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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阁下,海关署颁布了对布匹、钟表等工业品征收百分之二百的关税额度,这对于我们仅仅征收贵国茶叶、丝等产品的百分之五相去太多了。”布尔布隆看看机会差不多了,小声地问着身边儿的林海丰。
“话不能那么说啊,”林海丰摇摇头,“对贵国的重工业品,我们的税收一样是百分之五,这叫对等。我们的工业处于起步阶段,作为朋友,应当帮助我们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大家才会共同受益。象他们那样大肆倾销自己的产品,去打击对方民族工商业的事情,在我们这里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林海丰朝阿礼国那边儿看了一眼,随即又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好了才是真的好。”
苏三娘没吃饱,一来平时战场上舞弄惯了战刀的手,在使用起那小小的银制刀叉的时候,却突然变的笨拙异常,二来,她也不习惯洋人做的那些所谓的大餐。不过,能坐在安王的身边儿,听着殿下那好听的声音,回想着那亲密的一挽,她比吃了什么都更高兴。
在回去的马车里,她搂着身边儿的柳湘荷,看看对面的安王,“真是奇怪,殿下,您怎么连那些小刀子、小叉子也使的那么好呢?”
“唉!”林海丰故意叹了口气,“我笨啊,不象你们,使不了大刀,当然也就只能会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了。”
苏三娘笑了,“这洋人吃个饭可真是麻烦透了,而且那菜都是啥味儿啊,简直就不好吃,你说呢,湘荷妹妹?”
“酸!”柳湘荷今天是真的感觉酸透了。殿下当着她的面亲吻人家洋女人的手那就算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说过那是一种什么礼节,也闹不明白洋人干嘛会有这种礼节,叫男人亲下手就舒服吗?最可气的是眼看着殿下挽起苏三娘时的亲密样子。还饭菜什么味儿?她连吃没吃,吃了些什么都忘了。苏三娘一问之下,她竟情不自禁地蹦出了这么一个字。马上,她就发觉错了,赶紧涨红着脸,瞅瞅莫名其妙的殿下和苏姐姐,接着说到,“算……算什么啊,破玩意儿,根本吃不饱呢。”
“哈哈,你看看,人家好心好意的请客,倒惹出你们俩这么多的闲话。”林海丰说着,朝车窗外探头看了看,“这里离城隍庙不远了,听说那里的小吃食蛮不错的,一直也没有机会去。今天我请你们俩去吃,省得回去都躺到床上再偷着骂我。”
“好啊,正好我第一次来,去看看也好啊。”苏三娘高兴地连连点头。
“我看算了。”柳湘荷嘟起小嘴儿,咕哝着,“吃完了用啥给人家啊?身上一文没有,还请客呢。还是回去我给你们做吧。”
“唉,要是在镇江该有多好,还有个借钱的地方。”林海丰拍了拍身上,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他把目光落到了旁边的韩慕岳身上。
韩慕岳被安王奇怪的眼神儿给瞅毛了,赶紧摆着手叫到,“殿下,我可是也身无分文啊,除非您把我押给店家。”
林海丰笑了,“是啊,应该改改啊。”
“停下!”一直开始不时地探头瞄着车窗外的柳湘荷突然大叫了一声,车还没停稳,她就跳了出去。
第十二章殿下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丫头,黑灯瞎火的自己跑出去做什么?慕岳,你赶紧跟去看看。”林海丰探头望着柳湘荷的背影儿,急忙拍了下韩慕岳。
“殿下,您说我是不是也该和您一样,学习学习洋人的语言啊?”苏三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到。
“不需要。”林海丰转回头,果断地说到,“有通译,将来还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员,你是上海的地方长官,为的是你的人民。学点儿半吊子的洋话有什么用?和洋人说,人家听了不会就认为你多有学问,反倒会私下嘲笑你,嘲笑你的卖弄。一种语言的风行,是和一个国家的经济强大密不可分的。只要我们努力的去做,早晚有一天,会叫大家来追捧我们的语言,现在外侨区的汉语热还只是一个开始。当然,由于你工作的特殊性,会接触到许多洋人,有闲暇时间能学点儿皮毛也就算了,不要把精力用在这上面,更不能把说洋话当作一种时尚。不要学我,我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即便如此,在正式的场合,我也是不能说洋话的,那会影响到我们自己的尊严。”
