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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知道,就算自己的人,真的发现了孔祥宇有问题,邓湘涛也未必会信。乞丐的可信度,在邓湘涛面前非常低。
明知道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暴露,但邓湘涛依然还是去了。他从暗道进去,根本不走大门,就算有人监视,也是不知道的。
“孔主任,情况发生了变化,你把昨天的那份材料拿给我。”邓湘涛神色匆匆的说。
“好。”孔祥宇心里一惊,自己刚把计划送了出去,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邓湘涛把暗杀计划拿走,晚上才又拿回来。他还特意提前给孔祥宇打了个电话,让他等着,晚上要把计划存档。孔祥宇并不知道,他只是传了一次情报,就暴露了。
邓湘涛亲自看着孔祥宇把计划锁好,他才离开。这份计划,反正并没打算实施,他离开之后,就到了暗道出口处。邓湘涛谁也不相信,孔祥宇的身份很敏感,他只相信自己。
孔祥宇见邓湘涛并没有怀疑自己,心里暗暗庆幸。他安慰自己:我是重庆派来的机要室主任,又没做过什么事,邓湘涛岂会怀疑?跟上次一样,他很顺利的打开了装着暗杀计划的档案袋。
地下室虽然通了电,但灯光不算强,孔祥宇急着看计划,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打开档案袋的那一刹那,从档案袋折叠处,掉出来一根头发。这根头发掉下来后,孔祥宇就算浑身长满嘴,也是说不清了。
但孔祥宇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看过暗杀计划后,他把文件放了回去。锁上后,拿出手电筒,仔细的观察着,一切都必须恢复原样。地上的头发,就这样被发现了。
孔祥宇心里一惊,他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根头发,肯定不是自己的。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浑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邓湘涛是发现了自己?还只是正常的防范?
不管如何,孔祥宇都以最快的速度,将头发放了回去。他仔细回忆着,这根头发不可能放在文件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口子处。
做完这件事,孔祥宇在地下室不停的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这个情报,是送还是不送?上次他已经走错一步,如果再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孔祥宇刚进入古星,在码头被捕。贺田随后将他带到车里审讯,当时贺田威胁,要将他送到宪兵队。一想到日本的残暴,他当时就吓屎了。为了尽快脱身,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签下了贺田的那份自首书。
从那个时候起,孔祥宇就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进入古星站后,虽然没有人怀疑过他,但他一直躲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直到傅梓强被跟踪,邓湘涛紧急疏散站里的人,他才也其他人,一起搬了出去。
每天都有人跟孔祥宇待在一起,这让他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也一直拖着,不与贺田联系。直到前几天,他在法租界被政保局一处的人发现,贺田再次与他见面。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把叶朋中的暗杀计划,透露给了贺田。
贺田安慰孔祥宇,只要古星站彻底摧毁,就放他回重庆。到时候,孔祥宇愿意继续为政保局做事,每个月一千美元的酬劳。如果他不愿意做了,政保局也会给他一笔丰厚的奖金。在贺田的诱惑,孔祥宇才回到了古星站。
刚才的暗杀计划,古星站的行动队和情报处,将全体出动。孔祥宇脑海中,不停回响起贺田的话,只要摧毁了古星站,他就解脱了。与其天天做噩梦,不如拼一把。这次的行动,古星站几乎是倾巢出动,如果失败,古星站就算了。
快十二点时,孔祥宇终于下定决心,他将行动计划的内容,密写出来。只要干了这一次,自己就可以回到重庆。在那里,贺田不可能再控制他。然后,他就会想办法出国,去了国外,贺田就鞭长莫及了。
见到孔祥宇终于从暗道出来,邓湘涛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邓湘涛无声的叹了口气,孔祥宇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邓湘涛的计划,比朱慕云再加周详,只要孔祥宇敢伸手,必然会被他捉到。
“孔主任,这么晚还要去哪?”邓湘涛突然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了孔祥宇的去路。
“站站长?”孔祥宇大惊失色,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果再来点灯光,还以为见到鬼了。
“进去说吧。”邓湘涛淡淡的说,这个暗道出口,还是很安全的。他在周围观察了几个小时,并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站长,你怎么还没走?”孔祥宇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
“我想再看一眼刚才的文件。”邓湘涛不动声色的说,孔祥宇的紧张,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判断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孔祥宇拿档案袋的手,轻微颤抖着,幸好不是端茶,否则的话,茶水都会洒落。
邓湘涛将没有打开档案袋,他先观察了上面缠的线。确实有人动过,线缠了几圈,他心里有数。他轻轻松线,一圈、两圈五圈。果然,被人动了手脚。再打开档案袋的折角,头发丝虽然在,但位置已经动了。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邓湘涛把枪掏了出来,压在档案袋上,望着孔祥宇,冷冷的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狂妄()
郑思远现在手里只有一个吕江,能否破获古星地下党组织,就寄希望于吕江了。但吕江被抓到二科后,一直没有受刑。这让朱慕云很奇怪,都说日本人残暴,喜欢严刑逼供,怎么到了郑思远这里,却换了模式呢?
