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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进兵，便疑其二心，反为不美。不若让出土地，令他与我等明为敌，实为友。况西河王岳纲战于襄阳，难胜此人。若两下夹攻，岳家军纵是天神下凡，亦无可虑，则纲可擒也。”蒲察贞大呼妙计，遂致书吴麾下，与其合兵东进，欲袭岳纲。
再说岳纲自东进以来，无往不利。待杀至襄阳，却是完颜璘率军驻襄阳，石抹仲温率军守樊城，纲命王宣为先行官，率五千人出营讨敌。宣横三亭刀立马城下，叫骂不止。城楼上副将黄俊、黄凯当值，见王宣气焰嚣张，各自带了五百人出城来看。宣见有二人出城，也不搭话，举刀便砍。黄俊、黄凯自恃膂力甚大，提斧迎上。三人杀了不足十合，宣趁错镫之时使个脑后摘瓜，将二人斩于马下。王宣命人砍下首级，挂在营门示众。复杀至城下，高声喝喊：“金兵贼将听真，尔等先锋已作无头之鬼。再不开城献降，必遭屠戮！”话音刚落，只见城中杀出一员大将来。此人身高过丈，手中横一柄金蘸大斧，身穿雁翎甲，头戴雁翎盔，正是完颜璘。璘催马来至阵前，问曰：“可是你这厮伤我副将？”宣曰：“然也，今日你出战，势必拿你首级前去请功！”完颜璘大怒，策马提斧便砍。王宣见他斧来的快，忙横刀招架，只震得两臂酸麻，坐骑倒退好几步。璘大喜：“南蛮子，今日教你识得爷爷手段！”又举斧要砍。王宣亦提刀而来，又杀了二十余合。宣非敌手，一招不慎，被一斧削去盔缨。宣大骇，拨马便走。寨内赵樽望见，疾命人开寨门迎王宣入寨。又调五百弓弩手纷纷放箭，射退完颜璘。
王宣忙入帐来见岳纲，报知完颜璘武艺高强。纲曰：“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将军且去歇息。明日由孤出马，定擒了这贼，扬我军威。”旗牌李冲在旁曰：“此等鄙将，何劳王爷出马。小将愿讨一支将令，出马迎敌。”纲壮其勇，令王宣率一千精兵掠阵。冲整盔束甲，兵士带过坐骑，掣枪出马。完颜璘正在叫骂，见李冲出马，挺斧喝道：“呔！宋将通名受死！”李冲大怒：“吾乃西河王麾下旗牌官李冲也，奉命拿你建功！”抖钢枪分心便刺。完颜璘道声“来得好！”，搬斧头、献斧纂，望枪锋上一磕。只听当一声，将枪头撞折。冲大惊，拨马便走。完颜璘赶上，一斧下去，连人带马砍为两截。王宣看得真切，暴喝曰：“金贼伤我兄弟，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拍马舞刀直取完颜璘。不想敌军阵中又杀出一员大将来，见他生得面貌凶恶，持一条金钉枣阳槊杀来，口称：“南蛮子哪里走，爷爷在此！”正是石抹仲温。两人交手只一合，仲温圈回马来反手便是一飞叉。宣只听脑后生风，不及回头，已被斩下左臂。宣疼痛难忍，栽下马去。仲温赶上，一槊刺死。众兵将齐上来挥刀便砍，将王宣砍作肉泥一般。
寨门口军士忙来报知岳纲。纲吃惊非小，因见折了帐下王、李二将，疾令紧守寨门，不得出战。过了数日，又有人报寿州失守。纲大惊，顿足不已，谓左右曰：“寿州乃北伐大军粮道所在，一旦失守，再无决敌之资。”寿州为何失守如此迅捷？却原来是韩侂胄失计，罗郊引兵去救寿州之急，早已为金人所知。仆散揆便令曹钦率军五千伏于道口，待宋军至时万箭齐发。宋军损失惨重，罗郊身中数箭，大败而走。钦又使计诈开寿州城门，杀入城中。关鹏见城池难保，只得单人独骑杀出城去。
