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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内室里还有一个等待着他的“菊花花”
今年三十五岁的马新贻是个回族人,老家就在已经“沦陷赤匪之手”的曹州府城的菏泽城东北西马垓村,据说也是个官宦世家。不过,到了他这里,出息得比他祖辈们都更强。他二十七岁即中了与李鸿章同榜的进士,之后放任安徽建平知县。与李鸿章同样,他也是个很会钻营、投机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起他的同科李鸿章来,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由于庐州被天朝光复,太平军在皖北声势渐壮,马新贻临危受命,做了一个没有自己属地的知府,也就是庐州知府。在于赖汉英的对峙之中,他从来没讨过也不敢去讨任何的便宜。为了给自己拼凑军功,他下了一番大气力开始去招安土匪刘铭传。当刘铭传果然被招到了他的麾下的时候,就是连刘铭传自己都没有想到,马新贻上报他的皇上的,可是庐州城外大捷,斩杀长毛匪众甚多,并生擒丞相级悍匪刘铭传以下三百余众。他同时当然还要说,由于他的苦口婆心,悍匪刘铭传感于朝廷之恩情,毅然决然誓死效忠大清。念及刘匪迷途知返,并有实际表现,他已经将刘铭传收编为手下云云……
马新贻的这一手欺骗的伎俩,不仅成功地蒙得了他的大清朝廷对他的信任,更重要的,还叫他这“马新贻”的大名与当初的怀庆知府余炳涛一样,深深地印在了紫禁城里的那个懿嫔妃的脑子里,为他日后的“飞黄腾达”埋下了重要的伏笔。当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的伎俩能够欺瞒了他的朝廷,天长日久却总免不了有什么风吹到刘铭传的耳朵里。这也就是刘铭传后来跑到豫北之后,为什么放弃他的召唤,而投入了李鸿章怀抱的理由。刘铭传想想都心里哆嗦,“丞相级的悍匪”,娘的,你马新贻这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吗?这样的上司谁敢跟他转,保不齐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管以后怎么样,当时马新贻随之而来的都是好运气。韦昌辉出驻庐州之后的失利,他又从中得到了大便宜,这个便宜靠的就是刘铭传的凶悍善战。韦昌辉折戟寿春,马新贻、刘铭传围追部分溃散的太平军大打出手,顺势杀良冒功,自然,其间还真就捕获了一些太平军的兵士。为了夸大战功,马新贻再次玩弄起了蒙骗的功夫。他找到俘虏中的一个叫窦一虎、一个叫张汶祥的两个软骨头,订立秘密同盟,以结为把兄弟并保证以后二人的荣华富贵为诱饵,叫这俩人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是太平天国的高级军官――检点。于是,上报之后不仅再次引来皇上的嘉奖,还荣升了安庐滁和道的道台。
打这以后,马新贻随着皖北战场的形势发展,渐渐发觉再继续留在皖北恐怕不是个好兆头。于是,通过各种“关节”,就在满清皖北大失败之前,他活动到了当时还算平静的山东。
“大哥,看您累得,就不能好好在家陪陪人家啊?”一见马新贻小跑着进来,“菊花花”立即也是久旱逢甘雨似的扑进马新贻的怀抱,嗲声嗲气的吧嗒着如同吃了死人肉的两片嘴唇儿。
“唉……我哪能不想呢,老三不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方便的机会,我可是很不能一辈子不出这个门哩。”马新贻抱着娇小俏丽的“菊花花”,一张毛茸茸的大嘴在她那粉白的脖颈上拼命地拱着。
这个“菊花花”可不是别人,正是马新贻当初在皖北的结拜兄弟,老二窦一虎的年轻漂亮的媳妇儿。
