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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讷笑着问道:“定国公弄出这么大动静,是不是逼着敌酋仓皇逃跑?”
张宝儿答非所问道:“好了,我们也该回营了?”
“不在这里等着,回营做什么?”薛讷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回去睡觉,睡好了天亮才有精神与敌酋会面!”
说罢,张宝儿转身向车阵走去。
薛讷与王海宾二人面面相觑,王海宾苦笑着向薛讷问道:“大都督,你说定国公真能睡得着?”
“天知道!”薛讷摇摇头,也向军营内走去。
……
张宝儿还真是不管不顾地在大帐内一直睡到了天亮,可怜年迈的薛讷与受伤的王海宾,硬是无法入睡,只得在张宝儿的帐外等候着消息。
太阳初升之时,张宝儿终于从帐内出来了,伸了一个懒腰,见薛讷与王海宾立在帐外,他笑着问道:“二位起的真够早的!”
薛讷苦笑道:“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定国公你才能睡得着觉。”
“别急,急也没有用,待我漱口后,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三人刚坐定,便有一名潞州团练进帐来,对张宝儿耳语了几句。
张宝儿点点头,继续吃饭,那名团练转身出去了。
薛讷与王海宾哪还有心思吃饭,眼巴巴地望着张宝儿。张宝儿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细嚼慢咽着。
好不容易等张宝儿吃完了,薛讷问道:“定国公,情况怎么样?”
张宝儿起身道:“走!”
“到哪去?”王海宾傻傻地问道。
“你们难道不想去见见契丹与奚族酋长?”
说话间,张宝儿已经走出了大帐。
……
李失活一直想知道唐军的车阵为何如此厉害,如今他终于进入车阵,近距离亲眼目睹到了车阵。
可惜的是,他并不是攻入了车阵,而是作为俘虏被唐军绑进来的。当然,同他一起被绑来的还有李失活的难兄难弟奚王李大酺。
昨晚,李失活为了提防唐军的摸营,不惜在整个大营内都点燃了篝火,可谁知道,最终问题就出现在这些篝火之上。
三更之后,篝火竟然点燃了整个大营,怎么扑都扑不灭。
李失活想不不明白,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
大火不仅烧毁了整个大营,而且还烧死烧伤了近千人。
就在李失活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唐军骑兵突然发动了进攻。
如此大乱之际,李失活知道肯定无法进行抵抗了,二话不说便与李大酺带着几名侍卫,策马向南台谷方向一路狂奔。
这一次算是惨败而归了,不过李失活坚信,只要能回到契丹营地,将来有一天他还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
趁着天黑,李失活、李大酺与几名侍从刚进入谷口,便莫名其妙连人带马被摔倒在地。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李失活知道,绊倒自己的是绊马索。
难道这里会有伏兵?
李失活刚刚勉强站起身来,后颈便被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
待李失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唐军的车阵之内了。这几日,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进入唐军车阵,为此他损失了上万人马也没有做到。
此刻,终于身处车阵之内了,却让李失活的心中有了一丝苦涩。
自己连人带马被摔倒,毫无疑问是唐军设置了绊马索。可是唐军是如何绕到自己身后,在南台谷埋伏的?
就在李失活低头深思的时候,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走到头前的是一个白衣公子,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像个富家子弟。他一袭白衣不带一丝灰尘,与这车阵内的甲胄分明格格不入。
白衣公子走到他们面前,举手抱拳道:“二位可契丹可汗李失活与奚王李大酺?”
“正是!不知你是……”李失活问道。
白衣公子笑道:“我是大唐定国公张宝儿,二位,我们可是连续较量了三日了!”
“你就是定国公?”
“这么年轻?”
