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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带上整个的顾问团去向不明。
俄国朋友绝不仗义,而作为两军对垒的太平红军,倒是很有可取之处。开始时吴长庆很是感到有些奇怪,这打仗最讲究的是行踪诡秘、不露声色,偏偏这太平红军不同。刨除正面的战场,几乎周边太平红军的每一个大动作,似乎都是有人在有意无意中向卫辉城里传递着。什么开州、滑县被围,濮州、大名府被困,即便是“遥远的”东昌府城聊城被团团包围,乃至禹城、德州方向太平红军大举出击的消息,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至于马尔雅诺夫上校所率的顾问团在奔往聊城途中,就变成了太平红军嘴边儿一碟小菜的消息,自然也不会遗漏掉。
早在“蒲津渡事件”一出现,无论是联军总部,还是忠义救**中以李鸿章为首的将领们,都毫无例外地认定,尽管在济南的和谈代表团通过各种手段在竭力争取,但太平天国方面绝对不会把已经到手的蒲津渡还回来。因为,那是通向山西腹地的桥头堡,一旦大战爆发,太平天国方面势必利用掌握在手的蒲津渡,直接进入山西,进而威胁京师。
可现在,通过案头出现的那一份份情报,吴长庆明白了,当初的那些假设简直就都是一派胡言。太平天国方面真正要打击的就是俄国人,其次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忠义救**。不彻底整趴下他们,太平天国方面就绝不会罢手的。
俄国人注定是在劫难逃了。而安阳和邯郸的意外丢失,也彻底打掉了什么诸如杜翰、张树声之流所声称的那种未来光辉前景。俄国人都挡不住的太平红军,还能指望着躲在正定的那些八旗?残酷的事实面前,吴长庆不能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也不能不在脑海里时不时地翻腾翻腾原本曾经感到是十分的龌龊温德勒克西、曾传理等人的形象。
危难之际见忠诚,同样,危难之际也就是最能暴露人的另外一面的最佳时机。面对着生与死的最后抉择,能真正去坦然笑对死亡的,有多少?
鲁北的大地,天朝红军气势如虹。
随着聊城周围各县及据点一个个地被清除干净,在已经被打得不会再有任何人胆敢试图尝试来解救聊城危难的情况下,这座被困了多日的东昌府府城,在遮天蔽日的天朝红军勇士重拳下,四座看似坚固的城门,被“为了天朝,前进”的呐喊震慑的早已风采不在。红七军、红九军将士如汹涌的波涛,扑进城内。
曾几何时,还自视高出这里的人民好几等的沙俄暴徒们,此时要么完全变成了惊恐的兔子,要么就是充当起了在猛虎威逼下的,那一只只乖顺的,连手脚都不好使唤了的绵羊。
东昌沙俄驻防军指挥官奇科夫斯卡少将,在发了疯似的抱起司令部内那台沉重的电报机,狠狠地摔倒地上之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摸出一条雪白的丝巾,一边抹着满头满脸的汗水,一边颓丧地命令身边早已抖成了筛糠的副官,“停战……赶紧联系他们的最高指挥官……马上停战……”
在百姓们眼中,那座从前是威风凛凛、杀气十足、藏污纳垢的东昌沙俄驻防军司令部大院,如今已经是另外的一种凄惨奇观。
“那里过去简直就是一间人间地狱啊!要说满清的赃官恶吏就够可恶又可恨的了,可那要比起这些沙俄鬼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是当年的聊城百姓发自肺腑的声音。
“不管真假,衙门抓了百姓总还要开个堂吧,可这些在‘红院子’(红院子,是当年的聊城百姓对东昌沙俄驻防军司令部的别称)里,啥都不会有。谁都知道,那里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只要一被抓进了那里,不死你也要脱层皮。如果女人进了那里,那就更是惨不可言了。那个时候,谁家里要是有个漂亮的姑娘或者年轻媳妇,除非别被外人知道,否则不出几天,准会连人你都找不到。去了哪里,谁心里都清楚。可即便这样,你还别去官府告状。