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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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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某离开之后左思右想,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投靠了沛公也好一展抱负。”

    陈平只说了一半儿,起码落魄成这样的原因他没有说。

    当初会盟的时候,陈平只是魏豹手下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普通门客,十分不起眼,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门客不仅心有大志,而且眼光卓著智计百出。

    一个太有本事的手下和一个本事平平的上司会摩擦出什么火花来?事实证明摩擦是有的,火花没见着,因为魏豹不仅资质平平,他还没有多少容人之量。

    魏国王室之后遇到了家徒四壁的穷小子陈平,不说前者心胸狭隘吧,至少也是多处不公,使后者处处受到掣肘,一句话概括就是小庙容不下大菩萨。

    然后闷闷不乐的陈平就在彭城遇到了刘季,两个人一见钟情了。

    刘季这人虽然不尊礼,但是他敢于真正放手,手底下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

    陈平货比几家,最终选择了沛县这一家。

    楚营也曾考虑过,只是看了看与项籍形影不离的范增、张良,宁为鸡首不作牛后的心思立刻占满了他整个胸腔,否则如何对得起少时发下的宏愿,得宰天下如案板之肉

    理想是高远的,现实是残酷的,就好比这次离开魏营,魏军没人拿他怎么样,乘坐渡船的时候反而遇到了黑心船家,眼看对方凶意渐甚,再不金蝉脱壳更待何时?

    于是陈平脱衣服了。

    不是那种脱,而是精赤着上身显示自己没有半点财物,破了对方见财起意的心思。

    更有甚者,他直接把剑一扔钻进后舱,光着膀子摇橹划桨,看的船老大一个愣一个愣的。

    半是渔民半是水贼的船家拿着剑打量了半天,一抬头,忽然发现船居然被划到岸了,再一转身,又发现那小子早就撒丫子跑了,衣服都没穿

    不管怎么说,陈平来了,让人尴尬的事情刘季不会提,相互间真真假假的取笑两句,宾主皆欢算是了事。

    “陈先生来的巧了,我正好被一件烦心事困扰许久,还请先生解忧。”

    “沛公但说无妨。”

    “如今天下皆反各国复立,这小小的沛县就像一叶孤舟难以自保,在下心中甚忧,如之奈何?”

    正所谓有本事的有肉吃,没本事的吃干饭,陈平知道这番考校意在定下今后地位,捻着胡须沉思起来,想了许久之后,他决定一语惊人。

    “沛公,在下敢问一句,你占据丰沛自号公卿,是想真心反秦呢,还是想得过且过?!”

    刘季怎么想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天下最难猜透的就是人心,所以有了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样的名言。

    陈平所说的两条路他都想过,或者说混到今天这地步,那两个原因都是他最初的动力,甚至还有更复杂的原因根本分不出个一二三来。

    得过且过?!老婆有了、地盘有了、兄弟有了、儿子女儿都有了,四十好几的人了拼什么,放在别人身上早就当祖父了,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

    真心反秦?也对啊,如果暴秦不亡,刚才所想的那些拥有,迟早还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啊

    于是乎,刘季长吸一口气,回道:“秦人暴虐无道,刘某不才,愿为转换乾坤出一点力,只是我一人之力终归有限,还请先生不吝指教。”

    前半句豪气冲天,后半截话锋一转借机拉拢,陈平听完之后很是满意,点头又道:“灭国之功乃是大业,沛公有没有想过将来何去何从?

    是解甲归田泯然于众人?还是身居高位贵不可言?!”

    当亭长的时候不敢想像当流民的日子,当沛公的时候难以回首那些吃尽苦头的经历,面对两个新选择,刘季坦白道:“以前有个算命的说过,我这辈子注定了贵不可言,后面那个,我选后面那个”

    “好,既然如此,沛公是想要王侯将相之贵,还是执掌九州之贵?!”

