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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膨胀,直至灭亡。可是这个方法虽好,但在操作的过程中必须要有所牺牲,而这些牺牲不是他陈恂能担下来的,日后如果有人把这笔帐记在他的头上,就算没有遗臭万年,也会受到万民的唾骂。且不说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等几位耿直忠良的贤臣会因此事而死,单是因为圈地造成的流民遍地,路有饿殍,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悲剧就足以让他背负一世的骂名。
“想不到你也有为难的时候?”康熙看着一筹莫展的陈恂心里平衡了许多,看来他和我也差不多。
陈恂没有理会康熙的幸灾乐祸,心中只想着凭自己的能力可不可以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果他提议反对鳌拜的奏折,还能不能在三年后除去鳌拜?
就在陈恂刚下决定准备开口之时,孝庄的声音却传了过来。“皇上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祖奶奶,孙儿觉得还是准奏的好,陈恂也曾断言苏克萨哈一直有叛逆之心,我们需要用鳌拜来牵制他,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就让他们两个去斗,咱们看热闹就好,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后,不管是谁赢谁输,咱们再趁机收拾残局,坐享渔人之利。”康熙边说边挑衅般不时瞟向陈恂。
孝庄听完康熙的话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陈恂。“你觉得皇上的主意可行吗?”
陈恂轻笑一声瞥了眼康熙。“孙儿觉得苏克萨哈就算再傻也不会笨到如此地步。”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这不是拐弯抹角骂我是傻子笨蛋吗?康熙眉头一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您忘了正白旗所以能得到位置那么好的圈地是因为什么吗?当年圈地之事由多尔衮一人主持,而他又是正白旗旗主,所以才把本该属于镶黄旗的肥沃土地强行划分给正白旗,却只给了镶黄旗河北保定一带的贫瘠土地。而苏克萨哈又是因为举报多尔衮而被皇家重用,如果他此时敢站出来反对鳌拜这道奏折,鳌拜就会立刻说他是在为多尔衮辩护,是多尔衮的余党,这不是等于自己把砍头刀交给了对手,您说他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吗?”陈恂说完这番话朝康熙挤挤眼。
康熙看懂陈恂的挤眉弄眼是在嘲笑自己,但一时间又理屈词穷,其实这段历史他是知道的,但也只局限于知道,并没有放在心上,导致一时忽略了。
不过只要是让陈恂得意的事情康熙就要坚决反对,所以立刻强辩道:“那又怎样?至少这样一来也能压制苏克萨哈的势力,同时也能挑拨他与鳌拜之间的关系,为以后他们之间的争斗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陈恂同意康熙的观点,但为了那数万百姓他又不能附和。“皇上此言差矣,索尼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遏必隆已和鳌拜成联手之势,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所以鳌拜与苏克萨哈之间早已势如水火,根本无需我们去推波助澜。而如果皇上执意如此的话,就会给京郊和保定的数万百姓带来灭顶之灾,皇上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助推,却要去牺牲您的数万子民,令他们无家可归,只怕是得不偿失。”
“鳌拜只是要用镶白旗的土地换正白旗的土地,这里又有百姓什么事?”康熙想当然的反驳道。
“唉!”陈恂一脸无奈的摇摇头,看到康熙眼中却变成恨铁不成钢,对牛弹琴的意思。“皇上可知现在镶黄旗的人口已经达到四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是三百人),而正白旗才二十五个牛录,镶黄旗多出的这二十个牛录住在哪里?难道您真以为他们会委屈自己挤在一起吗?”
“难道鳌拜还敢违反父皇定下的永不圈地的旨意?”康熙眼睛一瞪,九五之尊的霸气迸发出来。
陈恂心中暗笑,又给我下套!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有罪,说敢?就是有欺君之嫌。说不敢?前面的话全成了废话。所以陈恂选择不说话转头朝孝庄看去。
孝庄也不说敢不敢,只是反问康熙。“皇上你觉得他敢吗?”
康熙狠狠瞪一眼陈恂,闭口不语,屋内一时间又归于平静。
孝庄可能是觉得坐累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步到书桌前来回溜达了两圈,停下来看向陈恂。“我赞同皇上的做法!”
