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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没错,这家赌坊的幕后之人,正是一年前张宝儿在陈州城见过的那个魏先生。
张宝儿又问道:“你说的野坊又是什么意思?”
“在长安城,能开赌坊的都是有后台的人,连官府都不敢惹,出入其中的也是有钱人。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赌钱只能去各坊把头所设的草台赌坊。这些赌坊没有在官府备过案,所以叫野坊。”
“管他呢,反正已经来了,进去再说!”见黎四驻足不前,张宝儿又道:“若还想要银子交份子钱,那就跟着来吧。若没胆量,那就请自便吧!”
说罢,张宝儿不再理会黎四,径自进了赌坊。
看着张宝儿的背影,黎四咬咬牙,跺跺脚,也跟了进去。
第五十七章 赌坊献技()
张宝儿对天通赌坊并不陌生,可黎四却是第一次进来,他看着里面人来人往,各种家什金碧辉煌,眼睛都直了。
“谁说我赌不起了!”突然,一张赌台上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张宝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赌客似乎输红了眼,他一脚踩在椅子上,撸开裤腿,抽出刀子在自己腿上剜下一片肉来,血乎乎的扔在桌上:“抵五十两银子吧,我押大!”
众赌客吓得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胡掌柜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不动声色道:“来人哪,给这位朋友上药。”
立刻就有人拿着一个小布袋过来,将里面的药给捂在那赌客的伤口上。
张宝儿看的清清楚楚,这哪是什么“药”,分明都是盐沫子。
“嗷!”赌客疼的呲牙咧嘴,忍不住嚎叫起来。
胡掌柜冷冷一笑:“叉出去!”
张宝儿看罢摇了摇头。
开赌坊的没有好相与的,想来横的从赌坊分一杯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宝儿也是在赌坊里混过的,见过搅局之人不少。
这些人大多单枪匹马冲进赌坊,破口大骂,乃至捣乱。每每这时,赌坊豢养的打手就会冲上来狠揍。
混混儿的本事,就是插上两手,抱住后脑,胳膊肘护住太阳穴,两条腿剪子股一拧,夹好下身,侧体倒下,刚巧把赌坊的大门拦住,然后听任打手痛殴而不还手,嘴里则泼骂不停,哪怕皮开肉绽,血流全身,也不能有呻吟,更不能讨饶。
这阵势僵持下去,若能撑的住了,赌坊自会有人安排将被打者抬回家去养伤。待伤愈后,赌坊会每月送些银子,名为“拿挂钱”。这混混儿的身份,也就算“混”出来了。
刚才那个赌客,盐末捂在伤口上,咧嘴喊疼,自然要叉出门去,这叫“栽了”。有能耐的,谈笑自如,不露出一点痛苦模样,赌坊遇见这种人,也会给他们“拿挂钱”。
黎四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的两腿发抖,张宝儿倒是面色平静。
看着赌客被叉了出去,胡掌柜有意无意瞅了张宝儿一眼,转身回屋了。
张宝儿正打算找张人多的赌台去下注,却看见一个赌坊倒茶的小厮过来,朝张宝儿一施礼道:“这位客官,我们胡掌柜有请!”
“请我?”张宝儿愣了愣:“请我作甚?”
“小的不知道!请客官随我来!”
张宝儿有些踌躇,但还是拉着黎四,跟在小厮后面,朝一旁的屋子走去。
小厮将张宝儿领进胡掌柜的屋子,掩上门出去了。
屋子隔音不错,掩上门后,屋外的嘈杂声顿时便听不见了。
此刻,胡掌柜正坐在桌前,独自一人摇骰子玩。
胡掌柜瞅了一眼张宝儿,将钵放在了桌上,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坐!”
