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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瞿腾龙极不情愿地由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既不知道杀来的对手的底细,更不知道他们下面还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数,贸然的去打,已经不是上策。
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托明阿怎么单人匹马的到了江都来了?
“太……太厉害了,那不是人,简直就是杀人的魔王!”托明阿急火火地拉着瞿腾龙上了城墙,望着舍去江都不顾,却风驰电掣般从背后扑向运河畔还在艰苦支撑的清军营垒的红军骑兵,哀叹一声。出生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刀枪的阵仗他没少经历过,也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今晚这一仗,可着实叫他知道了恐怖。
听了托明阿简单的叙述,瞿腾龙终于明白,战事刚一开始,中军大营就被一勺烩了。难怪自己在运河对岸的营垒会丢的那么快。
红十八师中心开花,彻底割断了清军东西两面的联系,返身开始和各友军一起清剿京杭大运河以西的清军各垒。
与此同时,东面潭绍光的教导旅和红大学兵军兵分两路出了泰州。
教导旅绕向江都以北,清除城外清军设置的两座北营。特务营又是一马当先,在砍死十几个偶然遇到的清军骑兵后,刘明远把部队迅速展开,开始强攻对面已经开始胡乱发射着炮弹的清军营垒。
为了达到攻击的突然性,他们没有用子弹去追逐前面急速奔逃的那个漏网的清兵,当然,他们也绝对没有想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掉的,竟会是江北大营的主帅托明阿。
十几具掷弹筒,把准确的炮弹送进清军的营垒,寨门楼被打塌,吊桥的吊索被炸断,寨墙后的大炮不是被打的东倒西歪,就是炮手被炸的四分五裂。枪声中,徒步冲至营外壕沟边儿的红军士兵把一排排的手榴弹丢进寨墙里面。冲锋号划开夜空,后面的马队怒潮般杀进大营。
潘起亮率领的二团随在特务营之后,对另一座清军营垒猛攻的同时,潭绍光的主力则穿过两座激战中的营垒,扑向运河岸。
托明阿已经熟悉了面前这种红军部队的打法,看到城外的一座座营垒淹没在炮火和枪声之中,他切实体会到了所谓的营垒在他们的面前显得是多么的脆弱。
瞿腾龙也看呆了,这仗这么的打可是不行。他的脑子在飞转,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面对这种打法,固守等于是自毙。还是要想办法冲出去,以往听说过,对付洋人的枪炮,最好的办法就是贴上去,打近战,不叫他们的优势显现出来。
“大帅,你来指挥守城,我带兵马冲杀出去,不能叫他们这么猖狂。”瞿腾龙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到。
“去不得!”托明阿一指城外,连连摇头,“不要看他们好象不顾背后,只要你一上去,他们马上就会回头对付你。血肉之躯,是抵挡不住他们的枪炮的。”他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在扬州外面他的大营里,他也曾经试图这么的去做过,可不出去还好,一出营垒,一阵枪声之后,出去的兵将就乱成了一个马蜂窝,散的更快。
“那……”瞿腾龙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一阵的炮声却把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站在城头,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东门升腾起的火光。
第九十四章“为了天朝,前进!”()
红大学兵军突然出现在江都城东,二十几门轻便迫击炮带掷弹筒把准确的炮弹送上城墙。
“为了天朝,前进!”随着李侍贤的一声令下,军号震天,二大队的学兵架起云梯扑向城头。
一排手榴弹丢上城头之后,一个个矫健的身影飞上云梯,窜上城头。一切都是那么的娴熟自如又不容质疑。
“你们是天朝的精英,是未来的希望,在你们的面前,永远都是叫敌人发抖,没有任何敌人能阻挡住你们的脚步!为了天朝,迈开你们的坚实的步伐,前进,永远向前进!”安王的话随时在红大学兵的脑海里翻腾,流淌在了他们的血液里。只要还一息尚存,他们的面前就不会有敌人的存在。
面对这种无畏的军队,任何敌人都是草芥。
眨眼之间,城头站上了红大的学兵,短暂的拼杀之后,城门大开。
“为了天朝,前进!”陈廷香一马当先,挥舞着月光和火光影射下闪着耀眼光芒的马刀,冲进城门。他的身后,是平端着枪刺,发出同样呐喊的一大队学兵们。
瞿腾龙刚赶到东门,就遇上了这罕见的一幕。
号声,“为了天朝,前进!”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东城的守军在潮水般涌入的红军驱赶下,就如同纷乱的羊群,又象是受了惊的兔子们,四下里乱窜。
“冲上去,粘住他们!”瞿腾龙大叫一声,随即舞动手里足有半尺宽刀面的偃月刀,直奔当先的马上军官扑去。
哗……一排枪声之后,尽管瞿腾龙身后的彪营被打倒一片,可是他照样头也没回。眼看着两马相交,瞿腾龙拼足了全身的气力,将手里的大刀迎头砍了过去。
对面的陈廷香身子一侧,闪过对手疯狂的一刀。就在两马错蹬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马刀狠狠地一摆,同时愤怒地暴喝一声,“老匹夫,看刀!”