李失活与李大酺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几日让他们损兵折将的唐军主帅,竟然会是面前这个文弱公子。
“在此时此地,我有必要骗你们吗?”张宝儿道。
正说话间,已经有几名辅助兵在张宝儿面前置好了案几与胡椅。
坐定后,张宝儿对李失活与李大酺身后的兵士吩咐道:“给他们松绑。”
早有两名潞州团练兵过来,为他们二人解开了绳索。
“我们是直接说话呢?还是二位用过饭后再慢慢说?”张宝儿笑着向二人问道。
李失活与李大酺不知张宝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并没有答话。
张宝儿见状道:“既然二位不知如何是好,那还是由我替二位决定吧!”
说罢,张宝儿回头吩咐道:“置几,备饭!”
早已有潞州团练搬上了案几,端上了早饭,竟然是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
“二位,我想的周到吧?这是我专门为二位准备的,两个时辰前才刚宰的羊羔,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品味!”张宝儿笑道。
第七百九十四章 凭实力()
李失活与李大酺听了张宝儿这话,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两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在逃命,可张宝儿就已经吩咐人宰羊为他们准备早饭了,难道他能未卜先知,已经算定自己二人必定会成为俘虏?
看着李失活与李大酺没有动作,张宝儿故意激将道:“二位莫非不敢用我备的早餐?”
李失活怒目道:“有何不敢?”
说罢,伸手便拿起一条后腿,一下撕下了一大块肉,大口咀嚼起来。李大酺也不示弱,同样吃将起来。
张宝儿见状面露微笑,不再言语,任由二人撕扯着手中的羊肉。
二人连夜赶路,早已是饥肠辘辘,不到半柱香时分,一只羔羊,竟被二人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
“二位可吃饱了?”张宝儿笑问道。
“饱了!”李失活瓮声道。
张宝儿点点头:“那我们可以坐下说话了吧?”
或许是张宝儿的态度出奇的好,亦或许是因为吃了别人的嘴软,李失活和李大酺并没有抵触,静静坐了下来。
“二位,不知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张宝儿依然是平心静气。
李失活起身怒气冲冲道:“我契丹族、奚族与大唐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却三番五次来攻打我们,契丹族、奚族虽然远没有大唐强大,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如今兵败,你们想怎样便怎样,还在这时假惺惺地做甚?”
一旁的薛讷与王海宾听了李失活这话,不由地义愤填膺,这哪像败军之将所说的话?
二人把目光投向了张宝儿。
谁知张宝儿听了却并不生气,他起身向李失活抱拳施礼道:“契丹酋长说的没错,我大唐主动来攻,的确做的不对,在这里,我张宝儿代表大唐向你赔罪了。”
薛讷愣住了。
王海宾愣住了。
李失活愣住了。
李大酺愣住了。
张宝儿诚挚的道:“不仅是这一次大唐做的不对,上次孙佺的进攻也不对,包括之前对令尊李尽忠都督的征讨,这些大唐做的全部都不对。在这里,张宝儿再次代表大唐,一并向李酋长赔罪了。”
“定国公,你这是何意?”李失活怔怔地望着张宝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宝儿摆摆手道:“李酋长,你先坐,听我慢慢与你说。”
李失活坐定之后,张宝儿动情道:“想当年,令曾祖大贺窟哥被大宗皇帝封为松漠都督府第一任都督,并赐姓李氏,那是何等荣耀。万岁通天元年,契丹发生饥荒,广大百姓生活无著,穷困潦倒。刚愎自用的营州都督赵文翙不但不予赈给,反而视契丹首领如奴仆,此后还多次侵侮其管辖的契丹部属,结果逼反了你们契丹族。契丹叛唐错不在你们,而在于大唐,所以我才会向你赔罪。”
张宝儿的一席话,让李失活眼眶湿润了。
张宝儿趁热打铁道:“我知道,李酋长与契丹族如今依附突厥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契丹族与奚族能重新回归大唐,大唐一定不计前嫌,重新恢复松漠都督府与饶乐都督府,你们二位继续做二府的都督。我想要不了多少年,契丹与奚族的百姓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这些年我们二族杀死的唐人不计其数,大唐还能接纳我们吗?”李失活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张宝儿笑道:“大唐若连这点胸襟都没有还配称作大唐吗?这点请二位尽管放心!”
