,不妨和我一起征战沙场,也好过有名无实无所事事。”

    栾布摇头:“行军作战之事我没多少兴趣,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说过要一起行侠天下的。”

    季布皱眉:“这就是你琢磨半天想说的?乡侠与浪荡子有何区别?”

    “确实没有分别,但是如果能像季三叔那样救济国士,又何尝不是一番功业?”

    说到季康,季布不回话了,但是虞周怎么都想不通栾布到底怎么想的,放着现成的建功立业机会不抓,非要自己折腾是为什么?

    楚军形势一片大好,直接借势不好吗?

    “栾大哥,小弟觉得你行侠天下的想法恐怕不成行,大楚有了萧长史,虽然还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怎么说也比以前好很多,侠者以武犯禁,你干嘛要使自己人颜面无光呢?”

    虞周并不认为楚地官员一定全是干吏,对于踏错步子的家伙他也不愿靖绥姑息,但是不管怎么说,于官于民的不平事交给侠客还是太草率了。

    侠,说的好听,真正学成武艺又懂仁义的又有几人呢?多的是接济绿林客散播威名的豪强罢了,甚至有些乡侠压根就是无赖。

    一饭之恩舍命相报的豪情让人心驰神往,施恩者有情受惠者有义,但是反过来说,很多人没有明辨是非就把武艺与性命轻易交托出去,被利用者比比皆是。

    比如之前跟季康决斗而死的公羊虽,虞周可不想栾布落到那般下场。

    “虞小弟放心,栾某此去乃是在秦地行侠,救人救己!”

    “秦地?战乱将起,栾大哥何苦……”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铸剑的时候不需要锤炼吗?”

    栾布是一把剑,他想有自尊的锤炼自己,说到这里再劝无益,不如准备点实在的。

    “那好,等咱们回营准备些利剑内甲,然后送栾大哥上路。”

    栾布拍了拍包裹,什么都没说,看来他早有准备,就等着这次只有三人的机会告别了。

    “何必如此着急……”

    “不急不行啊,你们都快功成名就了,我还是一事无成……”

    真说起来,楚人占据会稽之后栾布确实有些尴尬,从前兄长贤弟的叫着,忽然一下各有职差上下分明了,偏偏他还不像季布那样老成持重,整天游来荡去的,范增很难对其委以重任。

    高不成低不就,用熟人的利弊就在这里,要不然虞周的宿卫也该把他拉进去了。

    也许真的境遇不同反而影响栾布成长吧,虞周施过一礼,再没说什么。

    三人来,两人回,地上的酒水还未干透,多年同乡先迎来一场离别。

    走在回去的路上,虞周不免想起项梁为什么宁可单干都不和侄子一起,想来想去,他觉得这是一种表达自尊自强的方式,对于项籍和自己来说,项梁与栾布都是尊长,沉寂了那么多年,一个有主见的人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奇怪。

    春风得意时离开你,虎落平阳重新回来拉一把,虞周相信他们两个都是这种人。

    “果然不会事事都顺心啊……”

    “子期也觉如此?快来帮我看看今日能不能拿下此城!”

    一回军营就遇到项籍,虞周有些无奈,楚军阵势在那里摆着,下邳陷落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项籍要的不是早和晚,而是带着漂亮的战绩重见叔父,力图颜面有光。

    “传单射进去了吗?两位军师怎么说?”

    “早就散发进去了,但是下邳县尉收缴纸张以后全都付之一炬,足见其意。”

    “那就攻城罢……”

    项籍吭哧吭哧:“子房与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早有准备,此战非一两日之功,你办法多,能不能想法子今日拿下?”

    “我也不是神仙呐,连栾大哥的心都没办法留住。”

    项籍这才注意到三人之中不见了栾布,听季布耳语几声之后,他大大咧咧的一挥手:“男子汉大丈夫是该闯一番功业,暂且离开怎么了,还不是有再见面的那一日。”

    心可真大,不知道“当年”刘邦借兵而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想,不过这么一说,虞周堵塞的心情舒缓不少,翻了翻眼睛说道:“我有样东西,或许此战能够用上,要不试试看?”

    “为何不早说!”

