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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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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呸,奉公守法他把儿子往反贼……咳咳,六国故旧窝里送?

    “依秦律,家有男子成年者需另立一户,老叔想啊,我这儿子不成器,整天就知道耍枪弄棒,连个婆娘都没讨上,与其让他另立门户,还不如跟你们闯荡一番,起码我这心里安稳啊。”

    有意思,虞周眯着眼睛打算重新认识一下卫弘,这家伙居然天生混官场的材料,才当上县丞就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了。

    他把卫涵交托给众人,一来是为了探探虞周他们的底细,三两句话就交托全家性命绝不是他这种人能干的事儿,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被赚上山来吧?

    这二来嘛,就是进一步的示好,季布陈婴二人领着几个青壮在他地盘进进出出,说的难听点,把儿子交出来也算互为质子了,毕竟这是在大秦律法之外的一条财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既然是好意,还是不要冷了人心,即使不那么纯粹虞周也不在乎:“卫大哥武艺非凡,出门在外,我们多有仰仗他的地方,如此,谢过卫叔父一番心意了。”

    卫弘满意的点点头,知道自己的盘算都被面前的少年看通透了,再看看因为出远门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儿子,叹气道:“唉,犬子若有你一半聪慧,我也能安心告老了。”

第二十一章 都是木头() 
初下山时是四个人,再上路变成了七人行,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话还有一种说道,那就是气死老子,本来一行人钟离眛年纪最大,虞周沉稳懂事,所以最喜热闹的龙且孤掌难鸣。

    现在好了,一下子加进来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动静之间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好在景寥沉默寡言,这才没闹翻天。

    少年人的生命力还是很旺盛的,半月静养,景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两个肩头还不能用力,一如既往的生人莫近气场,再加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连龙且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有卫弘帮忙,大伙的行程顺畅了许多,各类公文过一遍目,虞周所仿的符致跟官衙出具更加难辨真伪,再给项籍戴上顶斗笠,尽可以大摇大摆的直接北上。

    千里江陵一日还不仅仅抒发了诗仙太白的豪放之情,也把长江的水流湍急一言以括,又恰逢梅雨刚过,奔流向海的江水更是后浪推前浪。

    不知想起什么,上路前心急火燎的项籍伫立船头之时,忽然变得沉默寡言。

    “怎么了羽哥?”

    “小了……”

    “什么小了?”

    这情况可不多见,向来喜欢放声长笑有话直说的项籍居然开始打哑谜,高山使人敬仰,波涛催人豪情,立足江面的时候,连景寥那样的木头人脸上都有了几分潮红,怎么楚霸王反倒沉寂下来?

    “我们的家太小了,凭什么残暴的秦王可以享尽河山万里,而我们只有些许立锥之地?”

    “羽哥,咱们下山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秦律到底如何?”

    “严苛无情,几无可取!”说到这里,项籍的目光暗淡一些:“假如我大楚《凤次之典》尚在,百姓何须受这般疾苦。”

    凤次之典又名鸡次、离次之典,是楚国一切律法的根本,随着大楚消亡,这部法典也湮没于战火之中。

    “这不对吧?你能记得住凤次之法的律条?”

    项籍顿时脸红了:“我记不住,但是叔父肯定记得不少,总之楚法就是比秦律好!”

    “羽哥,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凤次之典也好,秦律也罢,说到底也没什么大的区别,黎民百姓该服徭役的还是得征发,触犯律条的一样要杀剐,这没错吧?”

    项籍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要按楚律来的话,贵族高高至上,就像原来的屈景昭三氏,百年不动的把持朝政,其余众家想要出头根本难如登天吧?先上将军究竟花费多大的心力才能上位,也许你不清楚,但是项叔父肯定心中有数。”

    “我如何不知!大楚军律第一条就是覆军杀将,每次行军大父总是如履薄冰,可惜全都毁于小人之手,大父自刎而亡,那是我项氏的荣耀!”

    “好好好,先上将军我们暂且不说,你有没有想过他手下的兵卒跟秦国军士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秦军人人敢于赴死,我楚人……楚人原本也是如此的。”

    项籍终究说不出楚军不如秦军的话语,原本一词已经说明了现状。

    “那么秦人敢死的原因是什么?说到底,就为了博取一个好出身,给子孙挣点家底,对吧?