岳纲见寿州失守，思量襄、樊难下，便令拔营起寨，南下与孟宗政合兵一处，若得攻下宿州，或可坚守。纲拔旗牌官张素、杨标打起西河王旗号督军先行，亲与谢瑜率五百精兵断后。完颜璟见岳纲撤走，欲领兵追去，石抹仲温阻曰：“不可，岳家军多有谋略，恐中其奸计，反为不美。”璟曰：“纲勇而无谋，带某家追去，斩他首级立功！”率三千人马出城追杀。正追杀下去，远远望见西河王旗号闪动，暗想：纲勇猛难当，不若走小路以伏击之。遂调转马头奔小路而来。不想才到路口，忽听号炮一响，山后闪出一员白袍大将，手中端着金纂提炉枪，正是岳纲。纲厉声曰：“完颜璘，孤候尔多时，今既前来，少不得留下首级再走！”催马舞枪直取完颜璘。璘使斧来架，不想四周弓弩手纷纷放箭，射杀金兵无数。完颜璘尚未与岳纲交手，已身中六箭，慌忙撤回。岳纲望见，将提炉枪放了，手执双锏追来，叫声：“哪里走！”看看追上，将金锏打将下去，正中右肩。璘大叫一声，败走下去。纲也不追赶，杀散剩余金兵，便赶上大军人马。
一路之上唯恐再有金兵追来，岳纲昼夜不息，连奔了三日三夜。这一日来至信阳，纲见麾下将士疲惫不堪，便令休整一夜，再做打算。命谢瑜、赵樽守夜，严防金兵偷城。众将止道金人惧岳纲威名，不敢前来。兀自卸甲弃戈，不作防备。谢瑜、赵樽亦昏睡城楼，止打起岳字旗号。不想吴曦令人探听多日，见岳纲兵罢，有机可乘。便率麾下五万铁骑抄小路望信阳杀来。见信阳城毫无防备，便令兵士攀上城楼，欲生擒岳纲等。不想五万骑兵人喊马嘶，城中宋军早已听见。谢瑜慌忙前来察看，却见吴曦率军困住信阳。瑜曰：“吴帅在上，吾等乃西河王麾下将士，为何攻城？”话音未落，只见弓弦声响，瑜坠楼而亡。惊醒身旁众人，赵樽见吴曦率军围城，射杀谢瑜，怒曰：“南郑王，为何伤我将士？”曦笑曰：“宋皇无道，吾今已降金，受封蜀王！尔等速令岳纲滚出城来，斩他首级向大狼主邀功！”樽大怒，命人急报岳纲，亲率五百将士死守城门。曦见状，命速速攻城。
岳纲正在酣睡，闻小校来报，大怒。忙提枪出帐，便要上马迎敌。却见张素来报：“王爷，吴曦麾下俱是铁骑，城门弟兄伤亡惨重。我军连奔了三日三夜，多是步兵，如何抵挡？”纲曰：“快令赵旗牌撤下，与大军合力冲出城去！”说罢，点齐三千敢死将士，令人大开城门，率众杀出信阳。远远望见吴挺，纲大怒曰：“叛国反贼，朝廷待吴家不薄，何忍背弃祖宗！”吴曦大怒，命五百弓弩手放箭。岳纲身先士卒，不及抵挡，虽身穿宝甲，谁知金兵箭镞锋利，当胸中了一箭，跌下马来。身后将士慌忙扶起千岁，纲掰断箭杆，叫声：“与我杀！”率三千人杀入敌阵。那五万铁骑人穿钢盔铜甲，马披铁甲，刀枪不入。纲只得换了一双金锏在手，上下翻腾，每锏必有拔山开石之力。吴曦见岳纲中箭，绰丈八蛇矛便要来取性命。纲怒甚，一锏架住蛇矛，又一锏打下去。正中左胁，将肋骨打断几根。吴曦哎唷一声，虚晃一矛便走。孰料身后蜀兵见主帅负伤，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与岳家军拼力死战，直杀至次日午时，蜀军锐气大挫，岳家军方冲出重围。
岳纲等血战一夜，好容易杀出重围，狂奔了数十里方收住人马。查点人马，才知昨夜一战，折去三万余精锐兵马，重伤者五万余人。岳纲身中两刀三箭八枪，坐下墨雕板肋驹浑身俱是血色，嘘嘘带喘。纲见杨标在旁，问曰：“张、赵二旗牌何在？”标曰：“赵将军被吴曦副将郝德礼一枪刺于马下。张将军或曰杀出重围，不知生死；或曰死于乱刀之下，所部八千余将士尽数阵亡。”纲叹曰：“可怜岳家十万精锐，反遭恶徒毁伤。落得残兵败将，如何杀敌？”标曰：“蜀军实乃沙场悍敌，若得据守川蜀，必能阻金兵于国门之外。可恨吴曦小贼种，竟降了金人。如此川蜀地利尽失，江南难保。”正在此时，忽见五十余人赶来，杨标看见是自家号铠，喝道：“站下，尔等统帅何人？”为首一人道：“我等俱是张旗牌部下，张旗牌率我等杀出重围，向孟元帅求救。不想孟元帅得了丞相将令，回守庐州。张旗牌令我等前来报信，迎王爷入庐州议事。”纲见人马劳顿，只得从言，率军奔庐州而来。
待开至庐州，与孟宗政相见。宗政曰：“贤侄安然到此，已是万幸。前者皇甫斌失机，陆老千岁奉命掌军，至今不知下落。毕老千岁与你兄扫北王血战虹霓关，久而未下；某自提兵大战灵璧关，亦不能克。金兵占尽地利，吾军兵少，实非其敌。”纲曰：“寿州失守，粮道已断。各路人马若得平安撤回已属天眷，不知韩节夫作何打算？”欲知岳、孟二人如何计议，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第74章 陆文龙枪挑曹钦 方信儒出使金营（）
