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靖愕然半晌,神情变幻,终于长长吁出口气,起身整理一下衣冠,一揖及地,下拜道:“今日听得玄龄一番话语,解开心中十数载哀怨愤懑,吾李靖,这厢有礼了。”
先前在李二陛下面前固然冰释前嫌,但其中未尝没有权衡利弊之成分。
说白了,是他李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然则现在房玄龄的一席话,却让他彻底从十数载的怨忿当中走出来,正如房玄龄所言,他李靖觉得自己委屈,可李二陛下亦有他正当的理由,全天地下的任何人都必须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背负一些不愿意背负的债,走一些自己本不愿去走的路……
然而人生于天地间,却总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总有一些债逃不掉,总有一些路要去走一走……
烦恼总是无处不在,无奈更是人生常态。
这就是人生……
他本已是古稀之年,这一生风光显耀名动天下,亦注定名垂青史百世传扬,为何还要愚蠢的去纠结以往的岁月,而不是向前看,去珍惜余下的人生,做出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哪怕只是游山玩水领略一番帝国风光,亦好过困局斗室,在愤懑哀怨之中困惑挣扎……
房玄龄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将李靖扶起,抱怨道:“卫公这又何必?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番牢骚,你觉得中听便听,不中听就作罢,这般大礼,我如何受得起?”
李靖就势起身,未再执意施礼,畅快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房玄龄能都稳坐宰辅之首十数载光阴,将诺大一个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时至今日,某才算是彻底拜服。”
房玄龄无奈道:“卫公,咱俩加起来一百四十岁,还要说这些客套虚伪的话语,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靖大笑道:“没错没错,不说了不说了。哎呀呀,这心中块垒尽去,畅快之感不可言喻,不行,今日非得跟你痛饮三百杯,尽抒胸臆才成!”
房玄龄苦笑:“下棋还成,说起喝酒,我哪里是卫公你的对手?”
李靖正欲再说,船舱外有人前来禀报:“家主,苏州刺史穆元佐率领本地官员在海虞镇码头恭候多时,您看,是否要靠岸见上一面?”
房玄龄无奈摇头,叹气道:“老夫已然致仕,不再是什么宰辅,这帮人还真是擅于专营……算了吧,不见。”
李靖却道:“也不一定当真就是为了你而来,说不得是家那二郎的徒子徒孙呢?如此冒雨求见,甚至有些重要的深意也说不定……”
房玄龄一愣,随即沉下脸,冲着外头说道:“靠岸吧,让老夫会一会这些江南官员!”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自荐()
粉衣少女愣愣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孩,她不知道应当如何去劝说,只能死死的将粉润的唇瓣咬得发白,晶莹的泪水在明眸之中凝聚。
一如窗外的雨水一般清润……
“求求你了,你去跟八叔祖说,不要让我嫁给房俊好不好?”
泪水在红衣女孩脸上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眼神中的乞求之色显得愈发卑微……
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人永远都只是男人的附庸,有时甚至如货殖一般发卖赠送,沦为玩物。即便心中想要抗争这不公的社会、反抗这无情的家族,却也只能卑微的跪在人前,抛却所有的尊严,哀怜的乞求而已。
命运,从来都不曾掌握在女人自己手中……
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自幼长大的闺蜜,曾经食则同桌睡则同寝两小无猜,却从未发现原来这个骄傲犹如天鹅一般的女孩居然也能跪下自己高贵的膝盖,低下自己矜持的头颅,粉衣少女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犹如琴弦一般,狠狠的崩断。
终究心软,迟疑着,她柔声说道:“我回去求八叔祖,只是能不能成,我亦不知。”
涉及到家族大计,岂容她一个女子所左右?
红衣女孩顿时破涕为笑,使劲儿点头道:“会的,会的!八叔祖最是宠爱你,只要你跟他求情换我嫁过去,他一定同意的!谢谢你啊淑儿,你对我真好……”
是呀,对你真好。
可是谁又对我好呢?
