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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范镇龙居然妄图以之与大唐为敌?
这哪里是军队,根本就是一群下山打家劫舍的土匪……
若是此刻唐军守城,只需要在城头不断的放箭,就能将缺少甲具保护的林邑国军队割麦子一般射死一片,冲锋不止,箭雨不停,来多少射死多少!
可林邑国哪里有那么多强弓劲弩?城头上寥寥几支弓箭根本没什么威力,那箭支从城头射下来钉进兵卒的身体,勇悍一些的一伸手就拔掉,然后没事儿人一般嗷嗷叫着继续冲锋……
无数兵卒蚂蟥一般冲到城下,有的一伙人扛着巨木去撞击城门,有的干脆涌到城下人叠人,不断向着城墙上攀爬。
不得不说林邑人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灵巧,身体轻便柔韧性极好,一个个好似猴子一般踩着前边人的肩膀,手搭着城墙上的缝隙往上一窜,就能窜上去三四尺的高度……
*****
城楼上,伽独手按宝刀,盯着城下潮水一般涌来的兵卒,神情凝重。
这是数万军队,就算大多都是各地豪族的奴隶并未经过操练没有什么战斗力,可到底不是数万蚂蚁,一旦冲进城来,哪怕一人一口,也能给他帐下久经战阵的精锐军队咬死……
必须坚持住!
只要坚持到唐军来援,这些乌合之众就犹如土鸡瓦狗,可以肆意杀戮!
伽独抽出宝刀,在城楼上振臂高呼:“敌军来犯,给某死死的守住城墙!吾等弑王杀驾屠城劫掠,早已是死罪一条,守住城墙待到唐军来援,尔等便是开国之勋,升官晋爵!守不住,那就只能被猪狗一般宰杀!告诉我,你们想死吗?”
“不想!”
城上的守兵齐齐大呼。
谁会想死?
造反作乱本来就是拎着脑袋的事情,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眼下的情形就是只要打退这些勤王之师,那么大将军的王位就坐得稳当,大家排排坐吃果果,论功行赏加官进爵;一旦城墙失守被攻入城内,那么大家就都免不了一死,没人会放过他们。
这些叛军皆是伽独一手操练,有历经多次与真蜡等国的战斗,的确是比那些勤王之师精锐的多,此刻面临绝境,顿时爆发出高昂的士气!
“很好!随吾杀敌,拼出一条活命,拼出一个前程!”
伽独从城楼跳到城墙杀,手中宝刀一刀将一个攀着城墙爬上来的兵卒劈成两片,大吼道:“杀!”
“杀!”
“杀!”
叛军一个个红着眼珠子,求生的本能、未来的向往令他们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纷纷不要命的冲到城墙边,手里的兵刃疯狂攻击那些爬到城墙上的敌人。
一个由上往上攻,兵刃难以发力,脚下又站不稳;一个以逸待劳居高临下,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叛军牢牢守住城墙,攻上去一个砍倒一个,鲜血染红了青砖,将城墙上沾染得滑不留手,更难攻得上去……
诸葛地策马站在后方,看着勤王之师就像奔腾的潮水一般汹涌澎拜,却在城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一个一个爬上城头却又一个一个惨叫着跌落,被紧随而上的同伴踩成肉泥,顿时脸色铁青,挽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
他这个人没什么才华,更没什么志气,被范氏父子打压,他从没想过反抗,反正有吃有住有喝有玩,就这么混吃等死也挺好。
直到唐人主动找上他,听说林邑国王之位唾手可得,诸葛地才动了心,有了那么一点“拼一把,舒服一辈子”的奢望……然而眼前这一幕血肉横飞的惨烈场景,却差一点将他所有的奢望吓得飞走……
“这个……不若暂停一下攻城,让兵卒们回来歇一歇?”
诸葛地偷偷抹了抹手心的汗渍,看着唐军校尉,嗫嚅着问道。
“万万不可!”
不止是唐军校尉,这次就连那些武将都出言阻止。
唐军校尉道:“眼下士气如虹,正当一鼓作气攻入城中,则大事可成。若是撤下来修整必然士气低迷,再而衰三而竭,再想攻下城墙,比现在难上十倍!”
