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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说什么都晚了……”弈忻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越过高高的**,飘进了他的耳朵。他一皱眉,“是李鸿章?”
“就是这个混蛋抄了咱大清门的背后,”端华呸地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这不,又一直在那里瓦解咱们的军心呢。说什么咱们挟持皇上,通连赤匪,祸国殃民啊……”
“什么什么?”弈忻禁不住地给气乐了,“我通赤匪?妈的,我要是通了赤匪,还能有他们的今天?”
“唉……”端华苦笑了一声,“甭管怎么说,人家圣母皇太后可是下了懿旨,专要你我和载垣三个人,还有死不改悔继续追随咱们的死硬同党的性命,其他的一概既往不咎……”
“呵呵,倒是蛮大方的嘛。”弈忻想了一想,冲着怀抱着小皇上的侍卫一招手,迈步向前走去。
“老六,你这是想干什么?”端华赶紧上前一步拦住弈忻。
“不能光听这个狗奴才的喊叫啊,咱们也该说点儿什么。”弈忻笑得有些苦涩。
“没有用的,下面都是一些死硬的狗奴才,这些混蛋,除了用拳头才能教会他们怎么做人之外,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们也不会心动半分的。”载垣脸色铁青地走过来,握紧的拳头骨头结咯咯直响,“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皇上和你六爷的安全。但愿咱们能够尽快地等到僧王和绵洵他们率兵回来了,要不然……”
“是啊,我真有点儿担心,僧王和绵洵他们可别再出现什么意外了……”弈忻长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德胜门和安定门的守将都是他和端华精心挑选出来的,谁知道一个奕?就打乱了他们的一切。他真的担心,千万内城中的其他兵马可别再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弈忻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僧格林沁和绵洵前脚出宣武门,在广安门外顺利迎来他们的部属,后脚再想经由宣武门重新进内城的时候,紧闭的城门却是怎么叫就都叫不开了。
第三八五章 逐鹿(二十七)()
刘岳昭的眼睛没花,他所看到的的确是硝烟,而且其中还真包含了刘铭传的成分。
永乐镇距离芮县县城满打满算不超过四十里,依照刘铭传开始的想法及其对手下的运动能力的估计,应该有把握在两到三个时辰内,即可以完成这段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十分愉快的旅行”。
前队一出发,后面大批经过轻装的各营紧随而上。遗憾的是,刘铭传的这标人马是全协中唯一一个没有标属骑兵队的整编标,要不然的话,依刘铭传这种雷厉风行、无畏无惧的性格,他也会像黄淳熙一样,首先要亲自督率骑兵队驰骋当先了。
永乐到芮县县城的这条路不好走,高高矮矮的山丘比比皆是,出了这条沟又要上另外一道岭,下去之后,还是几乎要掩埋在沟壑里那些丛生缠绕的灌木间的官道。
为了鼓舞士气,也为了叫兵将们看到他们的大帅完全可以与他们一起真正的共患难,刘铭传早早地就放弃了乘坐那匹就因该是属于他自己的战马。他甩开大步行走在兵将们中间,尽管不停地在喘着粗气,却依然是强打精神、谈笑风生。而他的战马上,此时爬伏着的已经是两个崴伤了脚的士兵。
不管怎么说,起初的那七八里路刘铭传部运动的还是很有规有据。不过,再接下来,这路可就不好走了。刘铭传部的前卫忽然遭到了一股“来历不明”的军队打击。
看到大队人马被迫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听到前面被打得懵懵撞撞的前卫人马下来的禀报,刘铭传的鼻子差点儿没给气歪了。什么他妈的“来历不明”?敢这个时候像老子动手的,除了太平“赤匪”,还能有哪个?“赤匪们”乍着胆子跑到芮县城闹事,难道还能忘了在外面放上几股哨探的人马不成?