“殿下说的是,为什么我们就非要去学他们,他们就不能学我们吗?”苏三娘点点头,转而又笑了,“不过,有时间就学点儿倒也好,至少他们骂咱的时候能听懂,也好教训教训他们。”
林海丰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呀,想的还象个孩子。他们哪个不是总爱以所谓的绅士面孔出现在你的面前?骂人骂在嘴上是最低级的,要骂也是骂在心里面,骂在骨子里。”
“谁说不是呢,我看那个阿礼国肚子里就少不了要骂的。这种人不如清除出去的好,省得乌鸦似的在那里乱叫,招人烦。”苏三娘抬起手,轰苍蝇似的舞了舞手。
“叫吧,有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在叫,对我们就是个提醒,提醒我们该把一切做的更好,更完美。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进步和发展,是离不开反面的意见的。就是我们公开的敌人,也有说对的时候,说对的东西,我们就改,说错的就当是乌鸦叫好了。”
好一会儿,柳湘荷跑了回来,上车之前还冲着赶车的侍卫喊了嗓子,“去城隍庙。”
“你这丫头,说跑就跑,天色这么黑,出点儿事情可怎么办?”林海丰皱着眉头,指点着她。
“看看,这是什么?”柳湘荷似乎没有听见安王的教训话似的,把手里的一个小布袋举起来晃了晃。
“什么啊?”苏三娘伸手要抓,柳湘荷一下缩回了手,把布袋藏到身后。
“呵呵,柳尚书刚才是去了当铺。”韩慕岳笑着插了话。
“当铺?”林海丰瞅了眼韩慕岳,又扭头盯着柳湘荷,“湘荷,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就你嘴快,”柳湘荷狠狠地剜楞了韩慕岳一眼,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嘴里还在小声地不知嘀咕着些什么。
林海丰轻轻握起她的左手,马上又放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个翡翠玉镯可是赖娘娘赐你的,你这个丫头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事的,我押的是活当,又不是死当,一年时间呢,到时候再去赎回来就好了。”柳湘荷嘿嘿地笑着,把手里的钱袋递向安王,“殿下,给您吧,这回可以请客了。”
“就放你那里保管吧,”林海丰的脸转向车窗外,“不过,这个钱算是我和你借的,回去我给你写个字据。”
“人家都要成您的管家婆了,什么东西都得人家管。呵呵,钱放我这里,您就不怕我偷摸买了好吃的?”柳湘荷有意地瞟了苏三娘一眼,笑着。
苏三娘也笑了,她没有想到,殿下的心居然如此的细致,也感觉到了柳湘荷对殿下有种特殊的感情。“殿下,曾国藩和左宗棠都被押来上海了,您打算如何处理他们?”她不想叫安王沉浸在这种伤感中,连忙岔开了话题。
“是啊,正好都落到了你的手里。”林海丰转回头,眨了眨眼睛,“要是你来决定,你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说不好,我不了解这俩人。”苏三娘笑了笑,“不过,能从湖南转押天京,又到上海来,殿下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恩,这俩人都是所谓的名人。尤其是那个曾国藩,号称当代大儒,重量级的人物。”林海丰呵呵地笑了,“曾国藩留在上海,由你负责,可以管制的松一些,带他到处看看,生活上不能太寒酸了,还有报纸要及时地拿给他看。至于左宗棠,随我的大营走。别用那种眼神儿看我,呵呵,放心,他们跑不了的,你就是不管他们,他们也跑不到哪儿去,咸丰就首先饶不了他们。”
“可他们毕竟是天朝的罪犯。”苏三娘有些不理解,“咱们的兄弟姐妹落到他们的手里,不是剖腹剜心就是凌迟,暂时不杀他们就够客气的了,还要搞什么优待,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他们还能继续危害天朝,当然就要下在大狱里最安全。不过,他们已经没有那种能力了,反过来还有可能为我们所用。不要低估了他们的影响力啊,”林海丰向北一指,接着说到,“如果我们能把他们教育好了,那力量不亚于整编几只新式的军队。我们推翻满清统治,不单单是要在军事这个战场上取得胜利,还要在思想战场上获得全面的胜利。”