诸葛地咽了口吐沫,道:“可是这也死太多人了……”
这次不用唐军校尉发言,他自己的亲信便凑近几步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个人有什么打紧?只要能够破城而入,王位便是您的囊中之物,这才是大事!再者说,这些兵卒现在虽然听命与您,可是一旦城破,还指不定会不会做出什么龌蹉的事情来呢……”
诸葛地悚然一惊,惭愧道:“是我考虑不周,差点误了大事!”
人心隔肚皮,现在你是名义上的领袖,可是一旦进了王城大局鼎定,谁知道有没有人贪心不足,来一个反戈一击?
“校尉,不知唐军的支援,何事将至?”想来想去,愈发心虚的诸葛地已经有些慌了,万一这帮勤王之师到时候不服管教,反过来造他的反可怎么办?
唐军校尉端坐马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敷衍道:“就来,就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唐人奸诈()
城楼上,伽独浴血奋战。
叛军虽然精锐,又占据地利,居高临下抵挡敌人,可敌人不要命一般拼死往城上爬,又岂是那么好抵挡的?
最重要是此刻大多数叛军尚在城内烧杀抢掠,早就失了控,哪怕伽独现在亲自出马浴血奋战,还有数千叛军失去联络……
伽独手里的宝刀挥舞不停,一刀将一个敌人劈下城头,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浴血,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伽独神经紧绷,条件反射一般回身就是一刀。
一个亲兵大叫一声,反应快捷的一矮身,刀锋擦着头顶削过去,差点将他的脑袋削成两片……赶紧大叫道:“大将军,是我,是我啊……”
伽独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派往唐军那边求援的亲兵,顿时大喜,急忙问道::“可曾到了岘港?唐人何时出兵?”
那亲兵哭丧着脸,嗫嚅几声,不敢回话。
伽独气得一脚将其踹翻,怒道:“你哑巴了不成?速速道来!”
“喏!喏!”
那亲兵从地上爬起,缩着脖子道:“唐人那位总督说了,不会派遣援军前来……”
“你说什么?!”
伽独瞪圆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亲兵哭诉道:“他们说,王权争夺,乃是我们林邑国的内政,唐军有规定,无论何等情形之下,都不得干涉别国的内政,若是大将军能够抵挡得住勤王之师的反攻,则大唐将会承认大将军继任国王之位……他们还说,这是对我们林邑国的尊重……”
尊重……
这时候跟老子谈尊重?!
伽独觉得自己已经被怒火点燃了,飞起一脚将这个亲兵踢翻个跟头,手里的宝刀狠狠劈在一旁城楼的木柱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唐人给耍了!
万恶的唐人以出兵支持为诱饵,蛊惑自己犯上作乱,弑杀了意图与唐人开战的范镇龙,然后又无耻至极的将自己抛弃,任凭自己成为一个乱臣贼子,独自面对城下数万勤王之师的狂攻猛打……
我怎么就信了唐人的邪!
悔恨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伽独的五脏六腑,令他暴怒如狂,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办?
望着城墙下密密麻麻不要命一般攻上来的兵卒,伽独血灌瞳仁,抽回劈进木柱的宝刀,上前一步在亲兵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砍掉首级,绝对不能让城内的叛军知道大唐不会派遣军队前来支援的信息……
左右张望,见到所有人都在奋力拼杀,并无人注意到刚才他与亲兵的对话,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转身站到城头,举起宝刀大喝道:“唐军已然在岘港集结,不久之后便会抵达王城,协助吾等击退敌军!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杀,守住了这波攻势,胜利便属于我们!”
城墙上的叛军闻言,各个精神振奋,萎靡的士气陡然高涨,奋不顾身的杀向爬上城头的敌人!
谁不知道唐军的强悍?
只要唐军一到,面前这些敌人必然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斩杀一空,王城在手里,大将军当上国王,大家伙那还不是功勋大把?
只要熬过这一阵,光明就在前方!
叛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死死守着城墙一步不退!
