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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吴炳已被砍翻在地。
众黑衣人再要追杀,却又被华叔死死地堵在了门口。
成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略一迟疑,瞥见门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早已不知去向,便携张宝儿跳上马背,挥剑斩断车辕,绝尘而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易容()
一口气逃出十余里,成娇拨马钻进一片树林,再看张宝儿双目紧闭,脸上血色全无,不由得芳心一颤,急忙勒住马,将他抱下来,探探鼻息,十分微弱。她眼圈一红,割断张宝儿长衫的下摆,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低泣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弄成这样……”
经过她的细心包扎,张宝儿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但仍没有醒转的迹象。成娇六神无主,握了握他的手,但觉冰冷异常,便将他抱入怀里,恨不得把自己的体温全部交换给他。
“不要死,不要死……”成娇摩挲着张宝儿冰冷的脸颊,一时柔肠寸断。
“你是好人,老天会保佑你的……”一言未毕,放声痛哭。
成娇直哭得筋疲力尽,她往树上一靠,闭上眼睛,回想与张宝儿相识的一幕一幕,不知不觉,她拥着张宝儿睡着了。
树影婆娑,月色渐渐退去,当第一缕晨光照进林子的时候,张宝儿的身体微微一动。
成娇立时惊醒,看见张宝儿缓缓睁开双眼,芳心大喜,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双眼睛点亮了。问道:“你醒啦?”
张宝儿道:“废话,难道是诈尸?”
成娇神色忽地一变,将他狠狠推开,侧身跳到一旁。倒不是因为张宝儿的话,而是她惊觉自己正紧紧抱着一个男人,直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张宝儿给她一摔,周身伤口无处不痛,忍不住惨叫一声,气道:“你想抱就抱,想扔就扔,跟你在一起真够倒霉。”
成娇明知自己不对,却不肯说一句道歉的话,冷笑道:“跟谁在一起走运你就找谁去。”
张宝儿哈哈一笑,“趁我昏迷的时候,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无礼的举动?”
成娇叱道:“再胡说,我便杀了你!”
说罢,剑尖一指,抵住他心口。
张宝儿叹道:“反正我活不久啦,能死在你手里,那是老天待我不薄。”
成娇缓缓撤剑,猛一顿足道:“都是你不听我的话,才惹来这场大祸!你不但害了我,也害了结巴和吴炳,跟你在一起,我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张宝儿自觉理亏,也不去跟她争辩,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成娇还以为他又昏了过去,心中一紧,关切地问道:“你怎样?”
张宝儿道:“我想去洛阳见见洛宁。”
成娇气结半晌,终是无可奈何,叹口气道:“好吧,我们何时动身?”
“是我自己,不是我们。”张宝儿纠正道,“仔细想想,我确实挺对不起你的……”
成娇道:“还用得着仔细想?你根本就对不起我!”
张宝儿道:“所以我不能再连累你了,你回去继续做你的掌柜,我也继续查我的案。”
成娇神色一凄,颤声道:“你……你要跟我分道扬镳?”
短短一句话,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
张宝儿见她伤心欲泣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起身握住她的手,道:“经过昨夜那场恶战,咱俩已经成了一条绳上拴着的两只蚂蚱,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不跟我走,我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
成娇破涕为笑,道:“你这样子出不了城,我去给你买一套新衣服。”
唯恐张宝儿变卦似的,飞身上马,匆匆而去。
成娇刚走,华叔便从一旁闪了出来,他俯身查看着张宝儿的伤口。
“不碍事,没伤着骨头!”张宝儿宽慰着华叔。
“这让我怎么向岛主和小姐交待呀?”华叔愁眉苦脸道。
“还交待什么呀,等我从洛阳回来再说吧!”张宝儿一脸无所谓道。
“什么?姑爷你还要去洛阳?”华叔的脸更苦了。
张宝儿点点头道:“当然要增,你若不放心可以在暗中跟着,但是最好不要现身,若我没猜错,这案子快有结果了!”
