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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子璜回来了,安清会终于可以成立了。虽然丁子璜的大部分手下,都丢在了坪坝。但是,依然还是有些人逃了回来。新四军对待俘虏的政策,是来去自由。只要他们投降,不但能活命,还能领两块钱的路费。
“朱处长,您好,我是三处的陈秉南。”陈秉南是北平人,说话偶然会带点京片子,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外地人。
因为他的口音问题,为了更好在古星潜伏,他特意将老婆孩子,都带到了古星。他在古星中统调统室当译电员的时候,每个月的薪水还可以。一家五口人,生活还是很安逸的。可是,随着古星粮食统制,中统发的那点薪水,开始让他入不敷出。
特别是进入政保局后,政保局响应上面的政策,给他们发的是军票。那玩意儿,老百姓根本不认。就算勉强收下,一块军票的购买力,还不如半块法币。他家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不要说吃肉吃蛋,能吃顿饱饭,都是奢望。
“陈科长,有什么事?”朱慕云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微笑着说。
陈秉南原来是中统古星调统室的译电员,到三处后,担任电讯科长。平常陈秉南都是待在六水洲上,很少会与外人接触,不知今天为何竟然到了检查场。
“不敢,我是来送请柬的。”陈秉南见朱慕云很是热情,心想,传言朱慕云遇事圆滑,果真不假。
“三处又有什么喜事?难道史处长纳妾了?”朱慕云调侃着说。
“是安清会的邀请函,明天在显正街有个仪式,万望朱处长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陈秉南恭敬的说。
“这么快?”朱慕云接过请柬,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请陈秉南坐下。
“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三处的人,都被派出去送请柬了。”陈秉南从包里拿出几份请柬,解释着说。虽然他要办的事还很多,但既然朱慕云请他坐下,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那么急了。
“陈科长,你以前是中统的译电员,技术肯定很好。我们二处也有个电讯科,但业务水平不行,能否找时间,给我们二处的人,上几堂课啊。”朱慕云微笑着说。
“卑微之身,岂敢在朱处长面前充行家。”陈秉南谦逊的说。
“这样吧,有时间,交流一下如何?”朱慕云微笑着说。
“随时愿意聆听朱处长的教诲。”陈秉南说。
“陈科长太客气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以后,陈科长有时间,多来走动走动。”朱慕云微笑着说。
“早就听说这里的伙食很好,有机会一定来蹭饭吃。”陈秉南客气的说。
“不要‘有机会’啊,我给你办张餐卡,以后,你随时可以去食堂用餐。六水洲上的伙食,确实差了些。”朱慕云马上到抽屉里,拿出一张自制的餐卡。其实就是张印着一张特定图案的白色硬纸,正面都盖着经济处的印章。上面有六十个格子,可以用六十次。
码头食堂的伙食很不错,包括码头上的工头之类,都想到食堂用餐。朱慕云就让郭传儒多炒点菜,将食堂对外营业。如果没有餐卡,可以单次购买饭菜,但价格比较贵。
想长期吃饭的,可以凭餐卡吃饭。每次只要出示餐卡,再在上面打了个钩就行。每张黑色餐卡,对外售价十五元,可以吃六十餐。而朱慕云给陈秉南的这种白色餐卡,是不对外出售的,属于关系户专用。
十五元的价格,差不多也可以到外面的小饭馆去吃六十顿的了。但是,愿意来码头用餐的人,还是趋之若鹜。两毛五在外面的小饭馆,只能吃碗白米饭,再加个青菜豆腐之类。而在码头的食堂,每天都是大鱼大肉。
而且,餐卡也分好白卡和黑卡。黑卡对外销售,白卡是朱慕云用来送人情的。白色的餐卡,可以不限量。哪怕对方要一脚盆的菜,食堂也只能算一次的餐费。朱慕云用白色餐卡,也是有所考虑的。白卡白卡,就是白吃的餐卡嘛。
这样算下来,码头食堂的餐卡,比外面吃,还是便宜得多。就算是比家里买菜做饭,也是合算的。因为,有钱,未必能称得到肉、蛋、米和面粉。
“多谢朱处长。”陈秉南双手接过餐卡,感激的说。虽然他是中统的译电员,现在是三处的电讯科长,可是,家里的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他的伙食,如果能在码头解决,就能让家里的负担,一下子减轻许多。
“这算什么?用完了再来拿。”朱慕云拍了拍陈秉南的肩膀,微笑着说。
陈秉南走后,朱慕云给食堂去了个电话,他告诉郭传儒,“以后三处的陈秉南,可能会来吃饭。到时候,分量给人家足一点。”