韦昌辉擅自丢下庐州秘密回天京叛乱,庐州几乎被胜保的忠义救**重新夺到手里。正是在那场大乱中,本来置身于庐州的马大菊随着混乱的人群逃出庐州,几经碾转终于回到了此时已经变成满清爪牙的丈夫。兴奋异常的窦一虎夫妻重逢了,可令他们夫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灾祸从此也就随之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马新贻见到马大菊的第一面,就完全被拜把子兄弟的这个媳妇儿的美貌给征服了。他开始暗中拼命讨好马大菊,不停地指派给窦一虎一些污七八糟的任务,叫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小夫妻几乎没有片刻温柔的时机。自古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马大菊同样也不是个好东西。一来二去,她钟情了有钱有势的马新贻,开始怎么看着自己那个只会粗鲁的丈夫都碍眼。
此时已经对马大菊难分难舍的马新贻,终于下了毒手。他暗中指派手下,在一次窦一虎受他指派外出公干的时候,结果了窦一虎。马大菊自此变成了马新贻暗地里的“菊花花”。
尽管如此,可叫马新贻还是一直感到不畅快的是自己的那张的脸皮。毕竟是饱读了圣贤书的人,为了这张脸皮他还不敢公开的与他的“菊花花”鬼混在一起,尤其是老三张汶祥还活着。很多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想同样把张汶祥送进阎王殿,省得跟在身边碍眼。可细一想想,眼下是多事之秋,身边要是没有几个张汶祥这样能砍能杀的,还真是不行。
所幸的是当上了这个山东巡抚之后,俄国人想起了要搞徒骇河、马颊河防线,这一下,马新贻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机会。他提拔张汶祥担任了徒骇河工程的总监工,至少暂时离开了身边,德州这里一直单独被安置在其他地方的“菊花花”顺理成章接进了府内。其实,若不是把“菊花花”一个人安排在外面总怕俄国人哪一天突然看到了,马新贻也不会这么的做了。
“来,叫大哥好好舒服舒服,舒服完了,大哥可要还给俄国人去当狗呢。”马新贻抱起“菊花花”走到了床边儿。
“讨厌啊……人家就是不叫你走……”在菊花花的一阵阵**声中。一对儿狗男女宽衣解带,大白天爬上了床榻。正当两个人昏天黑地,忘乎所以之际,突然,内室的门被一脚凶狠地踢开。
门口,出现一个浑身大汗,眼睛血红,浑身哆嗦的大汉。他手里拎着的那把雪亮的大刀,随着手臂的颤抖,不停地碰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声摄人心魂的响动。
第四一四章 决战(三)()
闯进屋来的张汶祥怎么也不会相信,更不想相信眼前所听到和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他又回避不了这个实实在在的现实。
当年跟随北王韦昌辉兵败寿春,在对生存下去的极度渴望之中,他和窦一虎带着手下几十个眼见无路可走的兄弟,放弃了最后的抵抗而束手就擒。又是为了生存,他和窦一虎禁不住马新贻的威逼利诱,成为了向上爬的马新贻手里的一个棋子儿。在这场交易中,无论如何他和窦一虎最后还是都充满了对马新贻的无限感激。道理很简单,他们从被迫乞降的战俘,摇身变成了临阵倒戈的英雄,马新贻由此又为自己在政治上积累了资本,他们也获得了马新贻那不是亲兄胜似亲兄的恩情。
在皖北,二嫂马大菊与二哥窦一虎团聚之后,就曾经有一些关于马新贻和窦二嫂之间不清不白的风言风语流入到过张汶祥的耳朵里。张汶祥对此一概都是嗤之以鼻,马大哥对自己和二哥太好了,甚至于好过了战场上为马大哥挣得过许多光彩的刘铭传,难免有人心生嫉妒,暗地里巴不得搞乱他们三兄弟之间的铁硬关系。马大哥是圣贤之徒,道貌岸然,难道过多地关心一下弟妹不应该?人呐,干嘛总要去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想呢?