城内的叛军烧杀抢掠上了瘾,一时并未发现异样,可僧伽补罗城才多大?大家烧完了抢完了,立马便发现东城那边杀声震天火光熊熊,这才知道勤王之师已经兵临城下,赶紧收拾了抢掠而来的财物,拎着兵刃匆匆赶到东城加入战斗。
一时之间,叛军士气高涨兵力大增,这道城墙就好似地狱的界限,成了勤王之师血肉横飞的炼狱……
*****
岘港,总督府。
裴行俭一身戎装,英姿挺拔,负手站在窗户前,眺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码头。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卒迈着整齐的步伐登上战船,一匹匹战马被牵上特殊的船只,然后战船缓缓离开码头,向着黝黑的大海深处行去,在那里将会与大队水师集结,而后沿着海岸线北行,至红河入海口,溯流而上,直扑宋平县。
刘仁轨同样一身甲胄,站在裴行俭身侧,叮嘱道:“此行虽然有大军护卫,但切切不可小心大意,那些豪族盘踞安南多年,早已在宋平等县盘根错节,实力不容小觑。”
裴行俭呵呵一笑,揶揄道:“怕某抢了你的首功?”
“在贤弟眼中,难不成愚兄便是那等势力之人?”刘仁轨有些不满,皱眉瞪着裴行俭。
裴行俭无奈,拍拍刘仁轨的肩膀,叹气道:“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实在无趣。不过一句戏言耳,何必当真?”
刘仁轨哼了一声:“某比不得你们这些世家子弟,风流闲雅玩世不恭,用二郎的话来说,咱就是个俗人。”
“行行行,小弟说错话行不行?”
裴行俭算是服了这人,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上纲上线,一点情趣都没有……
不过他虽然面上轻松,却也深知这一次行事之重要。
成功,则安南这一块土地将会完全成为汉人的天下,只要大唐水师保持海路畅通,则世世代代永为大唐之领土。
失败,则纵容安南当地的豪族愈发骄纵,一旦中原王朝势弱,必将复生反叛之心,就如同自汉朝以来几百年一样,时而依附,时而自立,苦的还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人,一辈一辈被当做绵羊一样一茬一茬的剪毛,在痛苦与不甘中轮回……
“兄长放心,既然二郎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又怎敢让二郎失望?这一回定然将那些不服王化之辈尽皆剪除,还安南一个朗朗乾坤,使之成为吾汉人安享太平之乐土!”
裴行俭目中灼灼闪亮,斩钉截铁说道。
刘仁轨一脸向往道:“你说将来的史书之上,会否写上裴行俭扫平安南、刘仁轨鼎定林邑这等话?”
裴行俭意气飞扬,道:“那是自然!南朝攻略过林邑,前隋征伐过林邑,可那不过是宣扬国威,实际上对林邑的掌控几近于无,说算的还是当地土著。这一次不同,只要计划顺利,安南将成为大唐永远的领土,林邑也将成为大唐永远的藩国!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大事,焉能不青史留名?”
两人望着窗外码头上的灯火,不禁心驰神往。
青史留名啊!
这可是不知多少人孜孜不倦不惜性命也要追求的至高境界!
至于林邑国的叛乱?
只不过是略施手段令其相互残杀而已……
无论是诸葛地亦或是伽独,他们存在的价值便是尽可能的带领手底下的兵卒拼死冲杀,为了自己的生命和觊觎最高的王权,用同胞的血肉尸体当做他们自己的踏脚石。
不管谁胜谁负,经此一战,林邑国的青壮将会折损三分之一,元气大伤,恐怕一百年都不能恢复元气。皆是女多男少,正是可以大量移民汉人的时候,朝中已然有二郎上书皇帝,将会将安南与林邑定位流放刑徒之地。
就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刑徒来祸害林邑人吧……
裴行俭响起房俊,忍不住笑道:“你可知二郎在呈递给陛下的奏章里有一条奇葩之策?”
刘仁轨茫然:“某身在岘港,如何晓得?是何奇葩之策?”
裴行俭笑道:“作为平定林邑国叛乱的条件之一,那边是此后林邑国人除去贵族之外,只能娶一个女子为妻,施行一夫一妻制度。而移民而来的唐人却想娶多少娶多少……”
刘仁轨愣了愣,继而捧腹爆笑。
“这也太缺德了!”
这可不是什么能否享受三妻四妾美人坏绕的事情,林邑国人一夫一妻,那就注定了所生子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