“明白。”郭传儒说,食堂配电话,恐怕就算是古星饭店的厨房,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晚上,陈秉南拿了个饭盆,去了码头的食堂。以前他每天晚上,都是回家吃饭的。但今天,他想打份菜回去,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
“今天晚上吃什么好菜?”陈秉南一进食堂,马上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让他垂涎欲滴的香味。
“黄陂糖蒸肉、排骨藕汤,还有早上剩下的东坡饼,您每样来点?”郭传儒一眼就认出了陈秉南,笑吟吟的说。
“好。”陈秉南看到满满几大盆的菜,直咽口水。
现在外面的白糖、鸡蛋、肉类,都是很紧俏的。一般人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用点。可是,这些菜,却是“家常便饭”。还有郭传儒的那句,“早上剩下的东坡饼”,更是彻底打击到了陈秉南。
东坡饼是用面粉加蛋清,用香油、芝麻油煎出来的,就算是在古星饭店,也算是高级点心。一般人,都是很难吃到的。鸡蛋只用蛋清,在这种物质紧缺的时期,这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
郭传儒拿出勺子,给陈秉南打了满满大半盆的黄陂糖蒸肉,剩下的一点空间,铺上了几块大的排骨和藕片。因为他的盆太小,已经不合适再加汤里。
“东坡饼只能劳您手拿着了。”郭传儒拿纸,给陈秉南包了四张东坡饼,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没事。”陈秉南忙不迭的说。
“饭是钵子饭,就在那边,您吃多少拿多少,大的五两一钵,小的三两一钵。”郭传儒指着右边蒸笼内的饭。这里吃饭,对任何人都不限量的。
“郭皓,你帮陈科长去拿几钵饭。”郭传儒见陈秉南已经双手不空,马上对里面的儿子大声说。
“好。”郭皓马上跑了出来,他麻利的用绳子,给捆好了四钵,五两的钵子饭。
“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陈秉南见到五两的钵子,像个大海碗似的,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吃不了就带回去吃呗。”郭皓憨厚的笑着说。
“郭皓吧,每个人都能打这么多饭菜么?”陈秉南以前,也在这里吃过几次。食堂对外营业,如果没有办餐卡,每顿饭就得三毛钱,而且,菜由食堂的人打,饭可以管够。食堂打的菜,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足够一个人吃的了。
“您用的是白色餐卡,饭菜是不定量的。那边还有些中午剩下的鸡蛋肉饼,要不,您再拿两钵回去吧?”郭皓人小鬼大,知道现在的人,生活艰难。鸡蛋和肉,是他们餐桌上难得见到的美食,可是,码头的食堂,却需要多做点花样,才能让食客有食欲。
“原来如此。”陈秉南松了口气,他心里很是感激朱慕云。这个时候,给自己一张餐卡,相当于救自己一家人于火海啊。
陈秉南有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他将饭菜都放在蓝子里,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奔回家
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儿子,应该都在翘首以待,等着他回去吃饭。
第五百九十章 结识()
陈秉南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跟着他在古星,不要说营养充足,连饭都吃不饱。看着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陈秉南心里无限的酸楚。
作为一名潜伏特务,他的待遇应该是不错的。但是,最近物价飞涨,全城物资紧缺,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东西。而到三处后,单位发的那点薪水,要不是能在六水洲上吃饭,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爸爸回来了。”他的大女儿听到自行车的嘎吱声,马上出来开门了。他们虽然过得清贫,但是一家人却很欢乐。
“今天有好菜。”陈秉南提着手里的篮子,像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一般。能给家人带来富足的生活,是每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哪怕只有几次,他也会觉得幸福。
“太好喽,今天有好吃的。”大女儿高兴的跑了进去,大声说。