后来,窦一虎不幸死于太平军之手(马新贻干掉窦一虎之后,就是这么嫁祸给太平军的),马大哥那个叫悲痛,不仅亲自带人“抢”回了二哥的尸首,还亲自抬棺厚葬了二哥,两只本来不大的眼睛居然都哭得红肿的桃子似的,好几天都消不下去,连张汶祥自己都感不如。尤其是当马大哥捧着抚恤银,当着他的面向二嫂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弟妹终生”的时候,张汶祥更是由打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对马大哥的由衷的敬意。当然,张汶祥明白,“照顾好弟妹终生”那可不是有如肮脏之人所想象的那样苟且,人家一张嘴就能随便一大堆圣人言论来的马大哥不仅老家里有妻室,还能不明白朋友妻不可欺这么简单的道理?更何况还是把兄弟的妻子了。
在张汶祥看来,二哥窦一虎的死,显然给了大哥马新贻一个很大的打击,为了避免在张汶祥身上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马大哥安排他做了护卫首领,整天伺候在大哥的身边儿。自然,马大哥也没有对二嫂食言,无论是怎么调任,始终把二嫂带在身边儿,二嫂一个穷惯了女人,居然也过上了使奴唤婢的日子。
到了德州之后,张汶祥更是多次亲耳聆听到马大哥对二嫂的担心,“俄国人是好,整治太平乱匪不依靠俄国人不行。不过,俄国人又太坏,像是没有完全开化的野兽,逮住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唉……为了你二嫂我这个做大哥的可真是天天的提心吊胆啊。三弟,你看是不是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利用大哥的门路,给你二嫂在京城里再寻个大家门户,这样既避免了战乱,又可以叫你二嫂不白白地来到人间一回?你要是同意,就找机会劝劝你二嫂,呵呵,这种话也只有你这个做小弟可以说,我这个大老伯子去说恐怕……哈哈哈……”
好女不嫁二夫,大字不识一个的张汶祥虽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也不能不觉得马大哥的话总是有道理。要是眼下天下太平还好说,可如今毕竟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叫二嫂一直跟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总是对不起二哥的在天之灵。
于是,他按照马大哥的意思不止一次地私下劝过二嫂,反正是人嘴两张皮,你说守节有理,同样也会有一百个理由去说不为死去的人守节该有多么的好。哪里想到,每次他在二嫂那里都是碰得灰头土脸。只要一提到再嫁,二嫂就哭得伤心至极,口口声声咒骂着他和马大哥忘恩负义,“俺家的老窦为你们把命都搭进去了,你们居然还要把俺的身子赔进去,还有良心吗,俺家老窦如若有知,不挖下自己的两眼当泡踩才怪……呜呜呜……可怜的丈夫啊……俺干脆一头撞死找你去算了……”
一个是情谊深重的大哥,一个却是忠贞得不得了的烈女,张汶祥无奈了。普天之下怎么两个最有骨气的男人和女人都叫他碰上了。
就在张汶祥感慨的不得了的这种时候,他新近结交的一位经常的往来于京城、德州之间,为俄**队押运军品的好朋友,在一次酒醉间的闲谈中,顺着他的话又提到了马大哥的一些事情。诸如为什么刘铭传不肯来山东投效马新贻呢?从朋友的嘴里,张汶祥知道了马新贻在刘铭传身上做过的那些手脚。
那位朋友与刘铭传显然是交情不浅,对刘铭传的过去的事情几乎是无所不知。不过,那位朋友也不是万事通,至少那位朋友还不知道他这位徒骇河工程的总监工,原来与马新贻还有着一层拜把子的关系。酒后话就多,那位朋友似乎是要故意炫耀他脑袋里的奇闻轶事多,接下去又提到了刘铭传的一些烂事儿,像什么心狠手毒啦之类。而期间最叫张汶祥惊讶的,二哥窦一虎的死居然不是死于太平军,而恰恰就是死在了刘铭传的手里。
酒还没喝到醉的张汶祥,顺着那位朋友的话语一琢磨,不由得一阵阵的心里发冷。是啊,二哥当时去的地方虽然勉强能算得上是大清军与太平军的控制区交界处,可二哥死的地方,前面几里外就还有大清的兵马驻扎啊。再说了,那天去抢尸他也参加了,当时本方这些去的人马呜嗷的那么一折腾,不是还把前面营垒里的兵马给招惹出来,挨了对方的一通乱骂吗?
“你跟着马巡抚干……嘿嘿……”那位朋友最后撂下了这么一段话,“知道刘铭传为什么杀那个姓窦的主儿吗?呵呵……窦夫人漂亮啊,唉……自古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咳咳咳……要是……要是有个大美人儿叫我碰上了……可惜……可惜窦夫人……哈哈……哈哈哈……”
张汶祥被那位朋友给说蒙了。第二天,唯恐对方酒后所吐未必是真言的张汶祥,又找到了那位朋友。一提起头天的那些话头,那位朋友大瞪着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把一个脑袋摇得简直像个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嘴严得很,唉……这年头,嘴不严要误事儿的,尤其是我们从事的这种职务,万一一个不留神把运送军品的时间、道路吐露给了有心之人,那帮子饿得眼儿蓝的不法之徒还不抢光了我们的东西?那是会要命的……”
半揭盖头才有遐想。张汶祥不得不去遐想了。那位京城联军总部里的朋友是给人家俄国朋友干事的,可是与他的马大哥没有丝毫的过节,而且都是素昧平生。那么,这种绝对不涉及当事人相互间关系的第三者所说的话,也许真实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