“啊!”瞿腾龙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挺,背上撕心裂肺的一阵巨痛。
没容他再做第二反应,兜回马的陈廷香再次挥起手里冰冷、滴着鲜血的马刀,“下去!”这一刀,直砍进瞿腾龙的半个脖子。
瞿腾龙脑袋当啷着,顺从地栽下马去……
陈廷香身后,一大队的学兵们和冲近前的清军短兵相接。枪声,喊杀声此起彼伏。
陈仕保一枪刺倒迎面扑上来的清兵,迅速拔出枪刺,又迎上去下一个嘴里不知道还在乱叫些什么的清妖军官。这个在扬州被百姓所称颂的前安抚使,在战场上同样是把好手。
现在,作为一个一直冲杀在前的学兵,在他的枪下到底已经倒下了多少个清妖,他是记不得了。他的前胸上下都是血,至于那中间是不是还有自己的,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一样,手中的枪刺开始变弯了。
“呼!”面对清妖劈头而下的腰刀,陈仕保闪也不闪,横起枪身向上就是一搪,跟着侧面一跨步,双手紧握枪管,抡起枪托砸向对手。
清军军官惨叫一声,脑瓜子开了花。
陈仕保没时间看他的战果,一纵身又跳到左面,他来不及去抽出肋下的佩刀,再次抡动枪托,砸向一个正企图由背后偷袭与当面清妖拼杀的钟芳礼。清兵的脑袋再度开花,陈仕保手里就只剩下了半截的枪身。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右肋一凉。“扑!”一把清妖的长矛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肋下。
“混蛋!”陈仕保大叫一声,丢下半截的枪身,死死抓住对手的矛杆,争夺起来。
“碰!”随着一声枪响,清兵的手松开了。另一侧的石镇伦冲了过来,几乎是抵着清兵的身体开了这一枪。
陈仕保一咬牙,用力拔出矛尖,冲着石镇伦笑了笑。
“没事吧?”石镇伦上前扶住摇晃着的陈仕保,掏出身上的救急包,堵住他不断向外涌流着鲜血的伤口,“下去,后面的大夫就上来了。”
“这算啥。”陈仕保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抽出肋下的佩刀,撑住身体,惨白的脸上露着轻松的笑,“别管我,去杀妖,这股清妖就要垮了。”
“你要小心。”石镇伦点了点头,端枪冲了上去。
陈仕保跟在后面,坚持走了两步,双腿一软,终于倒了下去。朦胧中,他听到大队的同伴在他的身边儿冲过,滚滚向前。他还听到那动人心魄,曾经给他凭添过无数的力量,此时,却又似乎在渐渐远去的军号声。
“为了天朝,前进!”他的左手死抠着地面,右手紧握着战刀,嘴里发出着呼唤。现在,这个发自肺腑的最强音,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他最后的一滴血流撒在了大地上,他的灵魂永远伴随着天朝。
李侍贤、陈廷香带领的学兵军剿杀尽瞿腾龙这股顽强的清军,江都再难找到真正的抵抗力量。潘起亮、刘明远在打破城北两个清军营垒之后,更是一鼓作气拿下北门。而运河畔的几座清军大营也早已在教导旅主力和红二十军的沉重打击下纷纷瓦解。
托明阿再无路可逃,在城西残余清军的裹胁下,被迫向无敌的天朝红军投降。
剿灭面前的江北大营,对林海丰来讲,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喜讯。如果想打它,他早把江北大营平掉了。满清现在就象是个有着巨人般躯体的穷汉,根本没有足够的财政来源支持他们把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地打下去。而林海丰的目的却就是要叫他们雪上加霜,伤口里撒盐。他要逼迫得满清这个小朝廷穷困潦倒到极点。百姓的心里有一杆秤,眼睛更是雪亮,在中国的大地上,只有红色天朝才能拯救万民,这就是林海丰要给天下所有人上的一课。