    陈平话音刚落,刘季立刻打了个冷战,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问完之后,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神情瞬间变得惊异莫名,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跟项籍那种曾为贵胄、眼光高人一等的家伙不一样,刘季起兵的目的很复杂,却绝不是一开始就冲着无上之位去的,正如陈胜胆子再大也只喊了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不是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

    因为皇帝是天子,王不是,哪怕周天子早在数十年前就被秦人废弃,可是周礼八百多年的余威到了今天,天下人推翻秦天子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仍然不是自己坐上去。

    或者说,不到一定的地位想不到坐上去

    亭长刘季没有想,沛公刘季也没有想,现在陈平逼他想了,想完之后他发觉自己的嘴巴很干,心跳打鼓一样“咚咚咚咚”不停歇。

    “陈平先生这话,说的大了些,也早了些吧?”

    “不早,只等沛公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陈某才好为您出谋划策,王有王的道,帝有帝的谋,全都在这儿装着”

    这么大的事儿哪是三两句话就能决定的?刘季想了片刻,试着问道:“那么王道与帝谋有没有相通之处,敢情先生试言。”

    “有!收揽民心!”

    “收揽民心?计将安出?”

    陈平捻须:“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沛公刚刚把丰沛之地比做一叶扁舟,那就必须知道能让扁舟颠覆的并非外力,而是在于本地百姓。

    好比上次魏相领军来犯,如果没有此地豪强帮忙,沛公敢说守城吗?

    楚军能够壮大至今,依我看也是遵照此理,他们每过一地必定约法三章,与当地百姓为善,与各地豪强互约,与民修缮房屋、挑水耕田者不知几何,虽是一个小小举动,却是最快获取民心的手段,能出此计者,必是天下一等一的智者。

    沛公如果心怀高远,不妨效仿一二以显声名!”

    刘季很聪明,见到楚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跟自己不同,但是具体到哪里不一样,太多了反而说不上来,现在被明眼人点破,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好!明日我便让周勃他们依计行事”

    “且慢!”

    “先生还有何见教?”

    跟魏人的态度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陈平感慨之后,继续道:“沛公,你若行此计,最好在此之前先改个名字。”

    “这是为何?!”

    “为王者、为上者尊,沛公从今日起就要扬名天下,岂能以家中排行为世人知?不妥,不妥”

    刘季这名字用了四十多年了,忽然有人说不妥,顿时有些纳闷:“依先生之言,我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姓?”

    陈平心说我只让你改名,没打算连姓氏一起啊,你倒是自觉。

    “王者尊享其国,国者邦也,沛公不如日后就叫刘邦,你看如何?”

    “刘邦好名字!

    陈平先生,我这人有些胡闹,但是对自家兄弟那是没说的,先生今日频频献策,封赏少了怎么都过意不去。

    这样吧,你先在我军中担任个都尉,司参乘与中护军之职,如何?”

    “拜谢沛公!”

    “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今夜你我秉烛夜谈,把剩下的烦扰一并说一说,你来了我高兴啊!

    来人,摆宴!”

    “”

第一把六十六章 杀秦?扶秦?()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就在刘邦被陈平指引着渐入正途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为自己的将来踌躇不定,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自从被兄弟蛊惑着起了自立的念头,赵高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多年为奴为婢的自觉让他养成了很多习惯,比如即使在睡梦中也要死死管住嘴巴,还比如作息习惯至今仍跟宾天的始皇帝一样,五更起三更眠……

    而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了折磨他的根源,对着每天出现在梦境里的大位敢想不敢说,一时憋闷醒来了,再对着空荡荡的黑夜发呆,直到天亮。

    章邯不肯被招揽,也就意味着养足实力再行逼宫的可能性完全破灭,再加上胡亥一反常态的关注兵事,容许赵高动手脚的空间越来越小。

    照这样下去,那些难以启齿的擅权之事大白于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王离准备南下了,章邯还在积蓄积蓄威势,等这两个人扫清寰宇的时候,只怕他赵丞相的下场要比李丞相还要凄惨。

    老账加上新账,赵氏九族之内能活一条狗都算是赚的。

    久居深宫有个巨大缺憾,就是很少有机会接触咸阳以外的世界,难以取得边将的支持。比如现在章邯脱离了掌控,王离再也不复当年求他的模样……

    久居深宫还有个优点,好比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旦皇帝的身边人想要做点什么,等那些封疆大吏知道的时候早已迟了……