华叔还要说什么,张宝儿却也懒得听,赶紧把他给打发走了。
张宝儿苦等到晌午,成娇才策马而归,将一包衣物丢在他面前,背转身道:“醉春阁被查封了!”
听成娇语调悲沉,张宝儿心中万分过意不去,他默默地换了衣衫,走到她身后,勉强笑道:“别难过了,等我发了财,再给你盖一座醉春阁,保证比这个更大更漂亮。”
成娇双肩抖动,抽泣着道:“再大再华美,也无法同这一座相比,它……它……”
“我知道,我知道。”
张宝儿理解成娇此刻的心情,醉春阁由她父亲一手创建,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对成娇而言,醉春阁便是父亲留给她的一件遗物。
“没了醉春阁,不是还有我吗?大不了我再多倒点霉,照顾你一辈子好了。”为了哄她开心,张宝儿又打趣道。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成娇头也不回,但语气已有明显好转。
说着话,她摘下马背上的包袱,里面有纱布、金创药,那是为张宝儿准备的。除此之外,还有假须、假发等等。
“你还会易容?”张宝儿大喜。
成娇道:“都是跟我爹学的,雕虫小技。”
张宝儿当即盘膝坐好,任由成娇在自己脸上乱涂乱抹,但觉她双手温软柔嫩,受用至极。
片刻之后,两人摇身变成了一对翁妪,成娇将张宝儿扶上马背,牵马出了林子。
张宝儿道:“老太婆,你怎么不上来?”
成娇微笑道:“男女有别,我怎好与你共乘一骑?”
张宝儿故意装成老态龙钟的样子,弯腰咳了咳,道:“说得也是,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到了这把年纪,可不能晚节不保。”
成娇奇道:“什么晚节不保?”
随即明白过来,双眉一蹙,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而不语。
两人雇一乘马车,奔往洛阳。
在成娇细致入微的照料下,张宝儿的伤迅速好转,到达洛阳时,伤口已恢复大半。
洛阳本是隋朝东京,唐太宗时,改名洛阳宫,太宗政府曾三次搬迁到洛阳办公,历时两年有余。后来,唐高宗正式把洛阳定为大唐东都。朝廷的每个部和每个衙门都在洛阳设分支机构,整个朝廷也经常迁往新都去处理公务,长期成为定制。
第六百二十三章 拒绝()
“江南春”却位于一条偏僻的侧巷内,上下两层,门面狭窄,与醉春阁相比,便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了。
张宝儿和成娇踱进楼,唤道:“有人吗?”
像青楼这种地方,早晨通常冷冷清清。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张宝儿皱了皱眉,隐隐感觉不大对劲儿。
两人拾级而上,一眼望去,共六间屋子,俱都房门紧闭,死气沉沉。
成娇唤一声:“洛宁……”
张宝儿走到第一间房前,抓向门柄。
成娇却按住她道:“我来。”
说着话,成娇猛地拉开门,便觉眼睛一花,一支弩箭激射而至。
成娇早有防备,侧身操住弩箭,甩手掷回。与此同时,她将张宝儿向后猛地一推。
躲在房中的杀手已弃弩提剑,向外冲来,与回掷的弩箭迎个正着,不偏不倚,恰中咽喉。
成娇这一推,张宝儿一个趔趄,胸前伤口迸裂,鲜血渗透外衫,一片殷红。
成娇拔剑在手,向屋内瞧去,只见好几名黑衣人挥刀杀出。
成娇怕伤着张宝儿,直接进屋将门关住,张宝儿爬起来,推了推门,却被成娇死死倚住,听得里面金铁交鸣之声甚为激烈,他又是感动,又是焦急,拾起地上的长剑,对着门板劈过去。
一剑劈出,张宝儿便觉不妥,此时成娇正倚着门板,倘若误伤到她,可十分糟糕。张宝儿急忙回剑,透过劈开的裂缝向外观瞧。便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张宝儿收势不得,向前一扑,与成娇撞了个满怀。
两人摔作一团,张宝儿压着成娇手臂,成娇枕着张宝儿胸膛,五名黑衣杀手则东倒西歪地散布在他们周围。
“都解决了?”张宝儿歇了口气,问道。
成娇“嗯”一声。
张宝儿觉得不对,这才发现成娇伤势极重,尤其是其中有两处特别重几乎都可以致命了!
