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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专心对敌的时候,身后传来的笑声熟悉又让人疑惑,虞周记得龙且并不在自己后面,他什么时候这么早就来了?
一个愣神,眼前的秦军已被小胖子斩杀,龙且杀完人后晃了晃手中长剑,撇撇嘴扔到一边,随手捡了一杆长矛合身欺上。
“子期,比比看谁杀的人多!”
虞周对这个提议一点兴趣都没有,杀戮只是战争手段,但不是目的,守着身后这条通道才是他想干的的事儿。
“你个混蛋这么早上来,项庄呢?”
“子期大哥,你找我?”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鏖战()
项箕年少,这个时候带他上阵简直是作孽,没办法,堂弟是人家的,项籍都答应了,虞周再推三阻四反而显得另有所图似的,只好托人照看着。
哪想到龙且更不靠谱,早早把人带上来不说,给他一把剑就扔那不管是几个意思?
让项箕早日习惯厮杀吗?
转过身,交代了燕恒几句话,再回过头,只见项箕面色有些发白,手上拎着一颗脑袋,神情惶恐中带着兴奋,几朵红梅点缀在稚嫩的脸上,格外刺眼。
“好样的,小庄,秦人也是俩肩膀抗一个脑袋,没什么可怕的,杀——!”
再怎么憨厚温和的人,到了战场上都会变成另一张面孔,龙且这番夸赞让项箕的脸色由白转红不那么难看了,却让虞周脸上蒙了一层灰黑。
就像战争中的杀戮很难界定对错一样,身处弱肉强食的环境,一个孩子早早开了荤,固然让人心里不舒服,可是也没法评判利弊。
有句名言叫做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这里,这种事就是起跑线,虞周早在没离开下邳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一条血污痕迹从脚下蔓延向很远的地方,项籍不知杀到哪里去了,随着楚军陆续鱼跃而上,落脚之地也在不断扩大。
爬上来的人越多,溜下去的绳索也就越多,就像决口一样,水流撕开堤坝,缺口变大更加拦不住,没一会儿工夫,两支参与突袭的近卫军便已悉数登城,出笼猛虎一般扑上来撕咬。
再也不用照料后路,虞周剑势恢复几分轻灵,腾挪之间前挑后刺,必定带起朵朵血花。
前有车后有辙,几位相熟的兄长都上阵了,项箕吐出几口酸水缓了缓,很快适应了当下环境,紧紧握住剑柄,怪叫着再寻良机去了。
龙且把长矛使成了出水蛟龙,燕恒腕刀连闪绕着项箕打转,武戚抢了个巨盾顶住许多秦军。
至于雷烈,虞周眼睁睁看着他用战戈挑飞一名秦兵,落进一口大锅里,仿佛来自地狱的惨叫瞬间传遍城头……
那是守军用来煮金汁的,火都没灭……
鲜血容易勾起人的兽丶性,厮杀更是来自上古的本能,当兵刃划开衣甲的时候,一方期待,另一方恐惧,然后得手者心满意足收割战功,败者只能感受愤怒与力气一起从身体中流走,任人宰割。
再然后,胜者发出示威一样的咆哮,败者心怀不甘,在世上留下最后的悲鸣,凄厉又绝望……
所有声音汇聚起来,把战场变成一个视听的立体世界,刺激着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
眼见同袍取胜的,气血灌注全身更加奋发;失去昔日伙伴的,或者丧了胆气,又或者同仇敌忾心意更决绝,爆发出伤狼一样的嗜血劲头……
很不幸,坚韧的老秦人总以后者居多,这对楚人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特别是轻装简从之后,他们的兵甲、人数全都吃亏,相互抗衡并不那么容易。
虞周挂彩了,一支不知从哪飞来的箭矢直奔龙且,经过他眼前的时候,挥剑去拦却因仓促出了些失误,三棱箭头梭子一样划过手臂,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看上去很吓人。
面对满地死尸,没人把这当回事儿,楚军见了回以赞叹英勇的眼神,没良心的小胖子更是专门停下来嘲笑:“子期,你这剑术越来越不行了啊,若是魏老见了,非让你负重跃过鲤鱼背一千次不可!”
“少特么说风凉话,要不是我这一下,你这会儿都抱着屁股哭上了,赶紧往前再推进几步,把弟兄们都接进来。”
拜伤口疼痛所赐,虞周脑子清醒许多,秦军一副死战搏命的架势,他可不想拿着精锐与之硬拼。
再走几步就是斜梯,下了墙夺取城门才能将大军迎进城,缘何不用?