话说岳纲兵退庐州，与孟宗政兵合一处。独不见陆文龙、毕德卿归来。杨继周、罗郊恐文龙有失，各讨一支将令往两处接应。
原来陆文龙自到皇甫斌军中，见兵无斗志，将无战心，恼怒非常。当即整肃军纪，又连斩十数员违纪将官，以安军心。金将李乾元闻陆文龙领兵前来，深知此人难敌。故此坚守壁垒，拒不出战。文龙亦恐己兵寡，见金人不战，乐得死守营盘，休整人马。不料此事传至开封府，元帅仆散揆大怒，深责李乾元错失良机，命曹钦率禁卫军五万前往，替回乾元。钦正欲与陆文龙见个高低，满心欢喜。到营次日便令亮全军出战，数万金军如同雄狮一般屹立于宋营之北。中军官来报陆文龙，文龙曰：“调五千弓弩手前往，再调五百架火铳。千步内火炮伺候，但入百步即以箭雨射杀，断不可使一人比寨。”中军官接令下去。捱至午后，文龙见金兵锐气大减，遂令率三千铁甲军出营。
曹钦早已饥渴难耐，正欲收军，却见宋军杀出营来。为首一员老将手持金线双枪，正是陆文龙。钦催马近前曰：“老千岁，你我偌大年纪，今日当作个了断了。”文龙曰：“正合吾意！”钦绰虎头金枪分心便刺。陆文龙圆睁虎目，持双枪上前抵挡。大凡双枪对单枪者不利先手，故此文龙走着后手。钦又不知双枪破法，报仇心切。只杀了五六合，竟被陆文龙一击磕出单枪去。复一枪正刺在咽喉处，倒地身亡。文龙见状叹曰：“老贤弟，本不该如此。心火旺甚，白折性命。”其余金兵见主将身死，慌忙逃命而去。陆文龙也不追赶，命人将曹钦尸首送还开封，自引军缓缓后撤。不日与杨继周相遇，齐回建康。
再说毕德卿与岳甫攻虹霓关甚急，忽见退兵将令，示之甫曰：“寿州虽不捷，然兵家胜负不常，岂宜遽自挫！吾奉招抚命取徐州，假道于此，宁死虹霓北门外，不死南门外也。”甫然之。俄而会郭倪以书抵陈孝庆，令班师。孝庆屯凤凰山，以书白德卿。德卿接书曰：“郭、李军溃，贼必追蹑，吾当自御之。”金兵果有五千余骑分两道来，德卿命岳甫督军困城，亲率敢死二十人守北门，自领兵冲敌阵。金人见其旗，呼曰“毕将军来也”，遂遁。再遇手舞金刀，绝水追击，杀敌甚众，甲裳尽赤，逐北三十里。金将有持双铁锏跃马而前，德卿以刀格其锏，又斫其胁，金将堕马死。还而退兵令又至，只得命岳甫将诸军发虹霓关，德卿独留未动，度军行二十余里，乃火虹霓关下。诸将问：“老千岁夜不火，火今日，何也？”德卿曰：“夜则照见虚实，昼则烟埃莫睹，彼已败不敢迫，诸军乃可安行无虞。汝辈安知兵易进而难退邪？”诸将乃服。虹霓关诸将惧毕德卿威名，不敢近，只击鼓噪喊，不见追兵。
已而岳纲、孟宗政等皆至，韩侂胄召众将入银安殿议事，曰：“此番北伐失利，乃一时大意。寿州丢失，李都统罪在不赦；皇甫斌轻敌冒进，致使吾军兵折将损，亦是大罪在身。即日监在营中牢房，无本相军令，不得放出！至于毕老千岁、岳驸马、三爵主、孟副帅等，将寡兵以胜敌，实乃将才。若非吴曦叛国，必可成功。本相意，即日罢李爽、皇甫斌、王大节军权。整合三军，待休整十日后，丘崈为两淮宣抚使，孟副帅为都统制，统率禁军三万，毕老千岁、岳驸马为统制，攻打寿州；西河王为都统制，率本部人马征讨宿州。陆老千岁亦为都统制，率军三万攻取灵璧关，本帅亲提一师及众将攻打滁州。”孟宗政曰：“丞相，我军新败，粮草不济。是否延缓数日，再做计较？”岳纲亦曰：“如今士气大挫，不可轻进。当固守建康，待京师来粮，方可进兵。”侂胄大怒：“本相大计已定，皆是尔等无能，坏吾大事。如今还要推诿，该当何罪？将令已出，若有不听令者，立斩！”众将只得缄口，各自退下商议去了。
未想十日未至，又传来急报：吴曦遣将利吉引金兵入凤州，以成、阶、和、凤四州付之，表铁山为界。曦乘黄屋左纛，僭王位于兴州，即治所为行宫，称是月为元年。纥石烈子仁兵取滁、真二州，淮西危矣。韩侂胄大惊：“幸而邓友龙部人马三千守在花靥，料金兵不敢渡河。”众将各自担忧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