陈恂一愣,没有心思去体会此时康熙脸上的得色,不太相信的看着孝庄。“皇祖母,孙儿不明白您的意思!”
孝庄的目光与陈恂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在一起,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其实你明白,什么都明白,只不过在装傻而已。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你要明白,不要把仁慈变成懦弱,有些东西是必须要舍的,这就好比一个被困在着火房间里的人,他明知道要从火上冲出去身上会被烧伤,但也必须要这样做,因为如果不舍得被烧伤的皮肤,他的命就会被大火吞没。”
弃卒保车!陈恂这时才知道康熙在以后的日子里惯用的手段原来是从孝庄这里学来的,孝庄的话固然有道理,但这种舍弃别人,成全自己的作法他却无法释怀。不过既然孝庄已经看出这一步捧杀的计策,自己再没有理由去阻止,最主要的就是这一步棋在他的记忆中确实很关键,鳌拜就是从这道奏折开始走向灭亡的,如果自己真的阻止了,说不定未来的事情就会发生改变,与自己的记忆发生偏差,到那时自己别说去救万民于水火,只怕连自身都难保,看来自己还是从别的地方另想办法帮助这些难民吧。
“如此的话,臣就再出一策,助皇上一臂之力。”陈恂既然没得选择,索性就把这条捧杀之计完善,彻底将鳌拜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至少让百姓的付出变得更有价值。
“我在听!”孝庄眼睛一亮,她虽想到这条计策,却总觉得不够圆满,好像鳌拜过于被动,往上爬的速度太慢,既然要捧杀,自然是爬得越高才越方便下手。
“辅国公班布尔善……”
第二十章 布局(一)()
京城,手帕胡同。
一顶双人抬小轿从胡同口走进来,停在一座勉强称得上府的院门前,轿帘掀开一名脸圆身胖,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男子从轿中走出来,他抬头看看无边无际的蓝天,又转头看看窄小的院门,脸上那仿佛被人欠了几万两银子的神色又浓了几分,他就是爱新觉罗班布尔善。
爱新觉罗是皇上本家姓,能得到这个姓氏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再怎么说也是个国姓爷,可是这个班布尔善就是个例外,虽说他的爷爷是太祖努尔哈赤,但因他的父亲塔拜是庶出,原本地位就不高,再加上死得早,没有立下赫赫战功,到死才不过三等奉国将军,在爱新觉罗家族的十二等爵位里排第十一,仅高于奉恩将军。
塔拜死后,班布尔善袭承父亲的爵位,得三等奉国将军,如果班布尔善只是个纨绔子弟也就算了,奉国将军也算得上正三品的武官,足够他拿出去唬人。可偏偏这个班布尔善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靠着自己二十多年的努力,居然升了五级成为辅国公。
有理想,有追求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样的人固然会发奋努力,但也会欲求不满。如果再丧失道德底线,就会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爷,您回来了?”府院虽小,但好歹也会有个门房下人,只是这个下人因为主人的不得势,也没有了狗仗人势的气质,低眉顺眼的上前请着安。
班布尔善瞥瞥单膝跪在身前的下人哈三,越看越是不顺眼,这也难怪,他刚从郡王府回来,瞧瞧人家那门人,往门口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嗯!”班布尔善从鼻孔里应了一声走进院门,院内虽是不大却还雅致,青砖琉瓦,绿树高墙,回廊小挂花格窗,就连那犄角旮旯也栽种着应景应季的花草,这全要归功于他的六姨娘,别看塔拜爵位不高,但也娶了六房老婆,这位六姨娘更是江南人士,所以院中布置充斥着江南气息。
班布尔善走在这精致典雅的院中,心中却是愈发烦闷,看哪里都觉得碍眼,这路怎么这么窄,这房怎么这么低,这花草怎么乱种,这……总之就是缺少那四个字,高大气派!
“爷,您二叔正在厅堂里等着呢,您看是不是……”哈三追到班布尔善身后小声汇报着。
班布尔善皱皱眉停下脚步,想起刚才自己进郡王府都被人家的门房打问半天才放进去,自己这个门房下人实在是有够窝囊。“你这差事怎么干的,什么人都往里放,你就不会说我不在家轰他走吗?”