茫茫人海,身世漂零,看似尊贵非凡往昔的天潢贵胄,实则低贱如同路边的野草,任由践踏,无人怜惜……
淑儿明白,八叔祖或许当真宠她,但是牵涉到家族大计,一个女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今日是眼前的女孩被货物一般发卖,沦为朝廷权贵的妾侍玩物,或许明日就轮到她。一切的根源,仅只是两个人的价值不同而已,一旦家族能够获得足够的利益,那位宠她护她的八叔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到一个陌生人的床上……
这就是女人存在的价值。
悲哀。
更是无奈……
“你说什么?”
老态龙钟的八叔祖萧岑躺在软塌上,任由两个娇美如花的侍女敞开衣襟将他两只脚抱在怀中,用柔软丰润去按摩两双老瘦干枯丑陋至极的脚。
听闻淑儿跪在自己面前说出由她代替嫁去房家的话语,惊得差点背过气去,继而便怒火升腾,猛地自软塌上坐起,一脚一个将两个侍女踹得滚落地上,指着淑儿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乃是吾萧氏的嫡女,岂能嫁与别人做妾?你自己不要脸,萧家还要脸呢!若是此事当真发生,吾萧氏上上下下,将会沦为世人之笑柄!”
淑儿跪在地上,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清秀的面容古井不波,只是心中却苦笑一声,果然……
八叔祖最先的反应是萧家的颜面,却不曾考虑过她沦为妾侍是否受到当家大妇的折磨刁难,在他的心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家族服务的。这不能说他寡情薄义,因为淑儿知道,若是有必要,这位几近百岁的老者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他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家族。
这就是世家门阀的底线,家族给了你所有,你的一切也必须为了家族……
看着淑儿绝美的面容毫无表情,倔强的犹如一尊石雕跪在那里,萧岑的怒火稍歇,愤然道:“一定是萧瑁那个混账蛊惑你这么说对不对?我就知道,那个白眼狼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保全他自己的闺女,居然将我萧氏的嫡女往火坑里推!简直不可饶恕!”
老头儿气得将软塌拍得“砰砰”响,破口大骂口沫横飞,却未曾注意淑儿越来越坚定的眼神……
“八叔祖,您是真的宠我么?”
淑儿抬起明眸,直直的望着萧岑问道。
萧岑一愣,随即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女娃说的什么浑话?你自由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是八叔祖将你养在身边,比对自己的闺女孙女还好,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这家中传出多少我宠惯着你的闲话,说我偏心太过,你又不是没听到过!”
这话并无虚假,对于眼前这个有着靖皇帝血脉的女孩,萧岑的确宠溺喜爱,处处袒护,使得她孤苦的幼年并未因为失去双亲而遭受诘难和排挤。
只不过再是喜爱宠溺,在萧岑的眼里,也比不得家族的利益重要……
淑儿膝行两步到了软塌之前,伸手抱住萧岑的一条腿,抬起秀美的脸颊,眸子黑白分明,软语哀求道:“若是您当真宠爱孙女,那就将我嫁给房俊吧……”
萧岑断然道:“此事再也休说,绝对不行!”
继而解释道:“你是吾萧家的嫡女,靖皇帝的血脉,身份尊贵无比,岂能嫁人做妾?若是当今太子纳你为侧妃还成,旁人谁也没那资格!听叔祖的话,好好的呆在家里学一学琴棋书画,叔祖定然为你在世家之中寻一个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保你一世美满姻缘!”
以萧岑的性格和辈分,在家中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的确是非常罕见。
换一个人在他面前这般不依不饶,老早就拿起放在软塌一侧的拐杖敲人脑袋了……
淑儿心中却是清楚,这番话不过是糊弄人而已。
或许眼下八叔祖当真是这般想法,可是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够舍弃的……
她今天一定要争一争。
不仅是为了那个与她自有长大已经心有所属私定终身的闺蜜,更是为了她自己。
与其以后被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翁,还不如就嫁给房俊做妾……
“叔祖,淑儿今日前来恳求,岂是是为了家族着想。”
“嗯?”
萧岑一愣,奇道:“什么意思?”
淑儿依旧跪着,背脊挺得笔直,俏脸上一片端庄郑重,柔声说道:“叔祖你想,那房俊是何等人物?如此年纪便身居九卿之一,只凭自己便能以功封侯,说是一代人杰亦不为过,假以时日,跃居宰辅之首几乎是板上钉钉。这样的人,您认为随便嫁过去一个性子粗疏的女子,便能在将来为家族谋求更多利益么?”