每次郑思远进审讯室,只要有机会,朱慕云都会去监听。他的录音设备,每次只能录半个小时,经常是一片空白。每次郑思远的审讯,都是与吕江聊聊天,拉拉家常。吕江虽然很警惕,但郑思远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偶尔也会应付郑思远几句。
“吕师傅,我的手下在你那里剃过头,你的手艺不错,干这一行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郑思远笑吟吟的说,虽然吕江从不喝酒,但每次,他都会给吕江倒一杯,然后自斟自饮。
“你还算有点眼光。”吕江只夹菜吃饭,如果郑思远走了,他可能会喝一杯,但绝不多喝。
“十里八乡,应该都知道你的大名吧?”郑思远递了根烟过去,顺便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吕江很警惕,而且意志坚定,他只能让吕江主动露出破绽。
“不清楚。”吕江接过烟,依然大口吃着饭,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跟特务周旋。他被捕后,已经作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敌人迟迟不行动,他只能随时防备特务耍花样。
“你有几个小孩?”郑思远问。
吕江沉默不语,但他眉宇间却露出一股幸福之色,他有两个儿子,住在河西乡下。他老婆在家务农,他出来闹革命。自己死在这里,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看来你有一个幸福的家。”郑思远敏锐的捕捉到了吕江脸上的表情。
吕江脸色一僵,郑思远实在是一个恐怖的对手,到目前为止,吕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不知道郑思远的下一步会怎么走,对小夹街客栈的事情,郑思远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表面上看,郑思远把他当成了朋友,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
“如果我放了你,你会怎么样?”郑思远突然说,他何尝不想对吕江动刑呢,但从见到吕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吕江不适合用刑。越用刑,就越能激发他对信仰的忠实。
吕江的筷子蓦然停在了空中,他想过一万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郑思远会放掉自己。郑思远行事,总是出乎意料。
“既然你不想与我们合作,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吕先生,我只有一个请求,你离开后,继续回去开剃头铺,这个要求不过份吧?”郑思远不行。
“休想!”吕江坚定的说,剃头铺是党组织的联络站,自己如果回去的话,跟叛变有什么区别?
“只要你不再跟地下党有联系,安心的当个剃头匠,又有什么不好?”郑思远苦口婆心的说。
“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掠夺,不把他们赶走,能安心当剃头匠吗?”吕江义正词严的说。
“你能保证,出去后,不再抗日吗?”郑思远又问。
“日本鬼子不离开中国的领土,我就抗日到底。”吕江坚定的说。
“你怎么顽固不化呢,日本的军队这么强大,岂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新四军也好,中央军也罢,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郑思远一脸轻蔑的说,大日本皇军天下无敌,一个联队就能击败**的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
“日本人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现在几个三个月过去了?”吕江说。
“长沙马上就是我们的,很快贵州、重庆、广州、云南,你们不投降的话,就只能全部被消灭。”郑思远对日本军队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这也是他有这么大动力的原因。
郑思远走了,没有锁审讯室的门。吕江等郑思远一走,马上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晚,周围的警卫,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吕江一路大摇大摆的,竟然有惊无险的走了出去。
但刚走出没多久,吕江就发现,身后有尾巴,而且还不止一个。这让吕江很为难,虽然他获得了自由,但实际上,依然关在无形的牢笼中。
而二处,很快就传出一个消息:吕江逃跑了。而且,这个消息,迅速扩散,从二处传到了缉查一科,通过码头,传到了城里。
朱慕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这里面的原因,他最清楚不过。郑思远放吕江出去,就是为了引诱地下党上当。所以,消息才传得这么快。他想提醒诸峰,但此时诸峰,却借故离开了二处。
听说吕江逃走了,诸峰当然很兴奋。吕江被捕后,他一直在想办法营救。只是,他言轻位卑,就算有想法,也无法实施行动。得知吕江逃走后,他头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向组织汇报。
“诸峰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许值紧紧握着诸峰的手,上次要不是诸峰及时通向胶卷的事,康家平的交通站,不可能安全转移。今天,诸峰又带来一个好消息,吕江顺利逃脱,实在太好了。
“这样我应该做的,许书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诸峰很激动,进入二处后,他一直为,没能给党组织做些实际工作,而感到内疚。
“好。”许值点了点头。
诸峰走后,许值派俞雷去备用联系站,等待吕江接头。但直到第二天下午,俞雷也没有等来吕江。倒是许值,又收到了边保转来的情报:吕江系二科故意放走。
许值知道,吕江不会去备用联系站。他相信吕江的忠诚,只会带着特务绕圈子。可是,作为吕江的上级,他有义务把自己的同志营救出来。
在二处,郑思远正向张百朋汇报吕江的事。将吕江放走,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除了因为他的狂妄外,还因为他对二科人员跟踪技巧的信任。同时,他还让人,拿着吕江的照片,去周围打听。吕江是有家庭的,想要让他屈服,靠严刑逼供没用。但要是把他的家人带过来,相信事情就容易了。
“你可不要大意,如果吕江失踪,你难辞其咎。”张百朋提醒着说。
“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吕江虽然沉默寡言,但偶尔也会说几句,他并不知道,凭着他的只言片语,我已经掌握了他很多情况。他是一名老党员,参加地下党至少在三年以上。而且,他以前走街串巷,或者在各个村子,给别人剃头为生。不管如何,搞清他的真实身份,并且把他的家人带来,都很容易。”郑思远得意的说,现在,吕江也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一旦情况不对,马上会再次逮捕吕江。现在的吕江,是他放出去的诱饵。如果能钓到地下党最好,如果钓不到,也是对吕江自信的一次打击。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现在地下党,也一定认为吕江没有叛变。”张百朋说,如果地下党认为吕出了问题,吕江的作用,马上降为零。
“如果抓到吕江的家人,我准备关在外面。等会,我就让总务科准备间安全屋。”郑思远说。
“你就这么相信朱慕云?”张百朋突然说,他承认,朱慕云对大日本很忠心,对李邦藩也很忠诚。可是,作为一名专业特工,必须怀疑一切,除了自己之外,不能相信任何人。
况且,总务科新加了一个人。那个叫刘泽华的,是从看守所过来的。所有的中国人,在他心目中,都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