张宝儿也不客气,点点头便坐了下来。
黎四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站在张宝儿身后。
胡掌柜打量着张宝儿,一言不发。
张宝儿同样打量着胡掌柜。
胡掌柜已年过花甲,脸上看上去饱经风霜,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手有小薄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
张宝儿当然不会知道,在三十年前,胡掌柜便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赌王,不然他也不可能有资格做天通赌坊的掌柜。
胡掌柜的目光锐利,似要看到张宝儿的心里去。
张宝儿心中有些惶恐,但他知道,此时自己绝不能示弱,否则肯定会被胡掌柜看轻了。
虽然心中忐忑,可面上脸上却波澜不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张宝儿已打定了主意,不管胡掌柜是什么用意,自己都以不变应万变。
“不知客官怎么称呼?”胡掌柜终于还是先开口了。
“张宝儿!”张宝儿回答的干净利索。
黎四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扫帚星叫张宝儿,他默念两声,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了。
“哦,原来是张公子!”胡掌柜突然问道:“张公子可懂骰子?”
张宝儿怎会不懂骰子,《读心术》中赌术这一章,专门介绍过骰子的来历。
张宝儿朗声道:“骰子相传是三国时期曹操的儿子曹植发明的,当时用的是玉石材料,人工磨成四四方方,古时的骰子又叫投石、色子、玉点、猴子等。以前骰子的各点都没什么区别,均为黑色。后来,有人将其区分为红黑两色,显得非常好看,所以将骰子叫作‘色子’,即有颜色的意思。后来又有人将‘色子’叫做‘骰子’。骰子最早只是占卜之器,后来才渐渐演变成了赌具……”
听张宝儿说的如此流利,胡掌柜露出了赞赏的目光。特别是当张宝儿说起“骰子”二字时,两眼里闪动出异样的光亮,心中对张宝儿不禁又多了一丝好感。
胡掌柜又问道:“张公子,你对摇骰怎么看?”
张宝儿像一位经验老到的赌客,侃侃而谈道:“骰子与其他赌术一样,即使再千变万化,也都是子点数上的变化。摇钵时,手要狠,钵要浪;停钵时,却要在‘稳’字上下功夫。等赌客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钵上时,这才轻轻揭钵,亮出底数……”
张宝儿讲得兴起,俨然像个老庄家。
胡掌柜将桌上的铜钵与骰子推到张宝儿面前:“你来试试!”
张宝儿从案上拿起铜钵与骰子,盯着胡掌柜。
“先摇个小!”
张宝儿摇过后,揭钵赫然是三个“一”。
胡掌柜不动声色:“摇大!”
张宝儿依言做到。
胡掌柜盯着案前的三个“六”,好半晌没有说话。
张宝儿不知胡掌柜为何不语,静静地立在一旁,也不言语。
“你这赌术是跟何人学的?”胡掌柜问道。
张宝儿脑海中闪过老叫花的影子,他不想让胡掌柜知道老叫花,便顺口瞎诌道:“我这是自己瞎练的!”
胡掌柜不疑有它,看向了张宝儿,神色复杂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看着你我就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你真的不错!”
张宝儿客气道:“胡掌柜过奖了,晚辈只不过才入门,还请胡掌柜多多指教!”
胡掌柜不语,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五十八章 黎四的家()
顿了顿,胡掌柜直截了当道:“我想邀请张宝儿公子加入天通赌坊,不知张公子意下如何?”
张宝儿终于明白了胡掌柜的用意,他拐了这么多弯子,原来是想招揽自己为他效力。
在天通赌坊落脚,对张宝儿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张宝儿有高超的赌术在身,在赌坊里混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可是,张宝儿却并没有急于回答赵掌柜,他微微一笑道:“胡掌柜,可否容我考虑几日再行答复?”
长安城谁不知道天通赌坊的名气,而且在天通赌坊做事俸酬也比其他赌坊多的多,这等好事若换了别人,早就迫不及待应允了,张宝儿却偏偏要考虑考虑。
张宝儿身后的黎四,不禁为他惋惜和着急,恨不得直接替他答应了这份差事。
张宝儿的回答,同样出乎了胡掌柜的意料,他对张宝儿这份沉稳很是欣赏,点点头道:“当然可以,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张宝儿起身,指了指外面,向胡掌柜询问道:“这里的事也谈完了,那我去玩几把,胡掌柜不会阻拦吧?”