张宝儿急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包袱,取出纱布和金创药,打算为她包扎。成娇却左躲右闪,执意不允。
张宝儿料她生性腼腆,羞于在男人面前裸露肌肤,遂不勉强,将她抱进屋子。
张宝儿来到第二间屋外,向内一瞥,惊奇地发现,屋子里竞捆着三位姑娘,而她们身后的床上,还躺着一名女子,胸前鲜血淋漓,手臂软软地垂在床边。
张宝儿快步走过去,解开三女缚身的绳索,扯掉她们口中的麻布,再看床上那女子,却已气绝多时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问:“她是这里的掌柜洛宁?”
三个姑娘胡乱点头,相拥着哭成一团。
张宝儿无奈苦笑,自己千里迢迢赶到洛阳,却又是徒劳一场,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休想逃过对方的眼睛了。
他抱着一线希望,又问道:“这是洛宁的房间?”
一名姑娘道:“是。”
张宝儿便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房间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很有限,不多时,他在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一只盒子,约半只手掌大小,木质坚硬,雕有精美的花纹。盒子顶端有两个小孔,底部有一个拉环,怎么看都像一件挂在身上的饰物。张宝儿不敢大意,将顶端那两个小孔对准洛宁的鼻孔,果然丝毫不差。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精美小巧的木盒,竟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他鼓捣一番,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只见与小孔相接的凹槽中,静静地嵌着两枚钢针,一闪一闪,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东西?”成娇不知何时到了门前。
张宝儿合上盖子,向她晃了晃,笑道:“杀人凶器,徐继祖果然死于洛宁之手。”
“啧!”成娇将信将疑,“我看倒像脂粉盒,居然能杀人?”
“正因为像脂粉盒,被杀的人才不会提防。盒内共四道机簧,每两道发射一枚钢针,劲力之大,可想而知。再加上针槽、连杆等等,这许多东西被安放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它的制造者,想必是一位精擅暗器的大师。而两个发射孔恰好能对上人的鼻孔,说明它正是为了这件案子,量身定做的。”张宝儿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成娇却听得心不在焉,忧虑地道:“凶犯能网罗大批杀手,我怕……”
张宝儿微笑道:“别怕,整件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
成娇挣扎着走向张宝儿,却因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张宝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只见她眼中泪光闪闪,哀求似的道:“听我一句劝,罢手吧!为了这件案子,我们都已伤痕累累,再查下去,一定会没命的!”
张宝儿叹道:“现在罢手已经来不及了,追杀不会到此为止,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成娇望着张宝儿道:“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哪怕苦点儿累点儿,只要太平安静地活着便好。”
她言辞恳切,情绪也稍显激动。
张宝儿踌躇了,成娇这番话,算是对他表明了心迹。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忍拒绝,却又不得不拒绝:“如今这桩大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要收网了,我怎么可能放弃?”
成娇见他态度坚决,登时万念俱灰,猛地甩开他,颤声道:“我明白了,你……你根本就不想跟我在一起……”
重伤之后,成娇的身体已极度虚弱,这时气血上涌,一句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省。
张宝儿将她抱住,便好像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向三个姑娘道:“拜托你们替我照顾她,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张宝儿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三个姑娘对他自是有求必应,当下把成娇抬到另一间屋子,放在床上。
张宝儿让华叔赶紧去雇了一辆马车来,自己则直接去了城里。
当成娇醒来的时候,听到一阵“辘辘”的车轮声,身体也随之有节奏地颠簸着。她起身看了看,才知是在马车里。
张宝儿冲她笑道:“你醒了,好些了吗?”
成娇恍如未闻,坐到另一侧,挑帘望去,夜色凄迷,路旁树影朦胧,在她的视线中不住后退。她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