    项籍是个心急的,提着他的肩膀半悬空着就走了,季布见状连忙回去整顿行伍,没过一会儿,两万楚军拉开阵势,如雷似夔的战鼓声音围着整座城池彻响。

    旌旗迎风列列,战马飞驰传令,一支军队走到现在算是很成熟了,尽管边打边收拢也往金子里掺了不少沙,可是生在乱世的沙子依旧不俗。

    项籍今天没骑乌骓,倒是一身重甲绑缚的非常贴身,手持战戟立在原地眺望,看样子打算亲自上阵了。

    主将如此,剩下的校、尉也不甘落后,笔直站在原地以兵刃拄地,眼睛盯着远处城池犹如案板上的肉,还未开始攻城便已战意浓重。

    虞周吩咐手下往前推置战器的时候,顺便与城中进行了最后一番答话,对方抵抗之意很浓,还是用箭矢欢送他回来的。

    手中有盾的军士熟练结阵,其后强弩森森,项籍甚至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双方留,挥动战戟下令开始攻城。

    “嘟——呜——”

    “咚咚——”

    战事临头,城内秦军并没什么大举动,身为首邑之兵,他们早就从各地知晓楚军战力,两万人围在城外,虽不至于草木皆兵那也是铺天盖地。

    粮草有限外无援军,秦人明知此战必死仍要一搏,看来要么县尉、郡尉忠于秦室,要么这是一股精锐之军了。

    攻城大多先要震慑敌人,冲在前面的新军齐声“嘿哟嘿哟”给自己壮胆,慢慢逼近城墙。

    还未接阵,进入一箭之地的两支军队便开始互射,看到楚人明显吃亏,樊哙灌了一口酒,不乐意的哼哼道:“要是让俺带兵上去,根本不会死这么多人!”

    没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就连樊哙自己心里也知道,拿新军的血开路不但可以练兵,还有疲敌之效,这种战法早已传承多年,也是慈不掌兵的某一项缘由。

    项籍稍一皱眉:“少喝点,别待会儿上阵手脚软了,到时候我可不救你!”

    “笑话!咱们楚人哪个不是越喝越有劲?!”

    樊哙的话语获得一片认同,就连范增也是连连点头,这个时候,冲在最前的楚军已经开始蚁附攻城了,人数占据优势毕竟有些作用,城头箭矢变得稀稀疏疏,喊杀声与兵戈交击成了主旋律。

    项籍站在原地没动,脸上却变幻万千,随着拳头一松一紧,他的心早已飞到战事最激烈的地方,恨不得身在其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下邳(二)() 
灰蒙蒙的油烟在城头翻滚,每当黄褐色的液体倾倒而下,阵前的惨叫顿时犹如阿鼻地狱,惨叫由上而下,最终跌入尘埃化为踏脚石。

    早就瞄着的弩手扣动机括,将露出大半个身子操作守械的秦军钉死在城墙,然后迅速拧腰脚踏,再度张弩蓄势以待。

    人数不占优的秦军很难与楚军较量弩箭,一时被压的难以抬头,但是很快,他们又在飞梯上面动起脑筋。

    一根根长长的竹竿探出,这条唯一的攻城通道瞬间变得摇摇晃晃,正在往上爬的军士努力向前倾斜身体保持平衡,到了最后,只好绝望的腿一蹬眼一闭听天由命。

    新兵需要老卒来带,到了这时就能看出分别了。

    久于战阵的家伙一声吼,以兵刃格挡开守军竹竿,趁着对方竹竿调整不便之机,解下腰上飞爪抡圆了一抛,绷紧的绳索重新稳住飞梯,算是暂时保住一串人的命。

    趁着守军还未回神,老卒迅速扯拽,梯子顶端再度搭上城头,与此同时,一杆杆戈戟探出,以小枝挂住城墙稳固飞梯,代价却是秦军好整以暇,恰好收割走冲在最前的老兵性命。

    战场从来都是如此残酷,就像大浪淘沙一样,刚才那一幕,能够有样学样的新兵经历完此战之后迅速成长,胆魄尽失早早闭目等死的家伙,注定将在泥中腐烂。

    双方你来我往相互应对,消耗的是时间与鲜血,在分出最终胜负之前,以性命为赌注的两支军队都是输家。

    项籍越来越没耐心,长戟不断在地上划来划去,乌骓懂事的在他身后打着响鼻,时不时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舔手背,或者撕咬几下大氅聊以安慰。