西城有个李二拐子,老两口就守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尽管姑娘天天打扮得像个卖炭的黑小子,可照样躲不过去。没办法,这东昌府有禽兽不如的沙俄鬼,还有为了钱财不知廉耻的败类啊。结果,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沙俄鬼给抢走了。李二拐子两口子心疼啊,老两口哭天抢地告进了衙门。可哪里知道,狗官居然当着衙门外那么多前来围观的百姓们说,人家洋大人是无私地来替咱们大清复兴来的,作为一个人,就应该学会感恩,懂得知恩图报,要有钱的出钱,没钱的你就得出力、出人。李二拐子一怒之下,就骂了一句洋鬼子畜生不如,混蛋的狗官居然以大不敬之罪,先是重责了李二拐子几十大板,随后又把这两口子送交沙俄鬼议罪。当天夜里,李二拐子老两口就被人发现,赤条条地横躺在了红院子外面大街上。可怜的这两口子,全身竟然没有一处好地方,而且……那个惨啊,就是现在想起来还浑身起鸡皮疙瘩,止不住胃里翻腾……”
“……呵呵,谁曾想呢,这不是人的苦日子咱还能终于熬出头来了。好大的一个红院子,到处挂着白布条子,据说这样是表示服了,人家天朝红军就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可当时所有涌来观看的百姓们却不这样想,满院子的白布条子那是在哀戚,替他们自己走上死路哀戚的同时,也是向被他们糟蹋和暴虐过的所有人忏悔(呵呵,这个词可是咱新学来的,沙俄鬼不是就喜欢去教堂忏悔吗?这回应该叫他们下地狱里去好好地忏悔忏悔)。”
“红院子外面宽阔的大街上,一个个漂亮威武的天朝红军刀枪明亮,趾高气扬地盯着排成一队,双手把过去就喜欢用来吓唬咱老百姓的枪高高举在头顶,老老实实按照咱天朝红军的指令,把枪放在一堆,然后再塌腰弓背地耷拉着脑袋缩在一边儿。最后,就是那个叫‘去磕死吧’(奇科夫斯卡)的老贼,把他们那杆天天悬挂在红院子最高处耀武扬威的烂布似的大旗,恭恭敬敬地捧给了咱们,然后又解下他挂着的那把刀,双手献给了咱们的林启荣大将军。俺就那天见过林大将军一面,可俺以后就总是忘不了他。年轻、漂亮啊,威风八面,看着他的样子,连咱自己的腰杆子都硬邦邦的不得了。俺还记得,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数,林大将军那天站着的地方,就是李二拐子老两口子被抛尸的地方,没错,俺特地注意过,一点儿都不差。唉……李二拐子一家应该可以瞑目了,有咱天军替他们报了仇了!唉……要是天朝红军早来……”
“后来接着听说真要宽大去磕死吧这些人,一下子老百姓可就不干了。大家呼呼啦啦就把林大将军他们的住处给围起来了,非要讨个明白的说法。说起来好笑啊,别的什么大家愿意听他们讲道理,嘿嘿,就是这一点,任你说破了嘴皮子,谁都不买账。最后,还是大家胜了。据说,其实那个时候林大将军早就不在东昌,又出征了。留下来的那个大将军叫潘起亮,听说他费了好大劲,挑了又挑的,挑出民愤最大的几十个沙俄鬼的混蛋(不过,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没包括那个去磕死吧,去磕死吧大概是二个月之后了,才由咱天朝的东昌政府宣布绞死的)。然后,再跟东昌的那些个狗官们恶霸一起,拉出城外一杀才了事。”
这个时候,数百里之外被红八军、红十军围的铁桶相仿的武定府城惠民城外,红旗猎猎,一队队整齐威武的天朝红军,昂然肃立。蔚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看不到硝烟,也没有枪炮的轰鸣。
第四三八章 决战(十六)()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卑职虽经勉强支撑,终难一改危局。加之苦战多日的官兵,多已心生恐惧,而城内乱民亦开始蠢蠢欲动,惠民之沦陷已成定局。为了尊敬的沙皇陛下的伟大事业,卑职已经竭尽全力,怎奈天不佑我。惠民尚存有忠诚的沙皇将士五千余,倘若再继续坚持下去,无疑将玉石俱焚。为拯救这些深陷危难之中的将士们,卑职当今唯一的选择,就是牺牲自我之一切荣誉……”
沙俄武定府驻防军司令官诺巴夫斯基上校给德州的普留申科将军发完这份最后的电报,黯然走出了他官邸。回头看看那富丽堂皇的官邸,仰头望望悬挂在头顶正上方、耀眼炫目的日头,又恋恋不舍地深深地呼吸了口一阵清风迎面送来的自由空气,在一声重重的叹息之中,跨上了出城的坐骑。