无奈他们能想到的,正是秦军必须严防死守的,两强相争,说是鏖战丝毫不过分。
一个秦兵随伍刺出长矛,收手慢了一些,矛头顿时被人砍断,凭着多次死里逃生的直觉缩起脑袋,一柄长剑贴着头皮划过去,冰凉冰凉!
发髻没了,可是这事儿没完,刚才的躲避动作又让他慢了同袍一步,长矛刺进腹部的时候,剧痛传遍全身,咬着牙吞下满嘴腥气,他用最后的力气死死卡住矛身,任对方怎么拔也抽不动。
风水轮流转,得手的楚兵还没来得及享受喜悦,一柄长戈如同鸟喙钻入椰壳一样啄在他的头顶,年轻的军士晃了两晃,一道红线从脑门滴下来,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长戈未收回,又是一支利箭飞进黑衣兵群,绽放一朵血花。
杀人者与被杀者皆有同袍,你来我往的争斗在这堵墙上随处可见,虞周踏上夯土斜梯的时候,脚下已经感觉有些滑腻。
总算有了点居高临下的优势,武戚双手各持一盾缩起身躯,把自己当做攻城槌,从上往下狠狠撞进敌群。
这么干很危险,不过加上雷烈配合之后,这法子异常迅速有效,战戟划过拥挤的人群,就像镰刀一样收割战果,紧接着楚军一拥而上,压得秦人步步后退,怒吼变成哀叫,从斜梯外侧直接跌下去,落地有声。
“楚士争先——!”
越靠近目标,楚军越兴奋,城外数万兵马还在等着,只要打开城门,胜负立刻就能决出。
混乱中,虞周也顾不上照料项箕了,瞪着通红的双眼顶在最前面,每一剑挥下,必有一声咆哮响彻天际。
利剑,猛士,总是在最关键的地方发挥作用,一面面盾牌碎裂之后,藏身其中的秦军就像失去贝壳的蛤蜊,被雷烈、被龙且、被燕恒、甚至是被项箕肆意切割。
杀出一条血路,六个字足以形容此情此景,却道不尽其中艰辛与苦难。
虞周此刻浑身浴血,四肢传来的疼痛让他根本说不清这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一扭头,看见小胖子披头散发衣襟碎裂,还有以往白白净净的项箕满脸血污,顿时感觉一层鸡皮疙瘩从脚后跟直冲后脑!
“哈…哈哈,老子以为,你早累的趴窝了呢。”
“放什么轻巧屁,要不是这个混小子当累赘,我早打开城门了!”
项箕不甘示弱,一发狠嘴巴变成地包天了:“我不是累赘!我砍了三个!全是亲手斩杀的!”
“嘿嘿,像你兄长,还敢不敢来?”
“不敢?不敢拿什么见父亲!”
“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城门争夺战()
虞周从来没有想过,再回到这片“初生”的土地需要这么难,从立足城墙到现在,在身后那条鲜血凝结的道路上,倒下的不只有秦人,还有无数持戟卫跟他的近卫喋血沙场,这其中甚至有出身童闾的老底子,看的燕恒泪都要下来了。
是兵刃不利、武艺不精?是军将无能、指令不清?
都不是。
归根结底,这也算是那张传单的反作用,朝政混乱忠良被害的消息传出之后确实能够打击大秦威望,瓦解许多士气民心。
但是反过来说,也让一些对大秦死心塌地的家伙心生决绝之意,宁可为这个帝国殉葬。
从这次征战来看,能让一次猝不及防的突袭变成现在这样子,秦军顽强的家伙太多了。
抱着脖子咬的、搂住人跳城门楼子的、中了剑依旧把手里兵刃送进敌人胸膛的……这种人从来不是某个时代的专利,而是一个民族巨人贯穿古今最硬的那根骨头。
偏偏在这里,有很多军士都被大秦将亡的传单激成了那根骨头,他们想的很简单,房倒屋塌是因为柱梁坍了,只要脊梁不断,总能再度撑起一片天地……
“杀——!”