    依秦律,只是最低军爵的公士就有田一顷宅一处,再往上簪袅更有精米一斗酱半升干草半石的待遇,不更可免更卒,公大夫见县官不拜,尚有食邑,这些都没错吧?”

    项籍哼哧半天,最终说道:“公士都要斩杀甲士而得,其余更是何其难!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我都知道,一个普通人在万军之中斩杀甲士难如登天,可是这样的军法却给了每一个人希望,所以刚放下锄头的秦人敢对最凶悍的将军伸出兵戈,饿的半死不活的家伙手撕牙咬都无畏向前。”

    “万人之斗不用命,不如百人之奋也。赏如日月,信如四时,令如斧钺?”

    虞周开怀的笑了,事实上,对于项籍的行军作战他一点都不担心,本来就是个搅动山河一步登顶的家伙,加上自己的参与,没有理由不成功。

    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他那性情,秦楚之间的世仇太深,一旦项籍因为心里抵触而意气用事,一手再好的牌都会被人翻盘。

    这下好了,这家伙打根子上学的就是秦制兵法,说到感触之时,他自然先想起《尉缭》中的记载,看来范增累吐的那几口老血也值了。

    “羽哥现在是否觉得,秦律也有行之有效的地方?”

    “哼,差强人意,勉强还有点用吧。”

    “贵族也好,庶人也罢,其实都是木头而已,就像我在山上做的水车,楚国的做法是,不分好木头坏木头,景屈昭三家林子里的木头就能做骨架,其他林子里的,再好的材料也只能做水桶。

    秦国的手段不止于此,他们以战争为手段,选出上好木材做骨架,差一些的才做水桶,这样说来,哪个水车更加经久耐用呢?

    只是这样还不够,你学的是形势兵法《尉缭》,其中的束伍、伍制两令把水桶也打造的严丝合缝,兵以将威,将以兵战,如此双管齐下,人家的水车不止比大楚耐用,打水也多的多……”

    项籍思索良久,发现话粗理不粗,还真是那么回事,自己竟然反驳不得。

    “难道这架水车就无懈可击了么?”

    “当然有,水车不能无限度的使用,不能转的太快,还要及时修缮,否则不仅骨架容易散,就连水桶都会泡烂。

    我从卫叔父的官文处获悉,秦皇上次西巡,征发数万民夫修驰道,本来这时候好事,可他急于求成,生生累杀两千多人。

    两千人啊,那就多出数千孤寡,这些人可是没有军爵没有工钱的,留下的孤儿寡母又该怎么过活?想着亡夫亡父又会哭成什么样子?等这哭声遍布九州六合之时,这架水车也就轰然倒地了……”

    “纯刚纯强,其国必亡?”

    虞周笑了,一个知军谶、懂兵法的项籍真让人惊叹,看来魏辙不止教给这大块头算计自己,也是下了一番心思调丶教的,回头再见到问问他为什么去。

    之所以选择在江面上说这些,就是因为现在的项籍还未乘势而起,等他位尊权重之时,再说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虞周有个预感,这次北上一定能再见到项梁。

    趁着项籍消化的工夫,虞周打算畅游一番,现在船已过半,两渡长江都不能亲近一番实在遗憾,飞快的脱衣纵身。

    “噗通!”

    “不好啦!子期落水啦!”

    ……

第二十二章 樊哙() 
不知道落脚处,不知道是否改名换姓易容乔装,唯一的手段就是跟人打听,别说在茫茫江北之地,就算只是一城一地也会累吐血。

    就像古人的一次分离也许就是永别,只是几千里路程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所以才有父母在不远游之说。

    仿佛上天注定的一样,直到秦皇越来越近,几个人仍然一无所获,行遍东海郡,逛尽泗水郡,大伙早已经人困马乏,只有虞周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因为马上就要到泗水最北面的一个县城了——沛县。

    记得刚来的时候,自己还想一睹汉室高祖没发迹的样子,现在上了西楚的船,虞周有点纠结,如果见到这位项籍未来最大的敌人,自己是杀还是不杀呢?