    天又要亮了,赵高又熬了一夜,带着想通了和没想通的问题,他悉悉索索摸出几匹绢书,搁在案头摊开,开始研墨。

    人鱼油膏制成的灯烛只绽开一个不大的火苗,却像铜豌豆一样坚强,夏风徐徐吹过,焰头晃也不晃的散发出些许微香,让人很是放松。

    赵高的篆字放眼整个大秦数一数二,知道他是怎么练成的人却不多,多少个想起国恨家仇辗转反侧的夜晚,奋笔疾书和人鱼油灯安魂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可以这么说,书法之艺既是赵高被赏识的开端,又是他在报仇路上取得的第一个小成就,意料之外的成就。

    但是这种以往平复心情的办法失效了,从赵成说出篡位的那一天起,从胡亥走出上林苑参知军事的那一天起,赵高写再多的字也难以入眠,惶惶不可终日。

    “咔嚓……”

    笔断了。

    半截笔头落在绢书上,墨迹有如黑夜一样浸染开来,执笔人握着剩下的笔杆,手有些抖,脸上阴晴不定。

    “赵成……赵成!”

    “兄长!”

    “什么时辰了?”

    “四更已过,快五更天了。”

    赵高面无表情:“你手下有多少人手可以调动?”

    “兄长是要……”

    “之前说过的那件事,宜早不宜迟吧!”

    赵成心头漏跳了一拍,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回道:“兄长是说……呃,愚弟府上共有戍卫两千,如果与丞相府的戍卫合兵一处,或可一用。”

    赵高耷拉着眼皮:“去将阎乐喊来,他的咸阳令府也有不少人马,等人到齐了,今夜便动手吧……”

    “这么急?!”

    赵高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迟则生变!快去快去!”

    赵成走了,赵高接下来却没闲着,这一天,丞相府、郎中令府、咸阳令府、甚至连赵成也没想到的卫尉署都在调兵遣将。

    保险起见,赵氏兄弟甚至抓了阎乐的老娘为质……

    私自调兵、逼近宫闱,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是没有人过问,只不过朝中大臣经历过指鹿为马之后,骨头最硬的早就被杀了一茬,剩下的人,张嘴问一句便只会缩着脑袋在窝里装鹌鹑。

    最根本的是,胡亥至今仍对他的“阿父”深信不疑。

    赵高说咸阳混入了贼人需要遣兵捉拿,他信了。

    赵高说贼人可能混入了咸阳宫,为天子安危计应当大索,他也信了。

    赵高说贼人凶猛,建议天子暂避望夷宫,胡亥看了看望夷宫外面站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军士,从没怀疑过他们是不是来保护自己的,一头便钻了进去,浑不顾身边的宫人多数惊惧逃走,只剩下了一个……

    捕鸟的时候需要簸箩笼罩,抓狗的时候需要先把它赶入穷巷,这两个办法合二为一之后,结果就是望夷宫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让胡亥绝望的牢笼。

    “你们要干什么?!朕是天子,你们这是谋逆,朕要诛你们九族!!!”

    年轻的声音里满是震怒与惊惧,因为变化来的太突然,熟悉的臣子一夜之间变成了逼宫者,就像一脚踩空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行走在悬崖上……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侍候天子升天,请陛下不要让臣为难,还是乖乖就范的好。”

    “阎乐!你是赵阿父的女婿!安敢如此对待朕,就不怕阿父怪罪吗?!”

    声音气急败坏,回荡在空荡荡的望夷宫里显得那么大,以至于站在宫门口并未现身的赵高听得一清二楚,叹息之后,他背过身去,未发一言。

    “陛下,臣就是奉了中丞相之令行事……”

    “这不可能!阿父不会这样待我,我要见他,我要见中丞相!我要见赵高!!”

    阎乐对着左右打了个眼色,随即回道:“不可能,丞相大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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