“反正您总是有理。”苏三娘撇了下嘴,笑了。
“看看,又来了,照你那么说我不是要变成‘常有理’了?”林海丰笑了笑,“谁也不会永远的正确下去,凡事要首先统一思想,思想统一了,才能有战斗力。就好比你现在负责的公共安全,安全不是单纯依靠我们的安全部队来维持的,主要是靠宣传和教育。人要是知廉耻,就没有了犯罪。”
说着话,车到了城隍庙。
“湘荷,陪着三娘去吃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林海丰冲下了车的柳湘荷和苏三娘说着,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慕岳,你也留下来照顾她们,我先回去了,一来总要走之前和那个曾国藩见上一面,二来我要是一下去,又要闹的大家都吃不好了。回头我再叫车子在这里等你们,不要急,慢慢的吃。”他呵呵地笑着,又无奈地拍了拍自己头上的王帽。
柳湘荷迟疑了一下,看看苏三娘。
苏三娘一搂柳湘荷,“那咱们就去转转吧,反正你回去也帮不上忙的。呆会儿转到什么好吃的,咱们就给殿下带回去些好了。”
“哈哈,别,你们自己吃好就行,唉,钱可是本王的,千万不要忘死里花啊,本王可是会心疼的。”林海丰开心地笑着,随手关上了车门。
“真没意思,殿下怎么说来又自己先跑了。”柳湘荷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马车,嘟起嘴儿咕哝着。
“好了,咱们走吧,你总不能一时一刻的总跟在殿下的屁股后面啊。”苏三娘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到。
“他要有了王娘,才不会要我跟着呢。”柳湘荷慢慢随着苏三娘的脚步向前磨蹭着。
“不会吧,你照顾殿下可是够周到的,殿下会舍得?”
“人家不过是他眼中的一个小丫头子而已。”
“能做这样的一个小丫头子也是福分啊!”苏三娘说着,心里也在深深地叹息着。
第十三章曾国藩竟然昏厥了过去()
曾国藩和左宗棠是抱着极大的恐惧来到上海的。
从长沙一路碾转到天京,本来就是恐惧,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负责押解他们的那队士兵,还总是喜欢就在这俩人面前谈论起他们天朝的酷刑。什么点天灯、五马分尸、剥皮啦等等,仿佛他们就曾经都是执行的刽子手,说的那叫一个详细,又是那么的绘声绘色,听的曾国藩和左宗棠不寒而栗。
在天京,虽然还是居住、生活的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难堪,但是相比起长沙,就要差一些了。所见到的人也没有长沙那么的和气,无论是那个曾经令他们几欲捕获、献俘阙下而后快的东王杨秀清,还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宁王,尽管谈话时道理连连,可是那脸色和神情,足以叫他们吃不香,睡不稳,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决不为过。其实,人最害怕的倒不是临死前的一刹那,而是明知道要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却还偏偏不想去死的那种心理的挣扎。
如果不是以后接连数日那位安王郑南亲自又带领他们浏览天京的风采,间或还有些了温和的情绪,曾国藩和左宗棠一准儿还没到上海就疯掉了。
曾国藩早已一蹶不振了,一年的精神压抑,叫他真有几次想鼓足勇气干脆自己了结了自己算了,可是他每次到了关键的当口,又终于都下不了那个手。甚至有一次利用上茅房的机会,他瞄准了一块还算大的石头,也曾“搬”起来比试了两下子,最后还是脑袋顶着石头愣了半天,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那个负责监押他的军官在笑,他却想哭。他是真不想死啊!不过,当他屠杀别人,博得个曾剃头“美誉”的时候,他绝对没有这种心理,也更没有去考虑别人的感想。
左宗棠倒没有曾国藩的那种自我了断的打算,他想生存下去。再大的英雄也会爱惜自己的生命,更何况自己还不是什么英雄。他牢记着石达开的善意提醒,想自己救自己,可是在天京几次都想屈服了,天京的几位王爷似乎并不愿意给他那种机会。其实并非如此,那不过是他还没有从根本上转过弯来,心理作祟罢了。
他们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