按照他的计划,解除扬州当面的威胁后,将以红大学生军为主力,在数万农军的配合下,北上经略盐城、淮安,控制苏北大部地区,尤其是产盐地带。西面,他要以教导旅和红二十军乘胜拿下天长,之后奔袭定远、凤阳,威胁已经在庐州、滁州、六安方向全面展开的清军后方供给线。
黄河的大改道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要利用清军的补给困难,首先在淮河两岸寻机歼灭几个忠义救**的主力,然后把那些杂牌清军大部消灭在淮河以南,并把张乐行的皖省自卫军经过补充后再度派回淮北。没有了从前的黄河阻挡的自卫军,就可以把淮北和鲁西南的广大地域变为游击区。
现在,胡以晃的紧急密报,却一下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如果不是这份密报的到来,林海丰还真一时忘记了这薛之元哥俩。这是两个天朝史上数得上的叛逆,他们的叛变一定是和滁州的李昭寿密不可分。
林海丰死死的盯了半天的地图,抬起头来看看一身征尘的潭绍光和潘起亮,“李秀成已经去了天长前线,原本是要你们做下休整的,现在,我们的敌人却不给我们这种时间。我命令你们,马上赶赴**,不管薛之武是不是已经叛乱,都给我先擒拿下来算。之后就由你们暂时驻守**休整,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殿下,浦口薛之元是薛之武的亲哥哥,浦口怎么办?”李侍贤担心地问到。
“是啊,殿下,不妨我们另外再把特务营和一个团派到浦口去,对付薛之元足够了。”潭绍光望着安王,自信地说到。
“不,我要留着他,留着他,也包括滁州,以后还有戏好唱哩。”林海丰笑了笑,又看看李侍贤,“我把镇江的重炮营拨给你一个连,你们的原定计划不变,继续向北打。”
说着,他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记住,我给你的可都是红军的希望啊,陈仕保他们这些英雄都是金不换,不能都给我拼光了啊!”
“殿下……”李侍贤脸上一红。
“不要说了,我知道,战场上难免会有牺牲。红大学兵军都是好样的,无论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无愧于英雄的称号。”林海丰叹了口气,他走到窗子前,深深呼吸了下迎面扑来的潮湿空气,“我就是心疼啊!”
第九十五章“不用管他。”韦昌辉脸色……()
李昭寿在周得桂一队北王府侍卫的护送下,离开滁州奔向庐州城。一路之上,他看到了巢州方向正开上来的一批批天军人马,也看到了北面八斗岭几经周折才突围出来的龚德树余部。他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大清兵的攻势一下子减缓了下来,反尔给了这些新上来和败退下来的人马,都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不过,越靠近庐州,他的心情似乎也越亢奋。
当刚刚听到周得桂带给他那北王亲笔委任的时候,李昭寿还是真就不敢相信。直到经过和周得桂再三琢磨之后,他才开始高兴起来。来自北王身边的周得桂说的还是有道理,即便这里面有假也不怕,北王府的侍卫完全掌握在周得桂的手里,万不得已正好顺势将韦昌辉一起拿下。如果能生擒了韦昌辉这个天朝的三号人物送交朝廷,那功劳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临行之前,李昭寿、周得桂又召集张元隆、李允,任乾、韩秀峰四个人,详细部署了献城的时机,并授权张元隆指挥滁州的一切。这个时候,由于派去再次联络薛之元兄弟的信使还没回来,他既不知道**、浦口方面已经有林启容和胡以晃的大军在运动,也更没有收到胜保后来发给他的申斥信。
对李昭寿和周得桂现在来说,庐州周围聚集起的天军越多越好。一旦他们回到庐州,李昭寿顺利接掌了皖省全部的军事指挥权,他们还要陆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