当陈秉南,把篮子里的那盆糖蒸肉和排骨藕片,摆出来的时候,他明显听到了三个孩子的大口咽口水的声音。他把纸包着的东坡饼拆开时,他们的眼睛,已经在放光了。陈秉南再把鸡蛋肉饼和钵子饭端到桌上后,就连陈秉南的老婆袁新兰,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今天是什么日子?”袁新兰惊讶的问,她看到陈秉南是从单位的碗里,拿出来菜,知道不是从饭店买的。以陈秉南的薪水,是吃不起这种饭菜的。
“先吃吧。”陈秉南不想多说,不管朱慕云有什么用意,在这一刻,他只想看到家人的欢声笑语。
望着一家人,开心的狼吞虎咽,陈秉南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这样的日子,可以维持两个月。他虽有白卡,但中午肯定是舍不得去吃的。每天晚上,准备多带点饭菜回来,供一家人吃。而中午,可以在六水洲上胡乱对付一顿。
但是,这张白卡,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朱慕云这份情,应该怎么还?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就知道,朱慕云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这张餐卡。
可是,家里的条件,他更是清楚。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许朱慕云并没有其他用意,纯粹只是想拉拢自己呢。自己是三处的电讯科长,找机会还了朱慕云这个人情便是。
“老陈,今天这些饭菜,是怎么回事?”袁新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吃饭了,每次她都要慢点吃,尽量让孩子们多吃点。但今天,她吃得有点撑了。胃里装着美食,能给她带来幸福感。
“这是从经济处的食堂打来的。”陈秉南说,以前,他晚上也是不在六水洲上吃饭的。一般都会饭菜打回来,和家人一起吃。六水洲上的伙食,虽然不尽人意,但至少比家里的饭菜要好。
“你不是在三处么?怎么到经济处的食堂去吃饭了?你们局里的经济处,也太有钱了吧。”袁新兰一脸羡慕的说,能吃饱饭,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如果能吃得好,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今天我去经济处给他们的处长朱慕云送请柬,他顺便就给了我一个餐卡,可以勉强吃六十次。”陈秉南将白色餐卡拿出来,上面第一个小方格内,已经点了一个小黑点。
“这个朱处长,可比你们那个史处长,大方得多。”袁新兰说,陈秉南以前在中统调统室当译电员,每个月的薪水也只能勉强养家。而现在发的是军票,不管她拿到哪里用,都会被嫌弃。老百姓,谁都不想用那样的东西。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秉南淡淡的说。不管史希侠如何,毕竟是自己的长官。
“要不是史希侠,你能当汉奸?”袁新兰生气的说,听到孩子气惊恐的目光,她突然收住了声。
“我现在是镇南五金厂的业务员。”陈秉南不满的看了袁新兰一眼,政保局所有人,对外的公开身份,都是镇南五金厂的职工。李邦藩是厂长,史希侠是业务科长。
“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吧。”袁新兰突然柔声说。
“好。”陈秉南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媚态。所谓温饱思**,饥寒起盗心。一旦解决了生活问题,自然就得解决生理问题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刚起床的时候,就听到下面有动静。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仔细一听,才发现,是玉梅回来了。但是,朱慕云早上依然没有在家吃饭。他本就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对玉梅做的饭菜,他还真不敢随便吃。
“玉梅,你给马兴标炖点汤,他的伤得赶紧好起来才行。”朱慕云下楼后,提着公文包,见到餐桌旁边的玉梅,说。
“好的。”玉梅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她就住在货物检查场,晚上伺候马兴标睡下后,她才休息。一大早,马兴标醒来后,她又服侍马兴标起床后,才匆忙赶回来。结果,朱慕云还是没有吃早餐。
她是朱慕云家的佣人,自然不能强迫朱慕云改变习惯。她只是反思,刚来的第一天,朱慕云可是吃过自己煮的面条,当时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