正如诺巴夫斯基上校在电文中所说的那样,他的确是尽力了。在他的设想当中,本来是要坚守惠民作为钓饵,将太平红军吸引到城下,同时再由四外调集兵马,给攻城的太平红军来个反包围。可惜的是,事与愿违,在他的充分配合下,周边的援兵统统成了被他亲手送进太平红军嘴里的肥肉,而他这个预备着要中心开花的大雷,却在那兜头泼下的暴雨中,变哑了。
等不来救兵的诺巴夫斯基,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自救了。为了突出重围,他是使尽了一切手段。先是派人出城参见围城红军的最高指挥官,声称可以用主动让出惠民为代价,来换取天朝红军给驻守惠民的俄军让出一条北去的路。
当诺巴夫斯基的使者带着天朝红军围城前线总指挥陈廷香一句“交还惠民理所应当,但城内所有俄军官兵必须放下武器,只允许徒手离去”的回复回城之后,恼羞成怒的诺巴夫斯基又再次遣使出城,又扬言倘若他们的条件得不到满足,俄军就必将杀光惠民全城男女老少,而后全体再以身殉职他们的沙皇陛下来做要挟,逼迫围城红军撤围让路。
哪料想陈廷香照样不吃他这一套,灰溜溜的使者仅仅得到一个“也许你们真敢杀光城内那些无辜的百姓,但我根本不相信,你们真的还敢集体自杀!只要到时候你们还有活着的,那就有机会看看我有多狠了”的回答。
折腾到最后,诺巴夫斯基招数用尽,只好玩弄了一个诈降的伎俩。他写了一封亲笔信,言辞极其诚恳,既反思了自己的过去,又接着哀叹了自己眼下的不理智。同时表示,经过再三斟酌,城内俄军官兵已经达成共识,愿意有条件地投降天朝红军。既然是有条件地投降,条件当然就需要详细地相互商谈。于是,双方的谈判代表坐在了一起。
自以为得计的诺巴夫斯基趁着所谓商谈的机会,一面指令他的代表在谈判中要表现的尽量低调,最好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但原则问题还要该争的就争,借以达到拖延时间和迷惑对手的目的。而在背后,诺巴夫斯基却开始了一场有计划的突围行动。
直到这场突围闹剧终了,诺巴夫斯基才明白,自己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枉然。当诺巴夫斯基率兵突围之际,还仍然被丢在了太平天国工农红军营中的谈判代表们居然活着回到了城内,并带回来“守下去,一旦破城活口一个不留,缴械投降,则可以保证一个不杀”这最后两条可供选择的道路的时候,在众多官兵极度渴望获取生存的巨大压力下,诺巴夫斯基不得不选择了投降。当然,已经“上过一回当”的陈廷香,对他们这次的投降条件提得却是甚为苛刻,要求城内的俄军最高指挥官必须亲自率队出城,在指定地域缴械。
东门外,在一排排天朝红军将士的最前列,有一匹红得似火炭一般的高头战马,据说它就是沙俄赫赫有名的奥尔洛夫――罗斯托普金斯马,是一个叫奥尔洛夫伯爵的酷爱马匹者,从十八世纪六十年代就开始,通过用十种不同良驹的杂交组合试验,才终于培育成了的这一上佳品种。不过,如今它的背上,端坐着却是已经被日头晒得略显黑瘦,也不算高大的红八军军长陈廷香。
显然,陈廷香今天能有这样优良的坐骑,那一定是受益于教导旅那里得到的战利品。在盐山一战发了洋财的刘明远,没有忘记当初为了援助友军而咬牙让出自己那匹心爱的枣骝驹,改乘一头大黑骡子的老旅长,战斗刚一结束,就利用向方面军总部报捷的机会,精心挑选了这匹最上乘的漂亮战马,送给了同样喜欢漂亮的老旅长。
一条马缰绳,照例牢牢地环绕在陈廷香袖口空荡的左下臂上,右手里的那根马鞭子,竟斜抗在肩上,不时悠闲地轻轻敲打着自己,好像是在给自己舒筋活血,这动作,与他那张挂了霜似的脸,怎么都看有些不协调。
惠民城头,曾经插着的大清龙旗,还有那在城楼最高处飘摇了近一年的沙俄三色旗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块用长木杆子高高挑起来大白布。
“娘的,这次倒是还真老实!”副军长陆顺德一提马来到陈廷香的身边,抬手向前一指。顺着已经洞开的城门,城内正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