“那可是您的二叔……”哈三有些委屈的辩解着。
“还敢顶嘴!”“啪!”班布尔善回手给哈三一个大耳贴子,指着对方的鼻子吼道:“你瞅瞅你这怂蛋的样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哈三不敢再吭声,捂着脸退到一边,班布尔善生着气大步朝前走去,走到一间屋子门口抬头看见屋里正专心致志对付桌上茶点的人,转身又退了回来。
也难怪他会生气,这位二叔仗着自己是八旗子弟的身份不学无术,从小就开始败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样样稀松,不到三十岁就把家底败光,现在已经五十多岁,每日不是这家亲戚要点,就是那家亲戚偷点,甚至连班布尔善这样混得不好的庶出也没放过。
“过来!”班布尔善重新退回到院中,朝捂着脸好像受气小媳妇的哈三招招手,从袖中摸索出几块碎银子。“你去和他说,我有公务在身,把这银子给他打发他离开。”
哈三接过银子转身刚要走,班布尔善猛然想起什么。“等下,你给我盯紧点,别让他把茶杯点心盘偷走。”
哈三离开了,班布尔善拐弯走回自己的房间,捧起一名长得不咋地的丫环奉上的茶水喝了起来。他哪有什么公务在身,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别看爵位是辅国公,那也是顺治在位时赏下的,自从顺治归天,小皇帝即位,几年间没有再升一级,更别说有什么官职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他现在还没一个七品县令吃香,想想刚才在郡王府看到的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热闹景象,再看看自己家门前足可以立个竹篓抓小鸟的冷清模样,只能哀叹一声上天不公,同是皇亲,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爷,人已经打发走了!”外面传来不争气哈三的声音。
哈三在屋外候了一会,见屋里没有动静,转身才要离开,屋帘从里面打开,已经换上一身便装的班布尔善走出来。“走,陪爷去喝两杯!”
“啊?”哈三不太相信的看看班布尔善,随即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我这就吩咐厨娘给您备菜。”
班布尔善一瞪眼。“备什么菜?爷下不起馆子吗?凭什么我就只能吃些上不得台面的烂菜?走,去吉庆楼!”
“那要不要备轿?”哈三觉察出今天主子心情不好,小心问道。
“啪!”又是一个耳贴子打在哈三的脸上。“我说你是猪脑子?还嫌爷不够丢人吗?跟着来!”
哈三捂着脸委屈得跟在班布尔善身后,一直走到大门口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怎的就又挨一个嘴巴?怎的就成猪脑子了?
吉庆楼,幕后老板是户部尚书阿思哈的四子,户部可是管钱的机构,尚书又是该机构的最高长官,不管是看在幕后老板的老爹的官职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吉庆楼的规模上,吉庆楼生意的火爆程度在京城必须排进前十,甚至进前五也不为过。
当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吉庆楼时,哈三隐约有些明白了。三层的吉庆楼前,轿来轿往,清一色的四人抬官轿,从用料到轿夫,一个比一个讲究。自家主子那两人抬小轿实在是不入流,轿夫更是无法和人家那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去比,只怕那小轿要停在门口,立时就会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不过是那种鸡立鹤群的关注。
班布尔善虽说没有公职,爵位又只能算中等,家境还不太殷实,但好歹也算是八旗子弟,而且是三旗之首的镶黄旗,再加上挂着皇亲的身份,虽然很少能来这种大酒楼吃饭,但也不会怯场,兜里的钱再少,见识还是有的。当下带着哈三大摇大摆朝门口走去。
“客官您是两位吗?”门口负责迎客的伙计个个都是人精,虽没看见班布尔善从轿上下来,但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去狗眼看人低,在京城这个地方可是藏龙卧虎,亲王贝勒一抓一大把,绝不能以貌取人。连忙迎上前点头哈腰笑问道。
“嗯!”班布尔善点点头。
“您二位请随我来!”伙计有些诧异的看看跟在后面的哈三,他刚才那一问不过是客套,本以为前面这位爷应该是来赴约,或者是一个人吃饭,身后那位明显下人打扮的顶多打发一份杂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