房俊确实优秀,这亦是淑儿愿意嫁给房俊的原因之一。
年轻有为的男人总是有着不凡的魅力,哪怕未曾谋面,只是凭借平素家人们议论纷纭的说辞,亦能推测出此人惊才绝艳,更有男儿之担当。
萧岑沉默不语。
淑儿说的没错,房俊之手段何等凌厉,萧家是见识过的,已然湮灭的顾家和关中元家便是明证。能够深得皇帝宠幸,官场平步青云,除去其父房玄龄的权势之外,其本身的能力更是出类拔萃。
这样的一个人,萧家想要随随便便嫁过去一个女子便能收归其心,甚至在将来为家族谋求更大的利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见到萧岑意动,淑儿再接再厉:“若淑儿嫁过去,则不然。房俊之正妻乃是高阳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素闻其人骄纵蛮横,房俊性格强势,夫妻之间定然不睦。其妾侍武媚娘虽然出身亦是不凡,但自幼丧父,在家中备受兄长之欺凌,毫无地位可言……您想想,凭借淑儿的才学样貌、人品家世,怎么可能不受房俊之宠爱?”
萧岑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不说别的,单单只说淑儿的样貌,用一句“倾国倾城”来形容亦不过为,再加上兰心蕙质、聪明剔透,哪个男人能不视若珍宝?
不过仅仅是意动了那一么一瞬间,他便回过味儿来,那房俊何德何能,居然让靖皇帝的血脉、萧氏的嫡女嫁他为妾?
当即断然摆手道:“不行不行,此事再也休提,叔祖如何能忍心让你嫁与他人为妾?你且回去,待忙过这一阵子,叔祖便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包你满意。”
淑儿抿着嘴唇,眼眸之中满是失望之色。
命运从未能自己掌握,哪怕是嫁做妾室,都不得如愿……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撑腰()
码头上,穆元佐引领着一众苏州署官引颈远望,心中却着实有些忐忑
他自是深知房玄龄之为人,淡泊名利温润如玉,即便是以前担任宰辅之首都未曾时不时的摆架子,现在已然致仕,怕是更不会热衷这等迎来送往假意应酬的场面。
若是心中厌恶,甚至极有可能自江面上淡然而过……
可穆元佐也无奈,他是不得不率领属下官员来此,希望能够借助房玄龄的名头震一震这些手下的油滑官吏。
自从房俊回到长安之后,江南士族渐渐忘了当日顾氏满门的鲜血,凭借着深及社会各个阶层的根脉,颇有一种卷土重来重振威风的架势。而江南士族子弟遍及府衙内外城里乡间,不用他们则必然政务陷入瘫痪,娴熟的处理事务的能力和经验是寒门子弟所不具备的,而用他们,就必须要承受胁迫。
在这样下去,说不得哪天这些江南士族就能搞出一些事情,将他这个苏州刺史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远在长安的房俊支持力度有限,皇家水师的精力大多凝聚在海外,也没有权力参与到苏州刺史府的权力争斗之中,这使得穆元佐不得不兵行险招,希望借助房玄龄的威势来压制逐渐崛起的江南士族……
穆元佐愁眉不展,站在伞下,愣愣的望着远处江面上那不断驶近的船只,任由雨丝在面前飘飘忽忽,倍显凄凉。
蓦然,他的双眼瞬间瞪大……
正在江心顺着水流飞速前进的船队缓缓降下洁白的风帆,整支船队的速度陡然慢下来,然后慢慢向着码头这边靠过来。
穆元佐一颗心差点欢喜的蹦出来,双手紧紧的攥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故作淡然道:“大家都准备好,虽然本官与房驸马交情素来亲厚,房相亦将本官视为晚辈,可吾等代表的乃是苏州所有官吏百姓,万万不可缺了礼数乱了规矩,都打起精神来!谁若是乱说话惹得房相不满,休怪本官跟你不讲情面!”
以这一番话语气严肃神情凝重,带着无