“张宝儿没有加入天通赌坊之前还是客人,赌坊怎么拒绝客人赌钱呢?张公子请便!”胡掌柜微微一笑。
既然已经挑明了,张宝儿也不再藏着掖着装模作样了,仅仅用一柱香工夫,他就干净利索地赢了五十两银子。
将银子揣入怀中,张宝儿看了一眼身边目瞪口呆的黎四,一挥手:“咱们可以走了!”
出了天通赌坊,张宝儿摸出一小锭银子,足有七八两的样子,将银子递于黎四:“拿着,算我赔给你的,足够交份子钱了!”
黎四接过银子,怔怔瞅着张宝儿,似还在梦中一般。
“好了!”张宝儿拍拍黎四的肩头:“咱们两清了,告辞!”
说罢,张宝儿转身便走。
张宝儿走出了几步,黎四这才回过神来,他赶忙追上去喊道:“等等!”
张宝儿回过头来盯着黎四:“怎么,还有事吗?”
黎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舔了舔嘴唇,语无伦次道:“我想请您去我家坐坐!”
“到你家坐坐?”张宝儿莫名其妙瞅着黎四:“坐什么?”
“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到家里做做,也算我一片心意!”黎四恳求道:“我家在永和坊,离宜阳坊不远,就几步路!”
看着黎四希冀的目光,张宝儿不忍拒绝,想了一会便点头道:“好吧!那就去坐坐!”
张宝儿跟着黎四,过了七个坊,还走了半条朱雀大街,整整花了两个时辰,这才到了黎四所住的永和坊。
永和坊与长安其他坊一样,外围有高大的围墙环绕,为夯土板筑。坊内一般都开辟东西南北十字街,四面各开一门。永和坊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的,下过雨留下的积水一滴一滴从屋檐上滴下来,走上去很滑,沾得鞋子上全是污泥。
“还有多远?”张宝儿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珠子,一边不耐烦道。
“不远,马上就到了!”黎四指了指前面。
“不远?”张宝儿有些恼了:“我跟着你几乎走了大半个长安城,这还叫不远呀!
黎四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怕跟您直说了,您嫌远就不肯来了!”
张宝儿听了只有摇头苦笑。
黎四家的木门破烂不堪,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咯吱”一声就开了。
见张宝儿有些诧异,黎四尴尬地解释道:“家里穷,没什么值得被偷的东西,锁不锁门都一样!”
张宝儿打量着狭窄的小院,院墙底下是石头砌的,上面是土墙,石头已经有点发黑,土墙已经斑斑驳驳,像是在诉说着年代的久远。
两间低矮的瓦房正对着院门,几个黑洞洞的窗户,没有贴窗户纸,像一双双大睁着的眼睛,诧异地瞪着张宝儿。屋顶上的瓦片东一片,西一片。有的好,有的坏。
整个院里没有一丝活力,显得灰蒙蒙的,连房檐下的水也是黄呼呼、黑沉沉的。唯一让张宝儿觉得眼前一亮的,是墙根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枝藤与清冷缠绕着,遍布整个墙,用自己的躯体,固执地守护着这个院子。
张宝儿跟着黎四进了屋。
屋里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屋顶露着天空,墙体也裂开了缝隙,最大的裂缝已用破布和稻草堵住了。
屋里的陈设更是简陋之极。
又臭又脏的床铺上放着一个破枕头,已露出破棉絮的被子,被胡乱地揉作一团。
床边放着一张已破出好几个洞的木桌,上边放着一口破碎出好几个缺口的碗,还有两只沾满了残渣的盘和一双又短又细的筷子。
木桌右边有一只木头都腐烂了的柜子。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物什。
“你就住在这?”张宝儿看着黎四。
“家里有点简陋,让您见笑了!”黎四陪着笑点头道。
什么叫有点简陋?简直是太简陋了,说是家徒四壁也一点不过份。
张宝儿心里不禁嘀咕着,就算他和侯杰在陈州守墓的茅草房,也比黎四住的地方要强的多。张宝儿实在想不明白,黎四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你家里再没有别人了?”张宝儿又问道。
黎四点点头,似想到了什么,眼圈红了。
张宝儿有些同情黎四了,便坐在床边和黎四聊起天起来。
原来,这院房子是黎老汉的,黎老汉是个鳏夫,黎四很小的时候就被黎老汉收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