喊杀声再度进入高丶潮,又是一轮碰撞之后,城门已经近在咫尺,虞周只看了一眼,立刻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因为黑漆漆的城门洞子里全是巨木,横着挡的、竖着顶的,整整齐齐犹如大鱼骨架,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了。
一座未被主攻的偏僻城门尚且如此,其他三个门得是什么样?秦军这决心可真坚定的!
事已至此,再退回去也不是办法,虞周仔细打量之后,把剑交给燕恒:“你跟项庄领一些兄弟,把城门里边清理干净,两刻钟,行不行?!”
燕恒还未说话,项箕不干了:“子期大哥,我不要干苦役,我要杀秦贼!”
“少废话,清不出道路大军进不来,咱们早晚都得死在这,你们两个要干的事情,关乎到数百兄弟的性命!”
“子期放心,一刻钟,若有超时提头来见。”
“我也是,我也是!”
虞周点点头:“多带点人,遇到嵌死难搬的木料就以此剑削斩,我跟武戚他们拦住秦军。”
燕恒没再说话,接过长军剑扭头就去了。
幸好没有绞关石与千斤闸……
念头刚落,秦军没有给他再细想的机会,疯了一般涌向城门,紫红的脸膛上横肉叠加,青筋蚯蚓一般拧曲。
背后的情形楚军也见到了,巨木挡门,要么,拦住敌人一时半刻等大军进城,战功钱粮爵位一样都不少;要么,此地就是大伙的丧身之地,生前身后皆为虚幻,再不杀他娘的更待何时?!
“杀秦军,决生死!”
“杀秦军,决生死——!”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双方都知到了最后绝唱,眼珠子没有一个是白色的,随着太阳渐落天色变暗,整座下邳北城像是被一团阴气笼罩了,提前逃出鬼门关的孤魂们在此鬼哭狼嚎,扰得死者、活人全都不得安宁。
虞周使过矛用过戟,最后还是觉得剑更顺手,没有了刚才吹毛断发的犀利,他干脆跟龙且配合着一起杀敌。
厮杀了一天,小胖子虽没露出体力不支之态,也显得气喘吁吁动作慢多了,两人一长一短相互查遗补缺,倒也相得益彰。
慈不掌兵、慈不掌兵、慈不掌兵……
老秦人的血一直在流,楚人的性命也在不断消逝,对于身边袍泽倒下,虞周不停的心中默念,可是念到最后,他只觉得眼前景象越来越迷糊,鼻子越来越酸涩。
那个是老玄,以前是太湖上的水盗,从水寨建成一直跟随至今,好几年的老人了,一顿能吃三斤饭三斤肉,龙且凫水的本事有一半是跟他学的,现在……再也用不着三斤饭三斤肉了……
老玄倒了,有人怒火万丈,是一直在他身后受照料的少年郎,想起来了,小伙子姓蔡,会稽本地人,出征的时候,他家老娘送出来二里地,老人家站在那里迟迟不肯回去,小蔡他……躲开,快躲开啊!撒手撤步,扔了兵器吧……!
晚了……
血花绽放,一次两朵,一朵在誓死不退的小蔡胸口,另一朵,却在想帮他挡剑的文山肩头,文山出自童闾无名无姓,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因为他会写一手不错的小篆,以后想读山一样多的文章。
当初五百童男女,男童三百,选择征战这条道路的只有一百三,而现在……不要文山!你只是个百人将,别干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杀一人,救一人,亡一人,所谓袍泽,就是不计得失的相守相望,也是不关乎任何利益的背靠背心连心。
虞周不用低头也能分辨出地上再也不会动的那些人叫什么、什么来历、属于哪营、甚至有什么爱好,这一刻,他的心随着手中长剑一起撞向对面青铜盾,发出刺耳的哀鸣,然后变得扭曲,碎裂。
“呃啊——”
残剑不停划过铜盾,溅起点点火花,天色渐渐暗淡,这种微小的光亮也越来越显眼,它们跌落尘埃,它们飞上夜空,到了最后,火星练成一片,几乎照亮半座城池,秦人的脚步更加焦急。
“都尉,看,城里着火了!”
虞周脑子都没动,瞎话张嘴就来仿佛亲眼所见:“必然是少将军得手了!弟兄们,秦军完了,杀——!”
得手?得什么手?虞周一点都不清楚项籍跑到哪里、做什么去了。
到了这种时候,每一句鼓舞士气的话语都能让大伙坚定信心,抱着团活下去,彼消此长,为什么不呢?
再者说了,能在城里放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