在被火速赶到前面去的刘铭传狠狠抽了两个大嘴巴之后,心里着实委屈了一番的前卫队官吆喝起自己的人马,果然正如标统大人所预料,只一个猛冲,就突垮了太平红军的小股骚扰行动。可突破了这股,没走上里把路,再往下的第二股、第三股……比邻接踵地涌现出来。而且,随着刘铭传部越来越深入,不仅仅是在他的当头,就连两翼也开始有了小股太平红军“偷鸡摸狗”、“混水摸鱼”的卑劣行为。
两侧防备,前面追赶着被驱散的太平红军残部,连打带奔走了将近两时辰的刘铭传,不用千里眼,就能连芮县南城外那道被他们习惯地称之为老鸦岭上的草木,都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晰晰的了,过了老鸦岭,下面就是数里的一马平川直接芮县县城。刘铭传不用细想就知道,在那岭后的一马平川之上,遍布的一定都是“赤匪们”的围城军马,只要他往老鸦岭上一站,太平红军就得四散奔逃。
难受的是,到了现在,刘铭传也需要望岭兴叹了。虽然面对岭下的太平红军,他猛冲了一波又一波,与前面的几次抵抗不一样,这里遭遇到的太平红军防御线,简直就像是他们背后的那座山岭一样的坚实,不可动摇,他的兵马已经再连一步都很难挪动了。
背靠老鸦岭的是红九十一师三团,他们最初以连排分股,在刘铭传的来路上节节抵抗、迟滞、消耗刘铭传北上援军,为团主力构筑老鸦岭南侧的防御阵地抢得了宝贵的时间,并将刘铭传死死地抗在了老鸦岭下。
没有料到的挫折面前,引发了刘铭传那种更强烈的不屈不挠的抗争意识。“打,拿不下老鸦岭,咱们都他妈的横尸在这里!”刘铭传不顾初秋的晋南山区那头半晌的阴冷,一把扯下了头上的顶子,又撕开了皂黑的忠义救**军上衣,袒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健壮的两块胸脯子肉,挥舞着腰刀,恶狠狠地咆哮着。
又是一轮攻击开始了,排子枪过后,黑压压的忠义救**兵将们犹如一片蚂蚁,嗷嗷怪叫着,朝着天朝红军的阵地上狂涌。
红三团的阵地上,手榴弹、石块居高临下飞滚而起,随后,大刀、长矛闪烁,红军官兵跃出堑壕,与扑上来的忠义救**兵将搅在一起……
“大人,标下实在是打不动了,换换别的营上去吧?”
看着满脸泥泞、两眼饱含着渴望的二营管带,刘铭传的脸也扭曲变了形,“你打不动了,你受了伤亡了,可他们呢?”刘铭传一指半山腰上的天朝红军阵地,怒吼着,“他们也没有换人,除了炮,他们更没有你们手里的洋枪,他们怎么就能顶得住?”
“他们……”二营管带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那道坚如磐石的营垒,嘴唇蠕动着,腿肚子也在转着筋。
他想说那些人是疯子,是一帮根本就没有了任何理性和知觉的怪兽。就在刚才,他是亲眼看见冲在自己前面的一个队官一刀捅进了一个“小赤匪”的肚子,随着队官腰刀一豁之下的抽回,“小赤匪”那满肚子的肠子一涌而出。哪里想到,他前面的那个队官太疏忽了,当他狞笑着一转身又想去面对下一个对手的时候,那个显然站都已经站不稳了的“小赤匪”,居然不可思议地一下扑到了自己队官的身上。“啊……”随着队官一声摄人心肺的哀嚎,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至少要比“小赤匪”高出一头的队官,那半张少了一只耳朵的血糊糊的脸。队官一痛之下,得到了与“小赤匪”同样的境遇,一把几乎糊满了血污却还在暴闪着阴森的大刀,以同样的力道和锋芒划开了队官的肚子。他扭头跑下了岭,不跑还等什么?
刘铭传似乎知道了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眼睛里喷射着恶毒的目光,“好你个吴奇忠,他妈的,平日里跟老子一起吃喝玩乐,从来没从你他妈嘴里放出过不行了的屁,现在朝廷需要的你的时候了,你他妈的倒装起孙子来了,我日你奶奶!徐达耐!”骂到了这里,刘铭传根本再懒得看吴奇忠那张叫他恶心的脸,他狠狠地一跺脚,大吼了一声。
“在!”二营四队队官徐达耐应声跑到了跟前,虽然惨白的脸上都是汗和泥土交合的泥水,可面对着要亲自给自己下令的标统大人,却使劲地挺挺着胸膛,显示着自己的大义凛然。
这是刘铭传的特色,不单单是他手下各营的队官,即便是下到一个小小的棚长(相当于天朝红军的班长),随便拨拉一个人头出来,他都能叫得出对方的名字,这就是凝聚力。刘铭传手里的腰刀一指身后的吴奇中,“他的管带一职归你了,现在他只是接替你的队官,马上准备好,再给老子发起一次冲击,他就是先锋!”