    如果杀,感情上稍有点过不去,怎么说也是开创大汉四百年盛世的人,虞周不信他只是后人描述的泼皮无赖,很想多相处一下看看他身上有哪些闪光点。

    如果不杀的话,等到巨龙腾空之时,只怕又是一场兵祸。

    仔细想过之后,虞周自嘲的摇了摇头,真是杞人忧天,刘邦发迹之前也在项籍手底下打了很长时间的工,到时候拿捏起来岂不容易?何必面都没见就惦记着杀人呢。

    不过这家伙要是油嘴滑舌讨项籍欢心的话,自己还是早下手为妙,项籍的脾气在那摆着,不如他的就趾高气昂看不上眼,跟他能有些抗衡之力又来英雄敬英雄那套——他连弄死项梁的仇人章邯都没杀,而是封了王。

    听传说刘项二人还曾结拜过,所以一旦刘邦死皮赖脸缠上来,虞周绝对早下手为强,尽管无理一些,杀一个陌生人跟至交大哥相比,项籍的反应肯定大不相同。

    拿定了主意,结果却出乎了虞周意料。

    “狗肉!卖狗肉啦!”

    五大三粗的汉子声如闷雷,放眼瞧去,那体型活脱脱大了一号的龙且,满脸虬髯猪鬃一般刚硬,根根直竖,蒜头鼻两侧法令纹延伸,一看就是个凶人。

    “这位大叔,狗肉怎么卖的?”

    汉子牛眼一瞪:“这是谁家孩子,怎么说话的,老樊俺今年才二十有三,谁是你大叔。”

    娘的,你自己长的老成还怨别人,看来没少有人这么误会过,稍不对口就炮仗一般。

    “樊?你是樊哙?!”

    “咦?你这娃娃是从哪来的,老樊的手艺已经传到外乡了?”

    “哈哈,那是当然了,不过我们来的时候不对啊,现在天气炎热,狗肉是大热之物,多吃无益啊。”

    “还有这说道呢,我说这几天买卖不行了,既然是慕名而来,我老樊也不能让你们空跑一趟,反正这几天狗肉多了,就送两斤尝尝!”

    这倒是个爽快人,难怪刘邦没发迹的时候经常来蹭吃蹭喝,回头招呼项籍进门坐下,樊哙着实被吓了一跳。

    “嚯!这小子块头够大的,都快赶上俺老樊了,得吃不少吧?”

    陆续进来的少年满当当挤了两桌,樊哙倒仗义,也不掂量,随手撕下半条狗:“这狗肉啊,不能动刀子,还是原汁原味的拆分了吃才香,可别说俺小气,都是少年人,本来就火气大,可不能多吃。”

    习惯到一个地方先打听的项籍边吃边问道:“店家,跟你打听一个人。”

    一番描述之后,樊哙皱着眉头:“这人我从没见过啊,这是你什么人?”

    “是我叔父,我们几个已经找遍泗水郡,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那这样,俺最近留意一下,真有这么个人路过的话,我帮你带个口信,就说他侄子在找他!”

    “也好,谢过店家了。”

    这样的回复已经听了无数遍,项籍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继续等待,旁边的虞周又开口了:“樊哙大哥,你认识一个叫刘季的么?”

    “认识啊,俺认识好几个刘季呢,你问哪个?”

    得,这还有好几个,也不奇怪,古人起名都是按伯仲叔季往下排的,这名字听上去挺像回事,按现代的话一翻译就是刘小三,至于为什么不是刘小四,那是因为季代表最小的那个。

    “我问的是泗水亭长刘季。”

    “可是泗水亭长不叫刘季啊,根本都不姓刘!”

    这下虞周傻眼了,这也能出错的?刘邦到底什么时候当上亭长的?仔细想了一下脑子里的信息,他继续开口了:“那你认识卢绾么?”

    “认识认识,那家伙跟我同乡,不对啊,你们听说过俺还是因为狗肉,卢绾那个怂包你又是从那得知的?”

    顾不上旁边项籍他们疑惑的眼神,虞周追问:“那有没有一个跟卢绾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刘季?!”

    这话一出,樊哙马上变成了然的神情:“哦!你说三哥啊,好几年没见了,听说他去外黄当游侠了,怎么,欠了多少钱?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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