    虞周一直注视战场变化,指头搭在剑柄一下一下的敲击。

    范增站的位置非常靠后,他用一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眼神看了看正在摩拳擦掌的大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

    太阳不会专门停下来等谁,随着地上的人影渐渐偏移,这场厮杀一直在持续,楚军数度登上城头又被赶下来,锐气稍稍受挫。

    如果是别的军队,数次无功而返之后也许就会后劲不足,甚至需要稍事休整轮番上阵了,可是虞周分明感受到,这群家伙跟了项籍之后似乎先把他的傲气学了个十足,越被赶下来越不服输,心头压着火手上憋着劲,挥动剑戟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楚军如此,城头的秦军亦不落后,从连封那里了解到,这次的对手老秦人比例高的可怕,整个天下都知道,秦人的韧性最著名。

    原本阴沉的天色渐渐剥开迷雾,一缕缕阳光洒在大地,骤然放晴的天空不仅没有使人心情变好,反倒因为天气前后变化有了几分燥意。

    眼看项籍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里的火都快冒出来了,虞周纹丝不动,在他二人身后,张良不知从哪弄了把破秃羽扇,装模作样的来回摇晃:“这么个打法,即便今日能够拿下县此城,那也是损伤惨重,少将军可是要练兵?”

    一句普普通通的询问,恰好在战事不利的时候说出来,被问的又是项籍这个心气儿高的,他顿时把这句话当成了质问:“啰嗦什么!项某这就去拿下此城,免却将士们一番手脚!”

    跟着个脾气冲的主公混,张良早已习惯了这种言语冲撞,被顶之后他也不在意,气定神闲道:“少将军如若登城,秦军势必拿出百倍兵力合围,让您进退不得。”

    项籍一声狂笑:“子房此言差矣,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叫我进退不得!”

    张良羽扇一指:“少将军可曾留意,我军之所以攻势不利,全因秦人早有防备,城中长竹众多,以防云梯、飞梯发动蚁附。”

    项籍皱眉:“不能吧?若真是这样,那我军的飞梯应该一架也攀不上城墙啊?”

    “这就是秦人的高明之处了,如果做的太绝,我军势必另想他谋攻城,时间长了,下邳一样保不住。

    所以他们故意留出些许希望,既能吸引我军将士慷慨赴死,又能牢牢控制战局,上阵兵员几何、战事轻重缓急,全是由城内秦军说了算。”

    “就如陋巷遭遇那样,我们只能一个一个上去送死?”

    “正是!”

    项籍知道自己不是与人计较谋略的那块料,可他最恨被人耍弄一般的算计,重瞳一缩,脾气顿时上来了,长戟一挥应者无数:“哼,这次项某亲自上阵,我看秦军何人能挡!”

    “最好不要。”

    “怎么?这也有说道?”

    张良苦笑一下:“我军过江已久,少将军的面貌装束为敌所知也是正常,张良担心,若是秦军对此也有防备,趁你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之时发难,那就不妙了。”

    这番话不无道理,项籍还不至于自恃勇力就对一切无所畏惧,特别是几次演兵吃过亏以后,他对自己的长短颇有分寸。

    想到演兵,他又一转念:秦人再怎么打探,也必定不如子期更熟悉自己吧?难不成他们也能有那么周全的准备,锁链、牛皮索一应俱全?城墙上也不适合挖陷阱啊?

    读懂了项籍眼神的含义,虞周劝道:“小心为上,你现在可是三军主将。”

    许久不言语的范增也说话了:“明光铠虽坚,可却不能保你万全,再者此甲煞是醒目,秦军多有留意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三个人都这么劝,项籍没有继续执拗,他看着不断从城头跌落的秦楚军士,不甘道:“难道就让项某眼睁睁看着部下一直伤亡,前赴后继踏入秦军算计吗?”

    范老头一扭脸:“老夫说了此战从长计议,谁让你不听来着?若是再过两日攻械齐备,哪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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