天已经大亮了。余廷璋松弛了一段时间的心随即又提了起来。
一团负责芮县县城的西北两门,这是因为经过了一番拼杀之后赶到这里的一团需要休整,暂时还不能投入到太过惨烈的战斗中去。而这两个方向,目前即便是城内的刘岳昭想有所动作,也不选择的防线。作为先期到达的二团现在已经被安排在了城东,那里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可时间久了就很难说。二团在没有最后得到驻守平陆的满清军队被赖汉英大军彻底歼灭的消息之前,还不得不要防备由平陆方向可能会增援过来的清军。
他自己则率着师直特务营、炮兵营、警通营甚至还有工程、辎重等分队,坚守在了芮县城的南门外。当然,他的手里还始终掌握着三团的一个多营,作为机动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北上增援芮县的刘铭传部已经到了老鸦岭南侧,直线距离他的指挥部也就不过三四里远近,如果不是有了老鸦岭的阻隔,大家蛮可以相互遥望。刘铭传果然也像战前了解的那样,凶悍能战,三团打得很苦,一向乐天派的三团长也开始了频频的诉苦禀报,以至于恼得他铁青着脸,向着三团来的传令兵一声大吼,“告诉你们团长,他要是真感觉实在不行了,那就到老子这里来,跟老子换个个!”
可发泄归发泄,对于现实的情况余廷璋还是不得不要慎重地考虑考虑的。直到现在,韦总亲帅的红九十二师还没有赶到战场,而城内的刘岳昭在感觉到刘铭传已经近在咫尺的节骨眼儿上,也不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呆在城内无所作为。以前是担心刘铭传不会听从韦总指令,痛痛快快地离开他已经经营的极其完善的永乐镇,可现在,余廷璋又为很可能要马上出现的腹背受敌而焦虑了。三团长叫苦连天,无非是想从他的手里得到些援兵,可等到他需要援兵的时候又到哪里去找呢?他手里的兵一个都不能放!那都是预备给刘岳昭的。
第四三一章 紫禁城的惊变(九)()
“慈禧是个很精通算计的人,无论是算计人,还是算计事,都比那位自视才高八斗,甚至以为当初如果不是咸丰霸占了本该属于他自己的皇位,大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的弈忻,要高明的多得多。”
热河都统柏?这样评价一手挑起了紫禁城这场惊变的慈禧,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过分。慈禧的的确确是把一切能算计到的事情,都算计到了。
在轻松地“拿下了”奕?的同时,慈禧可没有就此沾沾自喜,她又打发荣禄奔赴热河,再次施展“拳脚”,“捋顺”了虽然与弈忻私交不错,但却跟载垣、端华等人极为不睦的柏?。按照慈禧的懿旨,柏?率兵进入圆明园,与护卫长春园的俄军一起,首先缴了圆明园里那支忠于弈忻的人马的械,随后,接替即将杀进京城的俄**队,成了拱卫慈禧銮驾的御林军。
要说慈禧对可柏?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四年前,已经身为内务府大臣的柏?,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得罪了当时大权在握的肃顺,以至于从前还是在镶白旗蒙古都统任内拣选本旗承袭有误的旧账被肃顺的左右手载垣和端华翻腾了出来,于是丢掉了内务府大臣的职位,被降为左副都御史。在柏?入宫谢恩的时候,慈禧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到过这位晦气的柏?。
也许是因为柏?倒霉在了肃顺一党的手里,当听完柏?大致地叙述了自己这几十年的官场经历后,慈禧对这位早在道光六年就高中进士,由庶吉士、编修,累迁内阁学士兼正红旗汉军副都统,后又出任过盛京工部侍郎,刑部侍郎兼管奉天府尹,还做过谕祭朝鲜的正使,直至总管内务府大臣的蒙古籍两朝老臣,表现的颇为同情。她当着柏?的面,感叹地劝着她的皇上,不应该对这样的老臣过于苛刻,尤其在当今的情况下,不该把他们更多地留在京城。其实,慈禧的这番话,她的皇上听得稀里糊涂,可跪在那里的柏?却深晓这位懿嫔妃的个中意思,如果他还继续在京城里混下去,早晚都要成了肃顺等人的祭品。
为了早日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柏?没少登了弈忻的门,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