李失活与李大酺低头深思了好半晌,李失活终于抬头道:“定国公,让我二族回归大唐可以,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宝儿一挥手道:“直说无妨!”
“我想再与定国公一战?”李失活一字一顿道。
李失活的话让薛讷与王海宾吃了一惊。
谁知,张宝儿连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可以!”
李失活也愣住了:“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张宝儿洞若观火道:“李酋长南台谷一战胜的干净利索,后来与我打了数日,虽然败了,但总体来说,整个战役还是你胜利了。你的心中并不服气,我说的可对?”
李失活点点头。
“你进攻我布下的车阵,虽然失利了,在你看来,我所取得的胜利,是靠着装备精良,靠着阴谋诡计,而不是靠真正的武力。契丹族向来看重勇士。所以,你想与我凭各自的真实实力,不带任何花巧地再打上一仗,若再输了,你才会真正服气,我说的可对?”
李失活依然点头。
“其实,你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想法!”张宝儿正色道:“这些年来,大唐军队无论对上契丹、奚族,还是突厥,都是胜少败多。在你心目中,大唐已非当年天可汗时代的大唐了。归唐势必要与突厥闹翻,你要通过这一战,看看大唐的实力是否值得你归附,大唐是否能与突厥扛衡,能否护得契丹与奚族的平安。说穿了,你要通过这一战说服你自己,说服你的族人。我说的可对?”
李失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已经已经告诉众人,张宝儿说中了他的心思。
“既是如此,我若不能让你了这心愿,你如何肯真心归附?”说到这里,张宝儿决然道:“如何决战,李酋长只管道来,我奉陪便是!”
李失活对张宝儿的大度深为佩服,他起身道:“若两军再度血战必然两败俱伤,对大唐,对我契丹奚族都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这样,两军各选一百勇士,不披甲胄,赤膊上阵,互相厮杀,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届时哪一方剩下的人多,便算胜利。如何?”
张宝儿点点头道:“如此甚为公平,那好,就这么定了。二位酋长请回去准备,就定在未时,我们在车阵之前一决胜负。”
“啊?”李失活愣住了:“定国公要放我们二人回去?”
张宝儿笑道:“你们不回去,如何准备决战?”
“你就不怕我们趁机跑了?”李失活问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天神()
张宝儿意味深长道:“你们若真心想跑,我留你们又有何用?你们若真心想留,我为何怕你们跑?”
李失活感慨道:“定国公,我李失活此生从未服过人,今日服你了!告辞,未时见。”
张宝儿对左右命令道:“备两匹好马,送两位酋长出车阵。”
“是!”赵朗真答应一声,对李失活与李大酺道:“二位酋长,请!”
望着李失活与李大酺的背影,张宝儿深深叹了口气。
薛讷在一旁问道:“定国公,我们已经活捉了他们,为何还要放了他们,答应与他们决战?”
张宝儿答道:“将来朝廷要复置营州,如果没有契丹人与奚族人的支持,根本就无法立足。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们真正归心,若他们不能真正归心,就算活捉了他们或将他们杀了,又有何用?”
“可是这决战……”薛讷有些担忧道。
“草原民族向来信奉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当年契丹人与奚族人依附大唐如此,后来依附突厥也是如此。”说到这里,张宝儿浑身弥漫出凌厉的杀气:“所以,此战一定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软,要以狮子博兔之势,展现最强的武力,让他们感到大唐的强大,真正震慑他们的内心。”
薛讷与王海宾暗自点头,不再说话了。
……
未时将至,契奚联军与潞州团练在车阵前列队,中间空地上,一百名杀气腾腾的契丹与奚族勇士立在那里,而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